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434005
☆这是一本将生活和阅读打通的散文作品。
☆善于写别人的闫红这次把笔锋转向自己,真情流露,令人热泪盈眶。
☆不要对这些故事哑然,这些都是作者亲身经历的事。
☆不管过去多么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往前看。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畅销书作家闫红诚意新作。
☆闫红的文字感动千万读者,每一篇文字都散发着温暖的火光。
☆知名作家陈思呈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作序推荐。
☆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故事,情真意切但又唏嘘不已。
旧日,渐渐成为故乡式的存在,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但在这里,我们与记忆里的那个风华正茂的自己重逢。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共收录二十八篇文章,是作者闫红用细腻的笔触去讲述至亲至爱的家人,再也回不去的家乡,一辈子藏心底的朋友,以及成长角落里的真实感动。
或许你会读得热泪盈眶,但也汲取了某种力量,给你勇气和信心,以便勇敢和过去挥手说再见,转过身大步向前走。
文德路
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 003
发 小 017
马路求爱者 031
我听过最美的声音 042
铁轨上的记忆 053
浴室里的女人 063
寂寞童年 072
那年夏天,我是体操队里的何小萍 084
那段不奇幻的漂流,将我变成写作者 091
两个吃货的小友谊 101
颍上
我姥姥这一生的爱与苍茫 111
洗手净指甲,做鞋泥里踏 121
世间的糖 129
好好在一起,就是好好告别了 136
一双绣花鞋 152
被两块钱结束的童年 155
这个世上唯一公平的事 165
阅读能解决我所有的问题 176
清河路
火锅往事 183
我十四岁时在小城遇见的燃灯者 189
八十年代末的文艺气氛 197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爱过舒淇 205
中年男女隐秘的爱情世界 211
曾经在我家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221
马圩子
马圩子的夜与路 233
乡间伶人往事 242
那时的古典爱情 267
赶 集 275
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
隐秘之所
我妈在纺织厂工作,这儿曾是小城里最大的工厂,现在已经破产。我妈说,破产对他们这些退休老工人来说,不是件坏事。她说了些理由,我没有听明白,总之,她对工作以及生活了几十年的那个厂区的没落,没多少感触。
工厂极大繁荣的年代,机器声终日轰鸣,走在大街上都能感到震动。厂里的女工,不但有像我妈这样从农村招来的,还有很多是上海下放的知青。
这些知青在本地扎根,生儿育女,每年回一次上海老家。工友托她们带回最时髦的日用品。在我的童年,那双被我踢踢踏踏穿了好几年的红皮鞋,就光荣地来自上海。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大红的滑雪袄,我仍然记得,在某个刚刚寒冷的日子里,刚下班回家的妈妈,高兴地把那件明显太长的袄子,披到我的身上。
太长了,所以并不好看,后来我长高了,它变得合身了些,还是不好看,到那时我们才看出来,它压根儿就不是一件好看的衣服,与合不合身无关。不过我都穿了好几年了,也无所谓了。
上海人还给我捎过一条喇叭裤,桃红色的,裤腿上有绣花,时髦之极,我穿着它去姥姥家,特意跑出院子,走到公路上去,希望每个路人,都能注意到我的裤子。我舅姥爷吓唬我说:“警察会把你当小流氓抓走的哦……”
那时我妈还挺喜欢打扮我的。六岁之后,我妈对于我的穿着,突然转变成了心灰意懒的潦草。要么是从我小姨那里接过来的旧衣服——我骨架大,撑得起;要么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比如某年的新年,我妈拿了一件绿军褂给我蒙袄,那会儿是流行绿军褂没错,但必须是比我大一点的女孩子,才能穿出那种酷酷的痞气,再说,那件衣服上还有个补丁。
我妈后来更重视我的吃。我自小挑食,不吃葱姜蒜,还不吃猪肉。在普通的汉族家庭的餐桌上,猪肉是荤菜里的主力,这让她非常头疼。她的补救之道是每天炒两个鸡蛋埋在我碗底,再手疾眼快地将餐桌上猪肉之外的所有好吃的,抢到我碗中。
上海人带来的巧克力之类,她藏起来,见家里没人——主要是我弟弟不在家时,塞给我一小块,一盒巧克力我可以吃上半个月;家里偶尔吃个鸡,两个鸡大腿早早被剥了皮,放进我碗里,我妈还目光灼灼地盯着盘子,看见“好肉”就夹给我,武林高手般迅疾。我弟弟终于不乐意了,把饭碗一推,哇地大哭起来: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小女孩吗?娇宝贝!
其实有些东西我也不爱吃,比如鸭子,到现在我都觉得鸭肉很腥。那些鸭心、鸭肝、鸭大腿,我实在吃不下去啊,磨磨蹭蹭,等全家人都吃罢离席,我妈洗碗去了,我迅速地把那些东西放口袋里,转身塞到抽屉的最后一格。
那时实在太小,不懂得怎么进一步销赃,还有点儿鸵鸟心理,好像我看不到,那些东西就不存在了。但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些食物正在抽屉最里面的一格变质——还好是冬天,不容易腐烂。惶恐地过着一天又一天,最快乐的时候,也会记起这心结,直到,它们终于被我妈勃然大怒地发现。
抽屉最里面的一格,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每个家庭的隐秘之所。我妈也在那里面藏东西,有天,我妈对我说,抽屉里有些糖,你拿去吃吧。我打开抽屉,是我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我很快把那些糖都吃完了。我意犹未尽,却也未抱希望地把抽屉全部拉开,哈,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大白兔”,我抓起来,一个一个地全部吃掉。
第二天,我弟弟也在家,我妈对我说:“你把抽屉里的糖拿出来你俩吃了。”我说:“让我吃完了。”我妈说:“里面还有呢!”我窘迫地说:“也让我吃完了。”
三尺之内是禁地
我有时猜在我弟弟的记忆里,我妈一定更偏疼我一点儿,但是,从童年到少年,甚至直到青年时代,我都在羡慕别人的母亲。近的是我同学葱葱她妈,那么温柔,葱葱经常跟我描述她是怎样的恃宠而骄;远的则有那些有名作家的妈,比如三毛和冰心的妈妈。我甚至得出个结论,要想成为一个女作家,必须有个温柔的母亲(当然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所以,我沮丧地想,我这辈子是当不成作家了,我妈,也太凶了。
我记忆中总有一个片段。我让我妈下班给我带粉笔,她没有带回来,我扑在我妈怀里,扯着她的衣服胡闹,我妈笑着说,哎呀,妈妈快要死了!我们嬉笑着打成一团。那时我多大?两岁,三岁?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这是我记忆里唯一一个和我妈嬉闹的片段,其他时刻,我妈就像一只惹不起的老虎,一触即发。
有一回,我妈给我报听写,我写错了一个字,被我妈骂了几句,骂完了,她消了气,拿糖给我吃。我情商没那么高,无功受禄更添了些无措,一时间竟恼羞成怒起来,啪地把糖打到桌子上。太不识好歹了!我妈勃然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
经常会因为小错误挨打。比如中午踮起脚,走进房间,极轻极轻地去拉五斗橱上的抽屉,可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生活不是可以控制的——抽屉还是发出了一声令我魂飞魄散的闷响,这响声惊醒了正在睡觉的我妈,不消说,又是抓过来一顿打。
凭良心说,我挨的打,最多也就是落在屁股上,跟我弟弟还是没法比的。也许我妈觉得小男孩更抗打,生起气来那是连拧带掐,且拣大腿上最嫩的地方,一通教训下来,大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触目惊心。
那年春节,我弟弟偷拿了他被我妈“暂时保管”的压岁钱。整个年下我们姐弟俩吃香的喝辣的,大手大脚地买花炮,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晃荡。元宵过了,问题来了,我妈后知后觉地发现失窃了,我弟弟是主犯,我算是知情不报,双双受罚。我弟弟挨打时,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啊,闻者悚然。轮到我了,惩罚轻得多,我妈法外施恩是其一,其二当时我姥姥在我家,大大地给我说了些情。事后,我姥姥对我说,要不是我,你看你得挨多狠!
对于我和弟弟来说,最幸福的时光,就是爸妈吵架之时。我妈搬回城西南的纺织厂宿舍,跟我姥姥住着。我和我弟弟,坐着纺织厂的班车两边跑:平时跟我爸,一到周末就去我妈那儿。
那段日子他们变成了一对好脾气的爹娘,给我们买好吃的,尽力争取我们。我妈总是说,要不是为了你们,我就跟你爸离婚了。我对单亲家庭的可怕缺乏想象,对于我爸我妈再也不可能联手整我们的生活倒充满神往。每次听我妈这样说,我总是全无心肝地想,离啊,离啊,你干吗不离呢?
他们最后当然没有离,非但如此,在某次我爸找我妈深谈了一番,他们共同梳理了多年感情,认清两人的共同目标之后,再也没有大吵过。
从此只有我妈上中班时,我们会感到些许轻松。纺织厂实行三班倒,早班是从早到晚,中班是下午去,半夜回,晚班是半夜去,中午回。我们最不喜欢我妈上夜班,这意味着她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家,早班说起来白天不怎么在家,但是对于已经上小学的我和弟弟来说,漫长的夜晚,才是一天里的黄金时间,我们可不愿意让这段黄金时间,处于我妈的虎视眈眈之下,所以中班最好。后来我妈因病改换了工作岗位,上常日班了,我和弟弟连这点空子也钻不成了。
我和弟弟似乎十分冷血。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妈周围的三尺之内都是禁地,偶尔靠近,便有杀气袭来,锋芒在背,分外的局促。
有一次,我妈生病了,在房间里呕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走进房间会不会讨一顿骂?病中的她,余威不倒,连那呕吐声,都带着强大的气场,似乎一秒钟就可以转变为咆哮。
我在房间外面踟蹰,听我妈伏在床上呕吐,实在听不下去了,才走进房间,把她呕吐的那个盆倒掉。端着盆出去时,我妈在身后冷笑道:你都不敢进来了,我将来老了还想指望你?我没吭声,端着盆出了门,现在想来,我妈那一刻的心应该很冷,以为我是怕侍候她,却不知,弱小如我,不过是心有余悸而已。
偶尔的温柔,出现在我十八岁之后,那一回,我妈患了美尼尔尼症,在医院里住着。我拎了饭盒去看她,她什么都吃不下。旁边那张床上的病人家属带来了韭菜鸡蛋馅饼,
大大的一块,韭菜郁绿,鸡蛋金黄,面皮上煎出褐色的小斑点,香喷喷的,整个病房都闻得到。我妈看了他们一眼,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妈对那个馅饼有兴趣。我有了点说不上话来的感觉。之前,我妈从来没有显示过她想吃什么,她永远在吃剩饭,或是在我吃过的残骸里敲骨吸髓地剔出最后一点精华,以免浪费。她特别看不起馋嘴的女人,她的饮食态度,近乎“存天理,灭人欲”。
我妈望向馅饼的目光,第一次把她变成了一个小女孩,陌生的小女孩。我跟她说,我去帮你买一个吧?她点点头。馅饼买回来,我妈没有立即吃,她似乎也有了点感触,看着我身上的衣服,用前所未有的温和声音说,等我好了,给你做件红大衣去,长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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