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0270428
埃尼奥·莫里康内
殿堂级作曲家、电影配乐之神
意大利当代创作*丰、成就*、国际声望*隆的音乐大师
先后荣膺威尼斯及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2016年因《八恶人》获奥斯卡*原创音乐奖
创作生涯中共获奖88次,提名51次
500余部电影配乐作品横跨半个世纪的电影史
他还是大导演莱昂内、托纳托雷的黄金搭档,昆汀*想合作的作曲家
本书是全世界*一本莫里康内现身说法的访谈录
全球*、权威记录:本书是莫里康内全球*对话录,作者是莫里康内指定的执笔人。继意文、日文和繁体中文版后,首次引入简体中文版。
直面大师、活泼犀利:全书以Q&A展开对话,莫里康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与电影界众多大咖合作的逸闻趣事,话题还涉及家庭环境、学校教育、爱情婚姻、电影、音乐、足球、政治、宗教等严肃问题。他谦逊严谨又活泼犀利,坦荡性格尽显其中。
独家附录、重要资料:全书特别收录了*为详尽的莫里康内配乐电影作品年表,及其在法国音乐电台的重要访谈,其中主要涉及与大导演莱昂内和托纳托雷的合作细节。
本书记录了2009年至2010年作者对莫里康内的十五次采访:以家庭及成长历程为起点,谈及莫里康内从纯音乐转向电影配乐创作的过程,对其他音乐大师的评价,以及2009年在上海世博会上的演出经历;细数与众多电影大师的长期交往与合作,担任戛纳和威尼斯影展评委的感受;还聊到了音乐之外的足球与国际象棋、宗教与政治等。莫里康内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恶,更不避讳敏感话题,坦诚陈述很多不为外人道的珍贵回忆与电影界重要人物的逸闻趣事。
此次简体中文版特别附上*为详尽的莫里康内电影配乐作品年表,及其在法国音乐电台的重要访谈,其中主要涉及与大导演莱昂内和托纳托雷的合作细节。
开始与莫里康内对话
致 谢
01 玛丽亚,位听众
02 在学校跟莱昂内比邻而坐
童年记忆
妻 儿
遗 憾
03 巴赫的秘密
踏入电影配乐界
与萨尔切共事
早期合作的导演
对其他音乐家的看法
续谈早期合作的导演
04 《美国往事》和《阿尔及尔之战》
谈莱昂内
《黄昏双镖客》的配乐
与莱昂内的友谊
创作瓶颈
《革命往事》与《美国往事》
莱昂内之死
05 《阿隆桑芳》:从塔维亚尼兄弟到昆汀·塔伦蒂诺
足球与国际象棋
政治理念
为悬疑电影配乐
与贝多利的合作
音乐实验
与外国导演合作
流行歌曲
06 《教会》:“我只会毁了它”
当兵岁月
为《教会》配乐
07 挚友托纳托雷
与托纳托雷的情谊
有关托纳托雷的电影作品
08 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热情
与帕索里尼、贝托鲁奇合作
奥斯卡奖
09 音的民主机制
纯音乐家
新和音即兴乐团
10 三个特别的演奏者:金属乐队、斯普林斯汀、恐怖海峡
流行乐手的演奏
曾合作的导演们
担任电影节评审
11 没有灵感这回事
灵 感
遗 憾
快乐时光
12 笔名:达恩·萨维奥和莱昂·尼科尔斯
前往好莱坞
自认糟糕的作品
13 俄罗斯棋王史巴斯基的开局让棋
剽窃事件
爱上国际象棋
14 电影音乐要简单明了
那不勒斯电影节
满意与丢脸的作品
15 音乐是社会的一面镜子
再谈纯音乐
另一个世界
附 录
马克·戴维·卡尔韦对莫里康内的访谈
《教会》和托纳托雷的电影
音乐在电影里的角色以及《西部往事》
塞尔吉奥·莱昂内的电影
莫里康内1955—2015 电影作品年表
译后记 一次美好的旅程
出版后记
我次跟莫里康内见面,是为了采访电影《阿尔及尔之战》(The
Battle of Algiers,1966)。我们来到他距离威尼斯广场不远的家中,他花了很多时间聊那部电影和他的朋友吉洛·蓬泰科尔沃(Gillo Pontecorvo),他还是吉洛·蓬泰科尔沃婚礼的小号手呢。从专业角度来说,那次访问很成功,但他完全没有谈及个人私事。录像一结束,他就很客气地向大家告辞,然后消失在书房里,证实了莫里康内害羞、寡言的传闻。对我来说,有一个神秘的光晕笼罩着埃尼奥·莫里康内这号人物,我因为他的态度而却步,什么都没跟他说。
几年之后,我们才在纽约次真正会面,他当时在无线电城音乐厅有场盛大的音乐会。我急着想要与他建立关系,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动人音乐有多么倾心,他的电影配乐如何为那些电影画龙点睛。他的名字让我回想起我当初是怎么发现电影的,还有电影在我童年时期所扮演的角色:我一个人看电影的那段时光,电影跟梦想往往合二为一,有时候电影甚至取代了我的梦想。
当年我一天至少看一部电影,电影是妙不可言且不可或缺的一种幻影。我看过的很多电影都忘了,但是塞尔吉奥·莱昂内(Sergio Leone)的电影我全都牢记在心。莱昂内的电影里有某个东西让它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不只是因为其戏剧性或夸大逗趣,而是让我觉得那些电影直接对我说话;而且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莱昂内居然选择了看似稀松平常的场景就塑造出美国西部般的史诗气魄:意大利罗马近郊的芒兹亚那森林、与新墨西哥州截然不同的艳阳高照的西班牙。
他还不可思议地用吉昂·马利亚·沃隆特、保罗·斯陶帕、布雷加和久弗瑞(这名单还可以再长)饰演北美人的角色。莱昂内有一种幻灭的幽默感,是那种看尽人生百态的人所独有的,所以他的西部片才跟美国西部片大不相同。但那并不是缺点,而且正好相反,多亏了莱昂内的才华和总是带有嘲讽意味的庄严慎重,创造了一个新世界,处处可见形而上的手势、人物和场景。
那种略带迷蒙的感觉很棒,一段民族史诗就这么跟我们的美食香气、表达方式和欲望融为一体。那些让人目瞪口呆的画面,细节比远景更硕大、更教人肃然起敬,或许是为了提醒大家,所谓的“观点”其实是由我们自己建构的,说穿了,一切都同样重要,一切都是骗人的。
这种让人回味无穷的感觉,在后来看电影的时候很少会出现。但即使当时年纪小,我已经知道那份悸动不能完全归功于伟大的莱昂内,那些故意不细腻的空间、人物刻画和摄影的运用,如果没有莫里康内的音乐衬托,恐怕毫无魅力可言。那牵动人心的旋律,就在你期待的时刻展现出音符的爆发力。可能你永远也谱不出那样的曲子,而莫里康内不但心领神会,而且还付诸实施,仿佛他不仅了解每个画面和导演的需求,也深知你我和每一个观众的需求。
在大银幕上,莫里康内的音乐总是深深掳获人心,每次我回到家都会哼唱刚才听到的电影配乐。我喜欢的是《革命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the Revolution,1971),它让我立刻变身为不仁不义的西部世界里的一匹孤狼,准备去拯救大家。
后来我深深爱上了《美国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 1984)里的《黛博拉之歌》(Tema di
Deborah,这时我又变成了被朋友背叛的犹太黑帮)。长大后,我开始注意这位天才音乐家跟其他导演合作,其中有我很仰慕的导演特伦斯·马利克(Terrence Malick)、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和布莱恩·德·帕尔玛(Brian De Palma),有的电影虽然由莫里康内谱出了动人配乐,
但留下来的只有音乐,电影却渐渐被遗忘。例如罗兰·约菲(Roland Joffe)的《教会》(The Mission,1986),我认为这部电影的《加布里埃尔的双簧管》(Gabriel’s Oboe)是莫里康内的代表作。当然不能忽略的还有他跟意大利导演合作的电影,包括贝纳尔多·贝托鲁奇(Bernardo Bertolucci)、弗朗西斯科·罗西(Francesco Rosi)、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埃里奥·贝多利(Elio Petri)、达里奥·阿基多(Dario Argento)、莫洛·鲍罗尼尼(Mauro Bolognini)、吉奥里亚诺·蒙塔尔多(Giuliano Montaldo)、马可·贝罗奇奥(Marco Bellocchio)、吉洛·蓬泰科尔沃、塔维亚尼(Taviani)兄弟和女导演莉娜·韦特米勒(Lin a Wertmüller)。不过,其中重要的大概是托纳托雷吧,莫里康内近年来跟托纳托雷组成拍档,很像之前他和莱昂内的关系。
总而言之,在纽约音乐会那天,我像小孩一样雀跃不已。心想,我终于可以跟莫里康内讲话,让他知道他不仅是我的偶像,也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的生命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
卡洛塔是无线电城那场音乐会的主办人,他要我试试看有没有可能在那几天安排一个跟莫里康内的音乐相关的文化活动。这个提案并不难:说出大师的名字,MoMA立刻答应办一个他配乐电影的作品回顾展。活动非常成功,莫里康内自然功不可没,而这个小插曲让我们
在后来建立起密不可分的关系。回顾展的开幕典礼安排在音乐会前一晚,MoMA座无虚席。典礼结束后,我在家里办了一个派对,和太太杰奎琳邀请了许多纽约艺术家和作家前来,当然还有电影、剧场界人士。
大家都很期待能认识大师本人,我们也很开心能为他庆祝。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是合唱团没能通过验收,导致他那天晚上留到很晚,试了又试,所以没来MoMA,也没来派对。我强作镇定对所有宾客扮笑脸,派对上还是笑声盈盈,不过老实讲我心里很难过。第二天早上我还在自我安慰说跟偶像打交道就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电话响了,我听到一个对昨天晚上缺席感到自责又尴尬的男人的声音。
莫里康内跟我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解释说发生了一些问题,非当场解决不可,他一直待到深夜才离开。为了尊重美国的时间观,他觉得不便太晚出席派对,所以没有来。我觉得他很诚恳,便告诉他我能理解,并祝他音乐会一切顺利,但我还是决定不去了。他很坚持,还留了排的票给我。于是我战胜了自尊心,跟杰奎琳一起前往。
坐在我们旁边的有导演科恩(Coen)兄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连姆·尼森(Liam Neeson),我们后座同样星光熠熠,还有六千两百名听众全都为这场永难忘怀的音乐会陶醉不已。揭开序幕的是《铁面无私》(The Untouchables,1987),之后则是《教会》、《天堂电影院》(Nuovo Cinema Paradiso,1988)、《对一个不容怀疑的公民的调查》(Investigation of a Citizen Above Suspicion,1970)和莱昂内的电影配乐,整个音乐厅几乎沸腾。我一边回想当年一个人看电影的往事,一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在音乐会结束后向他道谢,跟他说我想邀请他参加数月后我在罗马的新书发布会,书名是《美妙幻影》(The Magnificent Illusion),谈美国电影。虽然那通电话和音乐会抚平了前一天晚上的伤口,但我后来还是决定不送出邀请,以免自己再度失望。
四个月过去了,我忘了我们在音乐厅的闲聊,也忘了取消邀请的决定。我要去新书发布会的时候,忧心那几天罗马受到热浪侵袭,来的人恐怕会很少。在那炎热的六月午后,我看到莫里康内坐在罗马市政厅展演大厅排。他自己打听到新书发布会的事,带着年轻人的兴致、好奇与热情前来聆听。
我大为感动,超乎寻常地亲昵拥抱他。那时候我称他为大师,他很拘谨且出人意表地害羞,对我言必称教授。几个月过去了,我出版小说《赦罪》(Assoluzione)的时候,请蒙达多利(Mondadori)出版社寄了一本送他。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坐下来聊过,对我而言,他依旧是个陌生人。我送书给他当然多少有些虚荣心作祟,但我相信那也算是个让他认识我的方法。
此后好多个月音信全无。就在我认定他并不喜欢我的时候,电话又来了。“教授,我是埃尼奥·莫里康内。”
“大师,您好……”
他没多说什么,但是对那本书提出了书评没写到的意见,他以伟大艺术家的敏锐看得更深刻。然后他又消失了。直到去年暑假,蒙达多利出版社打电话来,说莫里康内指定我负责为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本对谈录执笔。我很意外,非常开心,同时有点吓到:我并不是音乐人,从来没写过音乐方面的书。而且我那时候正准备动笔写我的下一本小说,这个提案让我措手不及。
不过跟大师通过电话后,我就明白只有疯子才会拒绝,我只跟他说我会以时间为主轴来写这本书。他说他相信我,跟我约了次碰面的时间。
接下来就是我们谈话的记录。对话终于展开,友谊亦然。
我在做《赤壁》时,比如剪片时,就一直在听莫里康内的音乐,他给了我很多灵感。
——吴宇森
莫里康内的音乐是心乐,是魂乐,是你永生难忘的伴侣。
——谭盾
与您合作是我一生的荣耀!!!
——席琳·迪翁
您真是伟大的作曲家!
——马友友
2 在学校跟莱昂内比邻坐
2009 年9 月28 日,星期一
今天天气也很好,比上次见面那天凉快些。我们约在下午见,我刚结束跟意大利埃尼(ENI)石油公司的会议,准备在MoMA 办一个丹提·费瑞提展。我请跟我共同策展的玛丽娜·萨戈纳陪我去莫里康内家。我负责记录对话,她记重点。我觉得多一个女性观点应该会有帮助,她说不定会注意到我没有发现的事情。
这一次莫里康内到电梯口来接我。他对玛丽娜很客气,立刻请她喝了一杯咖啡。咖啡很好喝,我看她笔记上是这么写的。
我们在客厅就座的时候莫里康内说了一件事,但是要求我们务必保密:他刚接到消息,获颁保拉音乐奖,那相当于音乐界的诺贝尔奖。他解释说并不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奖,然后语气略带戏谑地说,这个主办单位跟奥斯卡一样,你得回复说明是否愿意接受奖项。前几年保拉音乐奖的得主有保罗·麦卡特尼(Paul McCartney)、史蒂维·旺德(Stevie Wonder)和卡尔海因茨·施托克豪森,我不知道哪一个名字对莫里康内而言比较有分量。这次造访,我注意到一幅油画,是上次来没看到的:画家是乌戈·阿塔尔迪(Ugo Attardi),那幅画是红黑两个颜色,很有力量。我再度分心,想要在莫里康内喜欢的画作跟他的音乐之间寻找呼应关系。
我问他电影《巴阿里亚》的事,因为托纳托雷这部电影的配乐也是他负责的。就意大利的拍片标准来说,这部电影耗费巨资,导演和梅杜莎制片公司都殷切期待观众的正面反应。上个周末全国上映,莫里康内很开心地告诉我,票房收入有两百一十万欧元。这个数字很惊人,也打破了托纳托雷作品的票房纪录。莫里康内很尊敬托纳托雷,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导演。我提起他曾经在托纳托雷的电影《天伦之旅》中客串演出乐团指挥,他报以温暖笑容,但什么都没说。他在等我问个问题。
童年记忆
○ 我们从头开始。你在哪里出生?
● 罗马。我出生于1928 年11 月10 日,在台伯河畔,河畔圣方济各街。
○ 你人生的个记忆是什么?
● 我拉扯一个跟我们住在一起的小女孩的头发,那时我们家跟另外一个家庭住在同一间公寓里。
○ 你是独子吗?
● 不是。我有三个妹妹,阿德里安娜(Adriana)、玛丽亚(Maria)和弗兰卡(Franca),还有一个弟弟阿尔多(Aldo),遗憾的是他三岁就过世了。那是很大的伤痛,我到现在仍清楚记得。那时候我十岁,我记得父母抱着他痛哭。
○ 怎么发生的?
● 是急性小肠结肠炎,因为他吃了一颗掉在地上的樱桃。我父母习惯找的小儿科医师是隆奇,他是名医,墨索里尼也找他帮孩子看病;但那天他太忙了,就让助理先来,结果助理用错方法,让我弟弟喝了很多加糖的柳橙汁,病情因此急速恶化,等隆奇赶来已束手无策,一切都来不及了。
○ 这个打击对你的人生有留下什么印记吗?
● 我只能说,直到今天我依然十分想念弟弟,每天都想。
○ 可以谈谈你的父母吗?
● 我父亲叫马里奥(Mario),是非常杰出的爵士乐小号手,可以吹奏各种不同类型的音乐。母亲是家庭主妇,她来自信奉无政府主义的家庭,所以她名叫利贝拉(Libera),意思是自由,她有一个妹妹叫伊德亚(Idea),意思是理念。
○ 你对父亲记忆深刻的是什么?
● 我记忆深刻的是,他夏天会去度假胜地里乔内加入乐团演奏,也会到不同的夜总会表演。家里永远需要钱,他工作很忙碌,还曾经一天排三班去做电影配乐的演奏工作。正因为他努力工作,我们全家才能过上像样的生活。他很严厉,和母亲很不一样,我母亲很温柔,因为她,我才学会了人生不需要时时板着脸。后来连父亲都嫉妒母亲的那份温柔。我从父亲身上则学到了正直,还有对家庭的无怨付出。
○ 你父亲是音乐人,对你的一生和专业有什么影响?
● 有非常大的影响,无论是初的启发或经验分享。六岁时,他就教我认小提琴的谱号,从那时候开始我试着谱了一些小曲,很难听,十岁的时候就全丢了。真正开始谱曲的时间比较晚,是我学完小号之后,十六岁的时候。我的份工作是在台伯河畔一个美军营区里的小乐团演奏,我叫那个乐团小瞎子乐团。因为那份工作,我开始赚钱,可是那个经验不怎么好。看到乐团同事用小盘子捡食物跟香烟,我觉得很丢脸。
○ 你有接受天主教教育吗?
● 有,小时候我们全家都会上教堂,每天晚上都会读《玫瑰经》。
○ 你信教吗?
● 信,虽然我有我的质疑。我曾经一度对教会很有意见。
○ 什么时候?
● 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的时候。
○ 你不认为那代表了时代的演进?
● 我的问题是从文化和音乐的角度来看的。我无法接受他们把格里高利圣歌(gregoriano)束之高阁,那是欧洲和世界文化无可取代的柱石,那是我作品的指导原则和根基。调式音乐和格里高利圣歌是取之不竭的宝库。想要爬梳音乐的历史道路,必须从犹太音乐开始,才会有一趟完美的希腊和罗马音乐之旅。我们如果往北走,就会发现连吟游诗人的音乐也源自格里高利圣歌。如果继续往下走,来到凯尔特音乐和美国音乐,会发现非洲音乐的传统和爵士乐的美妙探险。根就是根,我们不能自欺欺人。我的质疑是针对音乐和文化,与神学无关。而且我要多说一句,我对于不再用拉丁文做弥撒也很不以为然。
今天常把圣乐旋律跟世俗甚至粗鄙的文字混在一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没跟几个人说过:有一次弗兰恰蒙席叫我去他的宅邸,请我作一首可以在教堂唱的歌,我很不屑地拒绝了。
○ 大家都很关注你童年的某段时期,你读小学的时候跟莱昂内合照过。
● 我已经不记得那张照片了,那是我跟莱昂内一起发现的。纯属巧合,是在车夫齐柯餐厅(Trattoria Checco il Carrettiere)里找到的。拍照那时候,我们读的是慈幼会办的小学,三年级,学校在台伯河畔。
○ 谈谈你学音乐的过程。
● 我十一岁进入音乐学院。我的小号老师是翁贝托·森普罗尼(Umberto
Semproni),他教到一半就过世了,代替他的老师是雷吉纳尔多·卡法雷利(Reginaldo
Caffarelli)。我跟罗伯托·卡贾诺(Roberto Caggiano)学初级和声,他看我进步神速十分高兴,让我主修进阶和声。
那段时间,我有时候也会代替父亲在佛罗里达夜总会表演。1944 年,我开始跟随卡洛·乔治·卡洛法洛(Carlo Giorgio Garofalo)和安东尼奥·费尔迪南迪(Antonio
Ferdinandi)学作曲。七年级考试结束后,我开始跟彼得拉西学习。我知道他的名气很大,也是伟大的音乐家,我对他写的乐谱很感兴趣,认真研读,对他的完美技巧十分佩服。我很喜欢他的秩序和精准,那让我觉得茅塞顿开。不过我喜欢的是他对乐音的构思和建构的形式。
○ 你从彼得拉西身上学到了什么?
● 他主要教导我们要忠于自己,不要模仿他人。我从他那里学到了“正当性”这个词,要知道音乐也有“不正当”的问题。他很重视工作、刻苦和书写乐谱的清晰度。音乐学院后那三年,我开始在意大利广播公司工作,负责帮非交响乐团的B 组乐团做音乐改编。
那个工作让我学会了实事求是,而且接触到各种歌曲,无论好坏。虽然那个经验并不“高级”,但非常实用:我努力提升自我,认真编曲,结果受到乐团指挥卡洛·萨维娜(Carlo Savina)的赏识。我那时候二十二岁,认识了卢恰诺·萨尔切,他委托我为喜剧《蜂王浆》(Pappa Reale)写音乐,后来我们还合作了另一出戏《喜剧收场》(Lieto Fine)。那是我早期帮舞台剧配乐的作品,更早的时候,我在罗马的艾利塞欧剧场(Teatro Eliseo)帮伦佐·里奇(Renzo Ricci)和伊娃·马尼(Eva Magni)的剧团吹小号,他们演出的剧目包括《哈姆雷特》、《李尔王》等全套莎士比亚悲剧。
妻 儿
○ 你也是在那段时间认识了太太并跟她结婚的。
● 玛丽亚的老家在西西里,但是她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全家搬来罗马了。她是我妹妹阿德里安娜的朋友,我二十二岁的时候认识她,我们并没有立刻坠入爱河,是后来才交往的。我们交往了五年才结婚,但她说六年,我认为是她记错了。我们是1956 年10 月13 日结婚的,这点不会错。
○ 你还记得婚礼吗?
● 婚礼是在圣科斯马和达米安教堂(Chiesa di
San Cosma e Damiano)举行的。老实说,我记得的事情都有点怪。主婚的神父讲道讲了非常久,而且很像导游,大篇幅介绍教堂之美。他讲到“交换”戒指的时候还结巴,讲成了“交媾”,你可以想象亲友的反应,我为我的父母觉得难为情。
○ 你们有收到很多礼物吗?
● 那时候我有点自负,不肯收礼物。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收到我母亲的朋友送的一套六人份咖啡杯加汤匙组。
○ 你们生了四个小孩:马尔科(Marco)、亚历山德拉(Alessandra)、安德烈亚(Andrea)、乔瓦尼(Giovanni)。
● 亚历山德拉是医师。乔瓦尼当导演,住在纽约。安德烈亚也在音乐界。马尔科原本做汽车销售,但有过不愉快经历后就离开那行了。
○ 发生了什么事?
● 他开了一家店叫Automark,经营得很好,后来有个混混要求付保护费,否则就要烧掉他的店。马尔科因为惊吓而付了钱,但没过多久那个混混又来要钱,说马尔科卖给他一辆别人开过的车。这个指控当然不是真的,可是应付这种人不能太过掉以轻心。马尔科决定报警,警察要他约在店里见面付钱,然后当场抓人。这件事我原本完全不知情,是看报纸才知道的,我叫他马上卖掉那家店,换一个工作。他现在在知识产权局著作权组上班,已经十多年了。
○ 安德烈亚决定投入音乐工作的时候,你的反应是什么?
● 我尽了一切努力说服他改变主意。我跟他谈了很久,告诉他这行很不稳定,而且很辛苦。他愿意承担风险。刚开始他跟我学,虽然有进步,但我觉得基础不够稳固,所以决定送他去跟伊尔玛·拉维纳莱学,她是大师,也是非常杰出的作曲家,而且懂得软硬兼施。安德烈亚一度想放弃,结果换成我说服他坚持下去。我对大家的要求都一样,包括亚历山德拉和乔瓦尼在内,我要求他们一定要完成大学学业。乔瓦尼是导演,但他是政治系毕业的。
遗 憾
○ 在结束今天的访问前,我想要提前问一个问题。
● 好,你想问什么?
○ 我一直想知道,像你这样写过那么多脍炙人口的音乐、跟重量级导演合作过、得到各种奖项肯定的艺术家,有没有在工作上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
● 你指的后悔是什么?
○ 例如你有没有错过哪些电影的配乐工作?
● 有一部电影因为阴错阳差后没能合作,那部电影是《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1971)。导演库布里克(Kubrick)听到《对一个不容怀疑的公民的调查》的配乐很喜欢,想找我跟他合作。他打电话给莱昂内,那时候我们正在筹备《革命往事》。库布里克对我如此敬重让我受宠若惊。问题出在配乐录制的地点。我希望在罗马录,他不喜欢坐飞机,所以希望在伦敦录。再加上我那时候还在跟莱昂内工作,后来就放弃了。后来库布里克找了沃尔特·卡洛斯(Walter Carlos),他精心完成了跟我截然不同的配乐。
○ 这是的遗憾吗?
● 没能替马利克的《细细的红线》(The Thin Red
Line,1998)配乐我觉得很遗憾,之前的《天堂之日》(Days
of Heaven,1978)我们合作愉快,而且让我次入围奥斯卡。但因为我那段时间到处旅行,他没能在合约期限截止前找到我。另外就是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1987),不过那次他并没有找我。我说遗憾,是因为我和贝托鲁奇之前共事了五部电影。后我要说的是,我很后悔断然拒绝了一个优秀导演:弗拉维奥·莫盖里尼,他打电话给我,请我写一段柴可夫斯基风格的音乐,我叫他滚蛋,然后就挂了电话。我知道我很失礼,他应该只是用字上有欠考虑。
次访问就此结束。我们约了十月再见,我那时候会回罗马参加电影节。莫里康内送我们到门口的时候,说他要跟其他艺术家一起去见教宗,还说韦恩斯坦选好了《九》的音乐,是莫里康内比较喜欢的那个版本,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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