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428820
◆超人气作者
唐小豪 重磅新作,异文化系列小说第三部《萨满往事》,惊险、刺激、燃爆的热血探险:我国自古以来民间*神秘的职业人士旄捕、孤军、逐货师、开棺人、地相……他们天赋异禀,始终各行其是,但为了解开一个足以改写历史的秘密,他们正在集结……
◆全书跨越七个国家,涉及一百一十三个人物,十二个异道门派,十八大复杂势力,二十五宗神秘诡事,架构宏大,格局开阔
探险之路异象丛生:悬空青龙寺、腐液蜈蚣、百日妖医、刀梯、溶尸龙、火井、葬骨地,可谓凶险异常,队伍内更是势力错综:日本军阀、伪满政府、重庆军统、抗联卧底,异道嵍捕、细作孤军等,“萨满灵宫”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奥秘?
◆实体独家,作者逐句精修。同名影视正在筹备中。
当为了天下安危计,李玄被迫离开摩云书院时,石星御已宛如一个巨大的阴影:一旦他凝形出世,芸芸众生将化为齑粉。
危难之际,李玄必须快速找到应对办法。
历险中,李玄骇然发现自己的前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定远侯,同时也得知他宿命中的爱侣竟不是他一直苦苦追求的苏犹怜,而是小师妹龙薇儿。他曾与龙薇儿的前世承香公主定下生生世世的盟约,公主也*终为他而死。
然而龙薇儿此生却已忘却和他的前世约定,深深爱上了书院师兄谢云石。
更让李玄心寒的是,苏犹怜竟是魔头雪隐的弟子,她当初混入摩云书院,就是为了将李玄杀死。
李玄心灰意冷,准备成就龙薇儿与谢云石的姻缘,补偿龙薇儿前世为自己的牺牲,然后用体内渐渐觉醒定远侯的力量,奋力与石星御一搏。
可在与心魔所造石星御幻影的对决中,李玄无意中打破了*后的禁忌。
石星御凝形出世,以逆天的威严释放出九十九位魔头,扬言要在极北冰洋建立万魔之国。
群魔出世,天下浩劫轰然开启……
序章
章 非似山
第二章 天怒
第三章 蛟骨
第四章 神秘机构
第五章 未知
第六章 火红的发簪
第七章 秘搜课
第八章 以命换命
第九章 旄捕千林
第十章 暴露
第十一章 禁区
第十二章 步入地狱
第十三章 恶萨
第十四章 刀梯
第十五章 耶卡撒
第十六章 溶尸龙
第十七章 葬骨地
第十八章 入局
第十九章 情报
第二十章 百日妖医
第二十一章 31号凶宅
第二十二章 孤军
第二十三章 密文族谱
第二十四章 若只是初遇
第二十五章 设局
第二十六章 午夜列车
第二十七章 十人队
第二十八章 人冢棺
第二十九章 千足蜉
第三十章 缝千尸
第三十一章 堑壕
第三十二章 兵站的秘密
第三十三章 飞屋
第三十四章 鬼灯笼
第三十五章 身份的转换
第三十六章 铁瓦亭
第三十七章 七宿镇邪亭
序
章
猎旄,即探查怪诞奇闻的意思。旄,音同矛,意为前高后低的山丘,在异文化之中,前高后低的山丘又称为葬甲,有一叶遮目不见泰山之意。
猎旄者在江湖上的统称为旄捕,所以,猎旄所指的意思为——旄捕永远都处于劣势,站于山丘之后,试图查明眼前怪诞奇事之中隐藏的真相。
章
非似山
1932年6月,抚顺后安镇郑家村。
傍晚时分,权千章终于爬上了那座山,站在悬崖边上眺望着远处。
这位燕京大学著名的地质学教授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只是在心中感叹祖国的大好河山就这么一步步被日本人给吞噬。
“教授,您小心点。”气喘吁吁的付倍学爬上来,“这里太危险了。”
权千章连头也没回,只是冷冷道:“我本就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付倍学当然明白权千章话里的意思,他身为权千章得意的门生,却当了汉奸,为了日本人在东北的利益,设局骗来了权千章,让他为日本人在东三省做地质勘探。
与付倍学一同上来的还有一名日本军官和五名荷枪实弹、穿着山地作战服的日本士兵,当然,他们都是打着保护旗号的监视者。
重要的是,那位名为高桥次郎的日本下级军官,也曾是权千章的学生,日本关东军做这样的安排,可谓是用心良苦。
付倍学环视周围,问:“教授,这里为何要被称为非似山?”
权千章并未直接回答付倍学的问题,只是道:“在风水之中,此地阻头断尾,是死地。”
付倍学点头道:“的确如此,西为头,头堵平山,南北两翼也被山脉所阻,但我不明白断尾何意,东面是一片开阔地呀,何来断尾?”
权千章解释道:“就是因为断尾才变成的死地,原本东面有一条河流,但河流改道,凤尾已断,原本的活凤,变成了死凤。”
高桥次郎闻言,寻思片刻问:“老师,这里就是您以前说过的‘凤凰呈祥’?”
权千章皱眉:“我说的那是‘天凤定尾’,‘凤凰’一词,是凤鸟和凰鸟的合称,凤凰呈祥这种地形只是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就如没有真正的活龙之穴是一个道理。”
高桥次郎不语,毕竟他对中国的传统风水只知皮毛。
付倍学此时又问:“那为何要被称为非似山?”
权千章不想再搭理付倍学,转身欲朝丛林中那条小路走去。就在此时,灌木丛中走出来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麻衣,肩负背篓,似乎是正在服丧之中的中年男子。
权千章看着那名打扮怪异、形同山民的男子,立即闪身让路。
“喂!你是做什么的?”高桥次郎立即上前阻拦,三名日本士兵也上前包围住山民,其余人则呈保护队形,站在付倍学和权千章周围。
权千章见状皱眉道:“只是山民而已,不要为难人家。”
高桥次郎解释道:“老师,为了您的安全,这是必要的检查。”
权千章讽刺道:“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恐惧一切,这就是侵略者的思维。”
高桥次郎不语,只是恭敬地站在一侧,看着那些日本士兵全面搜查着山民。
日本士兵从山民背篓中搜出几根模样怪异的东西,其中一件像笛子又像尺子,还有三根一模一样上面带有刻度的圆柱体。
高桥次郎上前拿过一根像是软尺一样,但前端却带有指北针的东西,疑惑地看着,问:“这是什么?”
山民微笑道:“工具。”
高桥次郎追问:“干什么用的?”
山民回答:“测量,看风水,寻墓地。”
高桥次郎听到“测量”二字很是警惕:“那你是做什么的?”
山民道:“帮人找适合下葬的墓地的人。”
付倍学在旁边插话道:“风水师?”
山民摇头:“不是。”
高桥次郎又命令士兵搜身,也没有发现异常,只得挥手让山民离开。
在整个过程中,权千章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说半个字。
山民欲离开的时候,付倍学问道:“朋友,打听一下,这里为什么要叫非似山呢?”
山民驻足停下,转身看着付倍学:“因为这里原本没有山,后来一夜之间多了一座山,而这座山似山又不是山,因此而得名。”
听完山民的话,权千章、付倍学和高桥次郎都是一愣,因为眼前人的语气并不像山民,又携带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话中又似乎带有玄机,显然不是常人。
高桥次郎的手下意识按在枪套之上,山民扫眼看过,只是微笑道:“你们好不要再往山里走了。”
权千章忙问:“为何这么说?”
山民回道:“山中多瘴气,吸入少量人都会迷失心智。”
付倍学疑惑道:“瘴气?”
山民简单说了两个字:“尸瘴。”
说完,山民提起背篓,哼着小曲穿过人群朝着山下走去。
众人看着山民离去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树林之中再无踪影。
付倍学看向权千章:“教授,我们还往里走吗?”
权千章不语,只是保持着沉默。
付倍学又看向高桥次郎,高桥次郎上前道:“老师,今天是初次探查地形,基本地形绘制已近完成。”
权千章却看着脚下,说道:“为何要叫非似山,就是因为这座山是在几百年前一夜之间形成的。”
付倍学惊讶:“一夜形成一座山?”
高桥次郎摇头:“这怎么可能?”
权千章道:“有何不可能?一夜之间,东三省都能变成满洲国。”
权千章的话,让付倍学和高桥次郎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得交换了下眼神后各自保持着沉默。
“非似山是抚顺的官称,本地的民众则称其为一夜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夜之间形成的一座山。”权千章解释道,“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慕名而来,就是想查清楚这座山到底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形成的。”
高桥次郎注视着权千章,等待着答案。
付倍学则问:“那教授您查到了吗?”
权千章道:“古时,民智未开,没有科学一说,便将这种事归纳于怪力乱神,但经我多方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这座山是山洪暴发导致的泥石流汇聚而成的。”
付倍学闻言忙道:“那也不对呀,就算是山洪暴发,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形成如此高的一座山呢?”
权千章指着一方道:“在山的那边,有一座因地震形成的堰塞湖,百年前因为暴雨导致堰塞湖决堤,冲刷下来,击垮前方的山脉,将山体上半部分直接推向下方的低洼处,因此形成了这座山。”
高桥次郎听完道:“照这么说,只是百年时间,这下面什么资源都不会有,原煤的探查也可以告终了?”
权千章也不回答,只是转身朝着山下走去,高桥次郎和付倍学交换了下眼神,只得跟上。
三人下山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乌云,翻滚着的乌云朝着非似山和山下的郑家村逐渐袭来,就像是一支身披黑甲、手持闪电利器的军队。
三人回到村口的时候,郑家村的村长、保长、牌长悉数到位迎接,两侧还站满了一脸茫然,机械性挥舞着满洲国和日本国国旗的村民。
权千章见状,眉头紧锁,心里无比厌恶,转身要走。
付倍学上前拦住道:“教授,傍晚了,我们是赶不回奉天的,在村里歇一夜,明天再出发。”
高桥次郎也上前恭敬道:“老师,您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屈就一晚,明天我们就走。”
权千章看着村长、村民脸上又害怕又为难的表情,只得点头,不过立即叮嘱道:“次郎,你带来的人,不能骚扰这里的百姓。”
高桥次郎点头道:“是!”
权千章又道:“还有,让这些人都回家去吧,不要在这儿摆过场,我看着心烦。”
高桥次郎将村长叫到跟前,低声说了两句,村长连连鞠躬,转身对保长、甲长等人说了句话,随后就开始收集村民手中的小国旗,并招呼他们赶紧各自回家。
人群很快散去,权千章这才稍微放松些,由村长领路,朝着村内走去。
当权千章走到村内用以祭祀的空地时,却意外地看到先前那名山民坐在树下。
山民微微抬眼,面带微笑看着权千章,权千章也向其点头示意。
高桥次郎警惕地问村长:“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村长回答:“看坟地的,也兼顾着收一些山上的药材。”
就在此时,那山民开口了:“你们及时回来还好,若是晚了,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付倍学疑惑:“为什么?”
山民抬手指着远处空中那片乌云:“今晚有暴雨。”
山民说着提起自己的背篓起身:“我也要走了,你们今晚好不要住在村子里。村长,让村民都撤走吧,听风声,今晚有山洪。”
“风声?”村长茫然。
付倍学看着慢慢离去的山民:“山洪?怎么可能,这什么时节,还会有山洪?又不是时夏雷雨季,不懂装懂。”
刚说完,空中传来滚雷声,惊得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去,发现此时乌云以先前数倍的速度弥漫而来,瞬间便到了头顶。
可怪异的是,空中没有一丝风,相反闷热了起来,气温也比之前提升了好几度,众人见状,后颈处虽然发凉,却因为突如其来的闷热憋了一背的汗水。
付倍学扭头看向还在抬眼看天空的权千章:“教授,进屋吧。”
权千章微微点头,跟随付倍学进屋。
等权千章等人进屋之后,村长一面抬眼看着天空,一面急匆匆朝着院外跑去,去追先前离开的那位山民。
“楚先生,楚先生。”村长气喘吁吁地追上那位山民。
山民停下,微笑道:“叫我楚乐康就行了,不需要叫先生的称呼,我不是什么先生。”
村长为难道:“先生,您先前说的是真的吗?”
楚乐康抬眼看着天空道:“在你的记忆中,上一次暴发山洪是什么时候?”
村长仔细回忆着:“打小起,就没有暴发过山洪,但是从前听老人说,这里百年就得发一次山洪。”
楚乐康摇头:“抚顺虽然是古城,但郑家村却是咸丰年间闯关东之后由关内鲁人开垦所建,所以,村里老人说百年一次,那是以讹传讹,而抚顺也没有任何关于非似山山洪的记载。”
村长疑惑:“那您为什么要那么说呀?”
说到这儿,村长压低声音:“是想吓跑日本人吗?”
楚乐康笑道:“如果单靠吓唬就能对付日本人,东三省也不会沦陷了。”
村长听闻楚乐康这么一说,更加疑惑了。
村长道:“楚先生,我知道您的能耐,前些年若不是您说服我们开河改道,恐怕我们这个村子早就被洪水淹没了,您是能人,如果今晚真的有山洪,我得提前让大伙儿走呀。”
楚乐康道:“必须走,不走都得死。”
村长又问:“往哪儿走?走多远才安全?”
楚乐康道:“离抚顺城下越近越好,来不及转移的人,可以上除了非似山之外的任何一座山。”
村长赶紧又问:“您的意思是,山洪来自非似山?”
楚乐康默默点头,背起背篓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乐康走出不过十来米,天上就落下了雨滴,村长抬眼看着头顶的乌云,还未转身离去,倾盆大雨立即落下,远处的楚乐康也很快消失在了雨雾之中。
暴雨持续下了半个小时后,又奇迹般停止了,但天空中依然翻滚着乌云,乌云中的闪电不时向外喷射可怕的火花。
闪电从窗外划过的时候,屋内的权千章抬眼看去,紧接着的那声炸雷,让他不由自主浑身颤抖了下。
“教授,您没事吧?”付倍学忙问。
权千章回过神来:“没事……”
付倍学起身走到窗口,仔细聆听一阵后,又回到权千章跟前:“教授,您不要担心,那个山民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权千章却摇头道:“此人并非普通山民,听他的话,他要比我们更了解这个地方,更了解非似山,而且,日本人让我们来这里勘查,不是为了开采原煤。”
付倍学疑惑:“不是为了原煤,那是为了什么?石油?”
权千章摇头:“现在日本人勘探石油的技术远落后于西方国家,他们自己也很清楚,但除了原煤之外,虽然石油是他们紧缺的,不过还有一样资源,他们也急缺。”
付倍学眼珠子一转:“您是说天然气?”
权千章道:“没错,天然气,虽说现在日本人想尽办法在提取矿井气,但技术并不成熟,而且矿井气中甲烷含量只达到60%,远不如天然气。”
付倍学又问:“可他们为何那么肯定非似山就有天然气呢?”
权千章看了一眼门口道:“大概是因为非似山青龙火井的传说吧。”
付倍学道:“青龙火井?火井我知道,《汉书》中就有‘火从地中出也’的记载,当时古人不知道是天然气,只当作是神灵显现,但为何要加‘青龙’二字?”
权千章解释道:“过去,这里有一座寺叫青龙寺,但是青龙寺过去曾经是道观。”
付倍学惊讶:“道观变寺庙?这闻所未闻呀。”
权千章讲述道:“那是万历年间的事情,当时还是叫长龙观,观中住持名叫清虚道长,平日里喜欢对联和对弈,他曾经看观中两只雄鸡争夺一枚豆粒有感,遂得一联叫‘饥鸡争豆斗’,然后征求下联。”
付倍学皱眉道:“饥鸡争豆斗?这太难了吧。”
权千章道:“是呀,多年来都没有人对出下联,直到某年夏季,有个法号叫慧禅的和尚云游而来,两人以棋会友,可谓高山流水遇知音,相见恨晚,没想到的是,某个夜晚,慧禅和尚因看到梁上一纳凉的老鼠对出了下联。”
付倍学问:“下联怎么说?”
权千章道:“下联为‘暑鼠纳梁凉’。”
付倍学挠头道:“听着耳熟呀?”
权千章笑道:“是呀,这应该是后人杜撰的传说,我听过的是有人出给苏东坡的上联‘饥鸡盗稻童筒打’,他对出的是‘暑鼠梁凉客咳惊’。”
付倍学连连点头:“对,我也想起来了。教授,那青龙火井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龙观改为青龙寺之后不久,寺中那口百年古井突然干涸,当夜雷雨交加之时,闪电劈中了井口,井口里喷出蓝色的火焰,成为一口名副其实的火井。自那日后,青龙火井便成为了青龙寺的一大奇观。”权千章说到这儿却皱眉道,“可惜没过多久,青龙寺就彻底消失了。”
付倍学无比诧异:“凭空消失吗?为何?”
权千章摇头:“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埋在了非似山之下呀。”
付倍学闻言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本我们今日所去的地方,是青龙寺旧址,那夜山洪暴发之后,不仅形成了非似山,也将整座青龙寺埋在了下面?”
权千章点头道:“没错,正是这样。”
付倍学点头:“日本人也是根据这个传说,才确定非似山之下肯定有天然气?”
权千章道:“虽然他们给我的资料上并未写明这一点,但我估计肯定与这个传说有关系,毕竟传说是有一定的事实根据的,再者,所谓火井不就是因天然气产生的吗?”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锣声,付倍学正要去开门的时候,门却被高桥次郎直接打开。
穿着雨衣的高桥次郎站在门口道:“老师,我们必须得撤离了。”
权千章走到门口,还未站定就听到山内传来奇怪的声音。
权千章皱眉道:“山鸣,这是山洪暴发的前兆,我们必须得马上走,村民撤离了吗?”
高桥次郎还未回答,屋外就跑过好几个带着包裹急匆匆撤离的村民,紧接着村长又拿着锣跑来道:“先生,你们快走吧,山洪真的要来了。”
说完,村长又冒着大雨敲着锣四下呼喊着村民撤离。
高桥次郎搀扶着权千章离开,同时道:“老师,下村少佐赶来了,已经率队撤离到了侧面山上等着您。”
“啊?”权千章皱眉,他无比厌恶这个名叫下村敏治的日本少佐,因为就是他着手安排了这一切。想不到他虽然安排了高桥次郎随行,自己还是不放心,竟亲自赶来。
半个小时后,高桥次郎领着权千章、付倍学赶到了郑家村侧面的一座地势较高的山头上。
“少佐!”高桥次郎上前敬礼,“教授平安无事。”
身为勘探守备队指挥长的下村敏治扫了一眼浑身湿透的权千章等三人,只是微微点头,继续看向下方还有些许火光的郑家村,不过这次他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非似山。
权千章此时上前道:“非似山没有任何资源,我们的勘探任务结束了。”
下村敏治面无表情,也不看权千章,只是道:“帝国的专家说,满洲国资源丰富,说不定还有石油。”
权千章皱眉看着下村敏治,他恨不得现在一掌将这个狗日的侵略者直接推下山去。
权千章答道:“总之非似山是没有任何资源的。”
下村敏治也不与权千章说什么,只是扭头看向高桥次郎问:“你怎么看?”
高桥次郎低头道:“我同意教授的观点。”
高桥次郎深知下村敏治的性格,如果此时他不帮权千章说点什么,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下村敏治曾经亲手处决过两名他自己认为徒有虚名的满洲国专家。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突然从天空划过,劈向对面山头的一棵大树,大树应声被劈成两段,与此同时,高桥次郎也借着闪电后的余光看到了那座山顶上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
高桥次郎立即举起望远镜观察着,但由于漆黑一片的缘故,他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下村敏治问道。
高桥次郎微微摇头:“我好像看到对面山上有人。”
下村敏治也下意识举起了望远镜,就在他举起来的瞬间,轰鸣的雷声响起,与此同时,高桥次郎、权千章和付倍学都清楚地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在他们还在疑惑怎么回事的时候,下村敏治就仰头倒下了。
“少佐!”高桥次郎立即扑了过去,发现下村敏治的左眼血肉模糊——一颗子弹从对面袭来,击穿望远镜之后,命中其左眼。
下村敏治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周围的士兵立即各自找掩护趴下,探头仔细搜索着对面山头的枪手。
“医生!医生!”高桥次郎嘶吼了好半天,浑身泥泞的军医才跑上前来,查看了一阵下村敏治之后,冲着高桥次郎摇了摇头。
高桥次郎握紧拳头,低声咒骂几句,抓过旁边士兵的步枪,以树为依托瞄准对面山头开始寻找着。
下村敏治的死,让权千章喜出望外,他心里暗想:恶人自有天来收!
可同时,权千章也在心里猜测着对面山头的枪手到底是什么人,是抗联的战士吗?
第二章
天怒
山下的郑家村百姓已经基本上撤离,唯独敲锣警示的村长还在村中四下奔走,挨家挨户地呼喊着。
铜锣声混杂着雷声,又与山中那怪异的鸣叫声混合在一起,让持枪瞄准山头对面的高桥次郎心烦不已。
下村敏治的死,他虽然不会负直接责任,但肯定也会遭到军部的直接责罚,更重要的是,面对那个神出鬼没的枪手,今晚他们能够平安离开这里吗?
暴雨突然间停了,但山中发出的那怪异的鸣叫还未停止。
突然间,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周围照得透亮,高桥次郎立即喊道:“不要露头!”
经过之前的教训,高桥次郎知道,埋伏在对面山头的那个人,肯定是借着闪电划过产生的一刹那光明来寻找狙杀目标,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对面山头的高桥次郎和一众日本士兵,并未发现潜伏在他们身后潮湿灌木中的那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是楚乐康,此时的他正用狩猎者的目光观察着灌木丛外的那些日本士兵,计算他们的数量,锁定他们所埋伏的位置。
闪电之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连续的炸雷声。
“不要动!不要动!”高桥次郎再次高喊道,他知道雷声响起的时候,也是对方扣动扳机狙杀的时刻,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雷声响起的同时,对面的山头没有任何枪口喷射出的火花。
不过,灌木丛中却慢慢伸出来一个长枪的枪头,枪头对准前方一名日本人的后脑而去,在接近的那一瞬间突然发力,直接从其脑后贯穿到口部。
那名日本士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维持着匍匐的姿势死去,随后那枪头一转,在雷声中将尸体慢慢拖拽进灌木丛中。
对此浑然不知的高桥次郎微微抬眼,观察着对面的山头,就在此时,山中的鸣叫声越来越大,就如同是山神已经站在众人的跟前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倚树而站的权千章和付倍学在听到山鸣的同时,发现山体正在剧烈地摇晃着,跟前的树也随着山体的震动而晃动,树上的积雨纷纷下落,如同又下了一场小范围的暴雨。
冰凉的水灌入后颈的那一刻,权千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浑身抖了下的付倍学看着脸色苍白的权千章问:“没事吧?”
关心着权千章的付倍学却未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比权千章的还要难看数倍,脸上毫无血色,因为下村敏治的尸体就摆在距离两人不到一米外的泥地之上。
山内传来的尖锐叫声,很快变成了轰隆声,此时也能清楚地听到有一股力量正朝着他们前进,并且不断发出摧毁沿途物的碰撞声。
“抓稳了!山洪来了!”权千章闻声下意识喊道,他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而他们此时所需要的只有运气。
闪电再次劈下,高桥次郎清楚地看到非似山后方涌来一道黑流,那道黑流在冲到非似山的瞬间又变成五道,就如同高速奔袭而来的骑兵兵分五路一般。
山体的摇晃、空中的雷鸣,还有内心的恐惧让众人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一阵夹杂着山中泥土腥臭的狂风袭来,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几名日本士兵卷入其中,带向山下。
“啊——”日本兵的惨叫声在半秒后就被黑暗吞噬。
“抓稳了!”权千章死死地抱着树,其余人不是抱着树,就是死死趴在地上,用手拽住地上的植物,就如同是抓住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雷声停止,闪电再次袭来的时候,高桥次郎感觉到了跟前悬崖泥土的松动,他立即连滚带爬朝着后方逃去,再回头的时候,自己先前所趴的位置已经卷入了山洪之中,身旁的几名日本士兵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山神……”高桥次郎瞪大了眼睛,“山神发怒了。”
权千章和付倍学抱着树,闭上眼睛,一语不发,在心中祈祷着山洪千万不要再向两侧蔓延,否则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就在这种危急时分,灌木丛中的楚乐康也未停手,拔下自己长枪的枪头,开始从后方近身刺杀那些慌乱不已的日本兵。
山洪如同一条黑龙从众人眼前游过,直接奔向下方的郑家村,很快郑家村大半都被山洪泥石流淹没,而大雨也在此时重新倾盆而下,不过闪电和雷鸣却停止了。
似乎山神的愤怒已经逐渐减弱,剩下的只有他无奈的泪水。
大雨一直侵袭到了清晨,当大雨停止,乌云散去,太阳重新出现在众人头顶的时候,权千章的双手才松开了跟前的松树,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也终于模糊起来。
“教授?”意识模糊的权千章听到付倍学的声音,虽然他想说点什么,但终还是晕了过去。
当权千章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日军搭建的帐篷中了,睁眼的那一刻,他便看到了满脸欣喜的付倍学。
“我在哪儿?”权千章问道,并吃力地想爬起来。
付倍学立即搀扶起权千章,让他从行军床上坐起,又蹲下来给他穿鞋。
付倍学一边为权千章穿鞋一边解释:“教授,您已经晕过去一天了。”
权千章揉着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是问你,我们在什么地方?”
付倍学道:“村外的高地上,这是高桥中尉命人搭建的帐篷。”
“灾情怎么样?”权千章想到了重要的事情,“村子和村民呢?”
付倍学摇头:“村子基本上被泥石流摧毁了,村民大多都没事,不过,我们有重大发现。”
权千章忙问:“什么重大发现?”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帐篷外传来枪声,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无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村民的呐喊声。
权千章立即奔出帐篷外,因为走得太急,加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原因,险些跌倒,付倍学立即上前搀扶着他。
付倍学道:“教授小心。”
权千章微微点头,冲出帐篷,跟着村民的人流朝着村口方向跑去。
“教授!教授!”付倍学在后面紧追着,眼睁睁看着权千章消失在人流之中。
村口已经挤满了郑家村幸存的村民,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前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权千章拨开人群之后,便看到大批日本士兵持枪站成人墙阻挡着村民前进。
权千章上前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跟前那名日本士兵并不回答权千章的问题,只是野蛮地伸手将他推开。
权千章被那日本士兵推倒在地的时候,透过士兵双脚间的缝隙看到了一具村民的尸体。
“你们为什么要开枪?”愤怒的权千章站起来指责那名日本士兵。
日本士兵持枪对准权千章的胸口,同时拉动枪栓上膛,就在此时,高桥次郎赶到,下令道:“放下枪!”
士兵立即放下枪,高桥次郎又道:“这位是帝国请来的专家!”
士兵低头鞠躬向权千章致歉,权千章也不搭理他,只是问高桥次郎:“为什么要开枪?”
站在一侧的付倍学保持着沉默,对他来说,自己的生命远比正义重要得多。
高桥次郎低声道:“老师,请跟我来。”
权千章跟着高桥次郎朝着村内走去的时候,付倍学也立即跟上,却被高桥次郎制止道:“付先生,你留在这里。”
付倍学忙道:“可是,我是……”
高桥次郎皱眉道:“你的级别不够。”
说完,高桥次郎引领着权千章离开,被挡在人墙外的付倍学只得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此时的他终于清楚,自己在日本人眼中,还不及权千章的一根头发重要。
权千章跟随着高桥次郎走进村中之后,拐过一栋民居就看到了这样一番奇景——从山上倾泻下来的泥石流淹没了大半个村子,村中的房屋大部分被摧毁,剩下的那些较为坚固的民居也只剩下了屋顶还裸露在外面,奇怪的是,那些冲刷下来的泥石流都凝固了。
权千章走到凝固的泥石流跟前,蹲下来仔细看着:“怎么会这样?”
一侧的高桥次郎道:“教授,您来看看这个。”
权千章跟着高桥次郎绕过一栋民居之后,又看到了另外一番令人惊讶的场景——凝固的泥石流中摆着一具具姿态各异,表面雪白,如同雕像一般的日本士兵的尸体。
权千章足足愣了十来秒才回过神来:“这是……”
高桥次郎道:“老师,这应该是前夜山洪暴发时被卷入泥石流中的士兵。”
权千章小心翼翼上前:“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权千章伸手要去触碰的时候,被高桥次郎制止:“老师,小心,用这个。”
高桥次郎递过去一柄匕首,权千章拿过匕首,轻轻敲击着尸体的表面,发现表面覆盖着一层硬壳,如同陶瓷一般。
高桥次郎在旁边解释道:“我勘查后发现,这些士兵并不是死于泥石流,而是被人杀害的。”
“杀害?”权千章疑惑,“用什么方式?”
高桥次郎绕到那具尸体后方:“他的脑后被利器贯穿。”
权千章思考着:“难道说前夜还有其他人在山上?”
高桥次郎道:“应该是,而且可以断定,当时那个人就潜伏在我们周围,只是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我们完全没有察觉,但我现在好奇的就是,为什么泥石流会凝固?而且士兵尸体的表面怎么会如陶瓷一般?”
权千章用匕首将一块凝固的泥石撬了出来:“有一定的硬度,感觉上像是没有完全干透的水泥。”
说着,权千章干脆伸手去摸了摸,又闻了闻:“应该是带杂质的石灰,加上白泥,也就是膨土岩,再加上日光的暴晒,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高桥次郎摇头:“虽然膨土岩是制作陶瓷的重要原料,可没有经过高温烘烤,只是日照的温度,是无法成型的。”
权千章不语,又四下闻了闻:“山洪之后,泥土中连带着各种动物的尸体,加上混在其中的草木,在日光暴晒之下,应该有强烈的腐臭味,可这里却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酸味。”
“对了,还有其他的发现。”高桥次郎想起了什么。
权千章抬眼看着他:“什么发现?”
高桥次郎说了两个字:“佛像。”
看到那三尊半埋在泥石流中的佛像时,权千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一样,因为泥石流并没有淹没三尊佛像,也没有冲过三尊佛像所在的位置,就如同是佛像本身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阻挡了泥石流继续前进。
奇特的是,三尊佛像后面还有三道已经干枯的痕迹,就好像是山洪暴发的同时,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佛像顺着泥石流平稳地推送下来。
此时此刻,权千章脑中闪现出了一个念头:难道非似山中掩埋着青龙寺的传说是真的?
否则,山洪暴发怎么会冲出三尊佛像来呢?
高桥次郎问道:“老师,这三尊佛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来历?”
权千章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自然是神奇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权千章的确不懂,他是地质学家,充其量只能判断出佛像的质地,但对年代、雕刻手法等全然不懂。
权千章上前仔细察看:“质地应该是滑石,就是普通的山石,不过佛像表面却有很多奇怪的龟纹,滑石表面不应该有这类的龟纹,有龟纹的滑石早就碎开了,不可能这么完整。”
此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是明朝时期的佛像。”
权千章和高桥次郎一惊,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楚乐康。
高桥次郎立即拔枪而对:“你是谁?”
楚乐康面对高桥次郎的枪口,毫不动容:“显而易见,我是个中国人。”
高桥次郎怒道:“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楚乐康笑道:“抗日的。”
高桥次郎立即就要扣下扳机,但楚乐康身形一变,手中直接抛出一根绳索套住了高桥次郎的手腕,巧力一拽,直接将其拽倒在地。
高桥次郎狼狈摔倒,刚想挣扎着去捡手枪的时候,手却被楚乐康给踩住,就在他要抬眼的瞬间,被楚乐康直接一脚踢晕。
就在楚乐康准备下杀手的时候,权千章制止道:“别!”
楚乐康抬眼看着权千章:“你别忘了你是个中国人。”
权千章立即解释道:“英雄,你别误会,如果这个日本人死了,郑家村的人都得遭殃!”
楚乐康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杀他,郑家村的人就不会遭殃吗?”
权千章一愣:“你什么意思?”
楚乐康指着凝固的泥石流:“日本人不会平白无故来非似山,加上眼前的这番异象,他们更加不会让秘密泄露出去。”
说着,楚乐康就要动手,权千章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你别杀他,我会有办法的!”
楚乐康看着权千章,终放下手。
权千章赶紧道谢:“谢谢,请问英雄尊姓大名?”
楚乐康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中国就是有太多像你这样天真的人存在,才会三番五次地濒临亡国。”
楚乐康走了没多久,高桥次郎终于清醒过来,他狼狈地爬起来之后,四下环顾,又看向权千章。
权千章道:“他走了。”
高桥次郎捡起手枪:“老师,这个人应该就是前晚对士兵下手的人。”
权千章不置可否,只是抬眼看着眼前这番异象,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此时,一名日本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灰头土脸的高桥次郎,很是诧异。
高桥次郎问:“什么事?”
士兵立正道:“三宅中佐到了!”
高桥次郎立即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整理了军装,然后与士兵一同离开。
当高桥次郎来到村口高地的那辆轿车跟前的时候,车窗依然紧闭。
高桥次郎站在车窗口鞠躬,沉声道:“三宅中佐。”
车内无人应声,不远处的权千章和付倍学也很疑惑,不知道车内坐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此时,高地下方的日本士兵已经将数百名郑家村的村民赶到村口,持枪团团包围,权千章意识到不好,立即上前对高桥次郎道:“你们要做什么?”
高桥次郎也很纳闷,干脆上前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终于打开,车内坐着的那名面色冷峻的日本军官三宅恭次扭头看向高桥次郎。
不远处的权千章看着车内的三宅恭次,三宅恭次的目光也顺势瞟了他一眼,随后才道:“下村少佐被害一案查清楚了吗?”
高桥次郎迟疑了下道:“差不多了,凶手再次现身,可惜被他逃掉了。”
三宅恭次咬了咬牙,只是“嗯”了一声,又道:“把这里清理干净。”
说完,三宅恭次又对前面的司机道:“我们回奉天。”
汽车发动,很快驶离。
等车走远之后,高桥次郎转身看向高地之下,并未去看疑惑的权千章。
权千章质问道:“‘把这里清理干净’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做什么?”
高桥次郎不理睬权千章,只是挥手让士兵上前制住权千章,紧接着大步走到高地下面,对一名军曹耳语了两句。
那名军曹点头得令后,立即对旁边的机枪手做了一个手势。
机枪手立即上膛,进入准备状态。
同时,军曹也满脸笑容地上前,对着那些村民道:“各位,请你们先回家吧。”
回家?整个村子都没了,怎么回?村民们互相对视着,但面对手持武器、步步紧逼的日本士兵只能转身朝着村内走去,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村内的异象所吸引,惊叹地交头接耳,认为这一切都是山神的杰作,同时低声咒骂着这些侵略者会遭到天谴。
高桥次郎拔出手枪来,站在那儿,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他是次做这种事,次对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开枪,而且还是从背后。
“高桥!高桥!”被士兵死死压在地上的权千章终于明白高桥次郎要做什么了,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看着高桥次郎举起手枪瞄准了走在后的村长。
枪响了……
村外的树林中,枪声让一个正在采花玩耍的小女孩儿浑身一震,她转过身,看向郑家村的方向,听着那里传来的密集的枪声。
小女孩儿扔掉手中的野花,拔腿冲出树林,但很快就撞到忽然出现的楚乐康身上。
“老天爷还是有眼。”楚乐康看着那个慌张的小女孩儿,“给郑家村留了个种。”
小女孩儿全然不明白楚乐康在说什么。
楚乐康蹲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小女孩儿说了两个字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你是谁呀?我要回家。”
此时,枪声还在持续,小女孩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楚乐康抬起双手,捂住小女孩儿的耳朵:“听不见就不怕了。”
枪声中,四下逃窜的村民纷纷倒地,高桥次郎站在村长的尸体跟前,低头看着。
虽然这不是他次杀人,但这是他次杀自己认为无辜且非武装人员。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他迟疑过,但迟疑很快就被为天皇、为大日本帝国奉献的念头盖过。
我做的是正确的。高桥次郎不断这么告诉自己。
日本士兵开始进村,搜索那些受伤没死以及还在四下逃窜的村民,在军曹的命令下,他们不再开枪,而是用刺刀残杀着剩下的那些鲜活的生命。
“没必要浪费子弹。”军曹面带微笑对高桥次郎说,他的笑容在高桥次郎眼中那么自然。
不过半个小时,原本活生生的几百条生命变成了几百具尸体。
权千章跪在高地上呆呆地看着,终于明白了楚乐康那句话的意思。
是的,自己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日本人重视自己,自己就可以因此左右眼下的局势。
自己只不过是日本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棋子又如何能左右棋主的行为?
幼稚,太幼稚,年过半百,还如此幼稚!
屠杀终于结束,军曹指挥着士兵将尸体搬进村内,堆成一座座小山,然后淋上汽油准备焚尸灭迹。
高桥次郎冷漠地站在那儿,并未转身看一眼权千章和付倍学。
他内心中后的一点良知控制着自己的愧疚,让他不敢回头。
付倍学跪在那儿,目光终于收回,看向身旁的权千章,权千章痛苦地跪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他想要嘶吼,想要痛斥。
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军曹划燃火柴,扔进尸堆之中,尸堆被点燃的瞬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火焰腾起的瞬间,竟也引燃了周围的泥石流,火焰在泥石流上瞬间蔓延开来,整个郑家村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蓝……蓝火?”付倍学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权千章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淹没在蓝色火焰中的郑家村,先前的愤怒变成了震惊。
一些来不及撤退的日本士兵也被卷入了蓝火之中,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高桥次郎和军曹领着其他的士兵纷纷后撤,一直逃到高地之上这才停下来。
再看下方,火势顺着泥石流蔓延至非似山的方向,终形成了一条倒灌向山上的火河。
军曹瞪大眼睛看着:“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到底是什么?”
高桥次郎终于忍不住扭头去看权千章。
此时权千章却笑了,带着近似疯癫的笑容道:“神灵终于震怒了,终于震怒了……”
说到这儿,权千章狠狠地瞪着高桥次郎:“你们这群畜生,会遭到天谴的!这只是个开始!”
恐怖的蓝火将士兵瞬间烧成灰烬的情景依然停留在军曹的脑海中,加上权千章的这句话,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喂——”高桥次郎按住那名军曹的肩膀,让他镇定下来,“别忘了,我们有天皇的庇护。”
第三章
蛟骨
六年后,1938年,伪满哈尔滨特别市,旧侨民区。
虽然天色已暗,但此时不过是下午四点半。
一身行商打扮的易陌尘坐在酒馆内,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跟前摆着没有动过的酒菜,举手投足显得很有气魄,和那些年龄相当、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易陌尘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看着从外面列队走过的日本宪兵。
回过头来的时候,易陌尘下意识看向了在角落中坐着的一对父子,原本那个座位是他的,因为座位后方有一扇后门,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他可以从那扇门直接逃离。
可是,当他来到这家酒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选好的位置已经被这对父子给占了,他也不能上前让人家让座。
一看那对父子的打扮就知道是从关里来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滑稽的是那孩子还戴着两顶薄帽子来御寒,看样子他们在来之前,并没有想过东北会如此寒冷。
不过,易陌尘却很好奇那位父亲脚旁的那个行囊,行囊的模样很怪异,像是巨大的酒囊,有五根扁平的长条物件因为无法完全装进行囊,所以有三分之一裸露在外面。
那是什么东西?兵器?不像。
“爹,我还想吃一个馒头。”唐子程将盘子里后一点油水舔干净后,放下盘子,提出了这样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唐千林伸手摸向行囊中,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拿出来,只得朝着儿子摇了摇头。
唐子程也懂事地点了点头,安安分分地坐在那儿,不过肚子依然咕咕作响。
唐千林微笑道:“等爹接了活儿,赚了钱,就带你吃个够,好吗?”
“好!”唐子程也笑道,“爹,我们在这里等谁呀?”
唐千林下意识看向酒馆门口:“等你师叔。”
唐子程点头:“哦,那我再喝点水。”
唐千林笑道:“好,水管饱。”
唐子程要起身去倒水的时候,却想起了什么,说:“爹,你什么都没吃。”
唐千林刚要说什么,唐子程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自己不饿,其实你是把吃的都给我了,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唐千林道:“你记住,你活着是为自己,而不是为了孝顺我,懂了吗?”
唐子程点头:“懂了。”
此时,酒馆门开了,冷风灌入,店小二立即上前迎客,店内所有人的目光也下意识投了过去。
一个裹着皮袄的光头男子出现在门口,扫了一眼店内后,径直朝着易陌尘走去,坐下后拍了拍手中的包袱道:“易爷,您要的东西。”
易陌尘指了指桌上:“打开看看。”
光头男子四下观望着:“这里不方便吧?”
“耍我呢?”易陌尘笑道,“按照规矩,卖主的货不见光,买卖是没办法谈的。”
光头男子只得小心翼翼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盘在一起的白森森的骨头。
易陌尘目光注视在那堆骨头上,默不作声。
角落中,好奇的唐子程也看到了那个包袱,低声问:“爹,那是什么呀?”
唐千林扭头扫了一眼:“我告诉过你的,现在我考考你。”
虽然父子的说话声很低,但还是被易陌尘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并未注视过去,而是装作依然在查看那堆骨头的样子,同时竖起耳朵听唐千林父子的对话。
唐子程仔细看着,都快忍不住走过去看了,半天后,他眼睛一亮,略微提高声音道:“蛟骨!”
这两个字一出口,易陌尘和光头男子同时一愣,立即扭头看向唐子程,唐千林也立即瞪着唐子程。
唐子程知道自己错了,立即低下头,装作喝水的样子。
光头男子猜疑地看着易陌尘:“易爷,那两位,您认识?”
易陌尘摇头:“不认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是蛟骨?”
“真的?”光头男子显然不相信易陌尘,“易爷,别耍我。”
易陌尘道:“既然你觉得不安全,我们要不换个地方,或者改日再谈?”
光头男子寻思了一会儿道:“换个地方吧,地方我定,没问题吧?”
易陌尘简单道:“好。”
说完,光头男子就将包袱重新裹起来,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酒馆门又开了,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六年前曾经出现在非似山的楚乐康,也就是唐千林要等的人。
就在唐千林准备跟楚乐康打招呼的时候,楚乐康却朝着另外一个空座走去,在整个过程中并未看唐千林一眼。
但唐千林面部的表情变化却被易陌尘的双眼抓住,他意识到,这两个人认识,但为何进来的这个男子不与等他的人相认呢?
想到这儿,易陌尘看向窗外,发现街头忽然间多了不少人,有些在卖烟,有些在提着行囊走来走去,有些甚至在闲逛,但不管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们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眼酒馆的方向。
“有状况。”易陌尘低声道,“外面多了不少眼睛,不知道什么来路,也许是警察,但有可能是保安局的人。”
光头一愣:“保安局?真他妈硌硬人!这些王八蛋怎么哪儿都有。”
易陌尘问:“你带违禁品了吗?”
“蛟骨算违禁品吗?”光头有些慌张,“好在是我相信你,出门没带家伙。”
易陌尘却丝毫不慌乱:“我也没带,那就行了,咱们静观其变,记住,千万不要多事。”
光头道:“废话,我知道,命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被保安局的人逮去了,那就别想再活着出来了。”
唐千林坐在那儿,斜眼瞟着不远处的楚乐康,虽然楚乐康表现得很镇定,但他也能看出来,楚乐康的呼吸不平,脸色的苍白都盖过了寒冷导致的绯红脸颊,这说明他受了伤。
酒馆内依然无比平静,大家各自吃喝着,没人说话,但明显与先前相比气氛怪异了很多,大家都互相猜疑着,推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过了许久,楚乐康撑着桌子站起来,问店小二:“伙计,有茅厕吗?”
“后面。”店小二指着后门的位置,“出后门左拐就能看到了。”
楚乐康点头,径直朝着后门位置走去,在走过唐千林身边的时候,将手中的一个香囊扔了过去。
虽然楚乐康手极快,但依然被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易陌尘看到了。
当易陌尘看清楚那个香囊,也看清楚香囊外表的花纹之后,眼前顿时一亮,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自己一直寻找的人也出现了。
就在易陌尘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了,几个穿着大衣的壮汉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店内,指着还放有楚乐康行囊的桌子问:“那人去哪儿了?”
店小二道:“上茅厕了,就在后面。”
大汉一掌推开店小二,大步朝着后门方向追去,几人沉重的步子踏在地面上,让周围几张桌子都微微摇晃着。
“奇怪!那不是八相门的人吗?”光头男子无比诧异,“他们怎么会穿着保安局的大衣?”
易陌尘微微摇头:“很明显,八相门的人被日本人招安了。”
光头男子露出个诧异的表情,很快道:“我得走了,对了,蛟骨就送你了,再见。”
光头男子扔下包袱,起身就走出酒馆。
他起身的同时,角落中的唐千林也站起来,低声叮嘱儿子:“子程,你留在这儿,不要走开,等爹回来。”
唐子程点头:“知道。”
唐千林拿了行囊,起身就疾步朝着后门方向走去。
易陌尘也起身,慢吞吞地走过去,吩咐店小二道:“给这孩子上一盘锅包肉、一只烧鸡、五个馒头。”
说完,易陌尘问疑惑的唐子程:“够了吗?”
唐子程没说话,易陌尘摸出钞票递给店小二:“他要吃什么,你就上什么。”
店小二欢喜地接过钱:“好嘞,这位小爷想吃什么,就上什么!”
易陌尘走出后门的时候,眼就看到雪地中倒着一名八相门的门徒,而剩下来的三人已经将唐千林包围住。
唐千林斜眼看了看易陌尘,易陌尘往旁边一站,笑道:“别管我,你们继续,我就是路过看个热闹。”
其中一名八相门门徒抬手指着易陌尘道:“看什么热闹!活腻了!滚远点!”
易陌尘摇头道:“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死皮赖脸,而且性格很怪,别人让我做的事,我偏偏就不做,你越让我滚,我就站得越稳。”
那名门徒离开唐千林身边,径直走到易陌尘跟前,举拳就要袭下的时候,却愣住了,因为易陌尘摸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他的鼻梁。
“滚回去。”易陌尘笑嘻嘻道,“滚回去接着打,要么你们三个打死他,要么被他打死,快点,我不想说第二次。”
门徒畏惧手枪,但依然嘴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知道。”易陌尘冷冷道,“但你们应该不知道我是谁。”
门徒问:“你是谁?”
易陌尘笑道:“你奶奶儿媳妇的男人。”
蠢笨门徒一愣:“我奶奶儿媳妇的……”
说到这儿,门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易陌尘笑道:“对,我是你爹,乖儿子,快去打。”
唐千林站在那儿,深吸一口气,看着回到身边来的那位门徒,门徒拔出匕首握在手中。
“喂,他们用武器了。”易陌尘笑道,“你也应该把你的下凤枪拿出来。”
下凤枪?
八相门的三个门徒听到这仨字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重新上下打量着唐千林。
而唐千林则侧身冷冷地看着易陌尘,这个年轻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别怕!”其中一名门徒道,“三个打一个。”
虽然这么说,但那位门徒却不敢上前,因为只要是江湖中人都知道下凤枪是旄捕的武器。
而旄捕,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
易陌尘见还没动手,上前一步道:“你们到底打不打呀?”
唐千林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名门徒认为自己抓住了唐千林的空当,就持刀上前刺了过去,唐千林身形一变,抓住门徒的手腕,一拽一拉直接将其手臂弄脱臼,紧接着一脚踹开。
那人倒地哀号,其他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嘶吼着持刀冲向唐千林,但在顷刻之间两人就被放倒,快得连中招的两名门徒自己都没看清楚,就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受伤倒地了。
唐千林提着行囊,朝着前方追去,在追过拐角的时候,发现了靠墙而坐,身上已经落上一层积雪的楚乐康。
“师兄,你哪儿受伤了?”唐千林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乐康吃力地说:“我中毒了。”
唐千林立即去翻找行囊:“我拿解毒丸。”
“没用的。”楚乐康抓住唐千林的手腕,“是日本人下的毒,我活不长了,你听着,青龙寺是个圈套,千万不要……”
楚乐康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唐千林愣愣地看着死去的师兄,长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易陌尘却在那儿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个身负秘密的人,在将死之前,都不先说重点呢?非要说几句废话,等说到重点的时候,两眼一翻就死了。”
唐千林瞪着易陌尘,易陌尘立即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我只是以事论事,没有针对你师兄的意思。”
唐千林抱起楚乐康的尸身就走,易陌尘在旁边道:“你就准备这么抱着一具尸体招摇过市?”
唐千林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易陌尘跟在后面边走边说:“你知道你杀的那几个,都是八相门的人,你是关内来的,不知道东北的八相门吧?”
唐千林冷冷道:“我没杀他们。”
“是吗?”易陌尘故意踮起脚尖看着远处雪地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四个人,“那他们怎么死了?”
唐千林扫了一眼旁边的一名门徒的尸体,看到那人被抹了脖子,知道那是易陌尘干的,于是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嫁祸于我?你有什么目的?”
易陌尘走到唐千林跟前:“我想和你做一笔买卖……”刚说完,他又摇头,“不,三笔买卖。”
唐千林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买卖?”
易陌尘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不多了,我们先到我那儿去吧,先安顿你师兄的尸身,然后咱们再慢慢聊。”
唐千林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哼着小调朝前走的易陌尘:“回答我。”
易陌尘叹了口气,转身道:“因为,你不和我做买卖,几分钟后,保安总局的大队人马赶到,你和你儿子就死定了,就这么简单。”
唐千林迟疑了下,只得点了点头。
易陌尘也咧嘴笑了。
一个小时后,唐千林和唐子程已经坐在了易陌尘位于哈尔滨特别市松浦区的那栋豪宅的沙发上。
唐子程显得很是拘谨,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豪华的宅子,而且桌上还摆着那么多他见都没有见过的饮料和点心。
唐千林也稳坐在那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座宅子,判断什么地方容易逃走,什么地方适合暂时躲避。
“你师兄的尸身我已经放在地窖中了。”换了一身轻便穿着的易陌尘走下楼来,手中还提着那光头留下的包袱,“我知道你是旄捕,但我还想再次确认一下。”
唐千林冷冷注视着落座的易陌尘:“你嫁祸于我,又帮助我和我儿子离开,所以你我之间扯平了,互不相欠,我可以走了。”
“等等!”易陌尘示意唐千林不要急,“谁说扯平了?我的确嫁祸给了你,但我只嫁祸给了你,没有嫁祸给你儿子,而且我并不只是帮助你离开了,是帮助了你们俩,加上我请你儿子吃的那顿饭,你欠我一笔钱和一条命。”
唐千林皱眉道:“请我儿子吃饭,是你自愿的,所以,我不欠你钱,只欠你一条命。”
易陌尘笑道:“旄捕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公平,如果非要说公平的话,我们再往前说,是你主动去招惹八相门的门徒,和他们动的手,这件事与我无关,如果你不和他们动手,我又如何杀得了那三个人嫁祸于你?所以,说来说去,你欠我的是两条命,对了,还有,收殓你师兄尸身的这个人情,我还没算进去呢。”
唐千林终于露出了笑容,觉得这个易陌尘很有意思,他自我介绍道:“我姓唐,名千林,这是我儿子唐子程。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易陌尘坐正道:“我姓易,祖籍湖南,是明朝衡宇公后人。”
唐千林点头道:“户籍湖南建宁。”
易陌尘道:“没错,现在叫株洲。同治年间,我爷爷领着三个兄弟来到关外做药材买卖,攒下了这些家业,一直传到我这一代。”
唐千林问:“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呢?”
易陌尘笑道:“能当上旄捕的人,传闻中都是智慧一等,观察力细致,异于常人者,请问唐兄,依你的观察,我是做什么的?”
唐千林不假思索地回答:“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易陌尘一愣,随即笑了,拍手道:“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
唐千林淡淡道:“这一点不需要细致的观察力,有四个字叫相由心生。”
“是吗?”易陌尘站起身来,找了一面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憨厚老实……”
唐千林抓过桌上的一个点心递给眼馋了好久的儿子,继续道:“你要和我做什么买卖?我欠你两条命,就和你做两次买卖,买卖做完,咱们分道扬镳。”
易陌尘转身道:“痛快,桌上有个包袱,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唐千林看了一眼包袱,并未打开:“如果是酒馆里那个光头给你的包袱,里面装的是蛟骨,但只有其中一块是真的。”
易陌尘重新落座,打开包袱:“只有其中一块是真的?哪块?”
唐千林还未说话,旁边吃着点心的唐子程指着边上的那块道:“就只有这块是真的,其他的都只是普通的蟒骨。”
唐千林看着易陌尘点点头,表示唐子程并未说错。
易陌尘拿起那块骨头,仔细看着:“怎么分辨?”
“所谓蛟骨,传说中指的就是蛟龙的骨头,质地坚硬无比,但传说仅仅是传说,实际上真正的蛟骨,就是一种巨蟒的骨头,这种巨蟒俗称山蛟,身长六丈,腹部有软脚。”唐千林拿过易陌尘手中的骨头,“山蛟的骨头原本就带韧性,但这远远不够,所以需要放入药水中泡制数年,终才能变成我们所说的蛟骨。”
易陌尘点头:“有什么用呢?”
唐千林解释道:“制作兵刃或者铠甲。”
说完后,唐千林又紧接着道:“刚才我替你解惑,所以现在你欠我一个人情。”
易陌尘一愣,凑近唐千林道:“喂,到底咱俩谁是奸商?”
唐千林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你对我坦诚,我就毫无保留;你构陷我,我就设计你。”
易陌尘往沙发里一窝,笑道:“我喜欢你这种人,我们现在来谈谈买卖吧。”
唐千林默默点头,唐子程在旁边又拿起一块点心,但并没有下口,只是看着唐千林。
易陌尘立即道:“吃吧,随便吃,吃多少我都不会算进买卖里,也不会算人情。”
唐千林笑了:“请说。”
易陌尘道:“我是个异商,作为江湖中人,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自古以来,从商者就被统称为商贾,行走贩卖的称为商,而有固定住所贩卖的称为贾,这两种人都是做普通生意,贩卖百姓日常所需的各种物件。
但还有一种被称为异商,说好听点是做别样买卖的人,但在江湖中这种异商则是专门贩卖一些平常人用不到,也根本不会感兴趣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例如蛟骨。
唐千林点头:“我知道,然后呢?请说重点。”
易陌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原本我在这里的买卖一帆风顺,可是这两年出了些状况,有人抢了我的生意。”
唐千林淡淡道:“日本人?”
“没错,就是这群狗日的。”易陌尘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用各种方式搜罗我原本感兴趣的东西,因为出价高的原因,很多人都开始掉头和日本人做买卖。”
唐千林笑道:“原来奸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易陌尘对唐千林的嘲讽并不在意,却是笑道:“我一个人对抗一个国家,能撑到今天算不错了。”
唐千林继续嘲讽:“你就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易陌尘喝了一口酒道:“你师兄死前,说了‘青龙寺’三个字,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唐千林微微摇头:“不知。”
易陌尘斜眼看着唐千林:“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拖家带口来到东北?”
唐千林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兜圈子。”
“我知道你很想查清楚你师兄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你帮我,我就不遗余力地帮你。”易陌尘紧盯着唐千林的双眼,“因为巧的是,我也在调查青龙寺,我曾组织过一支队伍去探查青龙寺,可惜他们都只是莽夫,并不专业,所以半路上就折损了不少人手,等赶到抚顺的时候,就剩下五个人了,而这五个人,终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
唐千林皱眉:“你说青龙寺在抚顺?”
易陌尘点头:“对,就是奉天旁边的抚顺城。你师兄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唐千林摇头道:“你接着说。”
易陌尘放下酒杯:“在我说青龙寺之前,我得先给你介绍下和我抢买卖的那个日本机构,这个机构的名称叫秘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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