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大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3922982
了解中东世界的钥匙,“一带一路”***书目。
以单个人的故事引出波澜壮阔的奥斯曼帝国衰落史与中东现代史,读来让人兴趣盎然。
阿敏·马卢夫被誉为国际文坛中代表阿拉伯文化的主流声音。他的作品出版30年,译成27种文字,广受赞誉,掀起了欧洲的阿拉伯文化热。
地中海东岸诸港,也称黎凡特诸港,这是人们对地中海东岸商业港口城市的称呼。从君士坦丁堡(今伊斯坦布尔)到亚历山大城,途经士麦那(今伊兹密尔)、阿达纳和贝鲁特,这些城市很久以来就是各种语言、风俗和信仰的交汇之地。历史造就了这些不稳定的城市,并摧毁了它们。同时被毁掉的,还有无数条生命。
本书的主人公奥斯亚尼,就是一个命运被扭转的人。从奥斯曼帝国的灭亡,到两次世界大战,再到撕裂了近东地区,直到今天仍然存在的悲剧,他的人生不过是暴风雨中的一根稻草。他讲述了自己王子般的童年,精神失常的祖母,充满反叛精神的父亲,堕落的弟弟,占领时期在法国的生活,与深爱的女人克拉拉一起度过的充满热情、英雄主义和梦想的时光,以及,落入地狱后的遭遇。
未来被剥夺,尊严被践踏,连*简单的快乐都无权享受。他还有什么?
一份等待他的爱情。安静的爱情,同时也是强大的爱情,可能,*终看来,比历史还要更强大。
序 曲
这个故事不属于我,它讲述的是另一个人的一生。并且是用他本人的语言,我只是在他的表述有些条理不清或是结构混乱时稍加调整。这是他认为的真相,是与其他所有真相同样有价值的真相。
他会不会偶尔也对我说了谎?我不知道。万一有,那也一定不是关于她,关于这个他爱的女人,关于他们的见面,他们的迷失,他们的信仰和希望的幻灭。我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但是,对于他人生中每一阶段的动机,对于他太不寻常的家庭,对于他的理智如此奇怪如潮水般的时起时落——我想说的是从疯狂到理性,从理性到疯狂之间不停地涌动——很可能他没有告诉我全部。不过,我相信他并没有恶意。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记忆,以及自己的判断并不十分确定,我也很赞同这一点。他始终是出于好心。
我是在巴黎遇到他的,那是1976年6月,在一节地铁车厢里,纯属偶然。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嘟囔了一句:“是他!”不需要几秒钟,我就能把他认出来。
在那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我只是几年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张他的照片。他并不是一个著名人物。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有名的,因为他的照片出现在我的历史课本里。当然并不是一幅下面注释着名字的伟人肖像。照片里是聚在码头上的一群人,背景是一艘大型邮轮,几乎占据了整幅画面,只留下一小块天空。文字介绍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很多旧世界的人到欧洲参战,加入法国抵抗运动,他们回国后受到英雄般的欢迎。
事实上,在码头的人群中间,出现了一个令人着迷的年轻男人的脑袋。他头发明亮,皮肤光滑,带着点孩子气,脖子歪向一边,就像刚刚被戴上花环。
对着这个画面,我不知道盯了多久!在学校里,我们连续四年都使用同一个历史课本,每年学习其中的一段:首先是荣耀的古代,从腓尼基人的城市到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之后是罗马人,拜占庭人,阿拉伯人,十字军,马穆鲁克人;接下来是奥斯曼人四个世纪的统治;后是两次世界大战,法国人的托管,独立……对于我来说,我是完全没有耐心等待正常的教学进度的。我对历史充满热情。开始的几个星期,我就已经浏览过了整本书,随后不知疲倦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书页被折,被弄皱,缺了角,加了很多注解和评论,包括乱写乱画的、笔记还有感叹词。到后,这本书成了一团可怜的废纸。
这些只是为了说明我确实把盯着这幅画面当成了一种乐趣,并且记住了其中的所有细节。究竟是什么令我如此着迷?或许在这个差不多是我巴掌大的长方形画面里,有我在那个年纪所梦想的一切:海上旅行,冒险,献身,荣耀,重要的可能是那些对胜利而归的英雄充满仰慕的年轻女孩们。
现在,英雄就在这里。在我面前,在巴黎,站在地铁里,抓着一根金属杆,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挤在当中,默默无闻。但永远是这个着迷的眼神,老男孩般光滑的皮肤,一头明亮的头发(今天已经变白,昨天或许还是金黄),永远是这个歪向一边的脖子,我怎么能认不出来?
当他在志愿兵站下了车时,我跟上了他。那一天,我本来要赴另外的约会,但是我做出了选择:原本要见的那个人,可以下午或是明天再联系;而他,如果失去了他的踪迹,那我确信再也见不到他了,永远。
一走到大街上,他就停在了街区的地图前面。他先是向前靠近,鼻子都快碰到地图上了,然后向后退,像是在寻找的距离。这是我的机会,我走到他跟前。
“也许我可以帮帮您……”
我说话时带着旧世界的口音,他从几个词就听了出来,并给了我一个友好的微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十分的惊讶。我从中看出了一种不信任,并且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不信任,是的,甚至是一种难堪的恐惧。这是一个男人觉得自己被人跟踪后的反应,但是他又不能完全确定,而且他不想没理由地发脾气,或者显得自己很失礼。
“我正在找,”他说,“一条应该就在这附近的街道。街道的名字叫于贝尔 · 于格。”
我立刻给他指了出来。
“就在这儿。他们只写了 H · 于格,写得那么不清楚……”
“谢谢你的好意!谢谢你指责地图的作者,而没有说我老眼昏花!”
他说话的语调轻柔又缓慢,好像每个词在说出口之前,都要先掸掉上面的灰尘。他的句子总是正确而讲究,没有省略和缩合,没有常见的表达法;有时甚至完全相反,显得古老而又过时,好像他更多的时候是和书本对话,而不是和他的同类。
“过去,我都是靠本能指引自己,根本就不看地图的。”
“那条街不远,我可以带你去,我对这一带很熟悉。”
他请求我不要这么做,但只是单纯地出于礼貌而已。我坚持带他去,三分钟之后,我们就到了。他停在街角,眼睛缓缓地巡视了一圈,然后带着点轻蔑的口气说道:
“这是一条小路。一条特别小的路。但是说到底,这还是一条路。”
这种评论极度的平淡无奇,让他在我眼中显得有些古怪。
“您在找哪个门牌号?”
我本来想把他拉回到正确的方向来,但是没能成功。
“没有什么特别的门牌号。我只是来看看这条路。我要走上去,然后从对面的人行道再走下来。我不想再耽搁您的时间,您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忙。感谢您之前的陪伴!”
走到这一步,我可不想就这么离开,我需要搞清楚这些事。这个人举止的怪异并没有让我的好奇心减少半分。我决定忽略他后的几句话,就像那不过是另外几句客气话而已。
“您在这条路上一定有什么回忆!”
“不。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我们又肩并肩走在了一起。我不时地瞥一眼观察他,而他,总是抬着头,欣赏街边的建筑。
“少女柱。坚固又稳定的艺术。一条漂亮的富人区街道。有一点窄……底层的房子应该比较暗。可能除了那边,靠着大路的那边。”
“您是建筑师!”
我的话突然冒出来,就像回答一个猜谜游戏一样。只不过,为了不显得跟他太熟,我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刚刚好的疑问而已。
“根本不是。”
我们已经到了街道的尽头。他突然停下来,然后抬起头,看看蓝色和白色牌子上写的是什么。接着又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原本垂下的手臂,很快就伸向前方,手指很奇怪地交叉着,像是捧着一顶想象出来的帽子。
我站到了他身后。
于贝尔·于格路抵抗者1919-1944
等他回过神,转过身时,我才带着一些不好意思问道,语气就像是在葬礼上低声嘀咕似的:
“您认识他?”
他用同样的语气悄悄回答:“他的名字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理会我的困惑,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简单记下几句话。随后对我说:
“人们告诉我,在巴黎有三十九条小路、大街,还有广场是以抵抗者的名字命名的。我已经参观过了二十一个,在这之前,还剩下十七个,或者说十六个,如果不算戴高乐广场的话,我以前曾经去过那里,当时还叫‘星形广场’……”
“那您打算参观所有的?”
“四天,我的时间充裕的很
为什么是四天?我只能找到一种解释:
“之后,您要回国了?”
“我想不会……”
突然,他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中,离我很远,离这条于贝尔 · 于格路也很远。难道我不该提起他的国家,以及回国?但也可能是提到的“四天”让他陷入了沉思。
我不可能在他的灵魂中更进一步,所以我决定还是岔开话题。
“所以您并不认识于贝尔 · 于格。但是您对抵抗运动这么感兴趣,肯定也不是出于偶然……”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做出回答——他需要点时间才回过神来。
“您刚才说?”
我需要重复一遍我的观点了。
“确实是。战争期间我来到法国求学,认识了一些抵抗者。”
我差点就说出了历史课本里的那张照片……但我及时制止了这个想法。否则他可能认为我是故意跟踪他的。他甚至可能认为我在监视他,可能都好几天了,并且我可能在谋划什么卑鄙的事……不,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些年里,您肯定失去了一些朋友。”
“事实上,是有一些。”
“您本人呢?您没有拿起武器?”
“没有。”
“您选择全身心地投入学业……”
“并不完全是……我本人也是秘密活动者。就像所有人一样。”
“当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游击队里。在我看来,您太谦虚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争辩,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在我看来,您真的是太谦虚了!”带着十分开心的语气,好像这是一个结论,而不是一个询问。这也是我作为一个记者的小伎俩,并且总会奏效,因为他的话突然变得多起来。他的语速仍然是那么慢,但并没有影响他说话时的热情。
“我跟您说的都是事实!我当时从事一些秘密活动,就像其他成千上万的人一样。我既不是年轻的,也不是年长的;既不是胆小的,也不是英勇的。我也没做出过任何值得纪念的事……”
通过一些优雅的词汇和动作,他成功地表达了自己的气愤,但是并没有对我这个如此固执的对话者有任何的敌意。
“您当时学的是什么?”
“医学。”
“我想,在战后您又重拾学业了吧?”
“没有。”
这个“没有”也太生硬了。我冲击到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他又陷入了思考,然后才对我说:
“您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再耽误您……”
他很礼貌地想把我打发走,我一定是触到了一个痛点,但是我十分坚持。
“三年以来,我对这段时期的历史十分痴迷,战争,抵抗运动……我已经啃过几十本关于这个主题的书籍了。要怎么跟您解释,能和一个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像这样聊一聊,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啊!”
我没撒谎。从他的目光中我能看出,他的迟疑有了一定的缓解。
“您知道么,”他说,“我就像一条被堵塞了太久的河流。一旦被打开一个缺口,我就不会闭嘴了。尤其是接下来的这些天我并没有什么事好做……”
“除了清点剩下的十六还是十七条街道……”
他笑了起来。
“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这几天更充实一点,等着……”
我又一次想问他究竟在等什么。但是我也害怕他再次陷进自己的思考里,真的。看起来,向他提议到隔壁街上的咖啡馆里坐坐才是明智的选择。
我们在露台上坐好,眼前摆上了两杯蒙着水汽的啤酒,我又回到了正题。关于他中断的学业。
“解放日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像喝醉了一样。我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清醒。太长的时间。随后,我就再也没有心思继续学业了。”
“那您的父母呢?他们没有坚持?”
“是我想当医生的。我的父亲一直都对我另有安排,他更希望……”
他停顿了一下。可能这是后一次犹豫吧,因为他盯了我很长时间,好像要把我看透了,才肯说出那些话。
“我的父亲希望我成为革命的伟大领袖。”
我实在没办法阻止自己笑出来。
“是的,我知道,在普通的家庭里,父亲会坚持让儿子学医,儿子却想去闹革命。但是我的家庭并不能被归在这些‘普通家庭’里……”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您的父亲肯定时间就投身到了革命中。”
“无疑就像他自己标榜的那样,但我们还是称为精神上的反抗吧。他的脾气一点都不坏,这一点先记好。甚至,还很乐观、随和,但是内心却十分反抗。”
“反抗什么?”
“反抗一切!法律、宗教、传统、金钱、政治、学校……要一一列举的话简直太多了。反抗一切改变的,反抗一切不变的。反抗‘愚蠢和没品位以及生锈的大脑’,他这么说。他所梦想的是世界的巨变。”
“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态度?”
“很难讲。但是在他的早年间,确实有一些因素,可能会加剧他的怨恨。”
“我想他是来自底层的人吧……”
“你想说的是穷人?这一点,你可是错了,我年轻的朋友,你可是完完全全的错了。我们的家庭……”
说到这些,他低下了头,好像这让他羞愧。但我觉得他更多的是想掩饰自己的骄傲。
是的,今天再想起这些,我已经很确信,当他跟我说这些时,他正是对自己的骄傲感到羞愧:“我来自一个统治了东方很多年的家庭。”
那一天,我们聊啊聊,一直到聊到深夜。先是在咖啡馆;随后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散步;后到了晚上,则是坐在一个啤酒馆里,在巴士底广场。
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我决定让他讲述自己的一生,完全从生命的一端到另一端?看起来,从我们初的几句话算起,当他轻描淡写,甚至还略带歉意地提起我认为很重大的事件时,我就已经为他的这种谈话方式所折服了。他身上这种天然的谦逊让我觉得他特别随和。还有他每次微笑时流露出的虚弱,他那寻求我的赞同,并对我极偶尔显露出的厌倦感到不安的眼神。以及他不停挥舞,不停摆动,有时交叉在一起的,纤细光滑,一看就没有干过重活,并且不知道如何替他服务的双手。
如果要讲一讲我如何争取到他的同意,那一定是枯燥乏味的。枯燥乏味,并且是骗人的,因为今天我已经知道,他同意我设这个局,其中的原因与我的理由和技巧完全无关。
我是这样认为的:这件他必须等待四天的重要的事,这件我从来没有敢问起的事,一直就在那里;他不愿意去想,但与此同时,他又完全不能去想另外一件事。除了对往事的怀念,这种对正视自己真实想法的恐惧,也是他参观这些以抵抗运动英雄们的名字命名的街道的原因。和我会面能够更加有效地让他分心。我将完全占据他等待的这些天,摇晃他,刺激他,纠缠他,逼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过去,而无暇思考未来。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