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4792458
我感到戏曲这种文体或许可以给一些不能在正统管道中“发声”的男女个人创造出一种自由,因为戏曲是代言体,而且编剧可以利用生、旦、净、末、丑不同的脚色行当,造成多元的发声和观点。且因为戏曲是不被重视的小道,所以反而便于表达新声(心声),使其中包含着往往容易被我们忽视的、文化历史的“真实”。我受台湾和美国的文学教育影响,注重文本细读,重视文学研究的社会历史脉络,把戏曲视为一时一地的人群的情感历史,一种社会能量的流动,其原因在此。——华玮
《海内外中国戏剧史家自选集 华玮卷》收录了我国台湾著名学者华玮教授的十三篇重要论文,全面展现了作者的研究兴趣与学术风貌。其中,“汤显祖研究”栏目的四篇文章,既有对汤显祖的总论,也有从人物、视觉以及意象和语言的角度对剧作的具体分析。“明清女性戏曲研究”及“戏曲评点研究”栏目的四篇文章,填补了中国戏曲学界有关女曲家及其作品、女性与戏曲文化等研究课题上的空白。“清代历史剧研究”栏目的五篇文章,则分别讨论了清人如何(与为何)以悲剧和喜剧模式书写前朝崇祯与正德皇帝,并以真实女性王翠翘、娄妃、吴宗爱生平事迹的重写,探索了清代戏曲中值得重视的“历史记忆与女性角色”的议题。
曲海无涯(代序)
汤显祖研究
世间只有情难诉
———试论汤显祖的“情”观与其剧作的关系
一、汤显祖“情”观的几个论辩
二、情真、情深、情至、情了———汤显祖的“情”观
三、汤显祖剧中“情”的对立和统一
人世上愁人日老
———论《紫箫记》与杜秋娘
一、《紫箫记》的背景及研究意义
二、杜秋娘、情与时间
三、陆机《百年歌》的重唱
四、杜秋娘的文学灵感
五、余论:《紫箫记》之后
一点情千场影戏
———论《南柯梦》里的视觉与宗教启悟的关系
一、情了为佛:《南柯太守传》的改编
二、双重视界:契玄与淳于棼
三、《南柯梦》的视觉性、戏剧性与宗教启悟的关系
唱一个残梦到黄粱
———论《邯郸梦》的饮食和语言
一、“字字俱费经营”
二、饮食、欲望与人生
三、语言、认知与意义的重组
四、余论:有意义的“多余”
明清女性戏曲研究
马湘兰与明代后期的曲坛
一、前言
二、北曲《西厢记》的演唱与传播
三、散曲的写作
四、杂剧《红线女》的刊印
五、传奇《三生传》的创作
六、对《白练裙》《紫箫记》等剧作的启发
七、结语
无声之声:明清妇女剧作中之情、欲书写
一、前言
二、明清妇女剧作家与作品概述
三、明清女性对书写与戏曲的观照
四、明清妇女剧作中“情、欲书写”特色的总体观察
五、结语
戏曲评点研究
妇女评点《牡丹亭》
———《吴吴山三妇合评牡丹亭还魂记》与《才子牡丹亭》析论
一、引言
二、《三妇评本》之批语内容及其特色
三、《才子牡丹亭》对《三妇评本》之继承与开展
四、《三妇评本》与《才子牡丹亭》在《牡丹亭》批评历史上之意义
五、结语
《牡丹》能有多危险?
———文本空间、《才子牡丹亭》与情色天然
一、《才子牡丹亭》的作者:吴震生、程琼夫妇
二、情色天然:情色语汇与论述
三、“色情难坏”
四、情欲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
五、女性的情欲满足权
六、作为社会介入与文化批评的戏曲评点
七、结语
圣叹之继声
———从周昂《增订金批西厢》看清代戏曲评点中主体意识之展现
一、前言
二、周昂生平
三、戏曲评点与自我发声
四、序文书写:文化传承与创新者的自觉
五、与“金批西厢”的对话:借比较批评凸显自我
六、带有异端性质的批改:《酬简》情色成分的增加
七、对莺莺之情的解读:主观思想情感影响下的阅读接受
八、结语
清代历史剧研究
谁是主角? 谁在观看?
———论清代戏曲中的崇祯之死
一、前言
二、“铁冠图”与《煤山》
三、曹寅《虎口余生》与孔尚任《桃花扇》
四、遗民外史《虎口余生》、唐英《佣中人》与董榕《芝龛记》
五、黄燮清《帝女花》
六、结语
清代民间舞台上的“正德微行”:意义及历史
一、前言
二、真情与忧患意识:李渔《玉搔头》
三、君威与君恩的强调:唐英《梅龙镇》对梆子腔《戏凤》的改写
四、承应灯戏与正德形象的二重性:无名氏《游龙传(灯戏脚本)》
五、文人灯戏与女性关怀:黄治《玉簪记》
六、结语
女性、历史与戏曲
———清传奇中王翠翘故事对史传与小说的改写及其意涵
一、引言
二、情、自喻与民族记忆:王鑨的《秋虎丘》
三、由民族国家向城市生活的倾斜:“苏州派”叶稚斐的《琥珀匙》
四、小说《金云翘传》的戏剧呈现及其教化意义:夏秉衡的《双翠圆》
五、结语
演史与咏史中的自我
———论蒋士铨的三部娄妃剧
一、引言
二、当下的历史感悟:咏史之剧《一片石》
三、追悼彭家屏与《第二碑》的续作
四、传演本事的《采樵图》与王阳明
五、结语
由私人生活到公众展演:对清初女性吴宗爱的记忆建构与重写
一、前言
二、吴宗爱诗集的出版
三、《徐烈妇诗钞》的文本与副文本
四、传奇《桃溪雪》中对吴宗爱的呈现
五、结语
二、《三妇评本》之批语内容及其特色
《三妇评本》是清初浙江钱塘著名文学家吴人(字舒凫,因所居曰吴山草堂,又字吴山) 的先后三个“妻子”,亦即已聘将婚而殁的陈同(? —1665)、正室谈则(? —1675)与续弦钱宜(1671—?)共同完成的。⑤ 陈同所评点的《牡丹亭还魂记》上卷,在她死后,由其乳娘转交吴人。吴人稍后娶谈则为妻。谈氏喜好文墨,因见陈同所评,爱玩不释,每以下卷阙逸为憾。后吴人购得与陈女评本出同一书版之《牡丹亭》一部,谈氏遂于闲暇时仿陈同意,补评下卷,并将陈女所评合抄入该本之内,借以自娱。① 谈氏婚后三年而逝,十余年后吴人继娶钱宜。钱氏读陈、谈评本时,偶尔也写下自己的看法,并对吴人表示愿卖金钏为刻书之资,因此促成《三妇评本》的出版。②
此评本除《牡丹亭》全剧之正文,加上各出之眉批及偶然出现之吴人夹批外,另有《总目》《题序》《序》《原序》《目录》《色目》《附录》《或问》《纪事》《像》《题跋》等内容。③ 正文分上、下卷,上卷计三十一出,署“黄山陈同次令评点、古荡钱宜在中参评”;下卷计二十四出,署“清溪谈则守中评点、古荡钱宜在中参评”。全书批语依其性质,可大略分为人物心理分析,主题“情”的阐发,情节结构安排,与曲文、宾白之语言艺术等四大类。当然,有些批语涉及的不止一类,而是同时与两三类相关,但为分析清楚起见,暂且作此区分。以下依次举例说明之:
(一)就人物心理分析而言,批者(尤其是陈同)体贴入微,笔触细腻,能在剧中人的一言一行甚或装扮之种种细节上,凸显个别心理。仅以女主角杜丽娘为例,《惊梦》出,她春梦乍醒时节,母亲骤然来到,她惊觉时不禁错呼母亲为“奶奶”;当母亲问她为何昼寝,她亦直言不讳,解释自己刚从花园游玩回来,不觉困倦。陈同批曰:
丽娘当称“母亲”而云“奶奶到此”,写其猝然惊觉,出神失口光景。直说游园,亦是一时失惊,不及措思语。(《惊梦》,上30下)④
此批文之后另有钱宜批语:
称“奶奶”是对春香语。惊魂骤醒,怪其不通报也。(《惊梦》,上30 下)
钱宜显然是在读到陈同的批语时有不同的看法,才写上自己的解读的。比较起来,钱氏的解释过分板滞,远不及陈女更能掌握丽娘当时之错乱心理;毕竟丽娘所梦非比寻常,猝然惊觉时,当下的反应不可能如此迅速回到现实。①
对从装扮上阐析人物心理,陈同也难得地颇为留意。如《寻梦》出叙写丽娘春梦后重回园内寻访旧梦痕迹,陈指出:
前次游园,浓妆艳饰;今番寻梦,草草梳头,极有神理。(《寻梦》,上33 下)
此批系针对丽娘对婢女春香所唱曲文“梳洗了才匀面,照台儿未收展”而发。丽娘昨日游园是细细梳妆,“艳晶晶花簪八宝填”,此回心境落寞,由草草地对镜整妆,可见其端倪。而当丽娘在园内寻梦无着,感伤流泪:
咳! 寻来寻去,都不见了。牡丹亭、芍药栏,怎生这般凄凉冷落,杳无人迹,好不伤心也。(泪介)
【玉交枝】是这等荒凉地面,(陈同眉批:此即昨日“观之不足”者,何至荒凉若此! 总为寻不出可人,则亭台花鸟,止成冷落耳。)没多半亭台靠边,好是咱眯睎色眼寻难见。明放着白日青天,猛教人抓不到魂梦前。霎时间有如活现,打方旋再得俄延,呀! (陈同眉批:“呀”字妙,乃写出惊意。)是这答儿压黄金钏匾。(陈同眉批:“压黄金钏匾”,痴人谓柳郎太猛矣。岂知杜有无限推却,柳有无限强就,俱于“压”字中写出,与《西厢记》“檀口揾香腮”,皆别有神解。)(《寻梦》,上36 上)
牡丹亭、芍药栏是昨日她与梦里书生欢会之地,今日人影不见,“抓不到魂梦前”,凄凉伤心之余,却禁不住再次重温梦中情景。从此段曲文的批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陈同仿佛一方面化身成了丽娘,体验着丽娘的情感,感受着她的“千金风范”与情色想象;另一方面又变成了作者的化身,为读者解说一字一句之用意苦心,以免为“痴人”误解。陈同之解读不仅把握了丽娘的精神世界,而且还“常能从一般人觉察不到处,体会作者的苦心孤诣”②。她这类的眉批除《惊梦》《寻梦》外,在《写真》和《幽媾》中也有许多。如在《写真》这出戏里,丽娘为己作画留真一节,陈同就能充分体会她的“自负自惜”心理而评之曰:①
游园时好处恨无人见,写真时美貌恐有谁知,一种深情。(《写真》,上40 下)
《幽媾》出中,对已为鬼魂的丽娘其荐寝时又羞又悲又惧又盼又矜庄之复杂心理,陈同也能从剧本之曲文(唱词)及科介(舞台动作)解析得相当深刻。例如当丽娘前往柳生书房,她自叙心境云:“怕的是粉冷香销泣绛纱,又到的高唐馆玩月华。猛回头羞飒髻儿,自擎拿。”这后一句,陈同解释说:“千金小姐,踽踽凉凉来寻幽会,其举止羞涩乃尔。”(上93 上)当丽娘来至书斋门外,正欲“敲弹翠竹窗栊下,试展香魂去近他”,却悲从中来,剧本里在“试展香魂”前有“旦悲介”的动作说明,陈同批云:“‘展香魂’而近前,艳极矣。观其‘悲介’,仍是千金小姐身分。”(上93 下)在柳生听见敲竹声而开门后,“生急掩门”,而“旦敛衽整容见介”,此处陈同指出:“‘急掩门’有惟恐失之、畏人知之二意;‘整容’而见,仍是小姐腔范。”(上94 上)而当柳生得知丽娘来意,喜不自胜:“笑咖咖,吟哈哈,风月无加。把他艳软香娇做意儿耍,下的亏他,便亏他则半霎。”(上95 下)陈同由“下的(忍得)亏他”二语来解释丽娘此刻稳重端庄而非轻佻的心境举止:
《寻梦》则杜云“做意周旋”,此则柳云“做意儿耍”。一忍耐,一温存,各尽其致。又以“下的亏他”二语作调笑,正映出小姐庄凝也。(上95 下)
由以上诸例可以见出陈同的批评往往细腻准确兼有层次,她善于由剧中之曲文、宾白、科介甚至装扮出发,解读人物特别是女性心理。上引之《寻梦》与《幽媾》批语亦且证明了《三妇评本》在分析丽娘情色心理上,颇有可观。笔者以为此点是全书引人入胜之处。
(二)就主题“情”的阐发而言,三妇一方面着力批出丽娘与柳生之“情痴”“志诚”以解析《牡丹亭》中“情”的意涵,另一方面亦将“情”的讨论引申出去,由“情”思“悟”,显示出重情而不溺于情的比较复杂深刻的观点。以下先按剧中前后顺序,列出与“情”之意涵相关的几则批语。首先,关于柳梦梅自报家门时,言及做梦改名一事,批者指出柳、杜二人“以梦为真” 之“痴”:
柳生此梦,丽娘不知也;后丽娘之梦,柳生不知也。各自有情,各自做梦,各不自以为梦,各遂得真。偶尔一梦,改名换字,生出无数痴情,柳生已先于梦中着意矣。钱曰:柳因梦改名,杜因梦感病,皆以梦为真也。(《言怀》,上2 下)
后来柳生在杜丽娘埋葬所在,拾得她自绘的春容,爱慕不已,朝夕玩之叫之。陈同评论及此,也同样强调“痴”的观点:
人知梦是幻境,不知画境尤幻。梦则无影之形,画则无形之影。丽娘梦里觅欢,春卿画中索配,自是千古一对痴人;然不以为幻,幻便成真。(《玩真》,上83 上~83 下)
“有情人”能超越现实去“做梦”,以幻为真,但这种“痴”只是心理态度,它还不够,“有情人”还必须进而能“寻”、退而能“守”:
“寻”字是笃于情者之所为,后《冥判》“随风跟寻”,正了此“寻梦”之案。(《寻梦》,上33 下)
丽娘以“守梅根”自矢,老判又教以“守破棺星”,柳生亦“守闲灯火”以待之。“守”者,“情”之根也。(《冥判》,上78 上)
“情”之所钟,要会“寻”,又要会“守”,柳、杜得力,皆在此二字。(《回生》,下15 上)
对自己心爱的对象,批者谈则还强调要“认真”付出,不疑不骇不悔:
“为柳郎”三字认得真,故为“情至”。(《冥誓》,下1 下)
此记奇不在丽娘,反在柳生。天下情痴女子,如丽娘之梦而死者不乏,但不复活耳。若柳生者,卧丽娘于纸上而玩之叫之拜之,既与情鬼魂交,以为有精有血而不疑,又谋诸石姑开棺负尸而不骇,及走淮阳道上,苦认妇翁,吃尽痛棒而不悔,斯洵奇也。(《硬拷》,下78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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