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9668789
本书是一本短篇小说集,共集取了青年作家翟之悦近两年来创作的现实题材短篇小说八篇。翟之悦擅长刻画女性形象,《如水似铁》中的阿静,《流逝》中的慧芳,都是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她们的性格已经不能再用传统的勤劳、善良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们是崭新的、多面的、立体的新的女性的形象。这部小说集里,有一部分作品是写男女情感的,也一律都是小人物,大多婚姻不幸,物质贫困,离婚,遭到背叛等等,写得细微真切。因为细微真切,所以引人入胜。
如水似铁■001
离线■023
雪团■049
瘦身■073
私语■103
变色镜■125
春雨霏霏■153
流逝■172
翟之悦出版前一部短篇小说集《分手吧,罗拉》的时候,她请我为她写个序,我应承了,努力写了,小说集也顺利出版了。这一晃,过去一两年了吧。这期间,我知道她特别努力,特别刻苦用功,又先后在《作家》《钟山》《中国作家》《雨花》《福建文学》等重要刊物上发表了多篇小说。
现在,她又要出版一部新的短篇小说集了。她跟我说,老师,还是你给我写序吧。
我差一点笑了。
我说,你换个人吧。老是一个人写,不能为你拓宽视野,也不能带给你更好的平台。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老师,批评家也行,作家也行,他们都会愿意的。我并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她推心置腹,跟她说了许多换请别人写序的好处。
却不料我苦口婆心费了半天口舌,她却固执而又简单,耐心地听完我的啰里巴唆,只回答我几个字:不,还是请你写。
她很固执。
固执到有点不会转弯。一般太固执的人,可能不太讨人喜欢。可是对固执的翟之悦,我却是喜欢的。就是喜欢她的固执,喜欢她认准目标不放松的精神,在当今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内心始终坚守着对纯粹的文学、对精神价值的追求,体现在一个年轻女孩子身上,真的很珍贵,让人感动。
我不敢说她今天的写作,已经达到了什么样什么样的水准,但是她的劲头、她的执着、她的奋斗,我都一一看在眼里。
所以,这个人,虽然她喊我老师,但是,我服的。
我写。
在读《分手吧,罗拉》时,我曾经说过,我佩服她舍易而求难的选择,到了《如水似铁》,我则有了更多一些的想法。
翟之悦的写作是孤独的。她只是默默地写,没有进入潮流,也没有去赶什么什么风头,谁也无法替她分类分群,她就是她自己,一个固执的、独自在暗中摸索的年轻的写作者。
这是她的特质。
她的特质,首先表现在她写作的目光的特异。
和文坛上一些80后、90后年轻的女作家不同,翟之悦写作的目光,始终在底层。从她的《分手吧,罗拉》开始,一直到最近发表的这些作品,从打工者写到农民,从农民写到城市的底层人群,钟点工、艰辛的蓝领,等等,她关注的目光,低到不能再低了,她的笔触所至的人物,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这些并不是她自己的生活,她并不是那种直接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庄稼,她并不是来自最底层的写作者,她有良好的家境,有学历,有不错的工作,生活在富裕地区,接触的人与事,也都相对明亮。
而这些外部的东西,只是为她的写作,提供外在的帮助,与她的内心世界,关系似乎并不大,每个写作者愿意关注的点是不一样的,翟之悦的点,就是在底层的。
目光关注哪里,这本身没有高低之分,只有每个个人写作特点的差异。
翟之悦关注底层群体,她的小说,不是从小我出发的,是从他人出发,是打工男女,是农村妇女,是一些可能没有人看得起,甚至也不被文坛纳入眼帘的人物。
翟之悦并不是不学习不研究当今文坛,她阅读大量的当代作家的作品,但是之后,她没有动摇,她仍然跟着自己的内心的声音,仍然坚持走在自己的路上,去写那蝼蚁般的人物。
这些小说,没有无病呻吟,也没有装模作样夸大个人的情感中的纠缠。诚然,从小我出发,也一样能写出大作品,但翟之悦没有走那条路,她只是把目光紧紧盯住底层的群体。她的能力,就是能够从底层的群体那里发现诗意,获得小说的灵感。这是一种写作上的功夫,更是心灵的融入。
把社会底层的,看起来比较粗糙、比较麻木的人物,尤其是女性,写得生动细腻,心思绵长,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惊涛骇浪,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比如《流逝》(原载《钟山》)中的李慧芳,一个从中年往老年走着的农村妇女,还病魔缠身,在泥泞里艰难挣扎,却有着细密的心思,有着自己的隐秘的向往。她的羡慕的目光,会在儿媳妇丰满的胸脯上停留一下,看到她暗暗喜欢的赵老板,她的眼睛里“蠢动着一丝感激”,她喜欢赵老板的有情有义,她的所思所想所努力,就是要为赵老板找到虾王。小说将一个基本上无人理会的、病重的农妇,写得这么令人心动,这是翟之悦小说特别独特的品质。
这部小说集里,有一部分作品是写男女情感的,也一律都是小人物,大多婚姻不幸,物质贫困,离婚,遭到背叛等等,写得细微真切。因为细微真切,所以引人入胜。比如《离线》(《小说选刊》转载,原载《安徽文学》),不是简单地写离婚后的沮丧、痛苦或重新寻找新爱,而是充分展示了人的内心多重的欲望,充分表达了人的复杂多变的心思。
再比如《变色镜》(原载《朔方》)这一篇,亦有独特之处,郑嵇安的人生,可谓一败再败,他执着疯狂而又迷茫,最后在镜子里,他认出来那个“前夫”其实就是他自己。小说描绘人在绝境中挣扎的情境,十分逼真,十分到位,如同尖刀划过玻璃般的感觉。
从这些作品中不难看出,翟之悦小说作品的另一个特质:人物虽然普通,但是他们是有奇异性的人物,他们是文学画廊中的不常见的新鲜的人物。
比如《如水似铁》(《小说选刊》转载,原载《作家》)中阿静这个人物,用“如水似铁”四个字真是恰如其分的;《流逝》的李慧芳,更是一个给人很奇异感觉的人物,这样的奇异人物,使得翟之悦小说的文学品质得到较大的提升,小说也平添了许多异彩。
翟之悦的写作风格,总体是含蓄内敛的,叙述也是平静的,但是里边有张力,琐事中的痛和压抑是能够让读者感受到、体会到的。
这种张力的施展和体现,和她在小说结构上的用心布局、精心设置是分不开的。
翟之悦的大部分小说,一开始看起来都是相对平静的不动声色的叙述,但是到后来,大都会有出奇的一笔,既是意外的情节,又十分符合故事发展,是在情理之中的,是符合人物性格走向的,读者也许会为它们的出现感觉惊讶,然后在惊讶之中,得到收获,会心认同。
翟之悦的小说,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比如语言的打磨,比如想象力的训练,等等,所以,我满怀欣喜地期盼着。
范小青
(作者系江苏省作协主席,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全国政协委员)
这是敏感的、体贴的小说,感受着生活中、人心中的柔软与坚硬,想象着铁化为水、水凝为铁。
李敬泽 (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翟之悦不乏女性作家细腻的感性,同时她更在意作家理性的表达,她所讲述的故事分明透出她就像心理学家和侦探家一样在梳理人和事的深层动机。或许是她喜爱电影的原因,她的叙述融入了图像思维的逻辑,读这样的小说难道不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吗?
贺绍俊 (文学批评家、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
翟之悦的创作是从生活中来的,细节之丰沛,想象之灵动,感性之飞扬,又使她的作品具有了一种诗性的气质。
梁鸿鹰 (《文艺报》总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
如水似铁
一
“这就算我们的散伙饭吧。”阿静放下筷子,柔声说。
“嗯。”毓海疑惑地看着她,点点头。
这阵子,毓海屡次提出散伙,阿静回应他的是一次次自虐,且愈演愈烈。送她回去的车上,毓海透过反光镜,见她使劲咬碎嘴唇,丝丝缕缕的鲜血滴在苍白的下颌,小车里渐渐弥漫着血腥味道;工地厨房里,她使劲撕扯刷锅用的钢丝球,被钢丝划破的一道道血痕透出她的无限幽怨;她还砸碎了住处所有的瓶瓶罐罐,恨到深处,她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瓷搁在腕上……尽管阿静每次自虐的时间和地点不同,可态度一致——她不同意散伙。
二十出头的阿静比毓海小十岁,所以,最初看到这个小妹楚楚可怜的眼神、苍白如纸的脸颊甚至流血的指甲……毓海马上心软了。毕竟曾经好过一场,他哪能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不过,心软总是暂时的,在她花样百出地自虐过无数次,而他也明里暗里提过多次散伙后,对她继续表演的苦情戏,他逐渐无动于衷。
毓海记不清自己的心肠是如何日渐硬起来的。还记得刚到建筑工地打工那年,胡须尚未冒出的毓海第一次目睹工友不慎被卷入机器失去了手脚的情景,吓得瘫软在地尿了裤子。可时间一长,即便见到从高楼掉下摔成肉饼的倒霉蛋,他也习以为常了。如今,本来就神经大条的包工头毓海面对工地上下形形色色的眼泪和鲜血,就像身为厨师的阿静面对柴米油盐那样自然。
因此,毓海起初还会扑过去使劲抓住她血淋淋的手说“你干吗折磨自己?”,接着是“就为这点破事要死要活值吗?”,到最终漠然站在一旁,看她演完全套戏码才开口:“还想耍啥把戏?我看着。”
阿静反而不闹腾了,瞪着情郎,冷冷地说:“有部老电影看过吗?叫《郎心如铁》。”
毓海摸了摸心脏,不假思索地说:“我的心真像铁吗?都怪你肚子不争气!现在我老婆肚里有了,你只能走人。”
今晚,阿静终于自己说出了散伙的话,她的语气是平和的,也没再上演各种自虐情节。在毓海拨给阿静独住的小屋里,他俩隔着饭桌面对面坐着,无言。窗缝里挤进来一丝丝微风,从屋顶垂下来的灯泡随之轻摆。灰扑扑的土墙上,两个黑魆魆的人影晃来晃去,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阿静是厨师,为毓海工地上一百多号工人做饭。半年前,在家政公司招工的毓海一眼就看中了她。和阿静正式好上后,她不止一次问他,为什么单单选中了她。
为什么?只因她是个丰乳肥臀的青涩女孩。当时,毓海盯着她的臀部看了好半天——大屁股好生养。当然,毓海不会将这最隐秘的心思和盘托出,情到浓时,他也只说:“我想要个儿子。”
“你就知道要儿子!我又不是母猪。”
阿静虽这么说,可毓海能感觉出来,她对自己是满意的。她看起来很温顺,经验告诉毓海,温顺的女孩大多心地善良。的确,即便是对工地上那些卖苦力的粗人,阿静也很礼貌。她总甜甜地称呼他们“大爷、大伯、大叔、大妈、小弟”,似乎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可她自己的家人她从不提起。毓海并不在乎这些,令他不满的是,阿静给工人打饭菜总是大手大脚的。
“他们每天累死累活,要是肚子都填不饱,你也太抠门了。”
毓海说:“你啥都不懂!这不是给我们的儿子省奶粉钱吗?”
“开口闭口儿子儿子,你想过我吗?”阿静怨气冲冲。
“当然想啦!你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肯定更疼你。”毓海走过去,摸摸她的肥臀。
阿静起身离开饭桌,看着暗蒙蒙的窗外。窗外是毓海承包的工地,对面就是简陋的集体工棚。工棚里不时有婴儿的哭声随风飘来。按规矩,家属不该在工棚留宿,可为了拴住工人,毓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家人团聚真好,哪怕是吃苦。”阿静喃喃地说。
毓海赶紧把她从窗口拽走。工棚离这里不远,他不想让多嘴的工人看见自己和阿静在一起。他冷哼一声,说:“你不生儿子,我没理由离了婚和你团聚。这样吧,我介绍你去陈老板那儿,省得我们常见面,闹心!”
“大家都夸你仁义!上次那个小工庆嫂夜半临产,是你亲自开车,带上我一起送她去了医院,你还垫付了医药费。”阿静似笑非笑。
毓海瞪起眼睛:“关键时候我不这样,谁肯为我卖命?”
阿静只顾沉浸在回忆里,幽幽地说:“那晚我被产妇不住嘴的惨叫声吓傻了,你一把抱住我说:‘别怕,有我呢。’我就这么昏了头跟了你。”
二
小杨挺着大肚子站在医院妇科的走廊里,对毓海说:“老公,你累了,就在诊室外头歇会儿吧。我哥会陪我。”
这时,毓海的手机响了,“阿静”在荧幕上不停闪动。这是毓海跟阿静散伙后,她第一次来电。他捏着手机,心虚地觑向小杨。小杨没理会,被大舅子搀着,摇摇摆摆地走进诊室。
小杨曾告诉过毓海,她父母早逝,只剩下一个亲哥。毓海看得出来,大舅子对这个妹妹很上心。小杨怀孕后,大舅子不间断地送来营养品,还找了熟人,为小杨请了最好的妇科医生,小杨每次产检,大舅子总亲自陪同,毓海十分感激。
诊室里头拉起了布帘,毓海估摸着检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就拿着手机慢慢向走廊那头踱去。
阿静同意散伙后,毓海把她介绍给了朋友陈老板。陈老板那里活儿少,钱又多,料想阿静会满意。果然,两个多月她都没来烦他。
电话里传来阿静的哭声:“老板,你听说了吗?今早陈老板这里出事了,老王头死了。”
毓海沉默。老王头原是毓海的工人,跟阿静很熟。阿静走后,老王头也跟了过去。
“老王头还不到五十岁,从前一直在老家挖煤,井下那么危险都没去见阎王爷,居然死在工地上……按道理,两米以上的脚手架起码要绑上三根横杆才行,可这里五米多高的也只绑一根,更气人的是,陈老板没让用铁丝,竟用了便宜的铅丝来绑!老王头爬上去没站稳,一把抓住了横杆,可横杆松了……”
从阿静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毓海得知,爬上脚手架拆塔吊的老王头掉下来死了。这样的事很常见,阿静少见多怪。毓海皱皱眉头,耐着性子问:“他算老工人了,上架前也不系个安全绳?”
“安全绳太细,一绷就断了,四周又没装安全网……地上还胡乱堆着钢筋,人都戳通了……等我们发现,人已经不行了。”
大家都知道,陈老板的工地出过几次事故,总之是安全措施不到家。一旦出事,陈老板就赔钱了事。工人多是苦出身,发生事故后拿到钱就罢了。可去年陈老板工地上高空坠物砸死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工,死者家属偏偏不要钱,围住工地哭着喊着要陈老板偿命。最后出动了警察,陈老板又多赔了好几十万才摆平。事情一过,陈老板的工地又照常开工了。明眼人谁不知道,这全靠陈老板的岳父斡旋——陈老板的岳父跟毓海的大舅子都在建筑系统工作。
“他就知道赔钱!人都没了,赔钱有什么用?我从没见过这么黑心的老板!”不等毓海回话,阿静连珠炮似的说下去,声音越发尖厉,刺得毓海耳朵眼疼,“听说,这个黑心老板让工人往阀板基础里面扔毛石,节省混凝土;钢筋从来不足数……小老百姓省吃俭用攒钱买房子,他就这样造房子啊?万一塌了呢?全死!”
才几个月不见,阿静居然晓得这么多事,着实令毓海吃惊。尽管他认为这是行内公开的秘密,可陈老板的胆子也忒大了些。事实上,他们这些包工头面临着各种不得已,有苦说不出罢了。若是让陈老板晓得阿静知道了这些内幕,不知会有啥后果。毓海刚想提醒阿静,却被她堵了回去:“是不是你们这些包工头,都是铁石心肠?”
毓海怒了,瞬间打消了想提醒她的念头。
“好了好了,就算你说的是实情又能怎样?至于老王头,他又不是你家人,你起个什么劲?”
阿静说:“老王头平常待我像亲闺女一样,他实在太可怜了!”她似乎在抽泣。
毓海皱起眉头:“你实在闲着没事干,可以叫老王头的家人去讨个说法。”说话间,大舅子正扶着妻子慢吞吞迎面走来,毓海想挂断电话。
阿静又急又气:“老王头跟着养女过日子!女人哪斗得过地头蛇!”
毓海不语,阿静说得不无道理。他估摸着老王头不可能跟工地签过劳动合同,他的养女肯定也是没啥倚仗的平头小百姓,就算闹上法庭,赢面也不大。陈老板能够多赔点钱,那就算不错了。
“好吧好吧,你看着办吧。我劝你少操闲心。”毓海关掉手机。他听到阿静似乎还说了一句:“我就不信老王头就白死了!”
此时,小杨和大舅子已经走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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