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5217889丛书名: 绿色生态物种系列
第二章 助力科考,挺近可可西里腹地
第三章 与羊共舞,穿越三大无人区
第四章 情系藏羚羊,成为环保志愿者
第五章 直击卓乃湖,我在藏羚羊大产房
第六章 冰雪守候,冬日的索南达杰
附录 藏羚羊常识
对大自然最为恭敬的态度不是书写,而是学习、沉默和惊异。
但今天,学习、沉默和惊异显然已经不够用了。当今,物种灭绝的速度已经超过化石记录的灭绝速度的1000倍,如果我们看到除了人类有很多动物都挣扎在死亡线上,许多植物都因为栖息地的丧失和人类的过度利用面临着灭绝的危险,我们的后代只能通过书本和动植物园而不是通过大自然来辨认它们,那么,沉默和惊异便是不道德的行为。
不久前,牛津大学研究员查尔斯•福斯特为了探索人类能否穿越物种之间的界限,将自己变身为鹿、狐狸、獾、水獭等动物,体验了一把“非人类”的生活,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里,他像动物一样生活在它们各自的区域里。例如,像鹿一样生活在丛林中,尝试取食灌木和地衣;像狐狸一样深入伦敦最为黑暗和肮脏的角落,每天捕食老鼠并躲避被猎狗追捕……这段不寻常的生活让他得出一个结论:人类的各种感官功能并没有因为现代生活而受损和退化,我们仍旧能够在自然状态下生存,我们仍然是动物。
作为动物中的一种,用所谓的文明将自己异化的一种高等动物,我们却没有善待我们的动物同伴;或者说,多少年来,我们以发展高度文明和提高自身的生活质量为借口,驱逐、虐待、猎杀了地球上的大部分动物。因为环境破坏等原因,50年来,在IUCN红色名录评估的73686个物种中,有22103个物种受到了灭绝威胁(2014年数据),而已经灭绝和消失的物种数量与速度都既大且快。以中国为例,近100年灭绝了的动物,有记录的就有新疆虎、中国犀牛、亚洲猎豹、高鼻羚羊、台湾云豹、滇池蝾螈、中国豚鹿。目前濒临灭绝的动物名单也非常长: 糜鹿、华南虎、雪豹、扬子鳄、白暨豚、大熊猫、黑犀牛、指猴、绒毛蛛猴、滇金丝猴、野金丝猴、白眉长臂猴、藏羚羊、东北虎、朱鹮、亚洲象……好在后一份名单中,多数动物已由国家和一些国际NGO建立了专门的保护区。与其他发达国家一样,我们已经意识到如果不对它们加以善待和保护,它们即将离我们远去,并且一去不回头——人类不可能像科幻片中所描述的那样,孤孤单单地靠人造物和意志生活,没有其他动物和植物相伴,人类也命数将尽。上帝在创世的时候,是本着一种节约、节省而不是浪费和挥霍在创造生命,因为地球只有这么大,地球上的每一种材料、每一个化学元素、每一个物种都必须能够彼此利用、彼此制约、彼此相生、彼此相伴。至于具体到每个物种本身,也都有其独特的生物配方,每一个生命消失了都不可逆转、不可重生,至少在我们的基因工程还没有完善到可以将一个灭绝的物种复制出来之前。
这些年来,在物种保护方面,我们自然也经历了很多的悲喜剧。悲剧比比皆是——有些物种因为发现晚了,等我们援军到达时,它们已经撒手人寰,例如白鳍豚、华南虎、斑鳖等。作为本系列丛书中的中华鲟的亲戚白鳍豚,就由于长江过于繁密的航运、渔业的延伸和江水水体的污染,2006年被迫宣告功能性灭绝。对于中国两大水系之一的长江来说,白鳍豚的消失是一个非常危急和可怕的警报,因为紧随而来要消失的就可能是江豚、中华鲟、白鲟、扬子鳄等,这些古老的居民很多几乎与恐龙一样年长,它们历经了这个星球这么多的变故都挺下来了,唯独可能逃不过人类的“毒手”……而一旦江河里没有了活物,江河便也不成其为江河了。喜剧不多,但也有几个。例如,由于得力的保护,藏羚羊等几近灭绝的濒危动物如今已生机再现,它们的种群数量目前已经恢复到一个健康的指数上。为了让它们能够安全繁殖,青海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这些年每年四五月都在它们的产房派人日夜看守,还组织了大批志愿者来可可西里做一些外围的环境看护工作。《可可西里,因为藏羚羊在那里》的作者杨刚,就是几度进出可可西里的志愿者之一。朱鹮也一样,一度在日本灭绝的“神鸟”,1981年有幸在我国陕西洋县找到了最后7只“种鸟”,经过环保人士和当地民众的悉心抢救和看护,如今这几只“种鸟”的后代已经遍布中日两国。当然也有悲喜剧,例如亚洲象的命运就很难让人去定义它的处境。在过去,亚洲象通常被东南亚诸国和我国云南一带驯化为坐骑和家丁;当伐木场兴起时,大象变身为搬运工,每天穿梭在丛林里拉木头;后来,由于森林的过度砍伐,伐木业萧条,这些大象又转行至大象学校成为“风光”的演员……繁重的体力劳动暂时告一段落,看似它的命运在好转,但它的“职业”变迁背后隐含的却是一个危险而不堪的现状:大树被毁,生态告急,丛林不再。十数年来,云南摄影师王艺忠一直用镜头关注着这些人类伙伴的悲喜剧,或者说,悲剧。王艺忠的视频作品《象奴》曾在多个电视台和网站热播,本丛书中记录大象命运的《拉木头的大象》就是《象奴》一部分章节的情节。
作为一名自然保护者,与我的那些国际同行一样,我惯于将自然看作一个我们无法摆脱的法则的提醒者,这个法则就是吞噬、毁灭和受苦,在过去,吞噬、毁灭和受苦发生在动物之间,如今更多的是发生在我们与动物之间,但我们施加在动物身上的,自然肯定会毫无保留地回馈给我们。
因为人类没法孤零零地生活在地球上,我们不仅要善待自己,更要善待其他生物,为你、为我、为他,更是为了一个生机勃勃人与自然和谐的地球。
朱春华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驻华代表
2016年2月18日,还在热热闹闹的农历新年,我从微信朋友圈看到一则消息:青海可可西里将正式代表中国参选世界自然遗产项目。文章称,中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国委员会秘书处函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正式推荐“青海可可西里”作为2017年自然遗产项目。
青海可可西里正式代表中国参选2017年世遗项目,将有望于2017年第41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上列入《世界遗产目录》,如果申报成功,意味着她将成为国内最大的世界自然遗产地,这可是令人高兴和振奋的好消息。在兴奋之余,这则删繁就简的消息也勾起了我对可可西里和藏羚羊的回忆。
2005年,我刚好40岁,但已经历了学生—军人—工人—干部—外企高管—自主创业做老板的人生轨迹,生活因为之前的积累而变得有条不紊和按部就班。也许是从小在山区长大的原因,我对于外面的世界有着天然的好奇,因为一成不变、可以知晓今后的生活已让我渐失了斗志,我决定给自己一次远行的机会,来挑战、激活自己。这一决定得到我身边许多朋友的支持,尤其是探险家吴书宁老师非常赞成我的远行。“去就要去对于自己人生有挑战、有难度的地方,即使失败也是光荣的。”旅行的基调很快确定,目的地是西藏和新疆,单车出发。
2005年8月16日,我正式从成都向西藏进发。当时进藏的317、318和219国道都在整修,加上没有经验选择了在雨季入藏,2500公里的路我们用了10天。一路上经历了坏车、高原反应以及车辆险些让山洪冲走的各种状况,于8月26日安全抵达拉萨。在拉萨做了简单的调整后,我们又向着珠穆朗玛峰北坡的大本营出发,计划如果能人车无恙,再沿219国道进入西藏的阿里地区,然后翻界山达坂进入新疆。按照当时的路况和车辆的配备,一般内地来西藏的基本上也是沿川藏线(317、318国道)或青藏线(109国道)到拉萨就算完成进藏的壮举了。当时就算是拉萨人也少有去阿里的,我们走的当天,在院子里整理装备,就有当地人好心地劝我们:“别去了,那里要经过一段600公里的无人区,没吃没喝没汽油,风大得能刮倒石头到处跑……”
8月30日,我们驾着一台1994年的北京切诺基(当时已经跑了17万公里),在好心人的祝福中离开拉萨,向当时我们心中的高地——海拔5200米的珠穆朗玛峰大本营出发了。当年去日喀则一定要从羊卓雍错到浪卡子,再经过江孜才能到达。一出拉萨,我们就感觉到道路的艰难,在去珠峰大本营的路上,有时七八十公里的路要走上一天。9月2日,我们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站在珠穆朗玛峰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上,向世界最高峰致敬。
从大本营下来,我们正式开始了进军阿里的行程。相对于之前所走的“一山看四季”的川藏线(我们在穿越横断山脉时上下海拔落差动不动就有2000多米),阿里显得更加辽远,有一种压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苍凉。从珠穆朗玛峰脚下的扎西宗一路去老定日再穿过希夏邦马核心区,海拔8021米的希夏邦马峰在我们的左面雄伟地展现,近到感觉触手可及。辽阔的草原上无数道车辙通向西面的天际。我们的越野车驰骋着,可是仿佛天高地远的辽阔自然把我们定格在那里,怎么走都始终在这风景里。这里完全就是动物的天堂,离开城市的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比动物少的地方开着越野车肆无忌惮地飞奔,也是第一次看到蓝天、雪山、草原、河流和动物如此和谐地融入在我们的身边。
那时,进入阿里地区前都要在一个叫萨嘎的县城补给和休整。萨嘎的藏语意思为“可爱的地方”,此地距离拉萨800公里,仍属于日喀则地区。因为过了这个县城将有约600公里的无人区,虽然从萨嘎到阿里地区的首府狮泉河市有零星的居住点,也有部队的兵站和道班,可是全程都没有汽油和其他补给。这对于当时要走这条线路的车辆和人员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为此我们除了自身的装备以外,还在我们车子特意加装的行李架上额外带了80升的汽油和40升的饮用水、大量的食品和药物以及车辆维修的配件。在2005年,通往阿里的所谓219国道是没有任何路标的,一般车辆只能沿着车辙,或者视线之内的电线杆估个大概方向朝前走,非常容易迷路,走错路的情况时有发生。
进入阿里后,我们同车的伙伴由于连日的舟车劳顿,加上长时间高海拔生活,营养缺失,老胃病开始发作,分别在巴嘎人民解放军武警八支队和219国道新疆30里营房解放军医院接受了紧急治疗。人在高寒缺氧的地区旅行,在城市随处可及的生活、生命保障设施在此无一可觅。来这里旅行付出的可能是身体上的艰辛,担得到的却是在城市中永远无法感受到的经历。
在朝拜过冈仁波齐神山和领略过古格王国的神秘之后,我们继续沿着219国道朝界山达坂方向行进,在那里我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藏羚羊,就在路边三四十米的地方。4只雄性藏羚羊在悠闲地吃着草,高原的阳光温柔地照在它们身上,照着它们匀称强健的四肢和标志性的长长的羚羊角。我们非常激动,立即拿出相机拍照,羊儿们感觉到有人,朝我们这边看了几眼便扭转头离开,不一会它们雄健的身姿便跑离了我们的视线。
历时两个月,行程达22000公里的旅行,让我的世界像是打开了一扇奇妙的门,我患上了一种叫做“西藏旅行综合症”的毛病,时时会想到在那里看到的神奇的自然和素朴的牧民。我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城市,心却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第二章 助力科考,挺进可可西里腹地
生活无精打采地继续着。2006年过完年没有多久,我在山间自己盖的木屋里看书,在上海工作的朋友耗子打电话给我,兴奋地说:“中国科学院将于今年九十月间对可可西里地区进行大规模的科学考察(以下简称“科考”),这是人类首次穿越可可西里核心地带进行科考。这次科考要招募有高原经历的志愿者,我们一起报名吧。”
可可西里,藏语意为“美丽的少女”,是指处于青藏高原腹地,以可可西里山为主体,唐古拉山脉以北,昆仑山脉以南的广袤的高海拔中低山、丘陵和湖盆平原区。这里平均海拔近5000米,高寒缺氧,自然条件十分恶劣。虽然我国科学家数十年来也曾多次涉足这一地区,但由于各种各样条件的限制,当时尚没有一支科考队到达2万多平方公里的可可西里核心地带。此次中科院可可西里综合科考探秘行动从2005年开始,历时3年,在每年的秋冬季进行为期40多天的科考。在这次科考活动中,来自地质、地貌、动物、植物、大气等多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将横穿可可西里腹地,对该地区的野生动物、冰川、冻土、火山、矿产品、地质缝合带、高原隆起、地震等问题进行专题考察,其重要的科学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我运气非常好,很快就接到了中科院可可西里科考探秘行动指导委员会关于正式接纳我为这次科考志愿者的通知,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是我当时的感受。要知道在2006年,志愿者还是个相当稀罕的名称。加上这次活动全国海选,在众多的报名者当中最终只选了12名志愿者,可想而知当时快乐的心情。这是国家科考活动第一次由志愿者承担全部的后勤管理工作,志愿者完全由社会上的越野爱好者、摄影爱好者、户外运动爱好者组成。说不上意义多伟大,但是史无前例,我们责任重大!
出发报到的时间定在2006年10月8日,集结地西宁。第一次这么长距离、长时间地在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平均气温-10℃,氧含量只有海平面的50%左右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和那么多来自天南海北的优秀志愿者一起为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在科考中提供服务和支持,想想心里就莫名地激动。
以下是我在此次科考过程的日记:
2006年10月8日福州12—28℃,北京14—24℃,西宁4—17℃
福州没有直飞青海西宁的飞机,早上我带着一个整理了又整理、精简了又精简的100升的徒步包和一个30升的随身包,上午11点40分福州飞北京,晚上9点05分北京飞西宁,出了曹家堡机场已经是深夜。开着4驱车来接我的是一口京腔的负责本次志愿者招募,也是我们志愿者队长的高琦和网名可乐的北京籍志愿者。西宁10月的夜晚已经有深深的凉意了,伸出手来握手,熊抱,自我介绍。“我叫乡村阳光,从福州来。”“我是高琦,西藏的大胡子,是这次志愿者和科考后勤的负责人。可以叫我胡子。”“我叫可乐,欢迎加入。”简单的几句话,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距离,也许是共同热爱户外与自然的缘故吧。
2006年10月9日西宁晴天7—17℃
今天上午已经先期抵达的10位工作人员去西宁的批发市场采购科考队进无人区所需的食品及物资,我和辽宁本溪来的老鹰一起负责车辆编队和救援。下午温州的志愿者季节风车和南京的志愿者天涯陆续抵达。你还别说,虽然西宁海拔只有2100米,可是扛着大包上楼还真是有点喘。晚上从拉萨1900多公里沿109国道开来的10台丰田陆地巡洋舰LC80,也齐刷刷地到位啦,这可是我们进入无人区的主力啊!今天领到了科考队配发的衣服和装备,全部印制有中科院科考队的LOGO,牛!
2006年10月10日西宁晴天4—17℃
今天带着10台陆地巡洋舰去了西宁的恒诚伟业修理厂检查,保养车辆。这批车子基本是1991—1994年之间的,实话说车况一般,居然还有两台是3F发动机的。时间紧张,只能抓紧快快恢复。我和老鹰两人一通忙活,老鹰之前是开修理厂的,改车一把好手。他来自东北,高寒地带的装备玩得娴熟,当天给陆地巡洋舰改装了4台12000磅的绞盘,顺便把温州志愿者季节风车开来的武装到牙齿,但还没进无人区避震器就漏油的车也一起拾掇好了。听说今天从兰州来了好多科学家,兰州的志愿者张勇也报到了。在修理厂忙碌了一天,晚上到酒店发现,又来了4台3轴的运输卡车,听说也要跟随我们进入无人区,这么长的车,感觉有点悬。
2006年10月12日 西宁
上午集体装物资,给卡车上搬物资可是力气活,相信从前大家在家里都没有干过。我们的志愿者队伍中出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也和我们一起忙这忙那,一问,是中科院西北所的科学家,顿时肃然起敬。
下午,想到无人区的沼泽可能严重陷车,我们车队要是需要救援的话还差一些东西,去了西宁的木材市场,买了几块8厘米厚的大板。
晚上青海省政府在西宁宾馆举行壮行会,好酒好菜,来了好多领导。我记住了这次科考的首席科学家丁林,和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的局长才嘎,一个高大的康巴汉子。来了这么多天,我们的志愿者终于可以在一起好好吃顿饭,聊聊家常了。
2006年10月13日 西宁晴天 0—14℃
西宁广场红旗招展,鼓乐齐鸣,引来了许多好奇的市民。一早2006年中科院可可西里科考探秘欢送仪式在这里举行。场面非常热烈,热心的市民、激情的志愿者和科学家都来了情绪,在这样高昂的情绪中我们雄赳赳地驶出了市区。这两天我们的目的地是沿109国道走760公里到格尔木。小车跑得快,今天计划到。我负责押运物资,所以带着3台卡车,速度慢,今天宿离西宁410公里的都兰县。
2006年10月14日
都兰到格尔木350公里,平安到达。一路无话。
2006年10月15日晴天
昨天下午随着三辆物资卡车的到来,我们科考队集结完毕。今天上午在车辆的物资配载方面做进一步的优化,原则是物资的分类要方便拿取,高原上节省体能至关重要。我们原计划下午4点出发到玉珠峰脚下的西大滩,可是由于工作强度大,科考队临时决定出发时间改在16日早晨。晚上不少人已经身体不舒服了,可能是连日紧张的工作,没有休息好。确实,上高原前必须要好好休息,让身体有好的状况,可是这么多的工作也没有办法,我们志愿者不就是来服务科考的吗?晚上串门,南京来的志愿者天涯已经有高反症状了,可是他要求一定要为他保密,说他能挺得住。
2006年10月16日西大滩晴天-5—8℃
今天110公里的路,科考车队顺利到达预定地点——离昆仑山口40公里、海拔4100米的西大滩,我们的营地就选在109国道和新修建的青藏铁路之间的一块较为平坦的戈壁滩上。科考车队的大小车辆和我们的各种帐篷散落在这片戈壁滩上,顿时这荒凉的戈壁滩有了生气。抬头可见的玉珠峰静静地俯视着我们这群即将要进入千百年都少有人迹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去为世人揭开她神秘的面纱。科考队选择在这里进行高原适应和各部门之间的协助训练,主要是考虑到我们从海拔2800米的格尔木迅速上升到4000米以上的海拔,人体的自我调节功能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和调整,因为进入到可可西里无人区后我们考察路线经过的地方,整个的海拔高度都会在4500—5500米之间,不做一个阶梯调整而直接上去,高原反应的可能性极高。
2006年10月17日 西大滩 夜间-10℃
昨天晚上反应好大,8点半就早早地钻进帐篷,持续的头痛,断断续续迷糊到12点,完全睡不着。突然觉得原本坚硬的帐篷底下变得很舒服而柔软,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后来猛得一惊,坏了,要出事,赶忙钻出睡袋。拉开帐篷的拉链,看见水已经漫过我帐篷的底部约5厘米。原来是我在搭帐篷的时候,选择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刚刚好离一个小的水塘较近,白天这里的气温较高,山上的冰雪融化,晚上刚刚好淌到这个地势较低洼的地方。赶紧一通忙活,把帐篷搬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这一忙,高原反应没有了,反而因祸得福。只是下半夜又下起雪来了。
今天是协同训练,上午10点半和下午5点半开饭。我们的协同训练进行得很顺利。由于昨夜的一场雪,今天白天气温低了不少。我们当中高原经历最多、曾经11次进藏、网名叫老驴的志愿者,今天因为高原反应不得不退出了这次科考活动。晚上我们的随队医生给大家检查身体,我的各项指标都不是太好,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明天就要正式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了,我的身体能适应吗?这里离昆仑山口40公里,山上也一定有大雪。这趟行程,注定艰难。
2006年10月18日109国道—库赛湖-12—6℃
今天从海拔4100米的西大滩拔营,计划行进200公里,翻越昆仑山口,经过不冻泉,从109国道五道梁前方下公路,正式进入我们在可可西里的第一个营地库赛湖,海拔4600米。卡车由于自重太大,加上10月的可可西里土地还没有完全冻住,一路不断地陷车、救援、陷车、救援,其中12号油罐车的离和器打坏,眼看天气要黑,卡车深陷泥潭。负责指挥车队的志愿者高琦老师果断决定放弃救援,继续前进,向库赛湖方向靠拢并选择可能扎营的合适位置准备扎营。不到200公里的路程,我们用了12个小时,路上只有靠路粮充饥,由于我们的伙食储备都在被放弃的5号卡车上,到达临时营地后没有补给,大家只能在饥肠辘辘中的寒夜中度过了在无人区的第一夜。
2006年10月19日库赛湖临时营地雪转阴-12—5℃
今天要回去救援陷在路上的两台卡车。早上9点40分,我和兰州的志愿者张勇开着科考队的那台东风6驱卡车,带着2台卡车和7位藏族司机返回昨天陷车的位置。今天的任务够呛!没有想到由于藏族兄弟的帮助,2台卡车成功脱困。高原上,藏族人天生乐观,在艰苦的环境下,不计较,那种快乐的集体协作精神,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过。今天藏族同胞可以说给我上了一课。就在我们施救的时候,听说有两位志愿者由于高原反应退出了我们的队伍,条件实在恶劣!晚上到营地后发现过半的人员都有高原反应,最严重的是CCTV10的摄影师李东风。
2006年10月20日 库赛湖临时营地 雪,大风-15—8℃
今天科考队分成两组外出,CCTV跟随,可可西里管理局的三位干警带着高琦老师和我们一共12人去下一个计划营地卓乃湖勘路。由于有管理局的人带路,我们较顺利地走了102公里到了卓乃湖湖边。一路走去,路上的地基本冻结实了。下午2点从卓乃湖返回临时营地时发现由于日照,上午冻得结结实实的地,又有点松软。路上,可可西里管理局干警介绍,卓乃湖就是著名的藏羚羊大产房,每年六七月从四面八方来生产的藏羚羊有3万只左右,场面非常壮观。为什么藏羚羊要费尽艰辛,冒着危险跑到这里来产仔?几万只藏羚羊同时生产,那是什么样的壮观场面?
2006年10月22日卓乃湖—库赛湖营地
今天上午,我被科考队安排驾驶6驱卡车与卡车司机魏师傅、管理局的格来和罗松两位警官,驾驶他们的战旗皮卡一起返回卡车营地去拉油料。两个营地之间有88公里的距离。快到卡车营地时,可以远远地看到那么多的卡车在可可西里荒原上,非常显眼和壮观。我们的卡车支持营地由4台物资卡车、2台油罐车、2台联通的通信车组成。88公里的路,我们走了4个多小时。下午正装着物资和油料,天空开始下雪,没一会就变成了大雪,我们只有停下来到帐篷里避避雪,烤烤火。大家拉着家常,卡车司机说天气太冷,我们隔两三个小时就得发动一次车子,要不然车冻坏了就打不着了。这么大的雪,明天回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2006年10月23日库赛湖营地到卓乃湖营地大雪-10℃
一夜的大雪,可可西里银妆素裹,一片白茫茫,营地的火炉子,是生命的希望。早上天气好,赶紧装车,9桶汽油、1桶柴油、药品、食品、汽配等等,可能是由于海拔4600米加上寒冷的天气,大家一时间难以很好调整,身体不舒服的人不少。
雪把我们来时的车辙掩得完全看不见了,我开着卡车小心翼翼地跟着管理局的战旗皮卡。开路的皮卡不时还会陷在被大雪覆盖的坑里,我的6驱卡车时不时地还要拉上一把。路上遇到了两只好大的野牦牛,还有狐狸,狐狸在大雪的映衬下格外明显,也非常可爱,它也不惧怕我们,只是和我们保持着安全距离,远远地看着我们。下午4点我们安全回到营地,居然有蛋炒饭吃,喜出望外。晚上伙食帐篷里开会,宣布明天全体休息,真好。
2006年10月24日卓乃湖营地-23℃
一夜的哆哆嗦嗦,钻在睡袋里好久脚还是冰凉的。早上醒来发现涮牙用的漱口水,没注意晚上从睡袋里滑出来,居然已经结成冰了。看看温度计,-23℃,今天是我们进入可可西里以来最寒冷的一天。起来听说央视的两位记者身体扛不住要被送下去了。吃了饭赖在伙食帐篷里,外面的太阳不错,第一次觉得无所事事,想想是不是要搞搞个人卫生,洗点什么。找了个有水的地方,用石头把冰砸开一个洞,里面有水,刚把毛巾放下去,拿上来就冻成块了。南方人,没经验还爱干净,不知道我是不是被高寒高海拔冻坏了脑子。
回到太阳晒着的帐篷里,一会儿感觉暖和了,居然慢慢地睡着了,一点也不冷。第一次在这荒野里有幸福的感觉。
2006年10月25 日 卓乃湖营地 晴 -18℃
到科考队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和科学家一起出门进行科考了。今天一同出去的有这次科考的首席科学家丁林教授,有号称西北藏羚羊第一人的苏建平教授,还有新华社和《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的记者。上午10点,7台陆地巡洋舰从营地出发,目的地是科考湖。据说科考湖的名字还是很久前的科考队员命名的。这一路,各种动物明显比之前看到的要多,以藏羚羊和藏野驴最多。科考湖离我们驻扎的卓乃湖营地65公里,在湖边有许多火山喷发时散落的黑色尖锐的小石头,它们大部分被埋在地下,只露出尖尖的顶部,汽车经过时极容易划伤轮胎。10月的科考湖还没有完全冰封,湖边的水草,还有水草的种子都是我们科学家研究的对象。湖的对面是海拔6860米的布格达坂峰(也叫新青峰),是青海和新疆的界山,常年积雪,山形十分漂亮。
2006年10月26日 卓乃湖营地 雪 -15℃
今天大家分成两队,丁林教授和高琦老师带着地质、冰川和古生物的科学家分乘5台车出去科考,我随着专门研究藏羚羊的苏建平教授、《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的马宏杰老师带着2台车,还有可可西里管理局公安局的布琼局长,环卓乃湖考察藏羚羊活动迹象和规律。一路精彩,上山下梁,藏族司机对于这样的路况有着天生的适应能力,中间也有陷车,可都救援成功。最危险的一次,我们开车往一个山梁下去,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看不见路了。我在副驾上,赶紧叫停开车的藏族司机顿珠,下车往前探路,发现原来缓坡的前方突然有处断崖,就在我们车头的正前方,好险! 返回的路上,我们过一条冰河,终于陷车了。依靠陆地巡洋舰自带的差速锁和加力箱已经不能脱困,同行的另外一台陆地巡洋舰试图援救,也没有成功。看着天色渐晚,我和布局长赶忙把科学家和其他人安排在一台车里,让他们先返回大本营找救兵,我们则留下来等待救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布局长突然说:“这样下去不行,万一他们路上也迷路了,我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走!我带着你走。”我摸着口袋里仅有的一把瑞士求生军刀,看着天空渐黑的可可西里荒野,心里想着还好刚刚给我的头灯换过新电池。
横在我们面前的河约有七八十米宽,我们就是因为河面冰结得不结实,才造成的陷车。这时,布局长什么话也没有说,让我站在河边,他朝着冰不是结得特别结实的河中间走去。我看着他,可能是感觉冰太薄了,他会用脚使劲地跺跺冰面,确认没有问题了,再向对面走去。当他走到河对面的时候向我挥了挥手,说了些什么,风有些大我没听清。我想应该是让我按他走过的线路过河。我顿时眼眶红了:是啊,他用生命在前面探路。那种在无法预估危险来临的时候,把机会让给同伴,明明知道前方就是危险,还冲在前面,为素昧平生的人探路。
2006年10月27日卓乃湖晴转大雪
今天科考队不出车,在营地自由活动。早上太阳不错,不少队员选择整理自己的内务,搞个人卫生,有的还洗了头,大多数人聚在伙食帐篷里聊天。大家来自各个地方,又是各行各业,汉藏回一家人,话题更是天南地北,有家常有专业。我第一次听到科学家用10万年作为时间单位描述我们的可可西里,那一刻,我深深地感觉到人类的渺小。
2006年10月28日卓乃湖营地晴天 大风-15℃
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风,风拍打着小帐篷,不时有因为我们哈气附在帐篷壁上的水蒸气结成的冰渣落下,掉在我没有完全盖严实的脸上,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今天科学家分成两个小组小范围考察。我下午没有安排,刚好在帐篷里补了个觉。这几天连续低温,地上可能都已经冻结实了,科考队决定看看能不能让补给卡车和联通的通信车过来我们营地会合。我们已经多日没有和家人联络了,想来亲人一定很担心,科考队有台海事卫星电话,可那是应急时用的,平时大家也不好意思用。
2006年10月30号卓乃湖到太阳湖营地 晴-18℃
今天是拔营的日子,老天爷非常给面子,没有刮大风。但联通的两台通信卡车在通过科考湖边的一段路时,由于侧倾超过卡车的设计极限,无法通过,为了保护这些价值过千万的设备,只能遗憾地退出。跟随车辆的8位联通的工作人员也随同退出。同时央视刚刚换上来的一位摄像人员身体也发生严重的高原反应,这时也一同退出了。这样在科考湖边就耽误了些时间,我们没有能按原计划到达预定的位置,而是在太阳湖之前的十余公里处,见天色已晚,就地找了一个河滩位置安营扎寨了。探险有时候就像人生,变化总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能强求。
2006年10月31日 太阳湖营地 晴 -18℃
早上起来到了伙食帐篷一问,拉肚子的人还真不少。不知是哪位科学家说应该是这里的水源含镁,镁会刺激肠胃产生腹泻,没关系,死不了人。
简单的早饭后大家领取了路粮兵分两路,我随着大部队朝太阳湖的方向,跨过大面积的干枯河床前行,不时看到狼、野牦牛、藏羚羊,感觉这里的动物种类和数量比之前又丰富了好多,特别是我们发现一群野牦牛,数量有三四百头之多。在可可西里荒野上游荡着众多野牦牛。据记载,百年前野牦牛分布范围较广,占据了喜马拉雅山北坡、昆仑山及其毗邻的山脉。近几十年的野外调查则表明,由于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野牦牛分布范围已缩小至海拔4000—5000米的雅鲁藏布江上游、昆仑山脉、阿尔金山脉和祁连山两端环绕的约140万平方公里的耸山寒漠中。据估计,中国野牦牛数量在3万—5万头。
野牦牛是家牦牛的野生同类,四肢强壮,身被长毛,胸腹部的毛几乎垂到地上,可遮风挡雨,舌头上有肉齿,凶猛善战,是典型的高寒动物,性极耐寒,为青藏高原特有牛种,国家一类保护动物。它们栖息于海拔3000—6000米的高山草甸地带,以及人迹罕至的高山大峰、山间盆地、高寒草原、高寒荒漠草原等各种环境中,是食草动物。这个季节是野牦牛的发情期,所以,我们都尽量与野牦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避免激怒它们。
藏羚羊是偶蹄目、牛科、藏羚属动物。藏羚羊多生活在中国青藏高原,有少量分布在印度拉达克地区,被称为可可西里的骄傲和高原的精灵。藏羚羊是群居生物,仅雄性有角,角黑色,长而略弯曲,前侧有棱状突起。躯干平直,四肢强健,尾短。体长约130—140厘米,角长约50—65厘米,体重约40—60千克。身体颜色以淡褐色为主,被毛致密,雄性面部棕黑色,头顶及耳白色,下颌、颈部下方、腹部及四肢内侧毛色浅。藏羚羊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是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中严禁贸易的濒危动物。
在我们的车沿着布克达坂峰行驶时,看到有大型机械从新疆方向进入可可西里的迹象,极有可能是未经许可的盗采行为。
下午3点半我们遭遇了沙尘暴,漫天的沙尘暴像一床巨大的被子迅速地把我们裹在里面。自然的力量,在可可西里肆无忌惮。今天往返130公里。
2006月11月1日 太阳湖营地晴-20℃
今天4台陆地巡洋舰继续去昨天的地方工作考察,首席科学家丁教授带着6驱卡车,说是去对面的雪山脚下科考,大部分志愿者留在营地帮厨,准备明天的路粮,安排藏族司机保养车辆。早上起来,我发现照相机的充电器罢工了,估计是冻坏了。
2006年11月3日勒斜午旦营地 晴-20℃
昨天,我们把今天的营地选在可可西里湖、饮马湖和勒斜午旦湖相对中间的位置上,计划对周边的生物、地质、冰川等进行为期4天的考察。早上拔营前各种辛苦和忙乱,11点我们按计划出发了。车队行进了86公里,一路上看到了可可西里棕熊、藏羚羊、藏原羚,用时4.5个小时顺利到达了新营地。新的营地旁边是一个大山坡,可以挡风,离马兰山冰川也只有10公里,各方面条件看似不错,就是海拔5000米有点高。一切安顿好后已近黄昏,夕阳的余辉洒在可可西里广袤的荒原上,一条条白丝带似的小河在起伏不平的土地上蜿蜒流淌,这宁静而美丽的画面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2006年11月4日勒斜午旦营地 晴,大风
今天派出4台陆地巡洋舰送科学家以及媒体去考察,我在大本营待命。下午,营地刮起了大风,我在我们营地附近发现了可可西里狼。
2006年11月6日勒斜午旦营地 晴-22℃
今天科考队首席科学家丁林教授到勒斜午旦湖,回来发现勒斜午旦湖方向积雪非常严重,不知道今年是否能够从那里走通岗扎日—西金乌兰湖—乌兰乌拉湖—祖尔肯乌拉湖—格拉丹东的线路。我、高琦老师和中广赛博的朱江陪着研究冰川的科学家陈峰去马兰山冰川考察。马兰山冰川就在离营地10公里的地方,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锅倒扣在可可西里荒野上,白得十分耀眼。科学家陈峰告诉我们位于可可里西的马兰山冰川覆盖了整个山体,面积达195平方公里,属大陆型冰川,雪线海拔在5340—5540米之间。周围有许多大的湖泊,如太阳湖、科考湖、可可西里湖、饮马湖。近百年来,马兰山冰帽南坡冰川前端退缩量为45—60米,而从1970年以来的30多年间,马兰山冰川的退缩量就达到30—50米。并且越靠近冰川,新鲁冰碛垄的宽度变得越宽,说明冰川退缩幅度有加剧的趋势,它将会对高原脆弱的生态环境和生态系统造成很大影响。
2006年11月7日勒斜午旦营地 晴,大风
今天科考队的科学家们去可可西里湖考察了。午后营地刮起了大风,接到消息说24小时内可能有大的暴风雪影响我们这个地区,是否结束科考改变计划从来的路上撤出无人区,科考队还没有决定,志愿者已经在准备可能所需的路粮。天渐渐晚了,这时营地的无线电传来消息有两名志愿者在工作时失踪,经过自行寻找40分钟未果,现请求营地增援。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简单地分了工,留下看守营地的人员后,我负责在外建立无线电中继站,互传营地和搜救现场的情况与指令,以控制不要因为搜救而发生二次走失。出发了,天空渐暗,如果不能在天黑前找到,这两名志愿者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低温,野兽随时可能让两个鲜活的生命失去。可可西里管理局的格莱等由于工作的原因对于这一带地形比较熟悉,他带几个人开一台车,与报告走失两个志愿者的人员还原现场情况,分析他们可能走失的方向。还是格莱野外经验丰富,他在临近天黑前最后的一点时间,迅速爬上一个制高点,观察周围的情况,模模糊糊看见靠近湖边的位置有两位衣着鲜艳的亮点,并迅速向他们接近,确认就是我们科考队走失的人员。两名志愿者被顺利找回,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回来后,我们问明情况,原来我们三位志愿者在渐近黄昏时来到湖边,想拍一张当地地貌的照片。这时三人分开,一位朝山上走去,一位去了湖边,还有一位在拍照,之后有两人便走失了,想必是他们没有找好参照物的缘故。在无人区行动,一般情况是大家记住位置,在附近某个参照物旁活动,不能离开参照物视线以外。可可西里的凶险,就是看似辽阔平坦的地貌其实都是高高低低的。一旦离开了参照物,极易找不到回来的路,一步走错,可能就没有修正的机会了。两个走失的志愿者都是有经验的老队员,还发生这样的情况,足以说明可可西里时时都是危机四伏。
2006年11月8日转场中途沙尘暴,暴雪,狂风
一早起来,我们放弃了原计划的科考线路,一方面考虑我们前方的积雪非常大,穿越过去的可能几乎没有;另一方面我们得到准确的天气预报,有一场大级别的暴风雪将要袭来。收拾营地装车,紧张忙碌,之前常来我们营地转悠的两只狼也在远远地观察着我们。也许是暴风雪来前的短暂平静,我们的装车进行得很顺利。在出无人区的路上,我们就看见狂风刮起的沙尘暴在后面远远地追赶过来,央视记者对这样的场景还专门做了记录。由于我们已经深入可可西里腹地,撤到离我们最近的公路需要两天时间,所以我们出发时就做好了准备,为了在路上不耽误时间,吃饭一律在车上吃干粮解决,也不做过多的停留,力争把暴风雪对我们的影响减到最小。一路风餐,傍晚我们按计划到达了卓乃湖,可是发现风太大了,可以用飞沙走石来形容,根本没有办法支起帐篷。如果不能支起帐篷,就没有办法开火煮饭,也没有办法休息。如果连夜赶着离开可可西里无人区,本来就地形复杂,河道纵横,加之夜间行车视线差,没有参照物,对于整个车队行进来说是非常困难和危险的。最终考虑到暴风雪给我们带来的影响可能是滞留此地,或者是雪灾后出去的难度更大,以及其他不可预估的风险,比如人员一旦身体不适,无法及时送出就医,科考队经过商量决定,我们在短暂的休整后连夜撤出无人区。考虑到一路上的危险性,科考队特地选派了管理局的干警和我们志愿者中具有丰富雪地驾驶经验的志愿者老鹰带队。这支车队已经连续行驶了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没有吃饭,靠路粮坚持到现在,此时又要连夜赶路,我真是十分担心,万一路上发生陷车或迷路,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车队摸黑行进着,大家都十分疲惫。这时老鹰所具有的东北人乐观的天性就表现出来了。他不断地逗乐,使我们从紧张疲惫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大家用车载无线电对讲系统相互讲着笑话来支撑我们疲惫的身体和精神。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前方的车辆报告在冰河中陷车,我的车赶往陷车地点。刚打开车门,风雪猛烈地灌进了车内。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太冷了,不想下车。
当我们手忙脚乱地把陷在冰河里的车救援上来后回到车里,我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手放在车前的暖风出口半天都一点没觉得吹出来的是暖风。身体在温暖的车厢里一个多小时还没缓过劲来,也许是冻透了。
天亮前我们终于安全地走出了无人区,驶上了公路。我们的第一个停靠点是可可西里保护区的五道梁保护站。站上只有几间活动板房,一下子涌进了四五十个汉子,顿时显得拥挤不堪。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升起了炉子让我们烤火。连续22小时的行车令大家都疲惫不堪,几个人挤在狭小的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2006年11月9日五道梁兵站雪
一早科考队联系了条件稍好的五道梁兵站让我们休整。兵站,是军队在后方交通线上设置的供应和转运机构,主要负责补给物资、接收伤病员、招待过往部队人员。由于通往西藏的道路条件恶劣,地方服务设施较差,许多过往的行人会到兵站求助投宿。五道梁实际上是青藏公路上一个条件恶劣的小镇,一直都有“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的民间说法。但是对于我们经历了几十天无人区艰苦生活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可以睡在室内的床板上,可以在室内上厕所,甚至可以有热水洗漱。五道梁这个一条百米长的小镇,在我们眼里俨然成了大城市。有时候人真是需要有一些反差,在艰苦环境中历练后才会感觉生活的美好。
2006年11月10日五道梁兵站雪
今天科考队联系兵站让我们这些数十天没有洗澡的人洗了个热水澡,真是节日啊!
2006年11月11日二道沟到格拉丹东晴
由于大雪我们改变了科考路线,大部队将沿109国道经沱沱河、燕石坪进入长江源头之一的格拉丹东,我则带科考队的2台车和管理局的1台车从二道沟进入雀莫错执行另外一项科考任务。天黑前我们来到了号称“青海最后一家牧民”的家里,女主人叫措姆,人长得像电影明星,独自带了一个男孩生活,家里有几百只羊。我们的到来让他们很高兴,措姆烧旺了牛粪炉子,用开锅羊肉这一青海最隆重礼节招待我们。我们在墙上看到女主人被评为格尔木市劳动能手的奖状。晚上女主人把家中主屋让给我们住,并把房间的炉子烧得暖暖的。
2006年11月12日 晴
今天上午我们2车9人按计划行驶31公里到了苟鲁错考察采样后,驱车来到祖尔肯乌拉山南坡采集样本。一路过冰河走山谷过草原上山梁,返程时由于午后日照我们的车在过冰河时又一次压碎了结冻的河面陷了车,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得以脱险。如果在夜间降温前不能及时脱险离开,这台车估计要到明年开春冰雪融化后才能取出,真的好险啊。这次我们小分队的考察采样任务进行得很顺利,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与在格拉丹东长江源已建立营地的大部队会合了。
2006年11月13日晴
早上我们告别了措姆一家后行驶了39公里到达二道沟的沱沱河保护站加油,之后又走了154公里到达燕石坪,入住公路站招待所。在燕石坪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2006年11月14日燕石坪—嘎日曲 晴
一早我们从燕石坪出发在109国道行进约20公里后下国道,沿着一条简易公路行进约40公里到达嘎日曲。这里隶属西藏自治区安多县吉日乡,是长江源头通天河的上游。我们的大部队已经在嘎日曲的一个牧民居住点建了营地,条件很好,我们不用风餐露宿了。这里白天风很大,可能因为纬度靠南,牧民和草场都比较多。
2006年11月15日通天河上游 晴-12℃
今天大部分科学家都在营地附近科考,我们留在大本营安装一台卫星通信装置。
2006年11月16日晴
今天科考队分乘6台陆地巡洋舰,由可可西里管理局干警带队前往长江源头。我们去雀莫山和雀莫错,来回172公里。据了解,这附近有80多户牧民,沿途海拔在4860—5800米之间。从前这样的海拔高度是少有牧民居住的,现在由于人口的增加和汽车装备的改善,这里的牧民可以走得更远更深入。我们在这里也不时听说人和野生动物争地盘的故事。一路上我们还讨论着人和野生动物如何和谐相处。
2006年11月17日 晴-15℃
昨天从格拉丹东冰川回来的人说这一路上简直太漂亮了,沿途有巨大的死冰川,造型各异,格拉丹东的山形也十分雄伟。今天刚好有2台车要继续在格拉丹东考察,我就一同前往了。我们营地往返格拉丹东约90公里。下车时看到冰川近在眼前,可就是这样的距离,我们往返用了6个小时,从冰川山上吹下来的风像刀一样割在脸上,十分疼痛。还好我们可以顺着从山上流下已经结成冰的河面往冰川接近。我和志愿者朱江、走光、粉丝跟随着冰川专家陈峰,他给我们讲解了许多有关喜马拉雅冰川的知识,受益匪浅。
2006年11月18日 晴-15℃
今天上午8点半,我们的首席科学家丁林正式宣布2006年的野外科考已按计划完成,我们将在今天撤出可可西里。下午4点我们在返回格尔木途中经过索南达杰保护站,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及部分队员的家属已经来到此处等候。晚上8点我们安全抵达格尔木。
2006年11月17日格尔木 晴6℃
今天全体科考队人员在格尔木举行了简单隆重的庆祝仪式后,我们回来整理交接物资,本次科考到此顺利结束了。我们志愿者相约,2007年再来当志愿者服务科考队。我和其他5名志愿者于一天后启程前往拉萨休整。
如果说2005年我的西部之行是上天为我打开了一扇窗,那么这次可可西里志愿者之旅则是上天又为我打开了一扇门。鉴于我这次在科考队的良好表现,中科院可可西里科学考察探秘行动指导委员会正式邀请我参加下一年度的科考任务。
生活有了目标,我在生活中开始有意识地接触和探究高原环境与野生动物这些对于城市人来说的冷知识,更多地了解在偏远山区以及高原的志愿者们所从事的工作和生活状态。转眼2007年科考季又开始了。鉴于我之前的经验和对高原志愿者工作的了解,2007年科考行动指导委员会直接邀请我在拉萨组织招募科考队司机,并安排将相关物资及车辆调遣至2007年科考的集结地——新疆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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