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纯质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406897
在多数人的印象里,精神病院,或者说疯癫世界,是扭曲的、狂乱的、危险的、可怖的。精神病患的语言,则是没有意义的噪音。而作者春媚,却从疯癫世界里过滤出一则又一则故事,仿佛校准了电台,清晰地播放出那群迷途灵魂的心声。
春媚的本职工作是在美国高校历史系教书,她在任教同时修完临床心理健康硕士,并在美国的一家精神病院从事心理咨询工作达一年之久。她将这段经历写在本书中,展现了精神病患令人动容的内心世界。
本书记录了美国一家精神病院里的日常,展现了美国隐形、暗淡的一面,也书写了一群畸零人破碎、悲伤的内心。与此同时,作者向现代精神医疗体系不断发问,也贯穿了她自己一段伤痛的心路历程。这是一部可以多角度阅读的书,引发有关文化、心灵、社会等多个层面的思考。
作者春媚像一个从疯癫世界摆渡回来的人,打捞出那里迷失的灵魂们丢在时光深处的故事。她完成了一场跨越国界、沟通疯癫与理性的心灵交谈,她以平等心共情,还原出精神病背后的寻常逻辑。
序言 受伤的治愈者 /1
十字路口
——戒瘾所的开始 /7
“我是唯一记得娜娜的人”
——丧失的哀伤 /32
“不该走的人走了”
——老毛与小毛 /46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抑郁之殇 /57
罪与罚
——性侵的禁忌 /77
暴力之毒
——铁骑党少年 /94
跳跃让我飞翔
——自闭儿的语言 /109
“圣诞老人是真的”
——自残少女之舞 /124
疯癫与文明
——精神分裂者的启示 /139
无法哭泣的女孩
——领养之痛 /154
遗产
——不可逆转的老 /170
那一年
——死亡的财富 /185
序言 受伤的治愈者
疯癫是面扭曲的镜子,留白的屏风。
2015年的夏天,我在异乡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人群,却又似曾相识,备感安心。在正常与非常、疯癫与理性、病态与常态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界限?一直研究历史变迁的我,这次试图进入个人的私密空间,直面生老病死的伤痛,探寻人之为人的永恒。
此时的我已博士毕业,于美国高校的历史系执教多年;之前的两年多里又修完了心理咨询的近20门课,再完成700小时的临床实习之后便可以获得专业硕士的学位。此时距离L的离去也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我很想给这一段人生画上一个句号;但也许是一个逗号或者是冒号。
我对这个即将迈入的世界十分好奇,对接下来一年的生活充满焦虑。一个外地人、外国人、外族人,如何才能进入美国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他们于我又有怎样的意义?我当时并不知晓,只是带着虔诚和悲伤全心地投入到这个我与他们互为陌生的世界。
实习的精神病院位于美国中西部,是一个封闭式的私立住院医院,接收急性和慢性病人,主要来自于邻近的两三个州。医院有一百多个床位,分成六个病室:选择——儿童科室,新方向——青少年精神病,信任——青少年酒精和毒品戒瘾,勇气——青少年性侵,十字路口——成年人酒精和毒品戒瘾,以及遗产——老年病室。病人中待得最长的是青少年性侵者,有半年到一年的住院治疗时间;其次是酗酒和吸毒的戒瘾人员,大约是一个月到四十五天;再往后是住院几周的老年患者;最短的是急性病症的青少年和儿童,他们的在院时间只有一周左右。
他们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是自残、性侵、暴力、吸毒、酗酒、抑郁、躁狂、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因丧失而孤独,因绝望而欺骗,因思念而自责,因痛苦而恐惧,因渴望而疯癫,与我们并无二异。
这本书基于真实的案例,但出于对当事人隐私的保护,他们的名字、特征,甚至症状都作了调整。有时候我将几个患者的类似病症组合在一起,有时候我将他们的身份相互调换。治疗的过程也因为行文的需要进行了简化。
医院本就是个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场所,与现实相差甚远。这里有随机的室友、强制的时间表和朝夕相处的新“家庭”。人们从原来的环境中被连根拔起,在这个人工创造的超现实世界里度过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光。
书中的很多人物,沉湎于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无法超越,甚至不能进行日常的生活。我也时常陷入叙述的过程当中,与他们的交往引发我对过往的诸多感想,在很多时候将自己的经历投射于他们身上。重要的不是记录,而是记忆;又不是记忆,而是回忆;也许所有的书写都是自传。
碎镜中的万千世界,每一面都是一个真实。更多的时候,我震惊于每天的所闻所见:他们不是常青藤的美国,不是华尔街、硅谷的美国,也不是美国梦的美国;他们是大多数人生活的美国,是让人理解川普当选的美国,是不为人知但更为真实的美国。
也许你出于对美国社会的好奇读这本书,或者你是心理学的从业者和爱好者,也可能和我一样在焦虑的现代社会中关注情感的痛苦,在本无意义的世界里探索精神的煎熬。都好。但需要说明的是,尽管文中的专业信息都尽可能做到准确,与病人交往的情境也都或多或少地发生过;但它既非写实的新闻报道,也非向福柯致敬的学术研究。至于其中庄周与蝶,何处是我,何处是他,并没有绝对分清的可能。作为一本非虚构的自传,我可以许诺的是情感的真实性,这是更贴近自我的真实,也是我更想表达的真实。
《疯癫笔记》是用来纪念我接触过的所有病人的悲苦。同时,故事也发生在我身处个人危机的旋涡,绝望地疗伤中。
一觉醒来,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而你的世界却彻底改变了。从此知道自己何其渺小,唯有无比珍惜,奋力前行。所谓战胜多是自大的谎言和假象,人类并无法从根本上战胜悲伤、孤独、焦虑、疾病与死亡,唯有与世和解,与己共存。
也许这是我一次“参与观察”的人类学尝试,一个对L逝去的纪念,不过它更是我发现情感与探求精神的旅程。何谓非常?何谓人性?何谓灵性?与传播真理、唤醒大众相比,心灵的慰藉更富吸引;也许我的使命就是做一个荣格口中“受伤了的治愈者”吧。
带着自己的秘密,我站在人生的分水岭,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我们所看到的美国几乎总是明亮、积极、振奋,春媚的这本书却带领我们来到了它的背面。孤独、犯罪、疾病、疯狂、绝望……如此密密麻麻的伤痛在那个光鲜世界的背面无声流淌,春媚用她的慈悲为它拧开了音量。
——刘瑜
清华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
作者在心理咨询的实践中既是百分百投入的共情参与者,也是理性分歧、有距离感的观察者;既有对于不同理论的介绍和实践,又有对于现行医疗体制的审视和批判。虽然讲的是美国病人的故事,其实每个人在其中都可以发现自己的影子。
——王建平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
灵魂的伤痛zui难言说,但言说却是愈合的必经之途。春媚的记录真诚袒露,因而也格外勇敢。死亡和罪恶固然无法逃离,但仍有悲悯和接纳;勇气和自由,使生者可相互支持,击破人间的迷你地狱。
——覃里雯
著名新闻人、作家
那些破碎的内心如同绽放在地狱边缘的恶之花,凄清无助,展现了世界的复杂和人性的脆弱。作者重温这段治疗病人的心路,也是一次自我治疗的跋涉。那种反抗绝望的意志如同一道亮光,指引作者穿越风雨交加的夜路,走向远方晴朗的黎明……
——黄发有
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
暴力之毒
——铁骑党少年
…………
雪化之后回到医院的时候,彪悍的金马好像换了个人,他同意和我见面,继续接受治疗。听说他刚经历了一次惊恐发作,突然之间无法呼吸、血压骤升、失去控制,然后被送到当地的医院急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操!”金马双脚一如既往地翘在桌上,椅子一边着地,来回晃着,“都他妈的傻×,蠢得一塌糊涂。我都说过他妈的多少次了,我没有吸毒,你们什么时候让我走?”
我突然觉得愤怒,我们依然像两个陌生人,他还在无止境地说着脏话,不把我当人看。
“我既不是审判你的法官、关押你的狱警,也不是听你抱怨的垃圾接收站!你有没有想过我很讨厌你的脏话和侮辱,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吗?”我第一次提高声调。
金马一愣,竭力掩饰脸上的震惊。他正眼看着我,也许第一次把我当作平等的人看待,而不是中餐馆里的女招待,或是带着口音的可笑女人在一直说着不着边际的废话。
“那种感觉很……”
“很什么?”
“很可怕。”
他点了点头,身体不知何时停止了晃动,反倒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我会坐牢。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就连小时候我爸用鞭子抽我的时候也没有。有一次好几个星期都只有我和我哥在家,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没有吃的,我到后院找一些野果子吃,忽然看见一条蛇对着我。我抄起爸爸的刀,把它剁成了很多块,我现在都还记得蛇头冲着我的样子。我哥跟我说:‘示弱是通往死亡之路,力量才是唯一可靠的真理。’那个时候,我都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
我很想开心地宣告自己的胜利,可是他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透了的公鸡,耷拉着的身体,有种等待被拔毛割颈的绝望,就连无时不在的脏话也消失了。金马被完全打败了。
我第一次见他垮下来的样子,也许他头一次遇到失控的感觉,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你在童年必须强悍才能生存,这是你所知道的唯一生存之道。因为父母的缺失和家庭的动荡搬迁,毒品一直是你生活中唯一稳定不变的存在。也许你一直都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把自己隐藏在强悍的面具后面,只有在一个人吸毒的时候,才可以放下面具,做一回真实和软弱的你。”
金马没有作声,他的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着陆,他低头盯着它们,依然抖动。
“试着感受一下你的恐惧,如果它藏在你身上的某个部位的话,会在哪里?有颜色、温度和质地吗?”
与思想和情绪相比,身体的感觉是更为深入、真实且难以掩盖的自我,而心理的伤痛也或多或少会在身体上有所表现。
“胸口。紧!红色、硬、冷,很压迫。”
“你问胸口需要些什么?”
“抚摸。”
“不要压制这种恐惧感,想象它是一片云,缓缓飘过蓝色的天空。你就在这里看着它经过,不要催促,只是看着。”
“里面有一个盒子,一个打不开的盒子。我想打碎这个装满恐惧的铁盒,把它们都放出来,可是一想到这里,好像又要惊恐发作。我办不到!”
他突然睁开双眼,瘫倒在椅子上。
“也许你还没有准备好。”
在金马眼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个饥饿无助的小男孩,他惊恐地对着蛇头,颤巍巍地举起尖刀。
过了两天,报纸上又登出一条金马哥哥的消息,陪审团已经通过有罪的裁定,法官判决其终身监禁,二十五年后才可以申请假释。
金马又恢复了一贯的暴戾不合作,他拒绝面谈,拒绝服药,拒绝上课。
一天,他用身体威慑一个壮硕的工作人员、一名业余橄榄球运动员。大家都很奇怪,世界那么大,他为什么偏偏选一个最高大结实的人找茬呢?
我知道,他以卵击石似的故意挑战,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恐惧和软弱。在这个他坚信只有靠征服才能取胜的世界里,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选择了披上战袍,头戴盔甲,决不投降,继续战斗。
医院下了最后通牒。
几天后,金马被逐出医院,移交给了执法部门。
半年之后的某天,我去沃尔玛买杀虫剂。屋外的蚂蚁和爬虫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我在寻找最剧烈的毒药。
“小姐,你很美,看起来有点面熟,在餐馆工作过吗?”
“没有。”我笑了笑,继续盯着那一瓶瓶色彩斑斓的杀虫剂,一定要找到能瞬间杀死的那种,必须一击而中,“不过,谢谢你的搭讪。”
我想到金马,那个也曾问我是否在餐馆打工的年轻人,他身在何方?是否悔悟了呢?他是否也卸下了盔甲,变得柔软,和我一样呢?
我祈祷自己在他的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哪怕五年、十年后的某一天,这粒存活下来的种子突然沐浴到了阳光雨露,发芽抽枝,生长起来,再不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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