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29116064
《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畅销书作者、著名战地记者宾·韦斯特又一呕心力作。阿富汗海军陆战队野战排感人肺却又令人悲痛不已的沉重回忆将在这里展现在读者面前。如果你喜欢《海豹六队》、《美国狙击手》以及德克斯特·费尔金斯的《永不歇止的战争》,那你一定也会被这部作品所吸引。
《一百万步》讲述了2011年,著名战地记者宾.韦斯特深入到桑金地区,与第3野战排的5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一起参与到阿富汗战争激烈的战斗之中。
在桑金地区,敌人却发动了战,危险几乎无处不在:每一步都有可能引爆一枚简易爆炸装置。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五十位面对这样的情况依旧选择毫不退缩的战士。他们反击、抵抗,在随后的两百天里,每天向前挺进半英里——总计一百万步——为寻找幽灵般的敌人,巡逻前进。这些战士每天住在安全线外的山洞里,没有稳定的电力支持或是网络联系。一名士兵被击倒了,其他人就会为他包扎伤口,在直升机疏散伤员期间守卫四周的情况,之后继续开始巡逻。每天晚上,他们回到山洞里,在墙上刻下今天消灭的敌人。可惜,当巡逻结束时,半数的成员都没能回来写完他们的战果。
这是一次震人心魄、强而有力、充满勇气的行动。本书向我们展示了人所能拥有的*不可思议的勇气与毅力,无论是这五十名战士,还是宾.韦斯特——“野兽派荷马”——正因此而来。小说以第3野战排士兵们的手写日记为主,同时还有韦斯特对他们的访谈内容。
前 言 1
序 言:背景 5
第1 章 初战折戟 15
第二章 损兵折将 27
第三章 老兵长存 34
第四章 良将涌现 53
第五章 对决 68
第六章 节日大礼 89
第七章 狙神殉国 107
第八章 敌人喘息 113
第九章 征旅过半 129
第十章 例行巡逻 152
第十一章 征途尾声 174
第十二章 适应生活 190
第十三章 谁挺我们? 200
鸣 谢 217
作者简介 219
韦斯特描绘出了战斗的狂暴……他的写作风格令他既是一位历史学家,又是一名小说家——堪称野兽派荷马
——《洛杉矶时报书评》(Los Angeles Times Book Review), on No True Glory
韦斯特的作品以其生动、如实的报道,展现出他对士兵们的荣誉、勇气与坚强的致敬。尽管他们的领导者犯了错,但这些战士的牺牲却为整个国家带来了胜利的可能性——只要我们没有过早撤军。
——参议院约翰·S·麦凯恩 Senator John S. McCain, on The Strongest Tribe
这本书可说是一份极具权威性的遗嘱……书中的每一句都源自对目击现场的记录……宾·韦斯特成作为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参加过越战,但他更是一位战斗观察者。作为一名军事分析员,韦斯特一直立志于展示反暴动行动的可行性。
——《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对《*强一族》(The Strongest Tribe)的评价
韦斯特描绘这样一幅画面:一致极具能力的海军陆战队队伍为了创造难以防守的政治环境全力作战、奋力挣扎。
——《华盛顿邮报图书世界》(Washington Post Book World)对《无誉之战》(No True Glory)的评价
前 言
设想一下,如果有人要你在六个月的时间内每天行走四公里,总共一百万步,除了领到一万五千美元(约合九万三千元)的报酬之外,还能减去几斤体重,你会感兴趣吗?
不过还有一些附加条件。,你必须住在洞穴里。第二,你必须穿越雷区。第三,每天都有人试图要你的命。你还没走完这一百万步时,就很可能已经炸飞一条腿或者一命呜呼——这种概率高达50%。你还感兴趣吗?
有50人接受了这项挑战,他们就是陆战队五团三营三排的官兵,他们在漫长的阿富汗战争中打得艰苦,本书讲述的就是他们的故事。一提到“勇气”二字,我们会想到一个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临危不惧的情形——但这种险情一般只持续一分钟或一个小时。然而,三排官兵却这样连续苦战了200个日夜。当时美军正陆续从阿富汗撤军,三排官兵知道自己的努力只是沧海一粟,但他们每天照常主动出击,巡逻歼敌。到他们完成任务时,有一半官兵非死即伤。
是什么让他们坚持到底?
我跟随三排记录他们的战地生活时,感觉就像和家人在一起,因为我也曾是一名步兵,一名海军陆战队队员。我加入海军陆战队与我的成长经历有关。珍珠港事件爆发那年,我才一岁,我叔叔和他的棒球队时间加入了海军陆战队。1942年,他们拿下瓜达尔卡纳尔岛之后回家休整。他们在我家的阁楼上设立了俱乐部,经常在那里聚会。我母亲把他们看作我的随身保姆,把我丢给他们照看。
于是,四年的耳濡目染开始了。瓜岛战役、塔拉瓦战役、硫磺岛战役、冲绳战役……每次战役结束后,幸存下来的官兵都会回到俱乐部。他们送给我一把玩具步枪和一身小军装,没完没了地和我玩游戏。他们外出时,就把我裹在毛毯里,偷偷地从后楼梯把我带出去。这样特殊、有保护欲的监护人,在同龄孩子中,也只有我碰上了。
大学毕业几个月后,我告别父母,去攻读法硕。在火车站对面,我看到了海军陆战队的招募站。几个小时后,我返回家里。我母亲就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报名参加海军陆战队了?”
就像成千上万的海军陆战队战友一样,我在越南的丛林里穿坏了好几双军靴。我写了两本有关越战的书、一本小特攻队战术手册,以及一个在越南村庄生活了一年的小分队的故事。时隔四十年,我再次回到战场。从2003年至2013年,我随同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几十个小分队多次往返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地。
这是我写的第六本、也是后一本有关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的书。现在回顾起来,不难发现美国和西方有些眼高手低。1975年,西贡被北越占领后,美国国防部长詹姆斯·施勒辛格对我们的大兵说:“你们的事业是正义而崇高的。”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今天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上的美国大兵。有时,错误的战争政策和士兵誓死为祖国而战的决心并不矛盾。
阿富汗战争持续了十三年,是美国拖得久的一场战争。惨烈的战斗发生在阿富汗南部一个叫桑金的农村地区。塔利班不惧海军陆战队2010年秋季发起的攻势,在这里负隅顽抗。每个星期下来,我们的伤亡数字都在不断增加。国防部长非常震惊,准备撤回海军陆战队,但陆战队员们坚决不肯下火线。
三排隶属于基洛连(下设三个排),基洛连是陆战队五团三营的三个步枪连之一。我于2011年1月抵达桑金,当时三排正与敌人鏖战。排长已被送往医院,并截去了一条腿。曾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血性副排长已经阵亡。其中一名班长也已阵亡,顶替班长也中弹负伤,但他仍不肯下火线就医,因为他担心会因此被送往后方。
他们以友军防线以外的洞穴为家,没法上网。他们每个月打两次越洋电话回家报个平安,说自己非常安全。他们每天都要巡逻,踏过敌人布设的阵,歼击神出鬼没的敌人。当一位战士负伤倒下,他的战友会帮他包扎伤口,掩护他撤退,同时继续巡逻。每个晚上,他们会返回洞穴,在挂着郊狼皮的墙壁上画上几个线条小人,记录当天的歼敌数量;他们会生起篝火一起烤山羊吃。他们的战地生活和几个世纪前没什么两样。
根据三排士兵的战地手记、我本人的两次随军经历以及几个月的采访,我想给大家讲述三排的故事。他们在六个月内没有得到任何休整,共完成了400次徒步巡逻,与敌人交火171次。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巡逻,不知道哪一次会被炸得粉身碎骨。要是这些海军陆战队在美国哪个地方当警察,战事的激烈程度足以让他们每周都登上新闻头条,但对于三排而言,这种经历只是每个星期在篝火前多讲几个故事而已。
在越南战场,我们的伤亡更大,因为参战的士兵更多,但战斗不比现在艰苦。今天的陆战队员比当年的我们壮实,但模样不如我们好看。除此之外,我们的差异并不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士兵们欢笑、战斗、杀敌,阵亡的数量也大致相当。
几十年前,我叔叔沃尔特·维斯特中士送给我一张1943年进攻塔拉瓦岛的照片。在本书中出现的亚历克斯·迪克洛夫中士在自己的脸书首页也贴了那张照片。从阿富汗战场的亚历克斯·迪克洛夫中士,到太平洋岛屿上的沃尔特·维斯特中士,到越南战场上的我,再到伊拉克战场上杀敌的犬子,我们虽然处于不同的时空,但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没那么遥远。哪里有战斗,哪里就一定有海军陆战队的身影——我们的前辈、同辈和晚辈。无论是逝者、生者,还是未出生者,彼此都是海军陆战队伟大战斗传统的继承人。
本书将重点讲述步兵——尤其是海军陆战队士兵的故事,并围绕“凝聚力”这一主题而展开:一个排的五十位年轻士兵如何凝聚成了一台坚不可摧的战斗机器?虽然三排的官兵知道我们就要从阿富汗撤军,但他们不曾有过一点懈怠。当排长倒下时,他们推选出新排长,继续战斗。连续六个月日复一日地巡逻,历经一百万步的行军,前赴后继地抛头颅、洒热血。
这些人都是谁?是什么精神在支撑着他们?
序言:背景
桑金位于阿富汗南部的赫尔曼德省,地势偏远,暴恐袭击事件不断。英军负责防守着桑金市集旁的政府大楼,而塔利班控制了外围区域,大量种植罂粟。为了攫取鸦片出口的丰厚利润,塔利班在英军据点周围布设了成千上万枚,只要英军巡逻分队出动,他们一定会半路伏击。阿富汗官员从来不敢离开市集半步。直升机只有在夜色的掩护下才敢提供补给,因为白天飞行太过危险。到2010年,桑金已经与外界失去联系,陷入塔利班的重重包围。
于是,美国海军陆战队来解围了。
“去桑金意味着什么?”陆战队四星上将约翰·凯利凯旋之后说。“国家派我们去战斗,所以我们上了战场。”
他们不辱使命。
英军驻守
2001年,基地组织在美国本土制造了“9·11事件”,美国及盟友随后入侵阿富汗。然而,入侵行动组织不力,基地组织恐怖分子和此前为他们提供庇护的塔利班伊斯兰分子获得喘息机会,他们逃入了巴基斯坦境内。于是美国就留下来帮助阿富汗建设民主国家。美国时任总统乔治·布什解释道,重建阿富汗是美国的“道德义务”。
美军司令汤米·弗兰克斯上将曾夸口说,塔利班“已被赶尽杀绝”。但到2005年,塔利班又卷土重来,阿富汗南部的赫尔曼德省眼看就要完全沦陷。赫尔曼德省与巴基斯坦接壤,全世界70%的鸦片和海洛因都出自这里。据《纽约时报》报道, 1.55亿美元的毒资都落入了塔利班的腰包。
联军必须夺回赫尔曼德省的控制权。聚居在该省的所有部落都属于普什图族,塔利班也是普什图族。政府军都龟缩在若干个基地,驻守力量非常薄弱,而且士兵都是来自北方的塔吉克人,说的是与普什图族人完全不同的语言。看到这样的不利局面,英军于2006年派出了一支五千人的大部队。但赫尔曼德省方圆六万多平方公里,相当于半个英格兰的面积,聚居着一百万农业人口,远非五千名士兵所能控制。一名英军将军把英军的驰援行动形容为“修剪草坪”——英军前脚刚离开某个地区,塔利班后脚随即跟进。
桑金位于赫尔曼德省北部,地形狭长,是一个农业区,面积约为五百二十平方公里,它西依赫尔曼德河,东临一条坑洼不平的公路——611公路。除此之外,就是绵延不绝的荒漠。在桑金区市集附近聚居着约一万五千名普什图族人,他们的居所都是用煤渣砖和泥土砌成的单层平房和走廊,建筑周围没有什么能遮荫的树,从空中鸟瞰,就像一个迷宫。桑金北面有数千人口,主要以种植玉米和罂粟为生,他们的农舍就建在广袤的农田中间。
在市集附近,英国人设立了一个叫作“杰克逊”的前沿作战据点,他们一直遭到塔利班围攻。英国人认为,如果为了控制外围的农田区域而主动出击,会得不偿失,于是决定坚守在据点内,但他们仍然反复遭到塔利班的攻击。
英国人在这里开设了若干所学校,并建立了这个市集。“杰克逊”据点旁是“希望大街”,这是611公路的一部分,长约八百米,大街两旁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尽管这里一直遭到袭扰,一位英国将军解释说,“打击叛乱,赢得民心,是我军计划的重中之重。”
但是没有一名阿富汗官员愿意来桑金任职,屈指可数的警察也半步不愿离开市集。塔利班五个一队、二十个一群地驾驶着摩托车和皮卡,出没在市集外围的农田地区,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叫“阿富汗民族阵线”的组织在出钱、出武器。他们的所有活动都由军事专员指导,而军事专员向驻扎在一百三十公里之外巴基斯坦城市奎塔的总部汇报。巴基斯坦境内的塔利班不断向桑金派出经验丰富的旁遮普战士,向当地人提供战术培训,教他们制造炸弹,虽然他们有些人甚至不会说阿富汗当地的普什图语。
在桑金,塔利班主要从伊夏克塞部落中抓壮丁组建部队。塔利班挨个村庄地向村民喊话:“如果你们不支持圣战,你们就不是穆斯林!你们每家都必须出一个人参军。”他们还留了半句话没说:如果塔利班夺取政权,和他们合作的部落就有机会得到更大比例的鸦片贸易利润。
在驻军任务完成时,一名英军排长写道:“桑金并没有因为我们的驻扎而变得安全。实际上,现在变得更加危险,而且安全形势每况愈下。”一名英军士兵说自己的哨所“陷入了重重包围”。英军称桑金为“桑金格勒”,让人想起二战时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的德军。后,赫尔曼德省省长请英国人“不要把桑金称为桑金区,因为你们只占领了一个基地而已”。
“陆战队斯坦国”
桑金以及整个赫尔曼德省的局面已经失去控制。面对这一局势,美国总统奥巴马派出了三万人的大部队,计划在十八个月内解决阿富汗问题,陆战队是这支大部队的先锋。2009年年中,奥巴马授权陆战队进驻桑金地区。从进驻的天起,陆战队官兵就知道,他们只有待满了时间才能回家,而不是打了胜仗就能回家。
2009年7月的一个闷热夜晚,我与刚刚抵达的几名陆战队员坐在赫尔曼德省的一个前哨站聊天,一架直升飞机在我们跟前降落下来。一名瘦长结实、灰白短发的陆战队军官跳下飞机,把我们召集起来。
“伙计们听着,”拉里·尼科尔森准将扯着粗嘎的嗓门说,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战斗留下的绯红疤痕,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我们要把塔利班的老窝端掉。我要你们不停地巡逻,直到走不动为止。哪个混蛋胆敢朝你们开枪,就给我把他从桑金赶走。”
我于2006年在费卢杰认识了尼科尔森,当时他还是上校。他在费卢杰市议会的见面会上承诺,一定会公平对待当地居民。
“我已经把那些行为不端的陆战队员撤出费卢杰,”他说,“他们辜负了我的信任。我对他们失去了信心。”
与此同时,他在费卢杰环城修起了一道土堤,并修筑混凝土墙封锁每个街区,然后派陆战队把守每一个路口。等到清除掉一个街区的叛乱分子后,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个街区。就这样,他粉碎了敌人的阴谋。陆战队员战斗起来就像是芝加哥熊队进行橄榄球比赛一样,他们分组出击,所向披靡。尼科尔森的上级詹姆斯·马蒂斯少将为平定伊拉克的叛乱奠定了基础,他告诉那些桀骜不驯的酋长,“我哭着求你们了:不要跟我搞,不然我弄死你们!”
现在到了阿富汗,尼科尔森也发布了每一名下士都听得懂的命令。他们的任务是:不留死角地巡逻周围的农田,把敌人赶出赫尔曼德省。尼科尔森把兵力分布在赫尔曼德河沿岸,也就是居民区,然后逐步向南推进。等到肃清南面的敌人后,再掉头北上,收拾桑金的残敌。
不过,美军高层都一致赞同采用一个更为精明,或者说更温和的办法。在陆战队抵达桑金的数周之前,海军上将兼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麦克·穆伦宣布说,美国经过八年的战斗摸索,终于找到了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合适战略”。他对支持在村一级开展建设的《三杯茶》一书赞不绝口,还抽出一天时间走访了阿富汗一所女子学校。美国军方高层决定用社会教化取代武力征服。他们为穆斯林部落带去了世俗的“自由主义之神”,包括在当地开办学校、让村民上学,同时还通过喀布尔政府给阿富汗提供了很多其他福利,因此赢得了各部落的爱戴。穆伦强调说:“靠杀戮是无法取得胜利的。”设身处地地为当地人着想,是通向胜利的康庄大道。
陆战队抵达赫尔曼德后,他们对自己的角色定位产生了混乱,而且越来越模糊。白宫把目标从“击败塔利班”更改为“削弱塔利班”。当被问及“削弱”的意思时,穆伦一时语塞。
“我敦促我们的部队仔细思考该如何完成自己肩上的使命。”他说。
陆战队的使命是扮演一支“和平之师”吗?在实际距离和心理距离上与喀布尔相差800公里的南部省份赫尔曼德,尼科尔森必须拿捏好分寸。上层官僚制造的混乱蒙蔽了他的视听。这位陆战队指挥官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在奔赴战场。他们的重点是击溃敌人。陆战队是短小精悍的战斗力量,就像一颗高尔夫球,坚硬的外壳内部是紧紧盘绕的弹性物质。指挥系统中每传出一道命令,就像站在楼梯上松开手,让高尔夫球自由滚落。而高尔夫球都会以同样的能量弹起,然后落到下一个台阶。
陆战队与军部高层之间的紧张关系开始深化。2010年2月,陆战队把塔利班赶出了一个叫马尔贾的小镇。坐镇喀布尔的司令官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上将然后宣布,“我们已经在这个重重包围中的小镇建立了政府,已经准备就绪。”
两个月之后,马尔贾镇的政府已经更换了一茬,但找不到一位得力的阿富汗官员,在此情况下,陆战队仍未能驱赶控制这些村庄的塔利班秘密组织。
见此情形,麦克里斯特尔亲自从喀布尔飞往马尔贾,斥责驻守桑金的陆战队营长动作太慢。陆战队员心里嘀咕,喀布尔高层已经脱离现实,完全没看到当地部落对塔利班的死心塌地和阿富汗政府的无能。
当尼科尔森于2010年年中完成任务时,陆战队已经控制了赫尔曼德省的南部区域。尼科尔森坚持表示,高层军官在不了解战场局势的情况下给他们下达一道道命令,他们后成功说服上级,从兵力过分分散的英军手中接管了赫尔曼德的大部分地区。在获得自主决定权之后,陆战队把任务修订为一条:击溃敌人。
“我们‘陆战队’没法修复经济,”陆战队四星上将詹姆士·康威说。“我们也没法帮助建立强大的政府。但我们能做到的是,维护安全。”
在陆战队的字典里,维护安全的意思就是搜寻敌人、击溃敌人。但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在回忆录中表示,他不相信陆战队的判断力,他说,他的“错误”是没有及时解决高层领导问题。
“他‘康威’坚持认为,应将所有陆战队员部署到一个安保责任区,”盖茨写道,“连带陆战队的空中支援和后勤也一同部署。只有赫尔曼德省符合康威所说的情况……而陆战队的高层军官把自己的利益考虑凌驾于整个阿富汗任务要求之上。”
美国驻喀布尔大使卡尔·艾肯伯里同意他的说法,他不耐烦地指出,除了要与三十二个国家打交道,他还得应付一个“陆战队斯坦国”,言下之意,陆战队就像是自行其是的独立王国。在很多观察家看来,陆战队就像一辆蒸汽压路机,势不可挡地滚滚向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陆战队选择去了桑金。他们先在赫尔曼德南部开展了一年半的扫荡,然后掉头北上桑金。英军在桑金驻扎了四年,损失了一百名士兵,却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因此同意由美军陆战队接管。
控制桑金在战略上丝毫说不通。611公路贯穿赫尔曼德腹地,一直往北六十公里通向桑金,然后再向前延伸二十公里,终抵达卡贾基水坝。大坝安装了两台水力发电涡轮机,为一百万普什图族人提供电力。自2001年以来,西方联军一直试图打通611公路,以便将第三台涡轮机运往卡贾基水坝。发电能力的提升将让人们看到阿富汗南部的发展,但塔利班控制着桑金,绝不会给联军任何机会来展示这样的发展成就。
陆战队二团负责保护赫尔曼德省(包括桑金)的安全。保罗·肯尼迪上校凭借自己的个性,影响了整个指挥部的风格,包括各种固定流程、任务的优先次序安排,以及六千名陆战队员的作战行为规范。他操着波士顿口音,说起话来像打机关枪,想当然地认为部下都已经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马不停蹄地奔向另一个想法。
肯尼迪对各种战术了如指掌。对于地形,他拥有陆战队队员特有的直觉。在他眼里,远景和地形只是射击的不同角度和平面而已。世界上没有什么田园诗一般的战场,也没有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当他看地图时,他看到的是一张立体火力网;当他穿越一片旷野时,他联想到的是一张低伸火力网;当他走访农庄时,他在思考敌人会把武器藏匿在什么地方。
2004年,肯尼迪率领一支八百人的队伍进入伊拉克城市拉马迪。他是带着和平的诚意去的:原本只计划是让士兵轻装上阵,走访社区,资助建设项目,培训警察,然后离开。叛乱分子嘲笑陆战队是纸老虎、软柿子,向拉马迪发起了全面进攻,希望一举拿下。战斗持续了一个星期。 当医院住满伤员、停尸房塞满尸体后,陆战队不得不把叛军和伊拉克士兵的尸体堆积在街头,让拉马迪居民料理后事。
战斗结束后,肯尼迪给远在美国的家人写信说,“在昨天之前,恐怖分子认为我们都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从今往后,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看谁再敢这么张狂。”
2010年9月,肯尼迪前往桑金参加英军的撤军简报会。英军的驻守保证了市集的安全。为什么非要巡逻桑金的农田和腹地,而不任由塔利班去啃玉米,向当地人征税,走私鸦片,去农村的清真寺咆哮?桑金的局面说好不好,但说坏也不坏。
英军简报官指着地图上的二十二个堡垒,称之为“部队前锋线”,肯尼迪听得非常认真。
“如果真有什么前锋线,”肯尼迪说,“那么我们已经输了。敌人的战略是拖住我们,消耗我们,让我们待不下去,自动离开。我们不能打防守战。我的策略是主动攻击,要打得他们再没有意志和我们战斗才住手。我们将占领桑金的每一条灌溉渠、每一条道路、每一片农田和每一个农庄。”
肯尼迪命令关闭英军修筑的一半堡垒。很多英国军官提出了质疑。
“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一名英国军官说,“我们的来复枪团(英军的一个建制团)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和汗水建造这些巡逻基地,到头来却让美国人给拆了。他们在尝试新办法,但这个办法我们早就试过,他们这样做只会给塔利班提供机会,把简易爆炸装置埋得到处都是。”
肯尼迪知道,为控制桑金而进行的战斗将非常残酷。他的营在伊拉克战场上牺牲了三十五名士兵,是损失惨重的营队。虽然他一脸严肃,在公共场合不苟言笑,但我们之间有十年的交情,我对他很了解,也见过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非常痛苦地给阵亡将士的家人写信。
但他清醒地知道,战斗没有结束时,还不能提葬礼的事。如果表露任何认为不值得或懊恼的心情,会导致士兵的士气一落千丈。接下来的目标是保证其余士兵完好无损地完成任务。他缩短了巡逻距离,选择在安全的路线上反复巡逻。敌人很快摸清了伏击地点。
“我不希望士兵产生受迫害的情结,”肯尼迪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消灭敌人,不能看到有兄弟倒下,就意志消沉。如果我们遭到攻击,我们就加倍还击。”
回到2004年,当肯尼迪还在拉马迪战斗时,他的一个连在一条公路遭遇了伏击。当时,陆战队员开着装甲很薄的装甲车,公路的两旁只有灌溉渠,无险可守,而敌人可以打完就跑。在十二公里的距离内,有九名陆战队员阵亡。薄得像易拉罐铁皮的装甲让陆战队员极其恼火,极其不利的地形也让他们一筹莫展。第二天,该连再次开往那条公路扫荡敌人。
“陆战队队员去那里是为了消灭敌人,”肯尼迪说,“他必须这么想。不要老是惦记着自己的损失。要主动出击,让敌人损兵折将。”
上级军官给了肯尼迪充分的自主权。他每周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三次,但不是以参加视频远程会议或高峰简报会的方式报告。他的重点是培养阿富汗的领导,部署军队,并确保他们得到空中火力支援和后勤保障。他鼓励阿富汗官员要有信心,与当地部落的长老一起喝茶,跷着二郎腿和伊斯兰毛拉们一同开会,还向农民分发种子和发电机。
但是在经历拉马迪事件后,他开始对人类的善良持悲观态度。对于肯尼迪而言,镇压叛乱是战争的一部分,不属于民事管理范围。他称自己的做法是“大棒镇压叛乱”,意思是主动打击敌人。陆战队有这么一句战斗格言:“遇敌有礼,御敌有方。”肯尼迪就是这句格言的代言人。
2010年夏末,肯尼迪率领陆战队七团三营开进桑金。此时,他们已经离回国休整的时间不远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接管英军的阵地,侦察桑金的敌情,为下一批陆战队的驻扎做好准备。
一名叫马克斯的士兵自2005年开始一直担任联军的普什图语翻译,他向我概述了七团三营的侦察结果。
“简易爆炸装置埋得到处都是,”马克斯告诉我,“陆战队不得不从市集一路向外发射火箭弹,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当地农民都不支持我们。我一开始分不清谁是塔利班,现在我一抓一个准。桑金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的描述恰如其分。在四年的时间里,塔利班通过出口鸦片,换回了大量的爆炸物。当地农民因种植鸦片也从中获利,因此反过来支持塔利班。塔利班在英军前哨周围埋设了几千颗爆炸装置。当陆战队开始向南清理这些炸弹时,更多的塔利班向北逃窜,聚集到了桑金。后,英军被封锁在哨所里,不敢出动,而在雷区的另一端,塔利班安全地住在农民的大院里,来去自由。
10月初,英军和美军陆战队七团三营都撤离了桑金,由陆战队五团三营换防。肯尼迪命令五团三营控制外围的所有农场。从他接管之日起,不再有什么“部队前锋线”。在接下来的六个月内,陆战队将全天候开展巡逻。每一名陆战队士兵每天平均要行走四公里。每天六千步,总共一百万步。
组织结构图
第二步兵团 5000名陆战队员 肯尼迪上校
“杰克逊”前沿作战据点: 陆战队五团三营 800名陆战队员 莫里斯中校
“因克曼”前沿作战据点: 基洛连 140名陆战队员 约翰逊上尉
“因克曼”前沿作战据点: 一排 44名陆战队员 舒曼中尉
“变形金刚”巡逻基地: 二排 40名陆战队员 唐纳利中尉 布朗中尉
“烈火”巡逻基地: 三排 51名陆战队员 维斯特中尉 加西亚中尉
排副:卡蒂亚中士
三排的班
一班:埃斯奎贝尔中士
二班:迪克洛夫中士
三班:托曼中士 麦卡洛克中士
狙击分队:阿巴特中士 布朗宁中士
迫击炮分队:莫雷诺下士
章 初战折戟
第1天:六千步
陆战队五团三营开进桑金时,已经声名远播。2004年,他们在费卢杰打了一场硬仗,战斗的起因是伊斯兰武装在费卢杰枪决了四名美国承包商,并将尸体悬桥示众。费卢杰被摧毁之后,一名陆战队士兵在该桥上草草写下这么一行字,“谨以此战告慰在此惨遭杀害的美国人。永远忠诚的陆战队五团三营。另:去死吧。”桑金的农民问五团三营的翻译马克斯,“这些陆战队员为什么来这里?我们不欢迎他们。”
三营营长贾森·莫里斯中校能力出众,待人诚恳,不苟言笑。他的父亲也曾在陆战队服役并参加了越战,莫里斯本人因带兵有方而获得了嘉奖。在出发前往桑金之前,他给家人写信说,此行的目标是“保障阿富汗人民的安全,帮助发展当地经济,确保治安稳定”。这听起来倒像是援建,没有任何危险。
三营的八百名官兵集训了一年时间。莫里斯、营部高级军官及中士等一百多人都参加了三营的第二次和第三次作战任务。对于其余七百名新兵而言,桑金是他们次作战之行,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在从加利福尼亚出发之前,莫里斯要求士兵们后再次检查自己的装备,对于这出发在即的“烦扰”举动,军中不无怨言。
“莫里斯中校看着我,”狙击手凯文·史密斯下士说。“他问我是否准备好了。他上下打量我,而不是检查我的装备。这时我才醒悟过来。天啊,我们要去打仗了!”
2010年10月13号,一辆装甲车把史密斯送往“杰克逊”前沿据点,这里是三营的指挥部,就在桑金市集旁边。当史密斯爬出炮塔四处查看时,一颗子弹砰的一声从炮塔侧面弹开,击中了他,他从车顶翻滚了下去。一名英军士兵大声叫道,“好待在里面,不要探出身来。”
在到达“杰克逊”前沿据点之前,三营已经损失一名士兵。他叫约翰·斯帕克斯,是一名下士,年仅二十三岁。他是在一个屋顶上中弹身亡的。他在芝加哥一个公共住房社区长大,他本希望在执行完这次任务后回芝加哥当警察。
现在才到达杰克逊据点一个小时,史密斯也中弹了。陆战队立即反击,总计四百次的巡逻踏出了步。狙击分队的三名陆战队员溜进了附近的玉米地,迅速开展安全巡逻。他们悄悄地移动,快速扫视了远处一排玉米秸,发现一个人正端着一把AK-47突击步枪蹲伏在那里,瞄着相反的方向。两名狙击手各开了一枪,把两颗子弹送进了他的身体里。几秒后,又一名男子从玉米地里跳出来,试图把那具尸体拖走。他们也把他变成了一具尸体。
在史密斯与乔丹·莱尔德下士及雅各布·鲁兹下士执行巡逻任务时,在另一个巡逻区,一颗巨大的将17.5吨重的防反伏击车炸得粉碎,四名陆战队员当场殒命。他们都是首次执行任务。
天结束时,三营已经损失五名士兵。
陆战队的组织结构非常简单,只有三个层级。该结构充分放权给一线士兵,是对数百次战斗经验的总结结果。五团由肯尼迪领导,下辖三个营。五团三营的营长是莫里斯,下辖三个步枪连。每个连下辖三个步枪排。每个步枪排有四十四人,下辖三个班。每个班有十三人,分为三个火力组,每组四人。在战场上,每个排通常有若干辅助人员,包括工兵和狙击手。
桑金呈长方形,长十五公里,宽四公里。 大量的水源流入成千上万条灌溉渠,这些水渠从赫尔曼德河一直延伸到611公路。这段距离内的广袤农田因灌溉充分而呈现一片绿色,被称为“绿色地带”。
莫里斯派三连(基洛连)往北面的611公路进发两公里,驻守一个叫“因克曼”的前沿作战据点,该据点是为了纪念一名阵亡的英军士兵而命名的。基洛连的任务是控制绿色地带,塔利班熟悉这里的每一块农田、每一条灌溉渠、每一座农家大院、每一条小道。他们知道哪里埋设了简易爆炸装置,也清楚哪些小路是安全通道。
基洛连的连长尼克·约翰逊上尉是一个大块头,他高效干练,对于打仗一腔热情。他们从美国出发前,上级特别强调应接触村里的长老,并资助村一级的项目。但眼看天来到桑金就损失了五名士兵,他立即决定将重点转向小部队丛林战术。他的任务是扫荡从611号公里上的“因克曼”据点到赫尔曼德河共九平方公里范围内的敌人。起初,他把两个排部署在“因克曼”据点,另外一个排部署在“烈火”巡逻基地,孤军楔入绿色地带一公里。约翰逊下决心每天派出若干支巡逻队,他为三个排提供了特制地图,上面把绿色地带分成了若干个区,以不同字母标示,这样更便于派出援兵或提供间接火力支援。
第2天:一万二千步
第二天,一个由十三人组成的班从“因克曼”据点出发,向西北方向巡逻。半路上,敌人的两挺机关枪朝他们开火,试图阻滞他们的步伐。第二个班立即冲上去增援他们,在侧翼与敌交火。当两个班会师后,他们发起猛烈反击,防止塔利班形成包围圈。四面八方飞来密集的子弹,两个班不得不跳进灌溉渠寻找掩护。他们发现难以撤退,就用无线电呼叫增援。收到呼救请求后,肖恩·约翰逊中士率领三班离开“烈火”巡逻基地,前往事发地点包抄敌人。
“嗨,肖恩,”十人狙击分队队长马特·阿巴特中士大声叫道,“我们会紧随你们,提供火力掩护。”
阿巴特刚完成巡逻任务,全身大汗淋漓。但这种友情赞助是他的一贯作风。在三营七十多名中士中,二十六岁的阿巴特人缘好。一名队员开玩笑说,阿巴特是“三营的福将”。他是潜水侦察班的优秀学员,本有机会转到海军的海豹突击队,但他选择了陆战队。他是营里枪法准的狙击手,耐力数全营好,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在营队前往加州西亚拉山拉练时,他一路走在前面,看到队友掉队,他会折回去帮他们分担辎重。
他来自北加州,家人都是摩托车爱好者,他经常和队友说起自己驾驶摩托车的种种冒险趣事。在他儿子卡尔森才两岁的时候,他已经计划着父子俩的摩托车之旅了。他开朗、睿智、坚韧、乐观,是所有人的大哥哥。每逢全营集体观影的时候,他总会对着荧幕大呼小叫,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模仿电影里的演员。但只要有什么任务,他立马像变了个人,严阵以待,不再嘻嘻哈哈。
“走出哨所后,”阿巴特说,“就全靠运气了,因为没人知道路边炸弹埋在什么地方。但我们不能犹豫,因为我们是来打仗的。”
在阿巴特和手下四名狙击手的掩护下,三班从“烈火”基地出发了。他们听到东面一公里的地方传来阵阵枪声。塔利班使用的是俄罗斯的PKM机枪,射速不快,声音清脆,就像一个人在敲击钢管一样。约翰逊向北面包抄,希望从敌人背后实施攻击。阿巴特和队友爬上农舍的屋顶,举起望远镜寻找目标。
“我看到树林那边有几个人,”阿巴特对约翰逊叫道,“这帮鸟人在来回走动,但都没拿武器。我不能开枪。”
陆战队的交战原则是必须首先确定敌人的身份,也就是说,在交战时,只有看到对方持有武器或者用无线电发报时,才能开火。实际上,阿巴特很难发现任何敌人。夏季的玉米还没有到收割时期,地里全是绿色的玉米秸,足有一人多高。如果敌人躲进玉米地,陆战队能看清的距离不足三米。而每一块玉米地有一个橄榄球场那么大,疯长的玉米把周围的氧气吸得干干净净,泥泞的地里湿气很重。但是如果走大路,就等于主动把自己送进敌人的包围圈。
陆战队员们排成一列纵队向前走,尖兵拿着“瓦伦”探测器左右试探。你可以在亿贝网上买一个“瓦伦”探测器,带着孩子去海滩试试。让他们戴上耳机,然后让他们在沙滩上试探,只要探测到硬币,耳机里就会发出 “砰!”的一声。在桑金,尖兵希望探测器发现手电筒电池就能发出警报。
三班战士分成三组,每组四人,相互掩护着穿越两片玉米地之间的空旷地带。他们涉过了一条齐胸深的浑浊运河,然后又穿过了另一条运河。敌人知道陆战队想包抄他们,一直用步话机联络,开始转移阵地。三班队员冒着三十七八度的高温,穿过了十多块玉米地,汗流浃背,脱水严重,累得筋疲力尽。
两组陆战队员和零散塔利班在玉米地的掩护下,各自进行着战术机动,谁也看不见谁。子弹从不同的角度呼啸而过,很难判断谁在向谁开枪。但陆战队没有误伤到自己人,等到约翰逊的班与另外一个班会合时,敌人的火力已经大大减弱。此时弹药消耗过半,他们决定向西涉过及腰深的运河,返回“烈火”巡逻基地。
约翰逊的班负责断后。当他带领士兵到达与运河平行的一条大路时,敌人的机枪朝他们猛烈开火。陆战队员们纷纷卧倒,亚历克·凯瑟伍德扑到了一块埋设炸弹的压板。炸弹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把他掀到了运河里,并炸断了他的步枪,红通通的枪管扎进了约翰逊的左大腿。
简易爆炸装置都非常简单。尽管美国政府建议巴基斯坦使用硝酸铵以外的其他现成化学品生产化肥,但巴基斯坦坚持生产硝酸铵,这种化学品又被走私到阿富汗。叛乱分子将硝酸盐作为氧化剂,把它与燃料混合起来,然后把黏糊糊的混合物装进塑料壶中。接下来,把一根爆竹大小的雷管与一米左右的电线连起来,露出铜丝的一端用胶水粘到一片木板上。另外一片木板上同样系一根电线,电线的一端连着手电筒电池。这两片木板用胶带粘住,两根电线的线头用一块海绵隔开。塑料桶、电线、电池和两片平行的木板都埋在土里。踩到压板时,两根电线相互接触并产生火花,点燃雷管,后引爆4.5公斤的硝酸盐,凡是踩到的人,双腿、睾丸、肠子和胸部都会炸得稀巴烂。
阿巴特展开黑色的止血带,然后缠绕到约翰逊鲜血淋淋的裤腿上。他把止血带绕过塑胶插扣,用力拽紧,抓住把手,然后收紧绷带。约翰逊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伤口的剧痛袭遍了全身。
“扶我起来,”他嘟哝着说,“我得包扎一下。”
陆战队的战士们即使在睡梦中都会绑止血带。这是一种条件反射。当一个人血流不止,双腿痉挛,而周围浓烟滚滚,队友的呼叫声盖过其他声音时,就必须给伤员绑止血带了。阿巴特把止血带收得更紧,把约翰逊的脸转向一旁,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腿汩汩流血的样子。
“兄弟,别看。”他说。
负责与狙击分队联络的报话员雅各布·鲁兹下士赶了过来。他二十五岁,来自加州,性格沉稳,行事利索。
“呼叫急救直升飞机,”他说,“赶紧的!”
鲁兹发出呼救信息后,就听到“扑哧”一声,他抬头一看,一枚黑色的火箭弹“嗖”的一声从他头顶掠过。他朝远处的一块玉米地望去,看到了两个人,他们一人扛着一把反坦克火箭弹发射器。其中一人身穿棕色服装,戴着一顶软水手帽,缩了回去。另一个人穿着蓝色的服装,仍守在原地。鲁兹丢下发报机,端起M4步枪向他瞄准。那人见状快速跑进了玉米地里。
刚才的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把两名陆战队员掀进了运河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很多战士惊慌失措,忘记了向敌人还击。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如果你停止还击,敌人就可以借机随意移动,找到合适的位置,把你消灭。巴顿将军曾经说过:“遭到攻击时待在原地而且停止还击,无异于自杀。”面对陆战队微弱的还击火力,躲在沟渠里的塔利班可以在一排树木的掩护下不断变换位置。趁着陆战队阵地浓烟滚滚、尘土飞扬,塔利班开始出击了。
阿巴特不顾敌人射来的子弹和路边可能埋设的简易爆炸装置,在运河公路上来回奔跑,督促陆战队员们开火还击。他把趴在地上的士兵一个个拽起来,让他们射击不同的目标。
“如果你看到对面有尘土冒起,”他喊道,“把它打哑掉。”
他一边指挥,一边用自己的MK11狙击步枪快速瞄准,开上几枪。在充分调动队员的火力后,他停止射击,扫视四周的情况。两名队员在运河里扑腾着不让凯瑟伍德沉入水中。凯瑟伍德才十九岁,来自伊利诺伊州,他从三岁开始就一直希望参加陆战队。他已经订婚,准备在七月结婚。这次桑金之行是他次执行任务,今天的巡逻是他次参加战斗。
阿巴特见状也纵身跳进运河,和另外两名队员一道把凯瑟伍德拖上岸。凯瑟伍德双唇发紫,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左胳膊被炸飞,整个身体进入了休克状态,鲜血不停地流出来,体温随之慢慢降低。体温的突然降低导致血液难以凝结,汩汩地流个不停。他体内的乳酸开始增加,血压不断降低,在这两大致命因素的作用下,他的心律开始失调。阿巴特帮他系紧了止血带,呼叫其他队员过来做人工呼吸,因为他知道,死神已经离得很近。
在基洛连的指挥中心,所有人只能干着急。十几名陆战队员聚集在无线电台周围,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另一个班已经离开“烈火”基地,前往事发地点增援,“因克曼”据点不停地用81毫米迫击炮轰击敌方阵地。在迫击炮沉闷的轰击声中,指挥中心的士兵只能无助地从电台收听前线发来的尖叫声。
阿巴特一边指挥,一边检查伤员的情况。鲁兹还在帮助约翰逊止血,一截枪管仍然深深地扎在约翰逊严重炸伤的大腿中。
“你不会有事的,” 阿巴特说,“我们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去。”
约翰逊记得自己被抛向了空中,他以为队友接住了他。
一些敌军已经涉过运河北段,准备攻击陆战队的右翼,试图切断他们退守“烈火”基地的路线。阿巴特跑向了罗伊斯·休吉下士。休吉正用班用机枪掩护陆战队的东侧,该武器每分钟的射速高达八百发,射出的子弹形成一条发红的光带,是名副其实的步兵收割机。休吉左右移位,连续开火,这时北面的玉米地里射出一枚反坦克火箭弹,在他前面不远处落下,炮弹击中地面时还在旋转,但没有爆炸。休吉把机枪的两脚架推到泥土里,向北面的玉米地扫射。
阿巴特顶着枪林弹雨跑回凯瑟伍德那里,查看他的状况。医护兵斯沃茨摇了摇头。
“我救不了他,”他说,“已经死了。”
“因克曼”据点发射的迫击炮弹纷纷在北面爆炸。塔利班则用反坦克火箭弹还击,有的从玉米地里平角射出,大多数都是仰角发射。在双方的激烈交火中,地里的玉米秸被烧着,整个战场浓烟滚滚。在接下来二十分钟内,在休吉的火力支援下,所有陆战队员都涉过了运河。
为了寻找掩体,约瑟夫·洛佩兹准下士朝一栋屋子跑去,这在军官的照相地图上被标示为“3号建筑”。突然,一道冲击波向阿巴特和斯沃茨袭来,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平地一股浓烟直冲云霄。洛佩兹踩到路边炸弹了。他今年二十六岁,来自加州罗莎蒙德。
斯隆·希克斯下士不假思索地准备向洛佩兹跑去,阿巴特一把拽住了他。
“别去!”他大声叫道,“离那条该死的路远一点!”
塔利班在运河两岸、仅有的几条小路和民房院子里埋设了大量简易爆炸装置。陆战队员们相互大声地呼应,但没人敢动。尽管阿巴特刚才让希克斯不要动,他自己不顾敌人射来的子弹,站起身来全速跑向鲁兹下士,拿起了发报机。
“我们踩到了第二颗路边炸弹,有很多伤亡,”他向“烈火”基地发报说,“太多人需要救治,赶紧派直升机过来。”
医护兵斯沃茨经过阿巴特身边,朝“3号建筑”的伤员跑去。这时又闪现一道亮光,接着又一道冲击波袭来,又一股黑烟腾空而起。斯沃茨踩中路边炸弹,双腿瞬间飞得没有踪影,痛苦地倒在地上。
“不要动!”阿巴特朝散开的陆战队员喊道,“谁都不要动,给我把‘瓦伦’拿过来!”
负责扫雷的工兵吓傻了。看到三颗简易爆炸装置连续爆炸,他前面四名队员和后面三名队员被炸倒在地,他已经不敢挪步。当阿巴特第二次朝他喊叫时,他才把探测器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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