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020124688
我因读此书夜不能寐,惊恐万状。如果要对书中新奇事和有力的笔调进行评论,那每页都有!……这是一本了不起的书,棒极了!
——福楼拜
我读《娜娜》时简直吃惊万分,读到后来更是趣味无穷,香气扑鼻。这是本好书,一本风格新颖的书,
……天啊!实在是了不起!
——于斯曼
已经晚上九点钟了,游艺剧院的大厅里还是空荡荡的。在二楼楼厅和楼下正厅前座里,有几个早到的观众在那里等待,他们在多枝吊灯半明半暗的灯光照耀下,隐没在石榴红丝绒面子的坐椅中。舞台帷幕像一大块红渍,被一片暗影淹没;台上没有一点声音,台前成排的脚灯都熄灭了,乐队的乐谱架子七零八落地乱放着。惟有在四楼楼座高处,有持续不断的人声,还不时响起呼唤声和笑声;那里,沿着镀金框架的大圆窗,坐着一排排观众,头上都戴着廉价女帽或者工人帽。法国剧院,楼下有包厢、前座、后座和舞台两侧的边包厢;二楼是楼厅,也有包厢和边包厢;三楼、四楼是楼座;有时楼厅有两层,两层以上才是楼座。座位越高,票价越便宜,所以四楼楼座票价,看客多数是工人、店员或小职员。四楼楼座贴近剧院的圆拱顶,天花板上画着裸体的女人和在天空飞翔的孩子,在煤气灯的照耀下,天空变成了绿色。不时有一个显得很忙碌的女领座员出现,手里拿着票根,指引着走在她前面的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叫他们坐下。他们坐下来了,男的穿着礼服,女的体态瘦弱,挺着胸部,眼睛慢慢地向四下张望。
楼下正厅前座里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他们站在那里举目四顾。
“我不是说对了吗,埃克托尔?”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大声说,他是一个长着黑色小胡子的大个子青年,“我们来得太早了。你应该让我抽完了雪茄。”
一个女领座员刚好走过。
“哟!福什里先生,”她亲热地说,“还有半个钟头才开场呢。”
“那么他们为什么在广告上写九点开演?”埃克托尔嘟哝着,瘦长的脸上显出恼火的样子。“今天早上,在这个剧里担任角色的克莱莉丝还跟我赌咒,说是准八点开演呢。”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用眼睛搜索黑暗中的包厢。可是包厢糊着绿纸,暗得看不清楚。楼下包厢完全沉没在黑暗中。楼厅包厢里,只有一个肥胖的太太,把半个身子靠在栏杆的丝绒上。舞台左右两侧,在高高的柱子之间,有两排边包厢,里面空无一人,包厢外面挂着带流苏的垂饰。金白两色的大厅,由嫩绿色的装饰衬托着,在水晶大吊灯的捻小了的火苗照耀下,隐隐约约的仿佛撒满了微尘一样。
“你给露西买好了边包厢票吗?”埃克托尔问。
“买好了,”另一个青年回答,“费了很大的劲才买到……啊!没有问题,露西,她是不会早到的!”
他忍住呵欠,沉默片刻以后,又说:
“你真走运,你以前从来没有看过首场公演……这出《金发爱神》是今年的一件大事,六个月以来,人们都在议论它。啊!亲爱的,那是美妙的音乐!肉感的演出!……博尔德纳夫很懂得生意经,他把这个剧留到万国博览会期间才公演。”
埃克托尔毕恭毕敬地听着,他提出一个问题。
“还有娜娜呢?那个演爱神的新明星,你认识她吗?”
“喏,又来了!”福什里举着两只胳膊嚷道,“从今天早上起,人家就拿娜娜来烦我。我见过不止二十个人,这个也问娜娜,那个也问娜娜!我怎么知道呢?难道我认识巴黎所有的风流娘儿们吗?……娜娜是博尔德纳夫的新发现。不用说,一定是个臭不可闻的好东西!”
他平静下来了。可是大厅里空空荡荡,多枝吊灯昏暗无光,像教堂似的肃穆,在肃穆中又充满了唧唧哝哝的说话声和进出关门声,这一切都使他感到厌烦。
“不,不行,”他突然说,“在这儿等待,连头发都要等白了。我要走出去……我们在下面也许能够碰上博尔德纳夫,他会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们的。”
下面是高大的进口前厅,大理石地面,检票处就设在这里。观众开始进场了。从敞开的三道栅栏门望出去,可以看见繁华热闹的大马路,在四月晴朗的夜晚,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车轮的滚动声到了剧院门口,就戛然停止,打开的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一小群一小群的观众走进剧院,在检票处停下,然后走进前厅深处,登上左右分成两排的楼梯;女人们慢腾腾地在上楼梯时扭动着腰肢。很少的一点拿破仑帝政时代的装饰,把这座前厅打扮得好像是纸糊的列柱廊;巨幅的黄颜色海报贴在光秃秃的灰白墙壁上,在煤气灯的强烈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触目,上面用大黑体字写着娜娜的名字。有一些先生走过那里,仿佛被海报紧紧抓住,站在那里观看;另一些先生站在那里闲聊,堵住了剧场入口。离订票处不远,有一个宽大脸盘的胖汉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在那里粗声大气地回答一些人的问题,这些人执拗地要订票子。
“他就是博尔德纳夫。”福什里下楼梯时说。
这时那位经理已经看见了他。
“喂!您办事真讲信用啊!”经理远远地朝他叫嚷,“您答应我写的捧场文章,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今天早上我翻开《费加罗报》一看,一个字也没有。”
“您得等等呀,”福什里回答,“我必须先认识您的娜娜,然后才能谈论她……何况,我什么也没答应过您。”
接着,为了结束这场争论,他就介绍他的表弟埃克托尔·德·拉·法卢瓦兹,这位表弟是从外省到巴黎来学习的。经理只用眼一瞥,就把青年看个透彻。可是拉·法卢瓦兹却带着激动的心情仔细打量着经理。原来他就是博尔德纳夫,这个训练女人的专家,对待女人像狱卒对待苦役犯一样的人;这个人的脑子里经常想出一些广告新花样,说话爱嚷嚷,喜欢吐唾沫、拍大腿,又是一个厚颜无耻、性格专横的人!拉·法卢瓦兹认为自己在这种场合应该说一句客气话。
“您的剧院……”他尖声细气地说。
博尔德纳夫是一个喜欢说话开门见山的人,毫不在乎地用一句粗话打断了埃克托尔:
“管它叫我的妓院。”
于是福什里赞同地笑起来,而拉·法卢瓦兹的下半句恭维话却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心里觉得经理这句话很刺耳,可是表面上却竭力装出欣赏的样子……这时候经理冲过去同一个戏剧评论家握手,这位评论家主编的专栏在社会上有很大的影响。等到经理回来时,拉·法卢瓦兹已恢复常态。他害怕自己显得过分惊讶,会被人家看成是乡下佬。
“人家对我说,”他千方百计想找些话来说说,这时他又开口了,“娜娜有一副金嗓子。”
“她!”经理耸了耸肩膀大声说,“她一唱就走调!”
拉·法卢瓦兹赶快补充一句:
“而且听说她还是流的演员。”
“她!……一堆肥肉!她在舞台上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
拉·法卢瓦兹脸上微微泛红,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是不会轻易错过今晚的首场公演的。我早知道您的剧院……”
“管它叫我的妓院。”博尔德纳夫又一次打断他,那股冷酷的固执劲就像一个十分自信的人那样。
这时候福什里一声不吭地在观看进剧院的那些妇女。他发现他的表弟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笑好还是生气好,就赶快过来给他解围。
“你就听他的话,按照他教你的叫法叫他的剧院吧,这样才能叫他高兴……而您,亲爱的朋友,不要再跟我们打哈哈了,如果您的娜娜既不会唱歌,又不会演戏,那您这出剧就是一个大大的失败,不会有别的结果。而且这也是我担心的事。”
“大大的失败!大大的失败!”经理涨红了脸大声喊道,“难道一个女人必须懂得演戏和唱歌吗?啊!我的老弟,你太笨了……娜娜有别的东西,一点不假!这点东西就足够抵得上别的一切。我已经嗅出来了,这点东西在她身上十分强烈,如果我错了,我就是一个白痴……你等着瞧吧,你等着瞧吧,只要她一出场,保险全场观众都垂涎三尺。”
他举起两只粗大的手,由于兴奋激动,两只手都在哆嗦;说完以后,他如释重负,放低了声音喃喃自语:
“对的,她前程远大,啊!真见鬼!一点不错,她有远大前程……她是流的风流娘儿们,啊!流的风流娘儿们!”
经不住福什里的继续追问,他答应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们;他说话用语十分粗野,埃克托尔·德·拉·法卢瓦兹听着感到不舒服。他说他结识了娜娜,很想把她送上舞台。恰巧这时候他缺少一个人演爱神。按照他的个性,他不会为一个女人操心得太久,他愿意让观众立刻有机会欣赏她。这个身材高大的姑娘到了他的戏班子以后,惹起了一场风波,把戏班子闹得天翻地覆,使他伤透脑筋。他原有的明星叫罗丝·米尼翁,是一个聪明灵巧的演员,又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歌星,她感到来了一个竞争对手,心里非常愤怒,整天拿甩手不干来威胁他。而且为了海报上排名的前后,天哪,闹得多么凶!后,由他决定把两个女演员的名字用同样大小的字体印出来。他绝不能容忍别人来烦扰他。只要他的小娘儿们——他是这样称呼他团里的女演员的——中的一个,不管是西蒙娜或者是克莱莉丝,行动稍稍有点出格,他马上会朝她的屁股上一脚踢去。不是这样做的话,根本没法子活下去。这些婊子,他在拿她们卖钱,他知道她们的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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