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628114
“1. 著名演员徐向东、著名导演范冬雨、制片人魏君子、制片人竹聿名、影评人飞鸿黄倾情推荐!
2. 作者张嘉骏,期货操盘手,塔罗牌占卜师,于悬疑推理之中不着痕迹地剖析人性,坚持创作“零简单恐怖”“零怪力乱神”的新派悬疑小说。作品向来既有细腻的情感描写,也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其创作的《诡计设计师:完美罪恶》《鲛人崛起》广受读者欢迎,其中《鲛人崛起》荣获第二届爱奇艺文学奖。张嘉骏凭借优秀作品成为畅销类型小说作家!
3. 鸽子王、相猫大师、开锁奇人、三眼鱼神、捕蜂达人……大开眼界、热闹非凡的现代江湖奇人录!
4. 一次邪不压正的快意恩仇,一群怪咖的热血冒险之旅,俗世奇人的绝地反击之路。
“
“《热血追踪》是一部长篇小说。作者张嘉骏用生动、激昂的文字,为读者展现了一个热闹非凡的现代江湖故事。
因故意伤害罪入狱二十五年的胡东海,重获自由后遭家人嫌弃,被社会抛弃。失去了人生的目标的他却偶然得知自已的牢狱之灾另有隐情——当年因自己意外致死的侯立明可能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胡东海踏上了追踪之路,由此见到了潜伏在西京市的一众热血怪咖、俗世奇人,而这个城市也正在酝酿一场新的罪恶······“
“楔子
章 丧门星
夜里,胡东海躺在床上,望向窗外。窗口像个井,他在深渊之底望着自己的命运出口。在想像中,他看见了所有的星星,然而终归是漆黑一团。
第二章 夜盲之狐
纵横交错的市井街巷,在旁人看来,是破碎的、凌乱的,但只有胡东海能找到里面的路径。他仿佛嗅到那里的气味,听见每条街上独特的声音。
第三章 龙王的愤怒
胡东海感觉自己的胸口震了一下,如一块冰,在胸腔碎成无数冰碴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些,只劝你一句:你要捞起来的,可能是你自己的尸体。”
第四章 怪咖们
三眼老皮的“无水送鱼”是的,以往是用扁担挑竹篮从城南到城北,篮中的鲤鱼鲜活,只在鱼腮上贴一片指甲盖大的棉纸,三个钟头后,鱼就昏了。用这一方法获取鱼子,烹调后奇香,但不能和鱼头同食,相克。
第五章 大仙儿的少女心
告别时,周亦红只说了一句话:“我冒着毁坏名誉的风险帮助你们,就是希望,你们找到他时,帮我问一下,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择我?”
执迷于这个疑惑二十多年,如今已是大仙儿的周亦红,还在纠缠着少女初恋的回忆。这可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六章 坏蛋从来不迟到
一个对别人不择手段的人,是禽兽。
一个对自己不择手段的人,禽兽不如。
从禽兽到禽兽不如,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他毕竟成功了。但就在他以为日子会这样运转下去了,不料竟撞上了出狱的胡东海,过去的噩梦再次缠住他。
第七章 都是狠角色
几杯烈酒下肚,在隐隐的醉意中,躺在面前任人宰割的供体,就是一只器皿。切开盖子,取出零件,干完就走。袁富阳享受的不仅仅是器官带来的金钱刺激,更是随意掠夺他人身体的满足感。
第八章 善于制造意外的男人
“咣当”一声,门板硬生生撞到侯立明脸上。这可把侯立明撞的,大王出世,小王升天,生死绝伦炸翻天,整个人立刻就不行了。
第九章 人海之中找到你
那场火是在向胡东海宣示:我不可能去自首。
既然四棱子酒已经打碎,眼下杂物房也毁了,留给胡东海的,就是一滴眼泪,但那不过是一滴含盐分的水而已。
第十章 一把刀的距离
战队里的每个成员都明白,大家长与猎物之间,仅仅是一把手术刀的距离。他们要负责连接这个距离。
第十一章 鬼隐者
1990 年 8 月 29 日《西京晚报》第二版的社会新闻:灞河凶案是典型的寻衅斗殴型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在与侯立明互相斗殴过程中致其死亡……
第十二章 惹不起的老家伙
西京的市井江湖有一道神秘的防御线,看不到、摸不着,但你去打的时候,就有力量反击。
老派的追踪技能、原始力伪装术、鸽子团战无人机——这一桩桩、一件件,闻所未闻。
第十三章 你们这些害人虫
打开的视频里有一间昏暗的屋子,突然出现一只干枯的手,接着镜头拉到旁边,呈现一个男孩的脸庞,正是今天下午用望远镜看到的小孩儿,眉清目秀,十分可爱,此时却显得惊慌失措。孩子的身旁有影子晃动,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显然是在命令孩子。然后是一些医疗器械,有人在给孩子测量血压,还有一只手在孩子的肚腹间比画,似乎在标记位置。那孩子像一只弱小无辜的羊羔,任凭摆布……
第十四章 大冤家
矮个子立刻发出汽笛般的长鸣声:“救命——有坏人!”
常言道:不要随便在医院许愿。
果然有一个坏人走进来,正是侯立明。
第十五章 暗夜狂奔
谭春线被绑着,嘴巴上封着胶带,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小灿顺着谭春线的右臂往下看,不禁大吃一惊。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正往一个鱼缸里滴着鲜血。
第十六章 烽火台
一个被杀了的人,和他的凶手挤在狭窄的金属壳内,这就像两个仇恨满满的男人,火化之后竟然装在一个骨灰盒里。
第十七章 疾风骤雨一盏灯
黑沉沉的夜幕衬托着夜盲之狐与鬼隐者的身躯。周围是连成片的废弃建筑,荒草围绕的野湖上,飘起薄薄的水雾。水雾蔓延到对面的别墅,那几座建筑仿佛冰冻的野兽,耸立着狰狞的轮廓。
“干吧。”胡东海说。
尾声 “
“当代习武者出于继承传统,会偶尔浅涉所谓的市井江湖,那是一种令我常感好奇与冲动,平行于寻常世界的存在,对此我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理解和想像。《热血追踪》中的描写竟然与此甚为契合,人物和故事都让我感动,好书!
——著名演员:徐向东
每当热血在血管流淌时,都会令我们感知生命的神圣,还有她的存在和意义。《热血追踪》讲述了一个野蛮生命肆意疯长的故事,是一部令我们因感知生命神圣而泪流满面的小说!
——著名导演:范冬雨
市井江湖已是现代化都市人快要消失的记忆,《热血追踪》重新唤醒迷走在当下的侠义传奇。老做派遇上新时代,看似一肚子不合时宜,但当邪恶肆虐,英雄岂能无用武之地?这是一盘类型与情怀完美结合,画面感、幽默感、节奏感都可口的硬菜。
——制片人:魏君子
清代民国之后武侠世界如何存在,大概是我以及我同龄一代人的困扰。《热血追踪》会有它的生命力,几十年后,少年们感慨:“原来二十一世纪的奇侠世界竟然是这样的……”,将是这套小说的意义之一。
——制片人:竹聿名
《热血追踪》主人公所生活的环境、遭遇的事件,作为“八十年代的新一辈”的我们,不仅熟悉,且*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观念,读罢就仿佛回到了那个充盈着热血与奋发的年代,又见到了曾经大为激赏的同龄才俊、共世豪杰。小说中对他们在新时期境遇状态的描摩,也甚为准确,足以引发共鸣之声,是一部难得的佳作!
——影评人:飞鸿黄“
“楔子
午后,灞桥街的集市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角的大喇叭正在高唱《上海滩》主题曲:“……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人群中混杂着三个痞子,刚偷了几个钱包,正在兴头上,直奔街北的秦大碗面馆而来。
面馆里挤满了食客,门外的台阶下停着一排自行车,那便是痞子们的猎物。
更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一辆通体纯黑的摩托车横在一侧。80年代拥有一款嘉陵70,是一件相当霸道的事。重点是摩托车没锁,车钥匙就插在锁眼里。
但痞子们看清车牌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跑开了,连旁边的自行车也不敢碰。
面馆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独占一张桌子,背对着大门正在吃面。他端着一只蓝釉粗瓷大碗,那碗口足有一尺见方,捧在掌中犹如托塔天王。
门口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径直坐到年轻人面前。
“东哥,打听清楚了,侯立明约你在霸头谈事。”大汉眼巴巴瞅着胡东海。
胡东海外号“龙王”,食量惊人,却是一副瘦削精悍的身形,肌肉凸起,棱棱角角都是力道。
面条韧力十足,油泼的辣子滋滋闪光。胡东海挑着筷子,呼噜呼噜吃得痛快。
“啥时候?”胡东海只问了三个字。
“下午五点钟。”大汉忍不住说,“侯立明气急了,你当众骂他老子……”
胡东海撩起眼皮瞥了大汉一下,狭长的眼睛里冷光一闪。大汉立刻住嘴。
胡东海把一瓶啤酒推到大汉面前。大汉忙用双手接住,侧过脸喝了起来。
胡东海起身,往桌上扔下两张钞票,拎着另一瓶啤酒出了面馆大门。
一只小狗跷着腿,正对着摩托车的后轮撒尿。胡东海等小狗尿完了,扮个鬼脸,三两步跨坐到摩托车上。
发动机响起低沉的轰鸣声。胡东海一手提着啤酒,一手握着车把,摩托车绝尘而去。
刚刚下过一场雨,灞河水有些混浊,波浪将一些碎木块推到岸边草地上。
侯立明加快步伐,年轻俊朗的脸庞上微微浮起一片汗气。
今天把胡东海约到此处,心里是打着算盘的,侯立明用大拇指挠了挠下巴,这是习惯性动作,表明他在紧张思考。
胡东海已经到了,摩托车停在河坝垛子上。垛子很高,又是逆光,胡东海的身影犹如一座蹲踞的兵马俑,浑身透出刚硬野蛮的气魄。
侯立明走近了,仰望着胡东海。
胡东海把啤酒瓶摔在河坝上,“啪”的一声响,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逼视侯立明,目光桀骜深沉。
“约我来这里,是不是活腻了?”
“你对我爸不敬,我给你讲讲什么是家教。”侯立明镇定地说。
侯立明的父亲去年病逝,胡东海不久前才得到消息,原因是他与人斗殴,一挑战四个,把其中一个的脑袋开了瓢,被公安拘了。他出来后听说了侯父的死讯,当众放话,说侯立明他爸终于死了,这是报应!
胡东海经常对侯家大放厥词,但这次不同,身为人子,听到这番话真是耻辱。
“你刚从号子里爬出来,我可怜可怜你,当面给我磕个头,这事就算完了。”侯立明做出大度的样子,言语中却字字透着血气。
胡东海恨人家说他进号子的事,当即扯开衣衫,从垛子上一跃而下。
侯立明看似往上迎击,双脚却有意无意地朝河边移动。
时近黄昏,竟飘起了零星小雨,远处河水与天空交接之处,落日却突然冲出乌云的包围,绽放出瑰丽晚霞。
在夕阳余晖和零星细雨中,胡东海出手刚勇,透出凶霸狠绝之气。侯立明且打且退,看似凌乱,却有谋算。
这时,灞桥街的集市散了,有人经过远处的石墩桥,看到这一幕,驻足观望。
胡东海是出名的拳头硬、心冷,一拳砸在侯立明肚子上,侯立明大叫一声, 滚翻在地。胡东海正要转身,侯立明却一把抓住他的小腿,远看,就像是胡东海猛踩侯立明。胡东海顺势半跪在地,胳膊肘猛击侯立明脸颊,侯立明猛地一挣,爬起身,用膝盖撞向胡东海的小腹。
忽然从灞桥街上传来大喇叭的歌声《万里长城永不倒》,当那句“开口叫吧, 高声叫吧”传来时,胡东海热血上头,飞起一脚,狠狠将侯立明踹进河里。侯立明发出惨叫,身子沉没在浊浪中。他往上一挺,但水的流速很快,漩涡把他拖着、拽着,瞬间便吸到了深处,那里是更为湍急的水流。
侯立明在水面扑腾了几下,一眨眼就不见了。
胡东海回头扫了一眼,扬长而去。
三天后,胡东海在西关正街的八家巷被抓。他正跟狐朋狗友喝酒,公安闯进门来,狗友们立刻抱头蹲在地上,胡东海竟抡起酒瓶,砸在一名警员头上,又抄起椅子猛打。被制伏后,他公然叫嚣:“老子就要打死侯立明那个兔崽子!”
随后,搜救队沿着侯立明落水处,一直往下游捕捞。第四天傍晚,在二十八里的西南角,发现侯立明的血衣缠在一块石头上,但尸体始终找不到。
这种事在灞河每年夏天都会发生,大多是野泳溺亡,并不是每具尸体都有下落。随后汛期来了,打捞工作被迫终止。灞河一夜间暴涨,浊浪翻涌,却冲不垮此案的证据链。目击证人都是灞桥街上的人,胡东海毒打侯立明,以及侯立明惨叫落水一幕,观者无不惊恐。
物证则有胡东海摔碎的酒瓶,以及更重要的,侯立明的一件血衣。
胡东海自己更是认罪,但并无悔恨之意。更令人胆寒的是,他在事发后没有顾及落水者,却悠悠然去给摩托车加油,心理素质极为稳定。
胡东海从少年时便有恶名,经常为狐朋狗友出头。灞河事发不久前,胡东海还因暴力伤害罪蹲过班房。侯家人以及周围多人证实,胡东海与侯立明积怨已久,要求毙了胡东海为侯立明偿命。
灞河案成为1990年的大事件。
同样不凡的事还有很多。那一年,亚运之光火炬抵达西京市,五十万群众夹道欢迎;那一年,西京第三电机厂向亚运会捐款四万五千元;那一年,西北地区条录像带生产线在西京市东郊建成。
但有更多的人关注着胡东海的命运。
尘埃落定之际,正是雨季来临时。
一天傍晚,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行人来到路口的报刊亭。天气并没有多冷,他却戴着兜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用戴着手套的手递给摊主五角钱,买了一份《西京晚报》。
他在公交站的遮雨棚下,打开报纸的第二版,看到那则新闻。
灞河凶案是典型的寻衅斗殴型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在与死者侯立明互相斗殴过程中致其死亡;本案同时具备复仇型杀人特征,为了发泄内心的积怨而实施杀人。犯罪嫌疑人在警方抓捕行动中,悍然袭警,落网后并无悔罪表现,性质极为恶劣,情节极为严重,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着黑色雨衣的行人盯着报纸发了一会儿呆,用大拇指挠了挠下巴,将报纸折起来,塞到街边的垃圾箱里,快步穿过马路,背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楼群深处。
章 丧门星
→ 1
午后的小街上热浪滚滚,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投下斑驳影子,不时有汽车驶过,车轮碾过路面传来单调的摩擦声,加重了空气的燥热。
一个中年男人慢慢走着。这么热的天,他却戴着一顶皱巴巴的帽子,脚上的皮鞋笨重古怪,边角起毛。他体形魁梧,身上却有一种颓然之气,胳膊下夹着个破损的皮革包。
他走路时微微弯着腰,保持一种异常警惕的状态。胳膊甩动的节奏有些僵硬,脚上似乎踩着节拍,一二一,一二一……使得那双皮鞋显得更怪异。
他很少抬头,每个迎面过来的人都让他紧张。每隔五六分钟,他就从裤兜里掏出手绢,在额头上擦一擦,但那里并没有出多少汗。
这些都是在监狱留下的根儿。
他在街上苦苦寻找,终于在一间报刊亭里发现了公用电话。他从皮革包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两个手机号码。
他小心翼翼地拨通个号码。
“是……是嫂子吗?我是东海—胡东海……我刚刚……”
对方已经挂断了。
他怔怔地拿着听筒,里面传出急促的嘟嘟声。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侄子的。哥哥去世前后一次探监,嘱咐他出来后联络家人。其实出狱前,管教干部通知了亲属,但没人来接胡东海。现在如果侄子联络不上,胡东海将迷失在这座城里。
“喂?谁啊?”电话里传来慵懒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小灿……我……我是你叔叔。”胡东海说。
“叔叔?”电话里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更不耐烦了。
“我是你东海叔叔……嗯,小灿,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胡东海紧张地握着话筒,“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传来叹气声:“你在哪儿?”
胡东海赶紧向摊主打听此处的地址。
放下电话,胡东海的手心攥着一把汗。
他走到报刊亭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袋虾条,又买了一瓶啤酒。收银台上方的电视机传出很小的音量,节目在讨论二胎—全面二孩政策于今年正式实施,这是2016年引人注目的消息。
胡东海出门坐在街边的石凳上,就着虾条喝起了啤酒。
头顶传来知了的叫声,天气更热了,胡东海仍然戴着破帽子,把那只皮革包放在身旁。这个皮包在号子里,被一个狱友隔空加持过,据说,开了光的破皮包回到社会上,能遇到福气事。
胡东海相信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销魂的虾条。
小街对面的树荫下,一只流浪狗被三只金毛狗追咬。望着逃走的小狗,胡东海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有些头晕,二十五年来次饮酒,一瓶啤酒把他送到了九霄云外。
他躺在石凳上,枕着皮包睡去。
→ 2
黑白色的梦境,把他带回了上世纪70年代。胡东海来自“道北”—铁路以北郊区,在当时的市民心目中,那里代表了野蛮和低贱,聚集着小偷、痞子。胡东海八岁那年,父亲有幸进了第三电机厂,以临时工的身份搬进家属区。
搬来那天,有个白净男孩领着一帮小孩围着三轮车起哄,胡家每搬一件家具,男孩便嘲笑一句。
男孩对那支红缨枪尤其蔑视。那是胡东海的玩具,他爸爸用树棍削的,头部勉强算尖,上面系了两根蔫趴趴的布条。
小孩们的哄笑,胡东海没有反应,埋着头与哥哥一起帮着家人搬东西,却在不经意间,冷冷地盯了那男孩一眼。这一眼,便启动了此后长久敌对的开关。
傍晚,胡东海端着红缨枪,一路追踪至家属区的东南角,那里有两栋四层高的楼房,胡东海发现那个男孩正在逗猫。
胡东海挥枪便戳。
战,胡东海胜利。男孩的脸被戳破,他妈妈跑到胡家搅闹:“想打死我家侯稀娃儿?想打死我家侯稀娃儿?”
后来胡东海才知道,那个男孩叫侯立明,是家中独苗,他爸爸就是三厂的厂长。
闯了祸的胡东海被父亲暴打,他倔着头不吭声。
胡东海想不通的是,侯立明的小名为什么叫“侯稀娃儿”,可能是他爸妈太稀罕自己儿子了。
没几天,侯立明就扳回一局。侯立明打起架来也是有模有样。
后来就演变成了车轱辘战,隔三岔五闹一场。侯立明总在大庭广众下羞辱胡东海的出身,骂他是来自道北的贼。胡东海不仅打侯立明,还要挑战侯立明身边的男生们。
进入初中校园后,两个男孩更是水火不容。侯立明身边跟着一群人,而胡东海永远只身一人。
事态恶化的爆发点是在高二那年。
胡东海的父亲始终没有转正,一直是临时工的身份,据说是胡家没有,侯厂长便攥着指标不放。那天,胡父喝了酒,竟闯进侯家理论,被侯厂长一脚踢到肚子,导致肝脏破裂,没多久便死了。但侯家一口咬定,是胡父撒酒疯,自己撞到了桌角。侯家赔了些医疗费,事情便了了。
胡东海认定侯家与自己有杀父之仇,几次强闯侯家,险些被送进少年管教所。
从此,他变得更加倔强凶霸,结果高三没毕业就退学了。退学后,他先打遍三厂,又向外扩展,决心用拳头扫平他所认定的一切不公平。
侯立明也没考上大学,却顺理成章进了三厂,分配进供应科。后来他沉迷于赌博,出手豪阔,颇有大哥风范。不过侯家过得并不如意,因为侯厂长一直卧病在床,且经常恐慌症发作。
侯立明仍然住在家属区的楼房里。胡东海则在西京城的东郊闯荡。
那是 1986、1987 年,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正轨,社会上商业气氛渐浓,人们想办法赚钱做生意。胡东海却不屑于这些事,他的工作是给东郊的一间录像厅看场子。
录像厅总能拿到的港片,门前预告牌上写着《英雄本色》《英雄好汉》。
没事的时候,摩托车横在录像厅门前,胡东海倚车而立,一手插在裤袋里,跟几个兄弟聊着刚刚看过的录像片。他是个影迷,有的片子看了十几遍。
他身旁的兄弟们穿喇叭裤,烫着卷发或中分,戴蛤蟆镜。胡东海瞧不上他们的打扮,自己永远是龙王本色—板寸头,简朴的衣服,却遮掩不住霸气。
经常有一两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姑娘来找胡东海,但胡东海很少跟她们起腻。
龙王更喜欢录像片里的妞儿。这是兄弟们的共识。他们说胡东海的梦中只有赵雅芝、关之琳或者钟楚红、林青霞。
兄弟们遇到不平事,胡东海一定出头,不管对方来头多大。为此进出看守所,他也毫不在意。但每次平事时,他都先讲道理,如果对方不听,还顶嘴,那就用拳头再讲一遍。
“咱们讲的是江湖道义,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更好,你黑,我可以比你更黑。” 胡东海对他的小兄弟说。
胡东海与侯立明有时会碰面,一般是胡东海回三厂看望母亲和哥哥时。
每次侯立明身边都有不同的女孩陪伴。冬天,侯立明系着白色围巾,一袭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竖起,随便站在路边就是一道风景。他嘴角衔着香烟,用修长的手指遮住打火机,点起香烟吸一口,缓缓吐出的烟雾在风中飘散。
胡东海远远地看见了,把自己嘴上的烟头取下来,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
胡东海横行而来,风雪中不系扣子,衣襟翻飞,头发上落满冰粒,晶莹闪烁, 整个人就是一成精雪狼。
二人擦肩,侯立明比胡东海高半个头,根本没理睬胡东海,只是侧脸望着身边女孩,轻声谈笑。那女孩梳着两个麻花辫。
胡东海陡然一晃肩膀,撞了侯立明一下。侯立明没防备,一跟头跌到雪地上。前一秒还是玉树临风,后一秒已然“玉体”横陈,帽子也飞了,头发也乱了。旁边的女孩尖叫一声,竟扑过来撕扯胡东海。
胡东海没见过这阵势,一路上连滑带跑,落荒而逃。自出道以来,这是他狼狈的一次。
由于胡父与侯厂长的那场旧怨,胡东海经常在人前讨论侯厂长死不死。这些话传到侯立明耳朵里,他都忍了,只顾忙着准备自己的婚事。
侯立明结婚比同龄人早,这一点出乎意料,因为他的气质很像“电视里的许文强”,纠缠他的女孩很多,有人愿意为他去死。但吊诡的是,终胜出的女孩,就是曾在雪地上追打胡东海的麻花辫。可以说是胡东海促成了这桩姻缘。
侯立明刚结婚,女儿就出生了。不久,侯厂长病逝。
胡东海得到消息后,说那个老杀才早就该死了。
双方积蓄已久的怨念,到了彻底释放的时候。命运的激流不可阻挡,侯立明主动挑战胡东海,灞河一斗,一死一入狱。
入狱时的胡东海并无悔罪之意,甚至抱着慷慨赴死的心态。
直到两年后,他次产生了罪责感。那是哥哥领母亲来探监,胡东海发现母亲已经看不见他了。母亲为他哭瞎了眼睛。白发苍苍的母亲颤抖着手指,眼窝深陷,泪痕未干—那一幕令胡东海心如刀绞。
不久,胡东海的刑期由死缓减为无期徒刑。
又过了三年,哥哥独自来探监,母亲已经去世了,临终前给胡东海留下一句话:儿啊,你让我怎么去见你父亲?
胡东海发出了狼嚎般的哀哭声。
之后,胡东海因为制止了狱中一场群体斗殴事件,有立功表现,减为有期徒刑二十年。
但他的痛悔有些晚了。他不仅背负着洗不掉的恶名,毁了自家,也导致侯立明家破人亡。
今时今日,二十五年的赎罪期终于结束。此刻,胡东海一身大汗醒来,恍恍惚惚,竟不知自己身处哪个世界。“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