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08087481
《蒙古秘史》是现存早的一部关于蒙古族早期历史的典籍,被中外学者誉为解读草原游牧民族的“百科全书”,198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名著。《蒙古秘史》以其特有的历史价值、文学价值、文献价值,以及系统完整的文化价值,引起了世界很多研究人员的关注,在国际学术界引发了持续至今的研究热潮,形成了一个专门学科——“秘史学”。
本书作者萨·巴特尔以《蒙古秘史》的德性与教化思想为论题,对《蒙古秘史》所蕴含的神话与历史的共创精神、蒙古族伦理精神以及蒙古族传统主导德性等方面,进行了深刻的论述,以期使读者对《蒙古秘史》内在德性与教化思想有比较清晰的认识。
目 录
章 《蒙古秘史》: 蒙古族神话和历史的共创精神…… 1
节 《蒙古秘史》的神话意识…… 4
一、何谓“神话意识” …… 5
二、神话意识及其道德本性…… 9
三、神话意识及其伦理基础……… 13
第二节 《蒙古秘史》的历史意识…… 17
一、何谓“历史意识” …… 19
二、历史意识及其道德本性……… 23
三、历史意识及其伦理基础……… 30
第三节 《蒙古秘史》中的民族精神…… 33
一、何谓“民族精神” …… 35
二、民族精神与伦理精神…… 39
三、民族精神与道德精神…… 43
第二章 《蒙古秘史》与蒙古族伦理精神(上) …… 45
节 《蒙古秘史》的宗教理念…… 47
一、腾格理(tenɡri) ……… 48
二、额秃坚(etüɡen) …… 54
三、不峏罕(burxan) …… 59
四、博额(böɡe) …… 62
五、依都干(iduγan) …… 64
第二节 《蒙古秘史》的祖先理念…… 68
一、孛儿帖·赤那(börte - ino_a) …… 73
二、豁埃·马阑勒(huwa - maral) …… 77
三、成吉思( inɡɡis) …… 79
第三节 《蒙古秘史》的社会理念…… 88
一、兀鲁思(ulus) ……… 90
目 录 1
二、亦儿坚(irɡen) ……… 95
三、嫩秃黑(nutuγ) ……… 98
第四节 《蒙古秘史》的国家理念…… 102
一、脱劣(törö) …… 103
二、约孙(yoson) ……… 104
三、札撒黑( asaγ) …… 106
四、札儿里黑( arliγ) …… 107
第三章 《蒙古秘史》与蒙古族伦理精神(下) ……… 109
节 《蒙古秘史》的生命观念…… 110
一、速讷速(sünesü) …… 111
二、阿米(ami) …… 114
三、速勒德(sülde) …… 116
第二节 《蒙古秘史》的善恶观念…… 119
一、撒因(sаin) …… 120
二、卯兀(maγu) ……… 125
第三节 《蒙古秘史》的交往观念…… 129
一、那可儿(nöxör) …… 129
二、安达(anda) …… 133
第四节 《蒙古秘史》的幸福观念…… 136
一、巴牙思兀郎(bayasxulanɡ) …… 137
二、只儿合郎( arγalanɡ) ……… 142
三、阿木忽郎(amuγulanɡ) …… 146
第四章 《蒙古秘史》与蒙古族传统主导德性…… 151
节 《蒙古秘史》及其智慧的德性…… 153
一、必里克(biliɡ) ……… 154
二、薛禅(se en) ……… 158
三、篾儿干(merɡen) …… 162
第二节 《蒙古秘史》及其勇敢的德性…… 165
一、把阿秃儿(baγatur) ……… 167
二、亦惕客勒(iteɡel) …… 171
2 《蒙古秘史》的德性与教化思想研究
三、勺里黑( oriγ) ……… 175
第三节 《蒙古秘史》及其忠诚的德性…… 177
一、兀年赤(ünen i) …… 178
二、失都儿忽(sidurγu) …… 183
三、识理温(siluγun) …… 186
参考文献…… 188
附录…… 197
节 《蒙古秘史》的宗教理念
蒙古族先民的“敬畏感”, 其实就是对于生命的“敬畏感”。生命是被创造出来的, 那么, 创造生命的“创造者” 究竟是谁呢? 按照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观点, 腾格理(tenɡri, 天)
是人间和世间普遍生命永恒的“创造者”。于是,在蒙古族先民的宗教语言领域, tenɡri 这个词就具有非常重要的特殊意义了。如果没有理智的创造能力, 没有理性的思辨活动, tenɡri 这个词是不会被人们创造出来的。因此, 德国神学家、中世纪的宗教改革者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 就说: “我们如若能用眼睛看见的事就不需要信心了, 上帝也就没有方法证明他的智慧权能较比我们的智慧知识更大了。” 俄罗斯思想家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yevsky, 1821—1881) 也说: “如果没有人造出上帝来, 也就根本没有文明。”
各民族的智者依据各自的生活方式, 更确切地说是不同民族的智者们依据“共同体” 的生活方式及其经验, 创造出了他们所理解的“上帝”。因而, “上帝” 在世界各民族, 都有其“创造者” 的心灵需求而设计的不同理论系统, 都有其“语言” 及其“隐喻” 形式的不同名称。可见, “上帝” 和人类原本就是一家, 如若人类精神离开了“上帝” 的依托, 那么, 我们的精神就会失去它存在和发展的伦理家园。同样, 如若“上帝” 的存在离开了人类精神的信仰支撑,那么, 其道德教化就会变成美丽的谎言。人类只有相信“上帝” 的存在, 并试图按照“上帝” 的旨意行事时, 内在于其心灵的“敬畏感” 才能真正受制于外在性、客观性、普遍性“他律” 的制约。相反, 如若人类不相信“上帝” 的存在, 且不理睬上帝的旨意, 那么, 内在于其心灵的“道德感” 就会被引向自我狂妄的边缘。
按照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理论, 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自然物的生命, 都是由天父(e iɡe tenɡri) 和地母(exe γa ar) 的亦赫额勒(ibɡele),
亦即“恩赐”所生成的。因此, 每个生命物体背后, 都有其守护神(amin saxiγusu), 亦即蒙古人所说的各种自然精灵(onɡγod) 的存在, 这在《蒙古秘史》的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和图腾崇拜概念领域, 均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一、腾格理(tenɡri)
腾格理, 源自突厥语的qï rï∶
或t??ri 等语词。其中, qï rï∶
的原意为“苍穹、苍天”,
而t??ri 的原意为“上苍, 尊贵而伟大的上苍”。蒙古语的tenɡri, 始见于《蒙古秘史》一书。 在该书中tenɡri 这个词的使用频率非常高, 共有70处。但除了在第21、113、125 节中, 汉文标音者用作“腾吉里” 以外, 其余地方均为“腾格里” 或“腾格理”。值得注意的是, 《蒙古秘史》的汉文标音者将tenɡri 这个词用作“腾格理” 的地方为多见, 因而这里引用了“腾格理” 这个汉文标音。根据我国学者额尔登泰、乌云达赉、阿萨拉图等先生之考证, 蒙古语的tenɡri 这个词, 沿袭了古代维吾尔文的正字法传统。因而, 蒙古语的书写方式和读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在一般情况下, tenɡri 这个词的蒙古文书写法为teɡri,但其读音则变成了tenɡri。
就蒙古族先民萨满教信仰而言, tenɡri 不仅代表着各种具体的神, 而且还上升为主宰宇宙万物之的神。因而, 在13 世纪中叶, 受罗马教皇委托出使大蒙古国的乔瓦尼·迪皮安·德尔·柏朗嘉宾(Jean de Plan Carpin, 1182—1252)就说:“鞑靼人只信仰的一尊神, 它是人世间可见和不可见之万物的缔造者。他们认为它是人世间福祸的主宰者; 然而, 他们并不以祈祷、赞颂或任何一种仪式来崇仰它。” 瑞典蒙古史学家多桑(Histoire des, 1780—1855) 在其《蒙古史》一书中则更明确地说: “鞑靼民族之信仰与迷信, 与亚洲北部之其他游牧民族或野蛮民族大都相类, 皆承认有一主宰, 与天合名之曰腾格里(Tangri)。”可见,
tenɡri 乃是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主神。但是, 自从元代开始, 蒙古族先民“本土化” 的萨满教信仰逐渐被“非本土化” 的藏传佛教所取代。于是,tenɡri 这个词的含义也增加了“天体” “天堂” “天神” 等新的思想内容。 因此, 我国学者阿尔达扎布先生在其《新译集注〈蒙古秘史〉》一书中, 进一步解释tenɡri 时说: “蒙古人的天的概念, 是把天看作世界的统治者、长生者、支持正义者以及生命的源泉。……天, 是善的根源、是恶魔和一切鬼怪的仇敌。”
这就说明, 蒙古族先民是一个敬天之民族。按照蒙古族先民萨满教信仰, 腾格理既是诸神体系的成员, 又是因其统率诸神而高于诸神的神。同时,tenɡri 既是蒙古神灵系统的成员, 又是统治诸神灵而高于诸神灵的神灵。这样, 蒙古族先民就在独特的生活方式的基础上, 创造了tenɡri 这个“名称”, 并从中移植出了具有统率和决定意义的的tenɡri 这个概念, 这是蒙古族先民对tenɡri 产生“敬畏感” 的内在心灵根基。蒙古族先民所创造的tenɡri, 以及与tenɡri 有关的诸神, 有着严密的逻辑体系和严格的分工。当然, 这些严密的逻辑体系和严格的分工, 首先并不是因有tenɡri 本身得到证明, 而是因在那些体系和分工中表现或体现的tenɡri 之“名称” 得到证明。因为, tenɡri 的这些体系和分工的“名称”, 与我们所谓的“精神性” 的观念有着相同的意义。蒙古族先民通过“神话” 及其“语言” 的形式, 赋予了诸神以某种各不相同的功能。正如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所说: “……并不是从一个由按照固定而精细的‘属性’ 来划分的给定物体组成的世界出发, 相反, 实际上正是这些功能首先创造出了这个实在的组织并使得属性的设定成为可能。” 蒙古族先民的“神话” 及其“语言” 的“隐喻” 形式, 首先将tenɡri 变成“实体”, 然后, 将这个“实体”的属性想象为隐含在个别事物中的全部魔力。这样, tenɡri 在突厥—蒙古语中,变成了具有生命或人格化的概念。不仅如此, 蒙古语的tenɡri 及其神圣性, 并不是来源于那些被人们想象的超自然的力量, 而是来源于在心灵、情感、思想中设定的tenɡri 这个概念的“精神”。
从伦理学的角度考察, 这种“敬畏感” 是外在于我们的, 是根据一些神圣的、普遍化的“神” 的旨意而产生的。所以, 在这里我们要继续追问的一个问题, 就是究竟是由于这些神圣化的、化的、普遍化的“神” 的存在, 使人们产生了“敬畏感”, 还是由于这些神圣化的、化的、普遍化的“神” 对我们有这样或那样的影响, 使人们产生了“敬畏感” 呢? 如若我们认为, 能够使人们产生“敬畏感” 的, 是蒙古族先民所普遍信仰的tenɡri 的确存在的话, 那么, 其产生的原因肯定在于外在于我们的自然的神秘力量, 而不会是内在于我们的心灵及其需要本身。相反, 如若我们认为, 能够使人们产生“敬畏感”的, 是蒙古族先民所普遍信仰的tenɡri 对我们有这样或那样的影响的话, 那么, 其原因肯定在于内在于我们的心灵的需要, 而不会是外在的自然神秘力量本身。
由于人们对于外界普遍存有许许多多未知的想象, 因而蒙古族先民所普遍信仰的tenɡri 概念, 在其形成和发展初期, 主要是以自然的神秘力量的形式出现的。正如英国哲学家休谟所说: “人类有一种普遍的倾向, 即像设想他们自己一样设想一切存在物, 并把他们熟知和真切意识到的那些品质移植到每一个对象上。” 对此, 阿诺德·汤因比也曾经说: “宗教的一个明显特征是, 它是意识的产物。人对于他所生活的世界只能局部地理解和控制。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处境,但他又不能脱离这个世界, 只能尽力而为。在这种奇异纷扰的环境中, 他只能努力对不可认知的事物做出猜测, 与不可控制的事物达成妥协。”可见,
正是这些未知的自然神秘力量, 使蒙古族先民产生了敬畏tenɡri 的恐惧感。
那么,
蒙古族先民是如何理解tenɡri 的存在方式的呢? 他们又如何赋予这些自然神秘的异己力量“他们熟知和真切意识到的那些品质” 的呢? 对此, 蒙古族先民有自己的解释。他们将这种诸神之上的、至高无上的、的、普遍化的tenɡri 理解为蒙客·腾格理(mönɡxe -
tenɡri)。这个连用形式的原意为“长生天”, 它始见于《蒙古秘史》, 在该书之第187、199、203、208、224、240、244、256、265、267、275 等节中, 共出现了12 处。这里所说的mönɡxe, 源自于突厥语的me?gü, 其原意与蒙古语的含义完全相同, 均表示“永久、永远、永恒” 等意思。当该词在人们日常生活习惯用法中, 与上面我们所提及的tenɡri这个词相结合, 并以mönɡxe tenɡri 的连用形式被固定下来时, 就变成了具有至高无上的、的、普遍化的造物主的本质规定性的代名词。这里所说的“本质规定”, 实际上就是人们赋予tenɡri 的“善” 的本性, 也就是被人们想象的tenɡri 的卓越的、高尚的、出色的品质。
因此,
当蒙古语的mönɡxe 和tenɡri 二词连用成mönɡxe tenɡri 的形式出现时,这个“本质规定” 本身给所有相关人员传递着某种非常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mönɡxe 这个词, 无论是在突厥语中, 还是在蒙古语中, 都是表示时间( aγ) 的无限性质。因而, 它代表着特定民族“共同体” 的“代际伦理”, 在时间上存在无限延续和发展的可能性。相反, tenɡri 这个词, 则无论是在突厥语中, 还是在蒙古语中, 都是表示空间(oron) 的无限性质。因而, 它代表着特定民族“共同体” 的“非代际伦理” 在空间上无限扩张和发展的可能性。
就mönɡxe (永恒) 这个词的时间无限性质而言, 它给我们带来的生命教化意义就是: 既然的确存在着外在于我们的某种神圣化的、普遍化的tenɡri, 并且它本身含有延续生命的无限性质, 那么, 它所创造的包括人类在内的宇宙万物,在时间方面都存在将其生命无限延续的理由和可能性。因此, 在这里, 有利于自然生命物的延续和发展的行为, 被看作是符合tenɡri 这个词所代表的自然“意志” 行为, 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相反, 不利于自然生命物的延续和发展的行为, 则被看作是违背tenɡri 这个词所代表的自然“意志” 行为,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所以说, 突厥—蒙古语的mönɡxe 这个词, 作为表示时间的无限性概念而言, 它充分表现或体现了人们所普遍敬畏和恐惧的那种宇宙万物生命历程本身所具有的永恒性质。
因此,
蒙古族先民非常重视被腾格理所喜欢(tenɡri_tü taγalaγdaxu) 或不被腾格理所喜欢(tenɡri_tü ese taγalaγdaxu) 的道德行为, 并用这两种相反意义的标准来衡量人的道德运气和德性品质。由此我们便可以知道, 蒙古族先民的这种心理定式性的“被腾格理所喜欢” 或“不被腾格理所喜欢” 的标准, 实际上已经说明了这样的道德推论: 是因为tenɡri 喜欢, 我们才做; 我们做了tenɡri 喜欢的事情, tenɡri 才能喜欢我们。前者属于被动式的语句, 而后者则属于主动式的语句。可见, 在后一种语境下所表现出来的道德价值, 远远高于在前一种语境下所表现出来的道德价值。因为, 只有出自符合我们心灵意愿的行为, 才具有道德价值, 才能表现或体现出德性的自由意志力量。否则, 我们的行为, 甚至连我们的灵魂, 都会失去行动及其自由意志力量, 而变成履行他人意图的“奴隶”。也就是说, 不是因tenɡri 喜欢我们, 我们才做tenɡri 喜欢的事情; 而正好应该是相反, 得到了tenɡri 的喜欢, 我们做的事情才能获得普遍化的道德价值。因此, 在这里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奴隶” 这个概念的内涵是非常有必要的。蒙古族先民不怕人们在本性上真的成为tenɡri 的奴隶; 相反, 怕的就是我们在本性上真的成为别人的奴隶。因为, 一个人如若在其本性上不属于自己, 而属于别人的话,那么, 他就会失去行动的自由意志力量, 进而也会失去道德的自由和做人的尊严。如果是这样, 那么就意味着对他来说, 做任何事情都不用顾及道德责任了。因此, 亚里士多德说的好, 他说: “那种在本性上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他人的人,就是天生的奴隶。”
蒙客·腾格理(mönɡxe?tenɡri) 的这种时间和空间上的无限性理念, 向我们传递的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便是一(niɡen) 和多(olan) 的关系论。蒙古族先民有关tenɡri 及“长生天” 的理念中, 当然也含有一(niɡen) 和多(olan)的道德推论。这里的一(niɡen) 是指“神”, 即长生天。按照蒙古族先民的观点, 神(mönɡxe?tenɡri) 只有一个, 他是宇宙万物的主宰者, 也是人的一切善与恶、幸福与不幸等的终判定者。正如英国宗教伦理学家亚当·弗格森(Adam Ferguson, 1723—1816) 所说: “对终极因的知觉意味着对惟一神的信仰。”相反,
这里的多(olan) 则是指那些诸神, 即蒙古语的各种具体的tenɡri (天)。因此, 亚当·弗格森还说: “不同的民族各自形成了他们关于神性的观念。在比较这些观念的时候, 他们并不试图将之调和成对惟一上帝的信仰。它们构成了由多神构成的神系; 诸神有其不同的属性, 并在自然中各有其眷顾。”所以说,在mönɡxe?tenɡri, 即“长生天” 下面, 蒙古族先民的智者们也预设出了萨满教的诸神系统。然而, 这样被预设出来的诸神系统, 呈现给我们的一个有趣的信息就是: 似乎有多少物种(实体), 就有多少神灵。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这种niɡen和olan 的关系论, 充分反映了他们的宗教理念由“多神教” 转向“一神教” 的历史发展趋势。因此, 我们在这里引用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的一段话, 或许有助于解释这个现象的实质。他说: “在我看来, 如果我们要考察人类社会从粗陋的开端到一个更为完善的状态的演进过程, 那么, 多神教或偶像崇拜是、而且必定曾经是人类早、古老的宗教。”
按照蒙古族先民的观点, 如若我们所说的“神”, 即长生天, 只有一(niɡen) 个的话, 那么, 他们所理解的“多重天”, 即各种具体的tenɡri (天)的数量是多少呢? 蒙古族先民的萨满教认为, 普通的、具体的tenɡri 有无数个。但是, 人们可以将这些普通的、具体的、无数的tenɡri 概括为九十九
尊腾格理(yere yisün tenɡri)。值得一提的是, “99” 这个数字实际上就成为无数个tenɡri的“有数” 概念。因此, 这里的“有数” 中的“无数” 或“无数” 中的“有数”, 其实就是蒙古族先民萨满教信仰———tenɡri 的普遍的存在形式。可见, 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无数”, 其实是以“有数” 为条件的。在蒙古族先民的数理逻辑理念中, “无数” 实际上是“实数”, 而“有数” 则实际上是“虚数”。因此,在蒙古族先民萨满教教义和“神歌” 中, 人们通常将九十九尊腾格理(yereyisün tenɡri) 想象为“虚数” 概念。有意思的是, 在布里亚特蒙古部族萨满教神歌中, 还将这九十九尊腾格理(yere yisün tenɡri) 想象为以东( eɡün)、西(baraγun) 两大对阵形式存在的景象: 西方的天(baraγun tenɡri), 共包括五十五尊腾格理(tabin tabunn tenɡri); 东方的天( eɡün tenɡri), 共包括四十四尊腾格理(dö in dörben tenɡri)。并且, 他们赋予西方的天(指五十五尊腾格理) 以善(sain) 的道德意义, 称为善天(sain tenɡri); 相反, 赋予东方的天(指四十四尊腾格理) 以恶(maγu) 的道德意义, 称为恶天(maγu tenɡri)。这样, 蒙古语的tenɡri 便有了善与恶的区别。当然, 我们不能将善与恶的本性理解为tenɡri的本性, 而应该将其理解为蒙古族先民“神话” 及其“语言” 的“隐喻” 形式。于是, 先预设并赋予tenɡri 以善与恶的道德本性, 从而推导出人类社会的善与恶的道德来源, 这是蒙古族先民的信仰精神及其伦理意义。
但值得注意的是, 在“伦理” 或“道德” 意义上, 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善(sain) 和恶(maγu) 的概念及其变化轨迹有时并不是非常规范的。因而, 这种现象给人们的感觉似乎是, 善天(sain tenɡri) 或恶天(maγu tenɡri) 的变化始终显得变化无常、高深莫测。所谓的sain tenɡri 或maγu tenɡri, 其实并不是对立的, 有时sain tenɡri 中包含着“恶的” 倾向, 有时maγu tenɡri 中也包含着“善的” 倾向。因此, 人们到目前为止, 都无法统计出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九十九尊腾格理” 及其一一对应的名称, 也无法准确地理解和把握那些sain tenɡri和maγu tenɡri 及其相互变化的规律。这恐怕是我们的宗教学家, 尤其是民族宗教学家们应当深思的研究课题。总的说来, 有时sain tenɡri 可以变化为maγutenɡri, 相反, 有时maγu tenɡri 也可以变化为sain tenɡri。这是在蒙古族先民萨满教及其“意义世界” 中所呈现出来的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 蒙古族先民萨满教的sain tenɡri 和maγu tenɡri 及其相互变化, 完全依靠蒙古语的“隐喻” 形式, 表现或体现出人的精神的真谛。
[德] 马丁·路德著,
马丁·路德翻译小组译: 《马丁·路德文选》,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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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如德译: 《卡拉马佐夫兄弟》,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3 年9 月第1 版, 第157 页。
亦赫额勒(ibɡele), 又称博赫额勒, 原意为保佑、恩佑、保护。表示腾格理(tenɡri)
或合扎儿(γa ar) 对人们的各种保佑、恩佑、保护等“善的” 道德意义。蒙古文书写为,
基里尔文书写为Ивээл。“亦赫额勒” 这个词的书面语读音为ibɡele,
而其口语读音则为ib?∶ l。这里所说的tenɡri
或γa ar,虽然外在于我们的心灵世界,
但它在意义世界的作用却又内在于我们的心灵, 亦即人们的“道德感”。
腾格理(tenɡri), 突厥—蒙古语, 原意为“天神”。在宋朝陈元靓的《事林广记》卷八《至元译语》中标音为“腾急里”, 在明朝火源洁的《涵芬楼秘籍》第四集《华夷译语》中标音为“腾吉里”, 在明朝王鸣鹤的《登坛必究》卷二十二《译语》和茅元仪的《武备志》卷二百二十七《北虏考》中均标音为“腾革力”,
而在明朝郭造卿的《卢龙塞略》卷十九《译部》中则标音为“腾克立”。(参见乌·满都夫整理校注《蒙古译语词典》,
北京: 民族出版社, 1995 年1 月第1 版) 蒙古文书写为, 基里尔文书写为Тэнгэp。“腾格理”
这个词的书面语读音为teɡri, 而其口语读音则为t??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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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赫默德·喀什噶里著: 《突厥语大词典》(第三卷), 北京:
民族出版社, 2002 年2 月第1 版,第369 页。用台湾学者札奇斯钦先生的话说:
“神灵化的苍天, 蒙古语称之为Möngke Tenggeri。元代的译法是‘长生天’,
也就是‘永生的苍天’ 之意。蒙古语有时还称之为Otaghan
Tenggeri。天是佛教进入蒙古以前的神, 也是在北亚游牧民族传统上的神。他是一个抽象的神,
除以在上的苍天作为象征之外, 并没有什么偶像来代表他。”
(参见札奇斯钦著: 《蒙古文化与社会》, 台北: 台湾商务印书馆, 1987年11 月第1 版, 第152 页) 法国学者保罗·伯希和在解释蒙古语的“长生天”
时也说: “……盖为蒙古语原本确有之mongka
tängri,
此言‘长生天’ 也; 此亦贵由信札突厥语冒头之mängü tängri, 其意并同。由tängri, khudāi,
甚至由mängü
(mongka) 表示之义, 颇与突厥语tängriberti, khudāiberti, Mängüberti
表示之义相近, 皆Dieudonné 之等称, 犹言‘天赐’ 是已。” (参见[法] 伯希和撰, 冯承钧译: 《蒙古与教廷》,北京: 中华书局, 1994 年3 月第1 版, 第24 页)
[古希腊] 亚里士多德著,
颜一、秦典华译: 《政治学》,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3 年12月第1 版, 第7 页。
[英] 亚当·弗格森著,
孙飞宇、田耕译: 《道德哲学原理》,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5 年5月第1 版, 第59 页。
[英] 亚当·弗格森著,
孙飞宇、田耕译: 《道德哲学原理》,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5 年5月第1 版, 第59 页。
[英] 大卫·休谟著,
徐晓宏译: 《宗教的自然史》,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3 年8 月第1 版, 第3 页。
有关九十九尊腾格理(yere yisün tenɡri) 这个说法, 学界有不同的观点。富育光先生在其题为《论萨满教的天穹观》一文中认为:
“满族有的姓氏萨满神谕中就有‘登天云, 九九层,
层层都住几铺神’的神赞, 认为宇宙天穹有九十九层, 层层都住着宇宙精灵; 日本学者赤松智诚先生曾在朝鲜搜集到萨满教神谕称颂宇宙‘三十九天’,
阿尔泰语系突厥人萨满教认为‘三十三重天’; 住南西伯利亚的图瓦人也认为‘天体有三十三层’。”
(参见《萨满教文化研究》(辑), 长春:
吉林人民出版社, 1988 年6 月第1版, 第76 页) 他还说: “如在满族等北方民族萨满神谕中,
估量天穹广度用‘9’ 代替, 出现‘九天’、‘九层’ 之数。在北方诸民族民俗观念中,
都非常重视‘9’ 字。在萨满教观念中, ‘9’ 代表事物‘极数’、‘尽数’,
有很大意义。……蒙古族等也非常崇拜‘9’ 数。”
(参见《萨满教文化研究》(辑),长春: 吉林人民出版社,
1988 年6 月第1 版, 第77 页) 佟德富教授认为“时至今日, 尽管一直不断地有新资料发现,
但尚未能汇集出九十九尊腾格里天神的名字, 故有人认为‘九十九’
本来是一个象征性数字” (参见佟德富著: 《蒙古语诸民族宗教史》, 北京: 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 2007 年4 月第1 版, 第3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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