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8406951
“工艺美术”之殇 ——追思田自秉的学术人生
悼念恩师田自秉先生
永怀田自秉师
革故鼎新 ——田自秉先生学术思想探议
忆导师田自秉先生
中国工艺美术中的艺术人类学读解 ——追思田自秉先生的工艺美术思想有感
静静地微笑 ——回忆田自秉先生
为“无名者”写作的艺术史家
感受田自秉先生的学术温暖
蜡炬成灰泪始干 ——怀念田自秉先生
20世纪艺术的大转折与中国工艺史学的建构
落寞的耕耘者 ——忆中国工艺美术史家田自秉先生
怀念田自秉先生
大道至简 ——纪念田自秉先生
那些不能轻易辜负的 ——田自秉先生与我的《中国工艺美术史》教学
守望才能前瞻(代跋)
——《田自秉先生纪念文集》代序
奚静之
田自秉先生是我的学长,也是我的同事,他在工艺美术史论领域著书立说,学术研究和教学均有卓越成就。他驾鹤西去已有半年,每想起他敦厚朴实的为人,严谨认真的治学态度,对后学的善待和提携,思念袭来,不觉黯然神伤。
田先生卧病在床两年有余,今年一月廿四日以九十一岁高龄谢世。他教学多年,桃李满天下,他的学术成就,已有他的许多高足继承和发扬,这一点是田先生在世时便感到欣慰的。
田先生是一位诚实的学者,他仁爱的人生态度涉及到方方面面。这里我想说一些鲜为人知的小事,希冀呈现田先生平凡、质朴、善良的内心世界。
中央工艺美院师生在文革中下放到河北获鹿县农村劳动(1970年6月—1973年9月),由部队对我们进行“再教育”。我和田先生同在一个连队,只是他与我们“身份不同”,因他在1957年曾戴过“右派帽子”,虽然在60年代初早已“摘帽”,但在文革时期又旧事重提,他仍然必须背着“摘帽右派”的包袱。在李村,我们师生也都陷入“脱胎换骨地改造灵魂”的苦恼中,每天到大田里干活,或到窑厂搬砖……劳动强度很大,和家人长期离别,也使我们苦苦牵挂。当时田先生被派往大队里的猪场养猪,猪场与我们住的村子有一段距离,他平常和我们没有太多的接触,有时彼此也碰个面。田先生非常自爱,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我们不主动与他打招呼,他便视若未见,默默地干自己的事。养猪是个很辛苦、很累人的活,是重体力劳动。田先生这次养猪,已不是他生平的次。
初识田先生,是我1960年毕业分配到工艺美院不久,记忆中正是秋天八、九月份,天气还相当炎热。有一天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我与同屋的一位女教师在学校食堂边门出口处,看到一个穿破旧圆领衫,胸前挂了一条黑色脏围裙的“工友”,他用力地推着一辆三轮板车,车上放有两个大桶,大桶中是食堂积累的可以喂猪的下水。看来桶很重,推车人大汗淋漓,目无旁顾。同伴告诉我,推车的是“右派”田自秉。听到田自秉这个名字,我不觉一怔,就是那位与庞薰琹、雷圭元诸位先生从杭州中央美院华东分院调到北京中央美院实用美术系的那个田自秉吗?因为我曾读过他撰写的有关图案和染织的文章,只是1960年以前我在俄罗斯列宁格勒列宾美院学习,对国内57年的反右运动知之甚少,因之对所谓“右派”“左派”以及很多人和事,是在后来的现实生活中才慢慢明白和体悟的。
初识田自秉及后来与他同在李村下放相隔已有十年左右,其间他也曾调往学校的图书馆整理图书,我们也逐渐相互认识。我常去图书馆借书,遇到查找书目有困难时便向他请教,他总是全力帮助,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田先生在李村养猪,重操60年代初的旧业,他不卑不亢,兢兢业业,喂养的猪长得快,个个肥头大耳。不久后他在乡间有了点小名气,村里老乡尊称他“老田”,他们认为老田养猪肯定有诀窍,养猪户纷纷去向他“取经”。老田是个实在人,为人低调,不善言谈,更不会自我吹嘘,他哼哼唧唧说不出什么,人家还以为他不肯传授经验呢!其实老田与猪仔们朝夕相处,仔细观察它们的成长和生活规律,对它们善待和友好,他不把猪当作又懒又脏的牲畜,按时给它们吃喝,每天担水为它们冲澡,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长此以往,老田喂养的猪也似乎逐渐有了点灵气,只要听到老田的脚步声,便啰啰啰啰地哼着来到喂食槽边等候。老田在午间饭后,没有午休的习惯,便去猪圈边“巡视”,他自制一个长长、扁扁的竿,竿的一头巧妙地缠上数根打磨适用的粗铁丝,做成“痒痒挠”,在圈边给猪仔们轮流搔痒。猪仔们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呼噜入睡。村里人见状,莫不夸奖老田的“创举”和耐心。
每有机会,我们几个女同胞结伴绕行去田先生那里看他喂养猪仔,尤其那些出生不久的小猪娃,稚气可爱,活泼地在母猪身边嬉戏,这景象常让我们触景生情,使我们想念远方幼小儿女的心情得到些许慰藉。
田先生从而立之年起,经历了许多磨难,至不惑之年又遭遇文革,在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中,他被迫离开了工艺美术研究。在那段艰苦的时日,他咀嚼人生,也偷闲翻阅资料,琢磨他心仪的工艺美术史方面的学术问题,所以在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不久,他便能很快发挥他的才智,获得杰出的成就。
人生沉浮,磨练了田先生的精神和性格。我和田先生在将近二十年共事合作的过程中,我对他沉默多思的表现,是比较理解的。他对自己前半生的不幸遭遇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做任何事情都同样敬业,同样用爱心去做。在他晚年,全身心沉湎于学术与教学,用平和与善意待人接物,他对世界充满爱意。
这本纪念文集收录了许多中青年美术史论家纪念、回忆田先生的文章。这些充满感情的文字,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田先生的人品与学品,给我们做人、做学问留下思考和启发。
2015年6月于望京
19岁时,田自秉随战乱撤退到重庆,考上了也辗转迁移到这里的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实用美术系。热血捐躯,实学报国,是那一代年青人的共同选择,年岁已经不小的田自秉也不例外。在颠沛流离的大学课堂中,曾任国立艺专教授的庞薰琹、雷圭元等人“生活即艺术”的思想,与陶行知“行知合一”的生活教育理念互为呼应,对田自秉影响很深。毕业后,他以优异成绩留校任教,积极参加进步运动,还在1946年于杭州组织“图案研究会”,撰写并出版了《图案字作法》《新图案讲话》等有关实用艺术研究的小册子。
1953年春天是田自秉生命中的重要转折点,他携夫人及全家,随庞薰琹、雷圭元等来到北京,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实用美术系,并参与筹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为了摸底中国的工艺美术传统生存状况,他夜以继日去全国各地调研,组织作品,投身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举行的“首届全国民间美术工艺展览会”,及至累得吐血病倒。1956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成立,他负责刚成立的中央工艺美术科学研究所理论研究室,同时在公共课教研室担任全院各系“中国工艺美术史概论”课程的教学,从此与史论研究结缘,终及一生。
田自秉寂寞的中国工艺美术史写作,在整个20世纪的艺术史写作中,确乎独步而又空前。在他之前,绘画史或美术史的著述已颇为众多,“工艺史”则寥寥,且未成系统和规模。制约因素有两个:一是为谁写作?写有何用?中国古代物质文化灿烂辉煌,但是历来大都湮没在“金石学”和“古董琐记”之列,以现代史学的视野,勾勒传统工艺的发展及其因果,社会并不在意;二是如何写?要写清楚器用的“匠心”“匠意”,写作者除了要时时受到新发现的出土文物挑战,还要具备丰富的技术与材料知识,而这点在传统教育视器用为“形而下”的雕虫小技后,如宋代《天工开物》作者宋应星那样“丐大业文人,弃掷案头!此书与功名进取毫不关也”的人,毕竟少而又少,遑论既能治史又懂技艺技巧的学者了。我很难想象,田自秉当年被打成“右派”发配打扫厕所之余,在社会普遍推行“禁欲主义”和反传统的潮流中,是如何坚持查书记卡片,并逐渐形成自己的传统工艺美术分类体系,并勾连社会发展的因果,描述技艺的装饰与造型的发展。
1985年,田自秉的《中国工艺美术史》确立了陶瓷、染织、金工、漆艺、家具等主要工艺品类的分类方法,在一般历史分期系统中建立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叙述体系,顾及了时代因素和风格关系,同时每一品类在不同历史年代有连绵传承的独立线索,理清技艺发展,又在钩沉工匠身份、与官府人身依附关系中,廓清了工艺美术的制度影响。今天的设计史研究、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古代科技史研究、本土设计研究,以至于拍历史题材的电影电视剧,都离不开田自秉确立的“中国工艺美术历史”体系。
2006年,《中国工艺美术史》由东方出版社第18次印刷。他的《中国纹样史》获“第十四届中国图书奖”。此外,他还是中国《工艺美术概论》的作者。2004年,他被中国美术家协会授予“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称号,这是对一个艺术史家成就的荣誉。
除了卧病不起的几年,田自秉先生几乎工作到了后一刻。2009年,“第三届中国高等院校艺术史学年会”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召开,他代表老一辈理论家致辞,我坐在台下,看见头发雪白的他,如稚童般吃力地念着稿子,只有我们几个亲近的学生心里清楚,他的脑萎缩得厉害,虽然依然清醒,但已不能连贯表达。那一刻,我们体会了一个世纪老人、一个中国工艺美术史家,是如何做到“鞠躬尽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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