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1151453
★讲述脱贫攻坚战一线战例的“教科书”。
★四川省2017年—2021年文艺精品创作生产规划选题。
★四川省作协脱贫攻坚“万千百十”文学活动扶持项目。
他将误入歧途的青年吸毒者送进戒毒所,将村霸拉下马……召开故事会,让电影下乡,农家书屋入村等活动顺利进入陈家湾,*终带领陈家湾百姓物质和精神双重脱贫。
第二章……010
第三章……017
第四章……035
第五章……044
第六章……048
第七章……056
第八章……062
第九章……072
第十章……085
第十一章……102
第十二章……113
第十三章……121
第十四章……135
第十五章……142
第十六章……151
第十七章……163
第十八章……188
第十九章……195
第二十章……201
第二十一章……212
第二十二章……224
第二十三章……232
第二十四章……242
第二十五章……257
第二十六章……268
第二十七章……277
第二十八章……284
第二十九章……295
第三十章……303
第三十一章……317
第三十二章……334
第三十三章……340
李松到陈家湾村遇到的个人是秀桃。
那天,李松开车驶向陈家湾村。路旁的树枝抚弄着车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像乡村野姑的暴笑声。
李松的心有些惊悚,怕那些树枝钻进车里来与他接吻,慌忙关了车窗,放慢车速。这辆车是他刚买的。他来陈家湾村驻村扶贫,离家四十多公里,来去没有车可不行。工作八九年,结婚养孩子,每月按揭供房子,现在还要供车子,够丰富多彩的。
乡村公路很窄,弯道特别多。他拐了一道又一道弯。这次上垭口拐弯时,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太婆,身后跟着一个小孩突然冒了出来。李松吓得慌忙踩了急刹。女人吓傻了,愣愣地立在路中。李松跳下车,吐一口气,好奇地注视着女人,女人像一朵沾满灰尘的花,太婆将肥胖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幼小的孩子用绳子拖着一只鞋子跟在她的身后,流着鼻涕和口水傻笑着。
李松的心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这是一幅什么图景?她的男人呢?
李松放眼看了一下四周,然后问女人道,陈家湾村委会还远吗?
女人说,再拐几个弯就到了,就在半坡上,那里有一面红旗。
你是陈家湾村的人吗?
是。
李松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后,便询问起女人的情况。女人迟疑一下,告诉他,她叫秀桃,今天背瘫痪多年的母亲去看病。李松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他说,你一人背着她不累吗?
秀桃用力把母亲往上托了一下说,不累。
你男人呢?
女人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泥土的鞋子不说话。
李松便叫秀桃上车,他送他们。秀桃谢绝了。
李松立在路上,呆呆地目送着秀桃,目送着这一家人。
山湾给予李松的是别样的风景,别样的感觉。
李松的心里突然有些拥挤。
李松到陈家湾村委会大概是九点过。
村委会在半山腰,一面五星红旗在村委会上空高高飘扬,一排房子端端正正地矗立在那里,俯瞰着全村。村委会的后面是山坡,左侧是一大片丢荒的土地,右侧也是一大片丢荒的土地,只有前方下面的几块平地里油菜花开得热烈。
驻村扶贫三年时间,首先要确定自己的吃住问题。村支书陈书记的意思是村里的空房子很多,要给李松安排一套住着舒适的房子。村主任代时却不表态,村文书甘麻子将脸上的麻子挤到一堆,露出一阵阵冷笑。陈书记再次发表意见时,代时打断他的话,说山湾里的空房子是很多,但那是别人的私人财产,外人无权占用。陈书记说房子没人住容易烂,随便给哪家说一声,都会把钥匙送回来的。甘文书不满地看着陈书记,说这事不是你说了算,要别人同意才行。陈书记咳嗽两声,直直身说这样吧,我给陈文打电话,他的别墅空着也是空着……甘文书嘲讽地打断陈书记的话,说你面子大,你打吧。陈书记忍下一口气,说大不了我们给他房租。代时问谁给?陈书记说当然是村委会给。代主任吐出一口烟雾,说你是书记,你说了算。
李松倒抽一口冷气,他已经看出一些问题了,这个村班子不团结;他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冷,感觉面前隐藏着一座冰山。村班子不团结扶贫工作怎么开展?一个班子就好像一双筷子,必须齐心协力,否则再好的菜也进不了嘴。他想就齐心协力的问题说几句,但冷静一想自己才来,与大家才接触十几分钟,再说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也不能马上下结论,观察观察再说吧。他摸出自己的烟,一人甩了一支,这才开口说,陈书记,不必麻烦。我的吃住问题我自己解决,不给你们村添一点点麻烦,这是上面明确规定了的。村委会不是有一间空屋吗?
陈书记咳嗽一阵,直了直身,摇着手说,不行,不行,太窄了,才十几个平方,里面又霉又潮,厕所远不说,用水也不方便。三年时间,又不是三五两天。
李松说,三年时间又不是一辈子。再说工作起来也方便。只是我搭伙的事请你们帮我考虑一下。甘文书怕这事落在他头上,起身说他去上厕所。代主任玩着手机,不说半句话。
陈书记见此,便说,就在我家吧,只是远一点。
李松说,没关系。那就要天天麻烦你们了。我每天交四十元。
代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李松,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大方。早知道他给这么多钱,他就该拉到他们家去搭伙。可是现在不好开口了。唉,便宜算是被陈书记占了。
陈书记说,交啥子钱嘛,不用,农村粗茶淡饭,红苕坨坨有的是,就看你吃不吃得惯。
李松说,必须交,你不收钱我就不到你们家吃。
陈书记嘿嘿一笑说,你如果真的要给那就交二十元吧。农村的饭菜不比你们城里的饭菜。随茶便饭,我们吃啥你吃啥。
李松说,这样就好,随茶便饭更好。
陈书记家在七社,离村委会有两公里多,要翻两个山梁,好在政府修了乡村公路,他开车几分钟就到。这辆按揭的车给他带来了其他东西不可替代的方便和好处。他点赞自己买车的英明。说实话,如果不是这辆车,他根本无法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施展自己,单说吃饭这件事他每天就要跑六趟。如果甩六趟火腿,不消耗他大量的时间和能量才怪呢。
李松把车停在山坡上,步行一段泥路来到陈书记家。陈书记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有十一户人家,其中有十户人家都到外面发展去了,在城里买了房,把祖先留给他们的这片土地遗忘了。只有陈书记和老伴还侍弄着这片热土,坚守着这个院子,让房顶每天升起袅袅炊烟。
陈书记只生了一个儿子。在他生育能力旺盛的时候正是计划生育时代,他带头响应党的号召。所以他只有一根独苗,一根继承香火的独苗。这一根独苗是他的希望,他在祖先面前发誓要把儿子培养出去。他与女人省吃俭用,把儿子送到城里好的学校去读书。儿子不负众望考起了清华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安了家。从此,儿子有儿子一家人,儿子有儿子的工作和事业,很少回老家。陈书记家的老屋又回归从前,还是两个人,只是两个人都变了模样,岁月和沧桑刻写在两人脸上,消失了活力,退化了功能。
陈书记家住的是平房,砖墙,三个大间,一个偏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睡屋。灶屋和猪圈都在偏房里。外面是一个大坝子,坝子右边是一片竹林,左边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坝子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池塘。
李松刚走上阶沿,一条麻狗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吓得他差点一个仰翻。陈书记把狗吼开,提一根条凳,用袖子擦后,放在李松面前让他坐。李松坐着不敢动,怕那条狗再次冲来袭击他。陈书记见此,用一根铁链把狗拴在竹林旁的柱子上。李松这才放松地与陈书记说起话来。陈书记说村里的事太多,他根本没有时间管家里的事。庄稼、家务都是他老婆一人做。好在老婆能干。
李松说,基层领导真辛苦。
陈书记说,辛苦不辛苦村民有眼睛。我不想干这差事,村民硬要推选我,甩都甩不脱,一当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我经历了许许多多。陈书记咳嗽两声,直起矮小的身子,望着山湾的景色,像在回忆过去的一幕幕。李松从他那双失去了青春光亮的眼睛里看出了凝重。
两人正谈着,饭菜就已经端上了桌子。陈书记的老婆是那种走路放小跑,动作生狂风的女人。一眨眼就把饭桌上的脏物扫到地上了,一眨眼几盘菜就上饭桌了,再一眨眼饭又端出来了。动作像卓别林,但一点也不滑稽。
李松某根神经一旦被人触动,就一定会给那人取个绰号。他正在发挥他的才智时,见女人一转身从屋里端出半撮箕谷子撒在院坝里,一群鸡鸭还没有跑拢院坝,她人却坐到了饭桌边。她没穿鞋子,走路轻快得像练了轻功。李松在心里说,她的动作真快,快得像旋风。哦,就叫她旋风吧。
李松看看陈书记,又看看旋风。他觉得旋风太强健了,估计随时都有可能把体弱多病的陈书记卷到天上去。
菜很丰盛,一盘腊肉,一盘香肠,一盘炒碗豆尖,一盆猪蹄炖脚板苕。腾腾的热烟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但是李松吃不下,想反胃。他总是想起旋风擦去的脏物。他尽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去想,让自己尽力看着散发着香味的饭菜。不经意一抬头又看见旋风脸上和颈子上的污垢。他命令自己不要再看她的脸,低头吃饭,不料又看见筷子上和碗上的黑灰。他实在忍受不了了,起身进灶屋去舀汤,想趁机把碗筷洗一下。不料旋风热情过度,把他当客人待,把他当贵人待,非要去帮他舀。老天,旋风那如老树皮的手上满是黑灰。他怎么会让她去帮他舀啊?他的心里突然生起一股强大的抗拒力,坚决拒绝她帮他舀汤。他右手把碗藏在桌下,左手挡着旋风伸过来的手,连连说我自己去,我不是外人,我不是外人。说了半天旋风的热情才退潮,悻悻地坐下让李松进灶屋去舀汤。
到灶屋要通过一个房间,房间里很黑,像一个地道。李松几乎是摸索着走过去的。灶屋里的光线也不是很好,里面很潮,气味混杂,有柴烟味,有饭菜味,有猪粪的味道。
李松在水缸里舀水洗了碗筷,象征性地舀了点汤。陈书记和旋风见李松不动筷子,脸上露出愧意。陈书记说,乡下就这条件。
旋风说,煮得不好,煮得不好。
李松的心被什么碰了一下。他告诫自己不能让陈书记和旋风觉得城里人不好待,否则他今后的生活就不好办。他命令自己吃,闭着眼睛吃。
李松以前不喜欢吃零食和方便面。现在他的小屋里堆满了方便面和饼干之类的东西。
李松一人住在半坡上的村委会里,用水在山下的井里去提。好在衣服是拿回家洗的,洗脸洗手用不了多少水。恼火的是上厕所,厕所在村委会后面的坡上,是用乱石堆砌的,透光很好,风也直往里灌。厕所周围是满满的树木和杂草,随时有虫鸟的合唱。夜里,李松上厕所有些害怕,他绕着村委会办公室的外墙往厕所去的时候不敢看坡上,他怕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具僵尸或一头猛兽什么的。
李松不习惯乡下生活,更忍受不了夜晚深处的寂寞,天一黑就给妻子打电话。这天晚上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妻子想挂电话,李松却恳求妻子再和他聊聊。妻子沉默了一下,笑着问他还想说什么?他说什么都想说。他说亲爱的,我想你了!妻子笑着说不会吧。李松说真的。我特别想你。妻子笑一阵,说你以前出差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想我的话,这次才离开我几个小时就想我了。真是怪事。是受了春天的影响?还是在掩盖什么?李松心里想以前出差都是在城市里,城里不缺的就是人,一抓一大把,随处都可以找到交流对象。可是现在,山村的夜晚寂静得几乎要让人窒息。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哪里?
我在村委会的坝子里。
深便半夜的你站在坝子里干什么?
听嫩竹的生长,看菜花的开放。
是受了乡姑的感染,还是受了世外桃源的熏陶?
是想你了。
假话。
真话。
我听见有狗的叫声。
这是乡村夜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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