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2595020
《新辑红雨楼题记 徐氏家藏书目》收录徐氏藏书题记与家藏书目密不可分,展现的是以徐火 勃为主,包括其父兄及他的子孙撰写的藏书题记和家族藏书的规模和内容。《新辑红雨楼题记》是整理者在缪荃孙《重编红雨楼题跋》的基础上重新校核林佶、郑杰所辑 ,又于海内外图书馆寻访原书,以及从徐氏文集,或他人文集中勾稽题记序跋,补充记录现存徐氏旧藏的藏馆、所见原书上的印记等信息。《题记》列“笺校”、“书目”、“著录”等栏目,便于说明、匡正、比较、补充徐氏题记更多的资料。《徐氏家藏书目》以刘喜海味经书屋抄本七卷为底本。
《中国历代书目题跋丛书》出版说明
新辑红雨楼题记
徐氏家藏书目
书名索引
《新輯紅雨樓題記》前言
明季藏書家徐火勃,字惟起,又字興公,福建閩縣(今福州市)人。生於隆慶四年七月初二日(1570年8月3日),卒於崇禎十五年十一月廿五日(1643年1月15日) 。父徐?(字子瞻,1513-1591),貢生,兩任教官,以永寧知縣致仕 。胞兄徐熥(字惟和,1561-1599),舉人,未仕卒 。異母姊□(1543-1631),爲謝汝韶繼室,謝肇淛(字在杭,1567-1624)庶母 。徐熥、徐?兄弟,皆以詩名世。明代藏書家,多家世豐厚,未仕者少。徐火勃是一個例外,無任何功名,常寄食四方。和徐?最近似的明代藏書家是錢謙益(1582-1664),雖然二人社會地位懸殊,但都是詩人、學者,有著作傳世,並有交誼。當然,錢氏學養及文學成就,皆非徐氏所能企及。
徐?生平,見《明史》卷二八六《文苑傳》,頗簡略,但其重要成就皆已提及:詩人、學者、書法家、藏書家。
迨萬曆中年,曹學佺、徐?輩繼起,謝肇淛、鄧原岳和之,風雅復振焉。……?,字興公,閩縣人。兄熥,萬曆間舉人。?以布衣終,博聞多識,善草隸書,積書鼇峰書舍,至數萬卷。
《四庫全書》收入徐?筆記《筆精》,及徐熥詩集《幔亭集》,但未收徐?詩集《鼇峰集》,疑因乏採進本,館臣未見,並非内容招禍 。徐?編撰之《榕陰新檢》和《閩南唐雅》則列《存目》,今皆存世。
有關徐?的一手史料,種類及數量繁多,遠勝一般藏書家。題跋有林佶(1660生)、鄭杰(1800卒)、繆荃孫(1844-1919)、沈文倬(1917-2009)四家輯本。書目有分歧頗大的四卷本和七卷本。詩集有《鼇峰集》刊本,文集有《紅雨樓集》手稿殘本。近親亦多有文集傳世,包括徐?編訂之徐熥及謝肇淛遺著《幔亭集》和《小草齋文集》;幼子徐延壽(1614-1662)詩集《尺木堂集》抄本,及長孫徐鍾震(1611-1667後)文集《雪樵文集》手稿和詩集《徐器之集》刊本。此外,徐?藏書不少今日尚能辨認,其中三十餘種有徐?手書題記,大部分未收入前人輯本。
最早著意徐?題跋的是林佶 ,所輯《紅雨樓題跋》有己亥年(康熙五十八年,1719)題記,上距徐?去世僅七十餘年,林氏稱:
吾閩興公《紅雨樓集》未受梓,此題跋一卷是從稿中錄出者,尚未備。異日當廣并全集編刻,以永其傳,未知得如吾願與否。興公題跋最精確,惜多散逸,裒之正未易耳。
林佶訪得不少紅雨樓舊藏。其《璞學齋詩稿》補遺,錄《庚午(1690)除夕前三日,題新得徐興公家藏〈禮經會元〉本》詩,有注:“客有索余書者,余令購此代銀。”仿佛王羲之以書換鵝。林佶嘗一次購得徐?舊藏二千本,其長子林正青(字洙雲)後又購得徐?舊藏四十七種。《璞學齋詩稿》卷一有《青兒得鼇峯徐興公遺書五十餘種,錄其目與跋寄至京邸,喜而有作並示岍兒》五言長詩一首,内云:“適有宛羽遺,許以十城易。亟脱汝母釧,佐以古玩劇。煌煌二千本,奕奕充余宅。……昨復致二紙,快意說新獲。書是徐氏遺,字是鼇峰迹。圖印識收藏,題跋詳抽繹。四十七種書,百十年間隔。”林正青多篇題記,今日尚可見。如中國科學院圖書館所藏鄭賜《聞一齋詩稿》有林氏題記:“康熙戊戌(1718)閏秋得宛羽樓藏書四十七種,多吾閩前輩遺集,如宋長溪趙萬年,明長樂高棅、王恭,並此集,爲之狂喜。而是集抄本,尤可貴重。上《建寧志》一葉係興公先生手抄。九月十六漏下廿刻,洙雲識。”福建圖書館所藏韓邦靖《韓五泉詩》,亦有題記:“康熙戊戌(1718)又八月,偶過潘氏書肆,得舊書四十七種,此其一也。洙雲識。”雖然現存徐?《紅雨樓集》稿本,已佚題跋部分,無法比勘,林輯《紅雨樓題跋》應錄自《紅雨樓集》稿本及林氏父子所收紅雨樓舊藏。康熙五十七年(1718),林正青抄錄徐?題跋,寄與其父林佶,越年林佶輯訂《紅雨樓題跋》,時間吻合。林輯《紅雨樓題跋》所據,非僅《紅雨樓集》稿本。
林輯錄文二百餘則,包括書籍、碑帖、書畫題記,及少量書籍序文。林輯未曾刊印,只有抄本流通,見者甚少。林氏原稿,現存山東省圖書館。此外,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李盛鐸(1859-1934)木犀軒抄本,中國科學院圖書館及天津圖書館亦分藏二清抄本 。
林佶邑人鄭杰 亦潛心購覓徐?舊藏,並輯刊《紅雨樓題跋》,但他不知林佶祖鞭先著,雖然二人相隔不及八十年。鄭輯序文署嘉慶三年(1798),稱:
不佞仰企前人,潛心購覓,幾廢寢食,得徐氏汗竹巢、綠玉齋、宛羽樓、紅雨樓藏本,什有二三,……獨是興公先生善聚善讀,用心精勤之處,余欲與天下人共知之,遂搜錄題跋若干首,先付梨棗,別爲初編云。
鄭輯錄文八十七則,所收書籍、碑帖、書畫題記,多已收入林輯,不見林輯者僅三十則,主要是徐?爲友人詩文集撰寫之應酬序文,但亦包括《紅雨樓藏書目敘》、《藏書屋銘》、《題兒陸書軒》、《題綠玉齋》四篇重要文字。鄭輯主要來源應爲《紅雨樓集》稿本。林、鄭二輯並錄者,疑多同出《紅雨樓集》稿本 。其他題記疑錄自鄭氏所獲紅雨樓舊藏。林、鄭二人藏書並不雷同,雖然林氏藏書不少後歸鄭杰。
至於序文並見稿本及鄭輯而不見於林輯者,當非林佶大意失錄,而是林佶認爲該等文字不宜入選。《紅雨樓集》稿本,不少文章有徐?手書或蓋印“選”、“不”及“必刪”等字樣,應爲徐氏編訂自己文集之意向。鄭輯所收若干篇徐文,《紅雨樓集》稿本有按語,如《印林》:“必刪”;《題印燈》:“不”;《林初文集序》:“不”、“集不刻,必刪”;《曹能始石倉集序》:“不”。未明鄭杰何以莫視徐?意旨。
鄭輯有嘉慶三年(1798)鄭氏注韓居刊本,流傳未廣。近年影印本先後收入《續修四庫全書》及《國家圖書館藏古籍題跋叢刊》,見者始多。
近人認識徐?藏書活動,端賴繆荃孫所編訂《重編紅雨樓題跋》。由於林輯僅有抄本,至爲罕見,鄭輯亦未廣泛流通,繆輯併合林、鄭兩家輯本,雖未爲增補校訂,但流行普及,貢獻實大。繆跋撰於光緒丁未(三十三年,1907),輯本至宣統二年(1910)方有趙詒琛(1869-1948)峭帆樓刊本面世,惜版毀於1913年。今僅存甲寅年(1914)重刊本,及乙丑年(1925)重印本,乙丑本較甲寅本多羅振常(1875-1943)校記及補遺二葉。繆輯手稿現存北京大學圖書館,有影印本。繆跋謂:
順治己亥(十六年,1659),林吉人手鈔題跋一百四十餘條,並識緣起,裝成四大冊。藏費莫丈文治庵所。荃孫錄副藏篋中三十年矣,時時檢閲,奉爲導師。光緒丙午(三十二年,1906)十二月,吾友况君夔生于金陵市中,得注韓居刻《紅雨樓題跋》一冊。荃孫借校,所刻僅八十七條,鄭君昌英輯而序之。不但與林輯不同,並不知吉人曾鈔行之者。荃孫因取兩冊,分類合編,共成上下二卷,二百二十二條,雖非全集,然所藏美富,略見一斑。
繆荃孫輯訂黃丕烈(1763-1825)題跋,一而再,再而三,力求完善,最後刊佈《蕘圃藏書題識》附《蕘圃刻書題識》。而是編成書,極爲草率,僅據林、鄭兩家輯本,未謀增補。其實林、鄭二人皆不以所輯爲定本,一謂“異日當廣并全集編刻,以永其傳”,一謂“先付梨棗,別爲初編云”。以繆荃孫聞見之廣,理應可增補不少,可惜繆氏抱殘守缺,無意於此。林、鄭二輯本内容蕪雜,編序無章,繆輯重分爲“經籍(下分經類、史類、子類、集類),碑帖,書畫”,次序井然。
繆輯最大缺點是校勘不精,甚至失落林、鄭二輯數篇文字。即其跋語亦有重大訛誤。林佶,順治十七年(1660)生,師事汪琬(1624-1691)及王士禛(1634-1711),康熙中期後始漸成名。其《紅雨樓題跋》題記所署之己亥年爲康熙五十八年(1719),而繆荃孫竟以爲順治十六年(1659)。這一甲子之誤,每爲後人盲從,如沈文倬《紅雨樓序跋前言》:“《紅雨樓題跋》不是徐氏自己編定。他死後不久,林佶在順治十六年從徐氏所著《紅雨樓全集》中選輯一百四十多篇,有鈔本傳世。”以爲林輯成於徐?卒後“不久”。林輯罕見,題記數字,大家都引用繆荃孫的説法:一百四十餘則。其實林佶一共收錄徐?題記二百零七則,繆荃孫少算六十餘則。翻檢繆荃孫稿本,原作“林吉人手鈔題跋二百四十餘條”,後點改“二”爲“一”,未悉何故?“二百四十餘條”和“一百四十餘條”皆誤。
繆輯1925年峭帆樓重刊重印本,有羅振常校記二葉,以鄭輯校繆輯1914年重刊本,又補入《竹窗小稿》題記一則,附羅氏按語:
原刻此篇,列《鏡湖清唱》後。繆藝風先生跋,稱得鄭刻與林輯本重編,何以整篇脫去,殊不可解。
翻檢繆荃孫稿本,目錄有二則下注“無”,一爲《竹窗小稿》,一爲《草澤狂歌》。《草澤狂歌》見林輯。峭帆樓刊本,目錄刪去此二則。大抵繆荃孫抄錄林、鄭二輯時,一時失錄,待刊刻時發見,不圖補救,僅於目錄刪去此二則,無異掩耳盜鈴。此外,林輯收入《張文潛文集》題記二則,分別撰於萬曆丁未(三十五年,1607)及戊申(三十六年,1608),繆輯僅錄前者而漏後者,亦屬大意之失。
繆輯另一嚴重失誤爲張冠李戴。鄭輯錄《古樂府》題記二則,徐?明言《古樂府》編者爲左克明。林輯亦收有此二題記,此外又收入《擬古樂府》題記一則,該書作者爲李東陽(1447-1516)。繆輯收入《擬古樂府》題記,而置二則《古樂府》題記於《擬古樂府》題記後,題名作“又”、“又”,是以二書爲一書。此舉之謬,幾若以《世說新語》依附《新世說》、《西遊記》併入《西遊補》。本末倒置,莫甚於此。
繆輯全據林、鄭二輯,而其文字間有不同,凡此皆應爲繆輯抄錄不慎。如《高東溪先生文集》,林輯題記末云“戊午(1618)秋徐興公題”,繆輯缺此七字,失誤嚴重。 又如《詩韻輯略》題記,林輯作:“上海潘汝一,名雲樞,恭定公之孫。以任子官東昌別駕”,繆輯作“……以壬子官東昌別駕”。《李文公集》題記,林輯作:“此本首無歐序,而更以玉融何方伯宜序。”繆輯作“此本首無歐序,而更以王融、何方伯宜序。”
《紅雨樓序跋》二卷,沈文倬輯,1993年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沈輯底本爲繆輯峭帆樓1914年重刊本。沈氏未見林、鄭二輯及繆輯稿本,僅以上海圖書館藏《紅雨樓集》稿本校繆輯。而《紅雨樓集》稿本已殘缺,可校序文僅二十餘篇。沈輯於繆輯,亦步亦趨,體例並無更易,内容則僅“拾遺”十篇無補學術之空泛應酬文字,其中七篇稿本早註明“不”收。沈氏又未悉繆輯有1925年重印本,致未能採用羅振常補校成果。總之,沈氏慴於繆氏盛名,未能發現繆輯之誤失,亦未試圖匡正。
《新輯紅雨樓題記》以繆輯《重編紅雨樓題跋》爲底本,校以林、鄭兩輯,重新排列,有刪有補。内容仿效繆輯《蕘圃藏書題識》及《蕘圃刻書題識》,只收舊籍題記,不收徐?爲時人文集所撰序文,亦不收書畫、碑帖題識。初意分爲藏書題記及編刻書題記兩部分,因二者性質不同,前者無意廣大流傳,多僅與子孫;後者每爲長篇論著,意圖影響讀者。《新編》所補編刻書籍序跋,皆錄自原書,但舊編《紅雨樓題跋》收有數篇文字,疑爲書籍序文,因乏確證,無法斷言。玆從吳曉鈴整理《西諦書跋》例,不分文體,略按《四庫》分類排列。所補藏書題記,多據原書徐?手書題記。少數題記,錄自其他載籍,包括謝肇淛小草齋抄本和海内外各種目錄。
……
刊書序跋,性質異於藏書題記,篇幅一般較長,可容發揮。或述學術流變,或考作者生平,具見徐?學養。如《北苑別錄跋》:
熊克,字子復,蕃之子。弱冠登紹興二十七年(1157)進士,授順昌主簿,除鎮江府學教授,秩滿,改知諸暨縣。憲使芮輝表薦之,提轄文思院,召秘書省校書郎,兼國史編修官。時周益公必大參知政事,謂克曰:“《百官志》疏甚,公談習典故,宜加增損。”旬日纂成,益公稱嘆。復遷秘書郎,權直學士院,知制誥。又遷起居郎,兼直學士院,以論罷。知台州。上《九朝通略》,詔增一秩,召赴行在。部使者劾克縱私鹺不治,報罷。奉祠,知太平州。屬疾,告老,未幾卒。所著有《九朝通略》一百六十八卷、《中興曆》一百卷、《官制新典》十卷、《帝王經譜》二十四卷、《諸子精華》六十卷。徐?書。(049)
宋史專家王德毅《中興小紀題端》認爲徐跋“考其出處著述甚詳,與《宋史》有不盡相同處,多能補史傳之不足,……所列的《官制新典》、《帝王經譜》、《諸子精華》及《北苑別錄》四種,都爲《宋史藝文志》所不備。雖徐氏未注明所本,但相信他必是有所根據的。” 評價頗高。
徐?藏書頗多珍罕版本,可惜不少今已散佚,端賴徐氏題記,略知一二。玆舉二例:
師古齋刻《華陽國志》十二卷,凡例云:“《先賢志》遺巴郡士女七十八人,故舊逸也。宋李叔廑校刻,未曾指出,今闕之。”余閱至此,每以爲恨。今歲偶見古本,而此七十八人具在也,乃借抄之,不勝愉快。但其中訛誤不少,俱已校對詳悉矣。天啓元年(1621)仲春,徐惟起識。(012)
傳世各本《華陽國志》,皆尚缺“巴郡士女七十八人”章節。徐氏抄本及所據“古本”,下落不明。又如《瀛涯勝覽題記》云:
《古今說海》有《星槎勝覽》,《歷代小史》亦收之,乃永樂、宣德間費信所著。此曰《瀛涯勝覽》,分上下二卷,乃會稽馬歡永樂間從太監鄭和下西洋歷諸番,所記天時氣候、地理人物者也。校之《星槎》,尤爲詳備。蓋《星槎》紀四十國,此惟十八國,蓋馬氏經歷僅止此耳。斯本向未有傳。余考焦太史《經籍志》亦未有載。偶於秣陵舊肆購之,抄寫精工,二百餘年物也。藏之以俟博雅君子,備彚書之一種耳。萬曆丙午(1606)夏仲,徐惟起書於白下旅次。(028)
傳世諸本《瀛涯勝覽》皆列二十國,不分卷,惟南京圖書館所藏正德二年(1507)梅純輯《藝海彙編》抄本,上下二卷,列十八國,與徐跋所言同。
我的徐?研究,肇始於徐?和馮夢龍及謝肇淛的關係。現存日本的馮夢龍編撰《壽寧待志》孤本,書上有“徐?之印”及“興公父”印記;《紅雨樓集》有徐致馮二函及徐爲馮詩集所撰序文 。謝肇淛的《金瓶梅跋》爲今日所知有關《金瓶梅》的最早專文,而該文全賴徐?獨具隻眼,收入所編謝氏遺集《小草齋集》,方得傳世。
《龍龕手鑑題記》是我見到的第一篇徐?題跋“佚文”。《題記》在《四部叢刊續編》本《龍龕手鑑》卷首,並不罕見。繼而在《國立中央圖書館善本題跋真跡》看到三篇徐?手書題記書影。其後,翻讀《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數過,按圖索驥,訪書福建省圖書館、福建師範大學圖書館、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及上海圖書館 。未能身往者,則端賴友好惠寄書影。《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所著錄徐?手書題記,現皆已見原書或書影。日本所藏徐?手書題記,亦賴友朋惠我書影。
手書題記之重要性,1929年傅增湘(1872-1949)在抄錄日本内閣文庫(現稱日本國立公文書館)所藏《金精風月》徐跋後,有感而言,誠不刊之論:
徐興公?跋見新刻《紅雨樓題跋》,然詩中“縱步”誤“蹤步”,“幾能”誤“幾時”,“古洞”誤“萬洞”,“永寧令”奪“令”字,微見此墨跡,焉從 訂正哉。
中國古籍題跋和書目,數量龐大,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未及翻閲者尚多,不過已有一些發現,玆舉一例。杭世駿(1696-1772)《黃四如文集跋》,雍正十年(1732)撰於福州,内云:
右《宋莆田黃四如先生文集》六卷,乃建安徐氏藏書。前有“徐興公”印,又有“徐惟起”圖書。末幀標云:“萬曆庚子(1600)夏,買於建州。”距今蓋百三十又五年,縹題完好,古香襲手。予以制錢三百復買於福州市攤,可寳也。
此書現藏南京圖書館,因缺卷五及卷六,並無徐?手書題記 。卷五及卷六,在黃裳(原名容鼎昌)的來燕榭,黃氏曾多次爲文介紹,但似不知餘卷在南京圖書館,及該書全本曾屬杭世駿:
此殘卷一冊,買于姑蘇。卷尾有徐興公手書一行,飄逸可喜,至堪愛重也。黃裳 記,時壬辰(1952)九月十五日。……《四如黃先生文稿》,存卷五、六兩 卷。……收藏有“閩中徐惟起藏書印”(朱長)。卷尾有徐惟起墨書一行:“萬曆 庚子(1600)夏,買於建州。”
徐?和謝肇淛,志同道合,年紀相若,雖然徐是謝庶母的異母弟,比謝高一輩。二人每互易藏書,或借抄以補所缺。復旦大學圖書館藏謝氏小草齋抄本《沈下賢文集》,過錄徐氏抄本,包括徐氏題記。此事前賢解説頗詳。 我在國家圖書館藏小草齋抄本唐李群玉撰《李文山詩集》卷末,找到一篇未見著錄的徐?題記:
唐李群玉詩最佳者,《秣陵懷古》及《黃陵廟》二律,往往見諸詩選,而全集則 尠覩也。今歲偶游白門,同社各賦懷古詩,譚及群玉之作。而郭聖僕家藏此本, 出以相示。細爲校讀,警句層出,遂令童子錄之。群玉,澧州人,版刻澧州,亦 甚漫漶,今不知存否耳。萬曆丙午(1606)仲夏,徐興公書于秦淮客舍。(085)
箋校是《新輯紅雨樓題記》的另一特色。繆輯刊本校勘不精,沈輯未能匡正。羅振常以鄭輯校繆輯,篳路藍縷,但並未參考更重要的林輯。本書校勘主要是採用他校和理校。玆舉二例。
繆輯《左傳》條(沈輯同):
建安楊讓,字允謙,文敏公之仲子也。少從潛習禮、李時勉游,造詣甚深,所著 有《澹庵集》。……
按:潛習禮,當作“錢習禮”,生平見《明史》卷一五二。
繆輯《武林舊事》條(沈輯同):
《武林舊事》六卷,題曰泗水潛夫輯。正德中,浙江巡按御史宋廷珪刻之,跋語 云潛夫不知爲誰。……
按:此書徐?舊藏,現歸北京大學圖書館,爲明正德十三年(1518)宋廷佐刊本。繆輯與手書題記無異,“宋廷珪”應改正爲“宋廷佐”。徐?筆誤,或因與《海錄碎事》作者葉廷珪相淆。
以上二題記,表面文從意順,我因爲箋注其中人名,始發見訛誤。箋注一般而言,闡幽發微,重點是提供與徐?藏書及刊書有關的、但少爲人知的人物訊息,如張蔚然、林志尹。至於謝肇淛、曹學佺輩,人所共曉,箋注從略。
箋注另一特色是補入《徐氏家藏書目》材料。徐?題記所述藏書,大部分亦見《徐氏家藏書目》,而所記每可補題記之不足。如《樵林摘稿題記》:
淮南蔣主孝詩名弗顯,今時選詩諸君子皆遺于掇拾。余得《樵林摘稿》一帙,乃 蔣公所自選者,諸體皆有古意,中惟《五王擊球》一首,尤爲沙中之寶。擊球 詩,宋元諸公集中多有此題,元張思廉一作,足稱絕唱,蔣君可謂具體而微矣。 他作如《大堤曲》、《渭城少年行》、《隴頭吟》,亦不失唐人格調也。(129)
《徐氏家藏書目》(七卷本)記:
蔣主孝,《樵林摘稿》一卷。字□□,號樵林,句容人。天順中布衣。父用文,官太醫判,諡恭靖。子誼,成化丙戌(1466)進士。主孝所著有《務本集》若干卷,不傳。
國家圖書館藏明朱潤祖撰《寓軒詩集》,存卷七至九及拾遺。有徐?手書題記:
崇禎辛巳(1641)中秋,偶游武夷,小憩萬年宮梁以成道士房,於亂帙中拾[出] 一冊,乃洪武初溧水朱潤祖《寓軒集》,只律詩絕句,其上冊則亡矣。潤祖官嚴 州淳安教諭,集中有《季潭領僧會》一律,季潭,釋宗泐……徐興公識。(116)
《徐氏家藏書目》(七卷本)記:
朱潤祖《寓軒集》十卷,只有律絕,無上卷。字□□,溧水人。洪武官淳安教 諭。
《題記》及《書目》所述應爲同一書。徐?於崇禎十四年(1641)中秋方得《寓軒詩集》,越年十一月即謝世,而《徐氏家藏書目》收入《寓軒詩集》,可見《徐氏家藏書目》隨時修訂,迄于徐氏辭世。
《徐氏家藏書目》(七卷本)惜已佚明代閩人文集部分 ,玆據徐熥編《晉安風雅》卷首《詩人爵里詳節》補入傳記多篇。
《新輯紅雨樓題記》收徐?題記159篇,包括新收40篇,主要錄自各地圖書館藏書上徐?手書題記及刊本題記。《紅雨樓題記前編》收徐熥題記32篇。《紅雨樓題記後編》收徐延壽題記1篇,徐鍾震題記5篇。正編及前編,分別收入《閩中詩選序》及《晉安風雅序》二文,前者首見鄭輯,後者見徐熥編《晉安風雅》原刊本,但未收入徐?編訂的徐熥遺集《幔亭集》。二文差異極微,原作者應爲徐?。
康熙五十八年(1719)林佶輯錄《紅雨樓題跋》,上距徐?去世,不過七十六年,但他已認爲“興公題跋最精確,惜多散逸,裒之正未易耳”,今日增補林、鄭二家所未見,殊非易事。但環境亦有勝於前人者。一是全國性普查。苟無《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新輯紅雨樓題記》實無法完成。至望他日古籍普查能提供更詳盡訊息,如藏書印記,刊本序跋。二是電子資源。今日有不少可供全文檢索的大型資料庫。網上資源尤多,雖然不一定可靠。鄭杰稱:“興公先生善聚善讀,用心精勤之處,余欲與天下人共知之,遂搜錄題跋若干首,先付梨棗,別爲初編云。”《新輯紅雨樓題記》也是初編,至望同仁多所補正,俾成定本。
《新輯紅雨樓題記》之能完成,多蒙友好相助,特別是各地圖書館同仁,或屬多年舊友,或爲新知,每予方便,讓我可以“采銅于山”,不致抱殘守缺,步繆、沈覆轍。文稿承蒙復旦大學圖書館吳格教授審閲,多所匡正,惠我實多。業師饒宗頤教授題署書名,尤爲銘感。近年去世的普林斯頓大學牟復禮教授(FrederickMote,1922-2005),多年來一直關心並鼓勵我的徐?研究,謹以此書爲獻。
2011年3月10日馬泰來書於普林斯頓大學東亞圖書館,2013年9月25日補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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