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29102241
《一品医女》是一个女医生为安身立命,成就自我的古典童话爱情故事。为了保持自己的人生尊严,姚燕语不得不全力奋斗,烟柳繁华地,十里香风软;素手摘百草,纤足踏千山;银针承古医,雪刃疗病患;白衣行天下,美名留人间。
她——
与天斗,战胜洪灾疫情。
与人斗,跻身朝堂权贵。
与权斗,闲看尔虞我诈。
与时斗,斡旋权力更替。
与命斗,终究善有善报。
终其一生,她都在全力拼搏,人生的每一步,都踏实的走过。
她俯仰之间无愧天地,扪心自问无愧良心。
而*终的名利双收也抵不过,夫妇和,儿女孝
《一品医女》讲述了两江总督姚远之的嫡长女姚凤歌病危,姚府为了家族的利益,安排身为庶妹的姚燕语进定侯的后宅,只等嫡女一命呜呼后,便将姚燕语定为继室。姚燕语在姚家蛰伏十年,韬光养晦,一朝出嫁,姚燕语不想捡个二手货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于是她以医治好嫡姐为筹码,自请离府,换得自由身,去庄子上过清净的日子。却因医术引起父兄家人的密切关注。姚燕语却在无意中救了皇后之母宰相夫人,被皇庙的法师识破精妙医术,之后机缘巧合救治了镇国公和长公主的嫡长子之后,以绝世医术为皇室贵族达官贵人惊觉。也因跟国公之女建立珍贵的友谊,并得到了长公主的赏识和爱重。由此牵出一段姻缘。姚燕语的奇特外伤药方被父亲献给皇上,以为家族博得皇上的重用。而她则以此跟父亲交换了婚姻的自由……
上
章1
第二章19
第三章34
第四章51
第五章67
第六章86
第七章106
第八章127
第九章148
第十章167
第十一章181
第十二章204
第十三章221
第十四章242
第十五章258
第十六章278
下
章1
第二章18
第三章34
第四章54
第五章72
第六章89
第七章108
第八章126
第九章144
第十章162
第十一章179
第十二章197
第十三章215
★ 明珠以清新的笔触,写实的文风,精心描绘了一幅古意盎然的卷轴画。这本书从细微的角度描述了封建社会的伦理道德,君臣之义,亲友之情,还有在封建礼教的夹缝中生长的男女情爱。不同于多数的古风种田小说,她的格局更大,立意更高,视野更开阔,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西子情
★《一品医女》是明珠以清丽的文字,踏实的文风谱写的一曲盛世长歌,叫人爱不释手,掩卷难忘。
——吴笑笑
★明珠笔下永远是浅浅铺开的跌宕起伏,在浮夸激进的文风里别有一番悠然情深。不疾不徐,刻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在点滴中见真章。《一品医女》中姚燕语就如一位慢慢向你走来的仕女,她一手医术奠定自我精彩的一生。她一次又一次让人重获生的希望,让读者看得热血沸腾,解气又精彩。
——鹦鹉晒月
上 册
章
姚燕语安安稳稳地在家里养了一个月,直到十月底,才被卫将军给放了出来。原因么,自然还是张苍北老院令一句话:养了一个月差不多也该出来透透气了。于是姚御医开始去医馆透气,而苏玉蘅也该收拾东西回去了。
这一个月的将军府生活,让苏苏姑娘跟唐将军熟悉起来,以至于这次她回府,姚燕语吩咐唐萧逸送她回府也没有反对。
唐萧逸自然借机表现,把不知从哪个倒霉蛋那里敲诈来的“绿云仙子”一并送进了苏姑娘的闺房。唐萧逸言谈得当,举止文雅,妥妥的儒将一枚,完全没有卫章身上的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把苏玉蘅的嫡母梁夫人看得心花怒放。虽然唐将军没了父母,家世也不显赫,但却是妥妥的五品职衔,年轻的将军里面品貌好的一个。而且此人跟着大将军卫章,前途不可限量。重要的是,梁夫人以过来人的目光扫一眼,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对苏玉蘅的心思。
于是待唐萧逸告辞离去之后,梁夫人便把苏玉蘅叫到跟前,把旁边的下人全都打发出去,低笑着问苏玉蘅,苏玉蘅自是愿意。晚上梁夫人便和苏光岺议定,由梁夫人的姑母——丰宰相的夫人梁氏安排为苏玉蘅提亲。
话说姚御医终于在养好了身子之后来国医馆处理公事。姚燕语来国医馆的件事,就是见批考核合格已经有职衔的医女们,并为翠微和翠萍补了一份履历交给张老院令,老家伙看过后用了印,连同那十二名医女的履历一起封存留档。
许是姚御医人品太好,太过抢眼,她几乎是一回国医馆,皇上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午饭还没到,御前总管大太监怀恩便到了。
姚燕语默默地叹了口气,摸不准皇上召自己进宫是有什么事,但不管有什么事,她都不能抗旨不遵。只能跟着怀恩走一趟。
皇上的召见不是在御书房,也不是在紫宸殿,而是在御花园。已经是十月底的天气,纵然艳阳高照,也挡不住丝丝北风寒。皇上看姚燕语穿得单薄,叫怀恩取来一件白狐斗篷,说本是四公主的生辰礼,披在身上既轻且柔又暖。
姚燕语陪着皇上慢慢地走在摆了松石盆景的小径中,小羊羔皮制成的官靴踩在鹅卵石上,微微有些硌,但却是恰到好处地舒服。
“朕找你来,是觉得,一年的时间好像不够。”皇上忽然出声,把姚燕语给吓了一跳。
一年的时间不够?姚燕语的思绪飞速旋转,立刻就明白了皇上说的是萧帝师,只是,一年不够,多久才够呢?姚燕语不敢轻易地开口。毕竟她只是个医者,不是阎王爷。其实就这一年的时间,如果萧帝师保养不当也随时会离开,何况一年以后的事情?
“朕的这几个皇子,需要有个称职的老师来教导。朕寻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萧老是妥当的。”皇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姚燕语,低声说道,“其实一年的时间也不算短,只是恩师的身体状况,陪着朕说一个时辰的话就精神不济了,恐怕根本无法担当太傅之职。”
姚燕语听到这里,再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就白活了,于是她一掀袍角再次跪下去:“臣愿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朕想让你负责萧老的身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保证他能给朕的皇子们授课一年,便是头功一件。”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姚燕语,低声说道。
这种事情,姚燕语根本不能拒绝,于是叩头应道:“是,臣领旨。”
皇上抬了抬手,说道:“好,你起来吧。”
君臣又商定将国医馆作为授课之所,饮食用药都方便。从皇宫里出来,姚燕语吩咐申姜直接回将军府。一路上,姚燕语裹着原本属于四公主的狐裘靠在马车里,想着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后不得已苦笑着叹了口气,看来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终究还是要卷入皇子们之间的争斗中去。好吧,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凭着卫章在军中的地位,将来皇上驾崩之时,也难免会卷入旋涡之中去。而自己与其等在家里忐忑不安,还不如直接面对。
卫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今日他安排新选上来的六十名烈鹰卫跟着贺熙和赵大风去了凤城进行实训。之后又去了一趟北大营,了解了一下那位借着自家夫人官升三级的军医现在的状况。
一回府长矛便把夫人被皇上召进宫并陪皇上一道用膳的事情跟卫将军说了,卫章一听这话不禁愣得顿住了脚步,皱起眉头问长矛:“还有别的事情吗?知不知道皇上找夫人是什么事?”
“夫人没说,不过奴才见夫人身上的那件簇新的狐裘着实不一般,那宫绦像是皇室御用之物。”长矛颇有几分嘚瑟的口气,说道,“肯定是皇上御赐给夫人的。”
“御赐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么?”卫章低声斥责了长矛一句,抬脚往燕安堂去。
长矛吓得一个激灵,没敢多说,悄悄地退了下去。
卫章喂姚燕语喝了药,又洗过澡,与姚燕语躺在床上,方开始讨论正事。姚燕语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跟卫章说了一遍。
卫章听完,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姚燕语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低声说道:“这事儿躲是躲不过去了。”
“若是在国医馆的话,恐怕你以后没安静的日子过了。”卫章担心的不是躲开这件事情,而是姚燕语即将面临的状况。
每个皇子身后都有一股势力,四个皇子里面,就算是年纪小的七皇子,说起来也是安国公的外孙子。他的母亲谨贵人是慧贵妃的胞妹。慧贵妃所出三皇子在大皇子被贬至岭南之后,便是皇子里面长者,皇上十分看重,今年夏天曾经代天子祭天求雨,朝中大臣几乎都以为三皇子便是皇储的人选。四皇子乃贤妃所出,贤妃的父亲武安侯掌西南兵权,比起那些文官来更是不容小觑。还有六皇子,就算他母亲淑妃许身佛门,他的外祖父乃是当朝正三品御史大夫,御史台的总领官员,为天子耳目,不仅“纠察百官善恶”,也有指陈“政治得失”的职责。所以,如果那些人有个什么不如意,便只能冲着国医馆去了。张苍北那老家伙孤身一人,又是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的,有皇上在,他自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所以那些人如果冲着国医馆去,便是找姚燕语的麻烦。
现在皇上要对四个皇子进行初步的遴选,萧旦自然是不怕的,他一个老朽之人,又顶着帝师的名头,离开京都二十多年了,朝中众位大臣的脸色他都不必看。萧霖现在虽然在朝中为官,但他是凝华长公主的乘龙快婿,有镇国公府撑腰,谁敢轻易地得罪?
想到这些,卫章自然为姚燕语担心。她这性子看着和软谨慎,实则是耿直不过,对上那些人,恐怕只有吃亏的份儿。
姚燕语听卫章叹息,便笑道:“叹什么气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上现在春秋鼎盛,就算是遴选皇储,也不会即刻让位。只要皇上在,我就不会有危险。”
卫章叹道:“皇上高高在上,整天操心军国大事,怎么可能时时刻刻想着国医馆这边的事情?”
“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姚燕语轻轻地揉了揉卫章的脸,低声劝道,“国医馆里再住进个帝师,就有两个老家伙坐镇了。再说,人吃五谷杂粮,谁敢保证自己这辈子不生病?医者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人。”
卫章失笑道:“你总是这样。”看上去谨慎胆小,实际上什么都不怕。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绝不会。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加倍地还回来。卫章低头看着她安静的容颜,见她已经快要睡着了,忍不住又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香软的头发,阖上眼睛,安心睡觉。
第二天,姚燕语醒来的时候卫将军早就没了踪影,不用说,肯定又是练剑去了。梳洗吃饭之后,姚燕语一身从三品医官的朝服,再披上斗篷准备去国医馆。至于皇上御赐的那件狐裘?开玩笑,那能随便穿吗?肯定是高高地挂起来留着瞻仰啊!
姚燕语和张苍北一商量,便把医馆后院西厢房给收拾出来,对外明着说是方便萧帝师养病用。也就是说,萧帝师会借着病的由头,光明正大地住进国医馆。韩明灿第二天便带着两大车东西进来,连装饰用的字画都是萧老爷子喜欢的那幅青绿山水。
第三日一早,萧老爷子还没搬过来呢,宰相府的丰老夫人倒是先上门了。
“我呀,今儿来是跟你提个喜事儿的。”丰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姚燕语,说道。
但凡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对说媒拉纤儿这样的事情都特别地有兴趣,上到尊贵的皇后之母,下到大街上卖菜的老婆子,一个个都怀着一颗说媒拉纤儿的雄心。
“不知老夫人说的是什么喜事?”姚燕语此时满脑子都是萧帝师要住进来的事情,完全没更多的精力去猜测这位老太太想要提哪一壶。
“我是为苏家那三丫头来的。”丰老夫人依然是笑眯眯的。
“苏家?三丫头?”姚燕语眼前一亮,立刻福至心灵,“老夫人说的是蘅儿?”
“是啊。”丰老夫人笑着点头。
姚燕语仔细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位老夫人跟苏玉蘅什么关系来了。苏玉蘅的嫡母是这位老夫人的内侄女,她们俩都姓梁。好像,之前被二哥整下去的那个梁大人是她们的娘家人。
嗯,姚燕语想到这事儿就觉得这老夫人有点可怜,娘家人被整下去了,还能这么笑眯眯地跟自己说话。这是何等的大度啊。不过其实姚燕语想多了,那位太常寺卿梁大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牢狱之灾是姚家的二爷暗中做的手脚。
“蘅儿的母亲看中了你们府上的唐将军,想把这两个孩子撮合成一对儿。可唐将军现在没有父母做主,又在将军府住着,所以我老婆子就想到了姚御医。”
“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姚燕语真的是很惊讶,她前几日还在想该找谁去苏家提亲才能给足定侯府二房的脸面,却想不到定侯府这位二太太却首先出手了。
实在是太好了!
“既然姚御医也觉得这是喜事,那就是我老婆子没白来。”丰老夫人笑道。
“我得谢谢您老。”姚燕语说着,站起身来朝着丰老夫人深施一礼,“说心里话,蘅儿我是拿着当亲妹妹看的,萧逸呢,又是我家夫君的生死兄弟,他们两个若能喜结连理,那是我喜欢看到的事情。”
“那既然这样,等回头咱们找个时间,正式坐在一起把这事儿商量一下?”
姚燕语自然满口答应:“行!全听您老人家的安排。”
“那我们说定了,我选好了日子就派人去告诉你。”丰老夫人说着,便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姚燕语忙上前搀扶了,笑道:“您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我听你的话,没事儿就出来走动走动,比闷在家里强。”丰老夫人说着,已经出了大堂的门口,“你这里是朝廷衙门,也不能总耽误工夫儿,你忙去吧,我走了。”
姚燕语把这位老夫人送出了大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转回来。翠微见她满脸堆笑,便低声笑问:“这老太太说了什么事儿让夫人这么高兴?”
“她来替蘅儿提亲。”姚燕语喜滋滋地说道,“想不到那位二太太还真是慧眼识珠的人。”
翠微笑道:“唐将军的确不差,而且苏三姑娘将来嫁给唐将军,有夫人在,她也亏不了。”
姚燕语点点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哎!这阵子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的,今儿总算是有一件喜事了。晚上好生庆祝一下。”
丰老夫人没走多久,韩明灿又带着人带着东西来收拾萧老爷子起居的屋子,姚燕语便拉着她把丰老夫人提亲的事情说了。
韩明灿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早想到,该让我那嫂子去玉成此事。”
“还说呢,当时老夫人一说是为了喜事来找我,我都蒙了。后来她说到了蘅儿,我还老半天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系呢。”
韩明灿拍了拍姚燕语的手背,叹道:“你呀,你满脑子里除了你那些药,就是你的针和刀,哪里还有工夫想这些交错的姻亲关系?”
“说到这个,我正好想起一事,姐姐务必帮我。”
“什么事,你只管说。”韩明灿满口答应。
“蘅儿那边有父母亲友,唐萧逸这边却只有我跟将军,还有几个兄弟们。贺夫人怀了身孕,我又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将来他们婚事上那些小定,大定,一应六礼什么的,只能求姐姐操心了。”
韩明灿笑道:“这个还用你说?都包在我身上。”
姚燕语又笑眯眯地说道:“事成之后,让他们小两口谢你。”
“他们谢不谢我的倒无所谓,我只希望唐萧逸能真心对蘅儿。”
“这个姐姐放心,他现在也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呢。”姚燕语轻笑。
回府后,姚燕语见到长矛大总管句话就是:“唐将军今日可在家?”
长矛点头应道:“已经回来了,在南院书房,夫人找将军有事?”
“无事,晚饭准备了什么?”
长矛赶紧地报上一串菜名,都是姚燕语喜欢的。姚夫人听完后说道:“吩咐厨房,加几个唐将军喜欢吃的菜,晚上请将军过来一起小酌两杯。”
“是。”长矛大总管偷偷地看自家夫人神秘莫测的脸色,心想不知唐将军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夫人,今晚的小酌怕是不寻常啊!
唐萧逸看着饭桌上自己喜欢的菜肴,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嫂夫人疼我。”
卫章看了一眼姚燕语,没说话,直接端起自己的酒杯来朝着唐萧逸举了举,兄弟两个各自干杯。
姚燕语伸手夹了一个鸡翅送到唐萧逸的碗里,笑眯眯地:“多吃点。”
“谢嫂夫人。”唐将军受宠若惊,放下酒杯赶紧地端起碗来接着。
姚燕语又吩咐旁边的丫鬟:“斟酒。”
旁边丫鬟执着酒壶上前斟酒,姚燕语又举起自己的酒杯,笑眯眯地说道:“萧逸,嫂子我不能多喝,陪你半杯,算是点心意,你能喝,就多喝点。”
当着卫章的面呢,嫂夫人敬酒唐萧逸哪敢怠慢,忙举起酒杯往前倾身:“嫂子,您太客气了。”
两个人碰了一下,姚燕语居然喝了半杯。唐萧逸被卫章扫了一眼,顿时心虚,赶紧把杯中酒都喝了。
一番劝酒劝菜,唐将军越发坐不住了,心里把自己近做的大事小事都盘算了一个遍,没觉得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啊!后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情不对劲儿,唐萧逸便想起之前兄弟们说的等将军娶了夫人会嫌弃他们这些粗人的笑话来。可是……自己平时的表现还可以吧?难道是嫂夫人嫌弃赵大风和葛海两个?
可姚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人啊!唐萧逸前前后后想了个遍,终也没有答案,于是只好明着问了。因为在他看来,嫂夫人是个讲理的人,看她这样子肯定是有很为难的事情,不然绝不会这样。有事情就拿到桌面上来说,不管是什么事儿,就没有不好商量的。
“嫂子,您是有什么话想对兄弟说么?”唐萧逸借着几分酒意,貌似不经意地问。
“唉!”姚燕语轻轻地叹了口气。
姚夫人一声叹息,更加坐实了唐萧逸的想法,于是唐将军大手一挥:“嫂子有什么事情这般为难?若是用得到兄弟的,只管说一声,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的确有一件事,我又不得不跟你说。”姚燕语为难地看着唐萧逸。
“嫂子您讲。”
“今天,宰相府的丰老夫人来国医馆了。”姚燕语皱着眉头,说完这句话又叹了口气。
“宰相府?”唐萧逸有点摸不着头脑,别的事儿好说,这宰相府有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好弄。跟朝中的文臣,他说不上什么话啊。
“是啊,老夫人来找我是为了蘅儿的婚事。”
“蘅儿……苏家三姑娘?!”唐萧逸恍然大悟,一开始心里还生起一丝喜悦,但看见姚燕语一脸愁容时,一颗心慢慢地落了下去,脸色也渐渐地黑了。
丰宰相府给苏玉蘅提亲,丰老夫人亲自出马,会是为了谁呢?丰家二老爷的那个病秧子丰少瑱?
“嫂子!你不能……”唐萧逸焦急地说。
姚燕语亲自拿了酒壶给唐萧逸倒酒,并打断了他的话:“萧逸,你放心,嫂子一定给你寻一个好姑娘。”
“嫂子……”唐将军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算了,不着急的。”
“怎么能不着急呢!现在对我来说,你的婚事可是头等大事。”姚燕语说着,又问卫章,“将军说是不是?”
卫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继续保持沉默。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夫人为什么要整自己的兄弟,但有一句话不是说嘛,兄弟本来就是用来挡刀的嘛。
“好了,不说了。”唐萧逸苦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卫将军,“老大,喝酒。”
卫将军默默地端起酒杯,喝酒就喝酒吧。于是,今晚将军喝了不少酒。当然,唐萧逸喝得比卫将军多了不止一倍。后,当卫章看着长矛半扶半抱把唐萧逸送出去之后,方揉着眉头看姚燕语。
姚燕语被卫将军的目光盯了没多久就自己招了:“丰老夫人替蘅儿提亲,看中的是萧逸。”
“我不问这个。”对于这件事情卫将军早就猜出来了。苏玉蘅有父母兄长,丰老夫人若是为自家孩子提亲根本不可能去找姚燕语,她找上姚燕语自然是看中了自己这边的人,那么这个人自然是非唐萧逸莫属。
姚燕语轻笑:“那你问什么?”
“你为什么捉弄他?”
“我没给他喝鹿鞭酒就不错了,这还叫捉弄?”
卫将军无奈地笑了:“你还不如给他喝鹿鞭酒呢。”
姚夫人优雅地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放心,我有比那个更好的东西,只是不到时候罢了。”
卫将军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的兄弟叹了口气,萧逸,你自求多福吧。
第二日一早,姚夫人离开府里的时候吩咐长矛:“贺熙将军旁边的那片空地买下来,叫人去画个图纸,给唐将军盖一座宅子。钱么,让老冯给。”
长矛昨晚亲自扶唐萧逸回房的,对唐将军失落的心情看得清清楚楚,夫人说给唐将军寻一个好姑娘成家的话他也知道了,只是……大总管小心翼翼地看着夫人的脸色,小心地问道:“不知夫人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姚燕语瞥了大总管一眼,凉凉地问:“怎么,唐将军娶媳妇,还要你把把关?”
长矛赶紧躬身下去,赔着笑脸说道:“奴才岂敢,家里的事情自然都是夫人做主,奴才是什么东西,哪里敢管唐将军的事情。”说着,又屁颠颠儿地跟上去,回道:“夫人,将军已经给唐将军留了一笔银子,说是给他修建府邸用的。”
“嗯,将军给的那笔银子且留着给他以后过日子用吧。宅子是我送他的。”姚夫人说完,便人镫上马,骑着桃夭往国医馆去了。
长矛深深一躬,看着他家夫人英姿飒爽地离去,又忍不住叹道:夫人果然是有钱人啊!出手就是一座宅子!
唐将军这几日很是郁闷,他的郁闷随着长矛把新宅子的图纸送到他面前时,涨到了极致。
“修什么宅子啊!滚一边儿去,烦死了!”唐将军郁闷地坐在廊檐下的栏杆上,靠着廊柱,抬手把长矛递过来的图纸甩到一边儿去。
“二爷!这可是夫人送您的宅子。”长矛习惯性地叫贺熙大爷,叫唐萧逸二爷。
“夫人?”唐萧逸眯了眯眼睛,“送我的?”
“是啊,老冯已经给了一万两银子,说不够再给。二爷您可想好喽!这可是夫人给您的新婚之礼。”
不提新婚还好,一提新婚唐萧逸的火气又上来了:“你看着办!反正有钱有地还有图,不用请示了!”说完,唐将军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长矛看着唐将军风一样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二爷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儿啊!夫人如此相待,难道不该高兴吗?
唐萧逸风一样冲进卫章的书房,书房里坐着兵部的一位员外郎和两个主事,不知在跟卫章商议着什么,唐萧逸一进来,几个人住了声音同时看过来。
“唐将军。”两个品级不如唐萧逸高的主事起身打招呼。
唐萧逸点点头,上前朝着卫章拱了拱手:“将军。”
“有什么事?”卫章一看唐萧逸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伙还是为了姚燕语的几句话烦恼呢,所以没给他好脸色,“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我这里正忙着呢,你若有要紧的事情就说,没事儿出去给我把门带好。”
“是,我没什么事,先出去了。”唐萧逸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兵部的三位官员并不是军队里出来的,说起来算是文官,平时只听说辅国大将军驭下很严厉,是个厉害的主儿,却只是耳闻罢了。
今日看着唐将军在卫将军面前避猫鼠儿一样的神情,不由得各自震惊纳罕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只匆匆汇报完了军务便起身告辞,辅国大将军果然厉害,五品将军在他这儿随便呵斥啊!咱们还是长点眼色吧。
忙完公事之后,卫章出了书房,在偏院的小花厅看见正在舞剑的唐萧逸。一柄三尺长剑被他舞得密不透风,月白色的身影和剑影纠缠在一起,肉眼难辨。
卫章双手抱臂站在那里看他把一路剑法舞下来方抬手拍了几下,表示赞赏。
“老大。”唐萧逸抬手把长剑入鞘,抚摸着剑鞘上的铜饰委委屈屈地走了过来。
“嗯。”卫章转身走到院子里摆着的藤椅上,借着冬日的太阳,喝杯热茶。
“嫂子怎么能这样啊!!!”唐萧逸坐下来就开始埋怨,把这几天压在肚子里的郁闷都倒了出来,“她之前答应我的!不对,是她先跟我说的!到现在又不管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卫章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子胆儿挺大,冲着我抱怨我的夫人?
“老大,你说说话啊!”唐萧逸起身坐到卫章身边,咧嘴皱眉摆出一副无赖样,“嫂子当初问我喜不喜欢那苏家三姑娘,我说出身不高,门第怕是配不上。嫂子说只要我愿意,事情包在她身上的嘛!”
卫章笑了笑:“这事儿我不知道。你也别问我。”
“我怎么问啊!”唐萧逸哀号,“我一看见嫂夫人那目光,那神色,我就……”
卫将军剑眉一挑:“怎么,这世上还有你怕的?”
“老大老大!”唐萧逸朝着卫章拱了拱手,“这事儿你得帮我啊!”
“我帮不了你。”卫章看着这个被爱蒙蔽了双眼的傻兄弟,沉声叹了口气,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女人就傻成这样了呢!
“那我怎么办啊?总不能抢亲吧?”唐将军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竹椅的靠背上,仰面朝天,十分颓废。
“行了!没事儿别在家里耗着!陪我去西大营。”卫章把杯中的茶喝完,起身拍了拍唐将军的肩膀。
有公事,唐萧逸自然不敢怠慢,忙起身跟了出去。
国医馆这边,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萧霖和韩明灿二人把萧老爷子用的大马车给送了过来,同时送过来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近身服侍着。皇上又派了八名侍卫过来,以免有不长眼的人过来骚扰。国医馆这下可热闹起来了。
安置好了萧老爷子,姚燕语便把早就定好的食谱递给了萧老爷子近身服侍的人,并叮嘱:“一定要按照这食谱上写的安排饭菜,不许胡乱吃东西,更不许饮酒。”
萧霖和韩明灿出国医馆门口的时候,见外边停了十来辆大车,车上装的都是粗麻袋,便问:“这是什么东西?药材么?”
姚燕语笑道:“这是银杏叶,我早就让他们去弄,现在才给送来。”
韩明灿皱眉问:“你要这么多这个干什么?这也是一味药材?”
“银杏叶可是好东西。”姚燕语微笑着说道,“老爷子的病,可就指望这些银杏叶了。”
“真的假的?”萧霖十二万分地不信。
“你当我这几天忙什么?”姚燕语自信地笑着,她这几天都在弄银杏叶萃取的事情,当然,这事儿少不了张老院令的帮忙,这老家伙是炼毒高手,近有了姚燕语的那些实验器材,从各种植物本体或者动物身体里萃取毒素的技术越发地炉火纯青。相应地,他能萃取毒液,就能萃取精华。
银杏性平,味甘苦涩,有小毒,入肺经,有益肺气、定痰喘、止带浊、缩小便、通经、杀虫等功效,特别对老年人的多种疾病有很好的疗效。
萧老爷子的症状,就是典型的老年病,五脏六腑都进入了老化状态。单靠太乙神针自然也可以保住他一年的性命,可姚燕语的身体状况现在不允许,所以必须借助药物治疗。而注射药物精华液则是药物治疗里疗效快的一种办法。
这也是姚燕语建议萧老爷子住进国医馆的主要原因。药剂注射时病人可能会有点药物反应,需要医者当即采取相应的措施,这不是在家里能办到的。当然,这些姚燕语不需要跟萧霖和韩明灿解释,所谓术业有专攻,跟他们解释这些也蛮费劲的。她现在要为萧老爷子的身体负责是皇上的旨意,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也得竭尽全力。
韩明灿上车的时候又问了一句:“蘅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姚燕语忙道:“看我这记性,刚还要跟姐姐说,丰老夫人派人送了话来,说定在后日跟梁夫人见个面。我是没时间了,姐姐就全权办理吧。”
“行,你就等好儿吧。”韩明灿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跟萧霖一起回去了。
当日,姚燕语把之前萃取的一小支银杏提取液取出来,用注射器给萧老爷子缓缓地推进了血管里。开始的时候萧老爷子还很紧张,后来发现除了开始刺那一下稍微有点疼,跟蚊子叮一口一样,整个过程都没有痛感,于是也放轻松了很多,还能跟姚燕语闲聊几句。
注射完毕之后,姚燕语交代今晚翠微守在这里,若是老爷子有任何不适,立刻回府通知,然后又交代了几种可能出现的症状应该如何应对,云云。临走之前,姚御医又叮嘱了近身服侍的两个婆子一遍,不准如何如何,只能如何如何。
剩下的便是外围的安全问题了。姚燕语出了萧老爷子的屋子,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总觉得那八个侍卫虽然是皇上的人,可她还是不怎么信任。你说若是自己治病护理都没问题,反而因为护卫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是不是死得太冤了?
这事儿左想右想都是个不放心,于是姚燕语又派人回府把卫将军给叫了来。
卫章听了姚燕语的话,二话没说便叫了葛海过来,直接吩咐:“以后你晚上就来这里守夜,务必保护好萧老爷子的安全。否则,我们将军府满门都推卸不了责任。”
这边安置好了之后,卫章和姚燕语刚想回府,萧霖又来了。原来是他不放心,吃过晚饭后又来看看。因见姚燕语全部安排妥当,卫章又专门把葛海叫了过来,放心之余自然感动不已。对着卫章姚燕语夫妇抱拳一躬:“二位的大恩,萧某此生难报一二。”
姚燕语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下辈子再来报吧。”
卫章便笑着斥责:“这叫什么话?”
萧霖听了这话也笑起来:“若真的有来生,萧某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姚燕语继续笑嘻嘻地开玩笑:“我可不要你结草衔环,我下辈子没准备当牛做马呢。”
听了这话,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卫章跟姚燕语说了这几天唐萧逸的各种痛苦颓废,后问:“你准备折腾他到什么时候?”
姚燕语忍不住笑问:“这家伙不是你的军师么?素来是有主意的那一个,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糊涂呢?”
“没听说过那句话么?”卫章微微叹了口气,为自己不争气的兄弟辩驳。
“什么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
“哦?”姚燕语闻言凑过去,马车里只点着一盏牛油灯,光线十分的昏暗,他冷峻的五官朦朦胧胧的柔和了许多,姚夫人的手指在他的剑眉上轻轻划过,低声问道:“那你呢?”
卫章一把把人抱到腿上,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之后,放开:“你说呢?”
“可我觉得你在我面前挺冷静的呀。”
“嗯?”卫章侧脸咬了咬她的耳垂,引得怀里的人一阵扭动,他再死死地扣住她的腰,低声问,“何以见得?”
“当初在马场,教我骑马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位铁面无私的大将军哦!”
“我那是为你好。不然你现在能骑马骑得这么好吗?”卫将军平静地反问。
姚夫人扁了扁嘴巴,哼道:“那当然,任谁有个几次差点摔个狗吃屎的经历,都能练好的。”
卫章终于忍不住笑了,却被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为了避免唐萧逸郁闷到极点,再一个想不开豁出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卫章干脆把他留在了西大营,督促军务。
这边姚燕语连着给萧旦注射了三天的银杏提取液并配合每日两刻钟的针灸之后,萧老爷子的精神有了极大的好转。别的不说,讲书授课是没问题了。于是姚燕语上奏皇上,可以请皇子们来上课了。
本来姚燕语还让国医馆的人用心准备了一番,茶水点心什么的都预备了四份。却想不到真正来上课的只有两个皇子。
三皇子和四皇子呢?姚燕语心里纳闷,却不好明着问。
六皇子云瑛跟姚燕语是熟悉的,便笑吟吟地说道:“三哥和四哥现如今都入朝听政了,也就我跟七弟学业未成,让父皇操心。如今来这里上课,真是麻烦姚御医了。”
姚燕语忙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都是应该的。二位殿下,萧老爷子身体不好,讲课的屋子便设在他的起居室里。二位请随我来。”
“好,姚御医请。”云瑛带着七皇子云瑞随着姚燕语往萧帝师房里去。
姚燕语每日必须守在国医馆,唐萧逸的婚事便交给韩明灿去操办。
别看韩明灿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娇生惯养,如今已成家,她天生就是主理中馈的能手,唐萧逸跟苏玉蘅的事情,她代表男方,问名,采纳,一应婚嫁六礼都操办得有模有样。
定侯府那边不说梁夫人没挑出什么毛病来,连丰老夫人都夸奖到底是长公主的女儿,行事做派那叫一个体面。
苏玉蘅的婚事,自然瞒不过陆夫人去,梁夫人甚至还专门在这边弄了一桌精致饭菜把陆夫人婆媳四人请过来,妯娌娘们儿坐在一起说了半天家常话儿。
陆夫人听说苏玉蘅的终身定给了卫章的属下唐萧逸时,淡淡地笑道:“当初他们西征凯旋归来时,侯爷曾与我商议过,想把蘅儿许给卫章。当时卫章只是个五品衔,算起来也是老大的下属。可是大长公主觉得蘅儿性子爽朗,若再配个武将,将来免不了打打闹闹地不素净,便说要在春闱的举子里选个世家子弟给她。却不料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事给耽误了。恰好大长公主又一病而去,说起来,蘅儿的婚事竟是有些误了。”
言外之意,若不是大长公主从中阻拦,现在的辅国大将军就是苏玉蘅的夫婿。
这话说出来,梁夫人还好,姚凤歌先是不乐意了。就好像卫章是苏玉蘅挑剩下不要的才许了自家妹子一样,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姚家人脸上着实无光。别的事儿能忍,这事儿不能忍。姚凤歌便轻声笑道:“瞧太太这话说得,辅国大将军跟我妹妹可是皇上钦赐的姻缘,太太这话若是被小人传出去,怕是藐视皇权的罪过?”
陆夫人跟姚凤歌不和早就是明面上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个儿媳妇居然能当众给自己没脸,于是脸色一冷,不悦地哼道:“这是自己家里,我说的也是实话。当初我们娘们儿一起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也在旁边,怎么你早没有去皇上面前揭发我,好治我个藐视皇权之罪?”
封氏见这两个人当着二太太的面居然也杠上了,只得出面调停,笑道:“说起来,这婚姻也不过是个缘字,姚家妹妹跟卫将军有缘,如今喜结连理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我们三妹妹也算是跟唐将军有缘。那唐将军之前我见过,端的是一表人才。咱们家有这样的乘龙快婿,很是值得庆贺。”
陆夫人冷冷地瞥了姚凤歌一眼,没再说话。姚凤歌则淡定地喝茶,看都不看陆夫人一眼。脸皮反正早就撕破了,也不差这一回。
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她之前就听闻这位三少奶奶跟大太太之间不和,前些日子甚至因为老三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只是她没亲眼见着,还以为是下人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其实刚刚陆夫人那几句话说完,生气的不是姚凤歌而是苏玉蘅。
苏玉蘅跟姚燕语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在苏玉蘅的心里,自己跟姚姐姐那是亲密无间可以生死相托的,如今却被陆夫人说这样的话!她岂能不生气?!
只是她一再想要说什么,都被梁夫人的眼神给压了下来。但思来想去,这口气终难咽下,听她们话题岔开几句后,方忽然说道:“我前日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大长公主怪我,说我没良心,这么久了也不去看看她。说起来也真的是我没良心,终身大事都定了,居然也没跟大长公主告诉一声。今儿若不是大太太说起大长公主,我还没明白过来那梦是什么缘故呢。母亲,我想趁着天还没大冷,去看望大长公主一下,想来等再去,也该是清明时分了。”
苏玉蘅说这话的时候,悄悄地注意着陆夫人的脸色,但见陆夫人脸上的笑容果然淡了下来,眼神恍惚,竟像是心虚的样子。
梁夫人对苏玉蘅这话自然没什么可反驳的,便叹道:“我叫人准备东西,你就去看看吧。大长公主疼了你这么多年,你如今终身已定,也应该去告诉她一声。”
苏玉蘅便站起身来,福了一福,应了一声“是”,又说道:“那女儿先去打点一下,前些日子女儿还替大长公主抄了些《往生经》,明儿一并带去,叫那些守墓的人时常念诵。”
“好。”梁夫人点头道,“你就去吧。大太太也不是外人,你不陪在跟前,她也不会怪你。”
苏玉蘅便向着陆夫人福了福身,告了罪,又跟封氏妯娌几个道了“失陪”,便回自己的闺房去了。
封氏见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借口说瑾云早起有些受凉,要回去照顾一下,想要先退。
姚凤歌便道:“三爷跟前也离不得人,我跟大嫂子一起回去吧。”
她们两个一走,孙氏也不好干坐着了,但借口又不怎么好找了,便转头看向陆夫人。陆夫人便道:“我也乏了,今儿谢谢二太太的好酒好菜了。我们且回去了,改日请二太太过来坐。”
梁夫人只好起身相送。看着这婆媳几人各自坐了车离开,便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去看苏玉蘅去了。
苏玉蘅见梁夫人进来,忙起身奉茶。梁夫人看着她正收拾衣物,便道:“天气已经很冷了,刚刚当着大太太的面我也不好说,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时候去给大长公主扫墓?”
苏玉蘅转头看了一眼琢玉,琢玉忙福了福身,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
梁夫人见状十分纳罕,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玉蘅便把当时大长公主临去之前的症状以及自己如何去寻姚燕语,回来后大长公主便忽然去了,跟前居然只有大太太一个人在,大长公主近身服侍的安嬷嬷、田氏、芝香、菱香等人一个也不在,并且大长公主去后,停灵吊唁期间大太太夜里都做噩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梁夫人说了。
梁夫人听完后,良久没说话。这事太大了,若是真的,恐怕这一家子老小几百口子人都会万劫不复。
苏玉蘅又道:“大长公主下葬后,按照规矩,安嬷嬷和田氏应该放出去各自过日子,就是芝香菱香两个丫鬟也应该善待。但大太太却把人都放出去守墓了。如今说别的怕都是妄言,若她真的犯了那种滔天大罪,捅出去也是灭门的罪过,女儿也不想因为此事葬送了一家老小。但我实在不放心安嬷嬷她们,我怕……她们也会遭到不测。”
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抓住苏玉蘅的手,低声问:“你这些话还跟谁说过?”
苏玉蘅苦笑道:“太太不要惊慌,我又不是傻子,这些话自然不会随便乱讲。除了太太,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而且,我也只是无端猜测罢了,太太也不要着急害怕。许是我胡思乱想呢。”
“这可不是小事!”梁夫人焦躁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转了两圈,忽然说道:“明儿我陪你一起去给大长公主扫墓。”
苏玉蘅一愣,说道:“这……就不必了吧?太太这样兴师动众的,倒像是真的有什么事儿似的。”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梁夫人这会儿是全然没了主意。
“太太不必担心,我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对外太太只说我去寺里还愿了。”
梁夫人着急地说道:“可你刚刚已经跟大太太她们说你要去给大长公主扫墓了。”
“我是想诈一诈大太太的。若她心里没鬼,自然不会怎么样。若她心里有鬼,怕今日回去便会有所行动。太太只悄悄地叫人去注意外边当值的人,看大太太今日会不会派人出门。”
“你!”梁氏只觉得心里突突地跳,一颗心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样地怕,“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跟我说!不行,我得跟老爷商量一下!”梁氏说着,便转身要走。
“太太!”苏玉蘅忙转身把梁氏拉住,索性跪在她的面前,“太太先别去!本来老爷便因为没有见大长公主后一面而万分难过,太太若猛然去说这个,还不怕老爷去跟大太太拼命?”
“你这孩子……”梁夫人摸着苏玉蘅的头,叹了又叹,“你这孩子……可不是要把天给捅破了吗!”
“太太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好。这事儿就算是将来没有结果,我也不过是落一个胡闹。”苏玉蘅说着,便已经掉下泪来,“若真的是那样……却不知道能不能为大长公主……报仇……”
梁夫人这会儿心都乱成了麻,身子也是抖的,站都站不稳。她虽然也出身名门,跟着苏光岺在南边这些年,也算是顶门立户的当家主母,可毕竟南边天高皇帝远,民风淳朴,跟大云帝都有天壤之别。像这样弑父弑君的事情,她也只是从戏文里听过罢了。
苏玉蘅自小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跟嫡母并不亲近。因看她在自己的婚事上特别地上心,便觉得她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且苏玉蘅在这件事情上也的确不能一个人,所以才会照直说了。却没想到这位嫡母如此不经吓,苏玉蘅只得又安慰她一番,又唤了琢玉倒了滚滚的茶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半杯,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苏玉蘅又劝梁夫人不必担心,梁夫人又叮嘱了苏玉蘅一些话,无非是小心谨慎之语,方才离去。
却说陆夫人婆媳四人从二房院这边回去,姚凤歌多余的话一句也懒得说,跟封氏说了一声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苏玉祥的尾椎骨养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但他的身体却大不如前,如今出门都离不开拐杖,旁边更少不得两三个人伺候,所以索性也不怎么出门了,只在家里跟那些妾室丫鬟们瞎混。
姚凤歌进门,见苏玉祥靠在榻上,旁边灵芝给他捏着肩膀捶着背,另有小丫头给他捏腿,还有一个正服侍吃点心,他苏三也完全一副悠然自得的大爷样儿,心里便有些生气,一句话不说直接往西里间去。
苏玉祥便不高兴地哼道:“瞧瞧,咱们家的大忙人回来了!”
姚凤歌行至屋门口,一手挑着珠帘转身,嘲讽一笑:“哟,原来三爷在家里呢?今儿大好的天气,怎么没出去逛逛?”
因为前些日子苏玉祥忍不了寂寞,骨伤没好透便跑出去跟狐朋狗友喝了顿酒,回来便趴在床上起不来了,被陆夫人好一顿数落。这会儿姚凤歌又问他怎么不去逛逛,可不就揭了他的短?苏玉祥一脚踹开跪在脚踏上给他捏脚的小丫头,想要猛地坐起来,无奈腰不给力,只气得扶着炕桌喘息着骂:“没用的小蹄子,给我滚!”
姚凤歌冷笑着看苏玉祥发脾气,然后吩咐珊瑚:“把我跟月儿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要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奶奶!”珊瑚低声叫了一下,又皱着眉头看苏玉祥。这种时候若是去庄子上住,天气冷不说,侯爷和太太怎么想?
“怎么,人家都叫我们滚了,我们还不麻利地滚么?”姚凤歌说完,甩手放下珠帘往里面去了。
苏玉祥气得大骂:“滚!趁着腿还能走路,都给爷滚!滚得远远的,大家各不相干,反倒干净!不然爷哪天不高兴了,把你们的腿都打断喽!看哪个还敢跟爷炸毛起刺儿的!”
灵芝在一旁低声劝道:“爷就少说两句吧。奶奶也在气头上,这气话无好话嘛。”
苏玉祥索性一脚又把灵芝踹到了地上,破口大骂:“你这贱人也不用在爷跟前充好人!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你是觉得爷我残了,没用了是吧?你怕是早就盘算着攀高枝儿去呢吧?”
“我告诉你,妄想!你们这些贱人都翻不出爷的手心!爷这辈子下不了床,你们都得在爷跟前伺候一辈子!爷就算是死了,也得拉上你们这些小贱人去跟爷陪葬!”苏玉祥跟只疯狗一样,逮谁骂谁。
姚凤歌在里面听了这话,实在忍无可忍,便吩咐珊瑚立刻收拾东西,又叫人去备车。珊瑚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得叹息着跟珍珠一起把姚凤歌随身用的东西都包了包袱,又叫奶妈子把苏瑾月的东西都收拾好,随时准备去庄子上。
祺祥院这边又吵又闹的情景,早就被下人们传到了各处院落。
封岫云听完婆子的回话,摆摆手命人退下,方同封氏叹道:“三爷这伤难道是真的好不了么?”
封氏皱眉哼道:“怎么就好不了?不过是骨裂而已,世子爷比这更重的伤都能养好,他这算什么?就是老三自己不好生养着,刚略好些,就急着出去瞎折腾,可不是旧伤新伤么?”
封岫云淡淡地叹了口气,又道:“但他们这样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为何不请姚御医来给看一看呢?这么近的亲戚,三爷又是在那边伤的,难道她就这样看着不管?”
封氏冷笑道:“听说是三爷不让她给瞧伤。”
“这倒是奇了。”封岫云轻笑道,“三爷为何这样防着自己的妻妹?好没道理。”
“这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们哪里知道。”封氏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哎——对了。”封岫云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听说有位姓刘的军医对外伤很有办法,这次北征,听说因为他配制了极好的外伤药,深受皇上看重,还连晋三级。姐姐何不跟太太提一提,若是请了这位刘大人来治好了三爷的伤,也省得那边鸡飞狗跳的闹不是?”
封氏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不管那刘军医的药管不管用,且请来试一试,也让老三消停消停。你这办法很好,晚饭的时候去太太房里,说给太太听。”
封岫云笑着点头。
晚饭时,封氏带着封岫云去陆夫人房里伺候,才听说姚凤歌已经收拾了东西带着女儿去了姚府。陆夫人正因为此事生气呢。封氏便把封岫云的话大致跟陆夫人说了。陆夫人听了,便一迭声地叹道:“明儿就叫老二去北大营寻这位刘军医来。治好了老三的伤,我重重有赏!”
孙氏便答应着:“晚上二爷回来媳妇就给他说。”
陆夫人心里有事,便摆摆手打发几个儿媳妇各自回去。封氏孙氏和封岫云知道陆夫人近来不喜欢人多在跟前,也没了往日说笑的习惯,便都识趣地起身告辞各自回房。等人都走了之后,陆夫人起身进了静室,进门时吩咐连嬷嬷:“我的白檀香没了,你叫连瑞进来。”
连嬷嬷忙答应着出去吩咐人去找自己的儿子连瑞。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连瑞请见,陆夫人给菩萨上了香,在西小花厅见他。
这边连瑞一进内宅,便有人报给了二房院的梁夫人。梁夫人听了苏玉蘅的话,派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婆子去二门上守着,明着是给那些守门的小厮们送烤白薯去,实际上就是看今晚会不会有外边的人进内宅。
果不其然,连嬷嬷的儿子连瑞现如今管着陆夫人的一个香料铺子,就算陆夫人急着用白檀香,也不能大晚上地急着把人找来。
梁夫人此时已经从震惊和恐惧中清醒过来,这件事情是把双刃剑,弄不好,苏家满门抄斩,弄好了,便只是陆夫人一个人的死期。而且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苏玉蘅不去查,谁也不能保证大长公主近身服侍的那些人永远不开口。
此时梁夫人的心里自然是恨意难平的。大长公主若是健在,那是多大的一把阴晴伞?可以为苏家的子孙带来多大的荫庇?尤其是二房,用得着在这里混吃等死吗?大房的女儿都有了好姻缘,自己的儿子还未成年呢。若这样下去,怕是连个像样的媳妇都娶不到。帝都这些家族,哪个不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
梁夫人听婆子回了话之后,便私下里安排了自己从南边带来的可靠的人专门去盯着连瑞。
连瑞从陆夫人房里出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跟往常一样先回了自己的家,第二日一早,他依然先去铺子打点,安排好了一些事情之后,方跟店铺的掌柜说自己有事要出几天的门,铺子里的事情让他多多费心。
连瑞交代好了铺子里的事儿,也没急着出城,而是去了一家酒楼,要了一个雅间。梁夫人派去盯着连瑞的两个人便在酒楼对面的茶摊上坐下来喝大碗茶等着他出来。这期间,酒楼的人进进出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其中有三个江湖侠士打扮的人进了酒楼,梁夫人的眼线并没在意。
一顿饭的工夫,连瑞一个人悠闲地从酒楼里出来,便牵了马往城外去了。梁夫人的眼线一个负责跟上,另一个回去报信。
只是到了晚上,跟着连瑞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报信的这个根据自己的联络方式也找不到那个人。跟连瑞的那个人都没有消息,梁夫人的心又揪了起来。
如此等了两日,苏玉蘅再也等不下去了,便带着琢玉和自己的奶娘等人坐车出城。
梁夫人一再劝说苏玉蘅不要轻举妄动,无奈苏玉蘅打定了主意要走这一趟。梁夫人只得又选了从南边带来的可靠护卫十二名一路护送。
苏玉蘅自己也害怕遭人算计,便派人悄悄地给姚燕语送去了一封信说自己去了大长公主墓地,若两日不回,请姐姐赶紧派人去接应。她没敢跟韩明灿讲,因为这不过是她莫须有的猜测,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就只告诉了姚燕语。
当时姚燕语正在国医馆,便立刻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葛海,叫他把这封信去交给唐萧逸。
葛海不明所以,还跟姚燕语开了个玩笑:“夫人不怕将军知道后把二哥给绑到靶子上让烈鹰卫们练箭么?”葛海一直叫唐萧逸二哥,虽然论模样葛海看上去比唐萧逸大三四岁。
姚燕语笑道:“这事关乎萧逸后半辈子的幸福,所以你废话少说,赶紧去,越快越好。”
“明白。那我这就去了。”葛海忙收起玩笑之色,匆匆而去。
却说苏玉蘅出门这日,陆夫人果然叫人请了军医刘善修来给苏玉祥治伤。
刘军医对自己当初剽窃姚燕语的那一剂养外伤的方子颇为自信,这厮也算是个刻苦钻营的主儿,就算在北大营被众人排挤,依然顶着各种压力没有退缩,而且还借机翻阅了一些相关医书,然后把方子改良,又加了几味药材,然后居然制成了药丸,卖给了云都城里的几家药铺。
这一种用毛冬青、板蓝根和延胡索三味中药为主,命名为“活血散瘀丸”的药卖得还挺好。短短一两个月便为刘军医赚了不少银子。这次刘军医有幸被定侯府的大夫人请来给三公子治伤,自然又带上了他引以为豪的药丸。刘善修把膏药和药丸留给灵芝,又叮嘱了用法后方告辞出去。连嬷嬷又引着刘善修出了祺祥院,往陆夫人这边来。陆夫人打赏了刘军医二十两纹银并两匹尺头,刘军医道了谢,方喜滋滋地拿着东西走了。
再说苏玉蘅出了京城直奔大长公主的坟墓所在地,一路上马不停蹄,虽然辛苦,但还算安稳。
只是等她到了地方,寻着那些守墓人的时候,一个老者却说安嬷嬷已经死了。苏玉蘅顿时蒙了,半晌才问:“怎么就死了?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大胆,人死了居然也不给府里送个消息?!”
那老头儿摇了摇头,说道:“奴才只管大长公主墓地的杂草,至于守墓人员的具体安排,都是曹管事的事情,请姑娘问曹管事。”
苏玉蘅立刻怒声吩咐:“曹管事人呢?叫他出来见我!”
“呃……昨天晚上,曹管事的家人来,说他娘病重,叫他回去一趟。他连夜回老家去了。”
苏玉蘅听了这话更是恼怒:“这么说,现如今大长公主身边的事情竟是无人料理了?!你们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是不是觉得大长公主不在了,她的事情就没人管了?!”
“姑娘息怒,曹管事是昨晚才走的,这里几十口子人都各司其职,并没敢耽误了差事。”
苏玉蘅懒得废话,直接问:“安嬷嬷死了,她的儿子媳妇呢?”
“安大娘的祖籍在占华县,她儿子媳妇送她的尸骨入祖茔,才走了两日。”
“才走了两日?!”苏玉蘅简直要气得吐血,两日!居然自己说来给大长公主扫墓的第二天,安嬷嬷的儿子媳妇就送她的尸骨回祖籍!这其中必有缘故!
只是人都走了两天了,纵然派人去追也来不及了。苏玉蘅想到这些又忍不住苦笑,追什么追?说不定他们夫妇二人也已经被灭口了。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苏玉蘅站在冷风里看着大长公主高大的汉白玉墓碑,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这彻骨的寒冷几乎连她的思维也给冻结了,让她无法思考,心底一片茫然。
在她来之前,梁夫人告诉她大太太就找过连瑞一个人,说是要白檀香,连瑞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去外地跑货去了。但如今想来这都是人家玩的障眼法,梁夫人派出去的人被人家耍了。
“姑娘?”琢玉上前来悄声回道,“奴婢找到芝香了。”
“在哪里?”苏玉蘅的心里立刻燃起了希望。
“在后面,奴婢叫她过来见姑娘?”琢玉低声回道。
苏玉蘅目光一冷,看着大长公主墓碑上苍劲的字迹,说道:“不必了,你带我过去。”
琢玉应道:“姑娘跟奴婢来。”
芝香是服侍大长公主的丫鬟,虽然她是后来选上来的,在大长公主身边服侍了四五年的光景,但她为人细致体贴,又有一双巧手,做得一手好膳食。大长公主很喜欢她,算是身边得力之人。
之前苏玉蘅跟芝香是常在一起说笑的,能选在大长公主身边当差的丫头,自然是俏丽可人的。
但是一年多不见,当苏玉蘅再见到她时,眼泪便忍不住往外涌,差点哭出声来。
现在的芝香,面黄肌瘦一脸菜色,一身青灰色的麻布衣裙,衣服单薄得不像样子,整个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再看那双巧手,如今竟生满了冻疮,红肿溃烂,哪里还有当时模样的一二分!
“给姑娘请安。”芝香福身下去,被苏玉蘅一把拉住。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苏玉蘅哽咽着。
“姑娘不要难过。”芝香忙安慰苏玉蘅,“奴婢还过得去。”
苏玉蘅流着泪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大长公主……是我无能,我无用……”
“姑娘不要自责,这不是姑娘的错。”芝香拉着苏玉蘅进了自己的小屋去,小小的屋子里雪洞一样冰冷,琢玉带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马车上的手炉脚炉都拿进来,填了满满的炭火。
苏玉蘅把自己的手炉塞到芝香的怀里,又问菱香现在怎样了。
芝香苦笑道:“菱香上个月跟曹管事的儿子成婚了,昨日曹管事回家,带着儿子媳妇一起走的。”
“那安嬷嬷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芝香无奈地叹道:“安嬷嬷身子早就不好了,这里条件有限,姑娘也见了。安嬷嬷年纪大了,能熬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不用说,苏玉蘅只看芝香的状况也能明白。
大长公主身边的这些人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像安嬷嬷的饮食起居怕是比陆夫人也差不到哪里去。如今一下子被送到这荒郊野外来,再加上有人故意折腾磨搓,能活一年多真的已经是奇迹了。
苏玉蘅真是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只顾着悲伤,没想到这些人的处境。现如今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这么个孤苦伶仃的小丫鬟了!
这边苏玉蘅拉着芝香的手淌眼抹泪之余,又把当时大长公主去世的情景回忆了一遍。
芝香忍不住叹息:“当时太医说大长公主总还有十几日的光景,奴婢还特意去做大长公主喜欢吃的小米牛乳粥,只可惜一盅粥还没炖好,大长公主就去了!”
苏玉蘅听了这话,便问:“你是说,当时大长公主还说想吃粥?”
“是啊。所以奴婢才去膳房么。”芝香点头说道。
“那当时还有什么人在?”
“侯爷和各位爷都在。还有安嬷嬷也在跟前。”
苏玉蘅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么多人在跟前……可大长公主临去的时候,眼前只有大太太在。”
正说着,外边有人回:“奴才霍二给姑娘请安,曹管事走之前把这里的大小事宜交给了奴才。奴才不知姑娘来,未曾准备,让姑娘受委屈了,奴才真真该死。这里阴冷,且请姑娘移步往正院去用茶。”
苏玉蘅懒得跟这个什么霍二多说什么,只拉着芝香的手起身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吧。”
芝香愣愣地没回过神来。苏玉蘅又吩咐琢玉:“带人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儿跟我回城。”说完又环顾这破烂的屋子,叹道:“捡着要紧的收拾,不要紧的就丢掉吧。”
芝香这才跪下去:“奴婢谢姑娘大恩。”
大长公主身为皇室公主,守墓的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太苦,朝廷早就拨下银子来在这边修盖屋舍,定侯府自然也会出钱出力安排。旁边一带的空地早就成了一个小庄子,主子们来祭祀时歇脚住宿的地方也早有安排。就算是管事不在,这些人也不敢怠慢。
天寒地冻,这里自然不比家里,苏玉蘅也无心睡眠,只拉着芝香守着火盆说了一夜的话。至第二日一早又去大长公主墓前上香祭拜一番后,便带着芝香返回。
对于芝香被三姑娘带回去这件事情,这些守墓之人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他们都是定侯府的奴才,主子说让谁来,谁就得来,说让谁回去,谁就回去。多说无益。
回去的路上,苏玉蘅让芝香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取暖,自己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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