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3802770
引言
文献简称
章 清初族权与皇权的消长
第二章 雍正帝其人其事
一 禀性才能
二 喜怒哀乐
三 关怀臣工
四 勤于庶政
五 贱民脱籍
六 佛学造诣
七 天人感应
第三章雍正帝篡位说平议
一 皇储纠纷
二 骨肉相争
三 肃清政敌
四 同室操戈由来已久
五 矫诏篡立说
六 篡立说疑点
七 朝鲜史料的局限性
八 孟森篡立说质疑
九 王钟翰篡立说质疑
十 允禵易名说
十一 金承艺篡立说质疑
十二 余论
第四章 雍正帝与年羹尧的恩怨轇轕
一 羮尧不当年长于雍正
二 允禵何尝受羹尧箝制
三 雍正断非杀羹尧灭口
四 羹尧的得势与失宠
五 羹尧罹罪真因
六 结论
七 余谈
第五章 雍正帝的心膂股肱(上)——田文镜的例子
一 发迹缘起
二 罢考事件
三 对抗科甲
四 科甲党援平议
五 得宠缘由
六 为政苛严说质疑
七 藩邸旧属说质疑
八 夤缘怡亲王说质疑
九 先疑而后信
十 健康状态
十一 逸事数则
第六章 雍正帝的心膂股肱(下)——李卫的例子
一 发迹缘起
二 为政手腕
三 生性骄纵
四 李卫与田文镜
五 逸事数则
六 讲究武艺
七 健康状况
第七章雍正初年的政局
一 贪风横行
二 朋比党援
三 言官溺职
四 雍正的整饬振刷
第八章 密折政治缘起及内涵
一 康熙时期的朱批密折
二 雍正时期的朱批密折
第九章 朱批谕旨析疑
一 刊布目的
二 奏折稿样
三 刊布日期
四 奏折数量
五 已录、不录和未录
六 未刊奏折的秘密性
第十章 朱批谕旨缘何窜改
一 纠正错误
二 整齐格式
三 润饰文字
四 因忌讳而窜改
第十一章朱批谕旨如何窜改
一
二
三
第十二章雍正帝暴死之谜
一 雍正暴死
二 被刺说来源
三 雍正死因试释
四 皇帝与方士
五 雍正的健康状态
六 遍访术士
七 贾士芳疑狱
八 从官书的窜改看贾狱
九 道教宗派与丹药
十 小结
结论
附录一 雍正私生活的穷奢极侈
附录二 金恒源的雍正篡位说
附录三 再评金恒源雍正篡位说
附录四 请教董建中先生——究竟何人误解雍正花押
附录五 刊本《雍正朱批谕旨》提奏人索引
附录六 提奏日期补正
附录七 《宫中档雍正朝奏折》索引
八十寒窗
杨启樵
我有个习惯:展读新书时,必先翻阅著者经历、序跋等,借此增添对执笔者的认识,也会对内容倍觉亲切。故拙作多附有弁言、跋语,期望缩短与读者间距离。此篇较详,对八十寒窗作一回忆,期望此一闲文,并非徒劳楮墨。
一 撰文动机
我四龄开始启蒙教育,迄今适为八十春秋。拙作新版于此际梓行,友侪怂恿:数十年寒窗生涯,何不乘此略抒心得。倘后学得以借镜,功德无量!
其实并非我不愿提供,而是学识谫陋,无可供时彦参考。今经朋辈一催,复醒悟到“岁月不饶人”,须处理者应尽速付诸行动。即便仅少数人蒙益,亦算贡献,此即撰文动机,尚请读者不吝赐教。
二 上海生涯
我原籍浙江余姚,由于家父工作关系,我生在沪,长在沪。直至抗战胜利后始归故乡。
十余载上海生活不算太久,但影响深刻。因学习步就在此跨出,虽然这“启蒙”教育只限于读书:杂乱无章,见书便吞噬而已。
早读家里原有的几部演义小说:像《水浒》,因听过有关故事,翻阅时尚能稍稍接受。看《三国》则相当费力。至于《红楼》,以文字来说,不甚艰涩,诧异的是不能领会,只得释手,这一释手便是数十载,候我再度展卷,已是“人到中年”了。
买书价钱贵,幸而当时有书出租,这样总算能满足我的几分求知欲。此际读得多的有两类:武侠及侦探。前者中一些好汉,成为小伙伴间的话题人物。后者中福尔摩斯吸引人,然而当时中国作家也创造出一位人物——华探霍桑,不知老读者记得否?不知霍桑系列的丛书,今日在图书馆中能觅得否?
上世纪30年代,以《秘密客》为名的侦探小说在沪地风行。奇特的是它不通过书肆,而由广播电台代售。
此书连续好几册,荒唐绝顶,但我竟然看得入迷。这位作者(似乎姓李?)还推出了一部非常特殊的小说《白夫人》,现在回想起来,自有特殊情趣。作者描述一名美妍绝伦的“如夫人”,独居在跑马厅附近的高级公寓中,屋内色调一片雪白: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家具,白色的衣饰,白色的用具,现在追忆起来,不由得不钦佩作者的想象力。
到中学二三年级,我的读书趣味有绝大转移,忽然喜欢鲁迅的作品,千方百计借阅,小说、散文都读——尤其喜读的是鲁迅所独具的“匕首文”,看得令人淋漓尽致,舒畅无比!
1970年我应聘赴日本广岛大学任教,一到任购买的批书,便是《鲁迅全集》,还有他的年谱、日记及《两地书》等信札。至今仍然对树人先生带有无限敬意。
三 汲修书屋
1948年,我始由上海返故乡。读者一见余姚,也许会与阳明先生挂钩,殊不知我家远离县城,乃是一个叫作朗霞的偏僻小镇。
于故乡逗留两年:年赋闲在家,翌年考进县立中学。但未几战火燎原,学校停课,我不得不赴香港谋生。
在我八十余年生涯中,此段岁月为寂寞无聊:缺乏友朋,亲族中也无年龄相若的同伴,我默默地过着百无聊赖的日子。
讵料此时此地,竟然发现了汲修书屋,闯进了一个新天地。非始料所及。原来这是先祖儒鸿公的居所及书斋。此前我甚少听到关于他老人家的事迹,因此对他不甚了了。闯入汲修书屋后,我眼界一新,“上穷碧落下黄泉”,对先祖有了彻底的了解。遗憾的是余生也晚,见不到祖父一面。
读族谱,得知我家于宋朝自成都迁到余姚,至此已有二十五代。太祖父于朗霞经营一家叫作“人寿堂”的中药铺,家庭小康。先祖好学,自幼便攻读史书,有意仕进。然而时运蹇剥,乡试每每失利。直至光绪二十三年(1897)始中举,已年逾四十。而第二年戊戌变法失败,便无意出仕,与同好辈吟诗作对而已。
我手头有一份祖父的“朱卷”,虽称“朱卷”,其实是墨刻。中有三场试卷,实在惭愧,有些文章我还读不懂。
汲修书屋是一排坐北朝南五开间马头墙的二层楼房(而今虽称此一建筑物为“汲修书屋”,但实际上我叔伯及我家均曾居住于此)。楼上的堂楼便是书房,人称姚北藏书楼,然而与我眼见不同,我只找到几部正史及一套《佩文韵府》。也许此处久乏人迹,杂物满屋,根本无法挤身入内,因此很难看清究竟存放着什么。
《佩文韵府》是工具书,不适宜诵读,于是我开始读史,当然并非一字不漏地读,不少志、表甚至有些传记也草草一翻而已。来此并非追求学问,只是打发岁月,因此读书法很特殊——好作对比:譬如《史记》与《汉书》、《新唐书》与《旧唐书》等。其后始知上述作为,先人早已为之,所谓史汉异同、马班对比等在在皆是。汲修的读书活动,因我上县城进学而中止。
有件事该一述。因祖父逝世过早,故除大房外,均未继祖业,也就是说职业与学术无关。大伯父讳筱南,早有仕进之心,数度父子同科,可惜考场失利。其后赴南京江南陆师学堂进修,不幸病没。听说他曾有留学日本的意图,但无法证实。我闯进汲修后,无意中发现大伯父的一口书柜,内中竟然有许多日语书籍,证明他确曾有留日盘算。
祖父乃一介寒士,故世后我伯叔辈均为谋生而离乡,汲修书屋也随之消声敛迹,加以“文革”骚扰,此后无人再提。讵料2004年,获得当地文化部门通知,政府拟将此一“举人第”定为文物保护点。
此后经过长期的研究、调查,政府终于决定拨款资助,进行兴修,定名为“汲修书屋”。当事者推启樵为书屋匾额题署(见图13),今后拟陆续增加书籍、文物,为乡梓树立一文化据点。
四 香港新亚书院
1950年,新政权已成立,带来一片新气象,但社会尚未安定。父亲失业我失学,于是求助于居住在香港的亲戚,获得同意,是年五月我踏进香港,一住十余载,直至我赴日本留学。
初,于英语专科学校攻读,之后,考入现称香港中文大学的新亚书院文史系。当时,钱穆先生是校长、研究所所长兼文史系主任,我读他的《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有一段:余观穆堂,谢山学问蹊径,并重文章气节。植本于躬行,发皇于文献,而归极于事业功名。……与博学尚考证者异。……对先贤的称道,书中不一见,并不稀奇,重要的是下列几句:当此靡风竞扇,颓波争流,超世拔俗之士,有闻穆堂、谢山之风而起者,余日企而俟之。(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页325,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5月)先生殷切期待:在此世风日下的今天,有超世拔之士出现。对读者作如此真挚热烈的呼吁,据我所知,书中仅此一句。这番话深深扣人心弦,怎样才算是超世拔俗之士?怎样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我并不十分清晰,然而就在此一刻,我决定投师从游,选定了新亚。
大学毕业时,我有意研究“浙东史学”,向先生请教。他提出了全谢山,要我熟读《鲒埼亭集》,又说,谢山文章有气势,不仅阐隐发幽、为故国招魂而已。
五
中国学生周报
亲戚经济状态不佳,我虽考取大学,却无法援之以手,面临现实生活的威胁,幸亏立时获得工作,解决燃眉之急。
上世纪50年代,距今已逾一个甲子,当时,这颗东方之珠安谧、宁静,可以让人过得十分写意、悠闲,但商业不兴旺,找工作不易。像我这样欠缺人际关系,并无学历、技术的青年,很难谋职。
其时香港有间综合性的大型出版机构,称作“友联”。发行多种刊物,有议论天下大事的《祖国周刊》,有以大中学生为对象的《大学生活》、《中国学生周报》,也有专给幼儿阅览的《儿童乐园》。我竟然很顺利地当上了《周报》的助理编辑。
就职顺利有原因,,《周报》延聘的编辑,泰半是像我这样的“大专青年”。第二,“舞文弄墨”都有一手。被录取前我已在“友联”机构刊物上撰文,至今手头仍有多篇刊出的稿子:譬如1954年秋,有两篇英译中的小说(题名为《神经病患者》及《玛莎》),登在《祖国周刊》上。在此前后,《周报》中也刊出过几篇不像样的小说。
工作解决,但不知如何编辑,譬如算字数、加插图、划版样、退稿、索稿等等,当时总编辑是来自内地的姚拓(原名姚天平),蒙他指教,迅速学会。他有个《历史故事》专栏。也立时让给我执笔。每周一篇,两千字,持续了好几年。1959年,以《历史故事七集》为名,出了单行本,对我来说,这是生平著作中的册,用的是笔名“萧之流”(意思是小小之流,不足为道)。
再说姚拓,1957年调到友联星马支社,写了不少小说。在当地文艺界享有盛誉,不幸于2009年逝世。
《周报》主要以学生为对象,但执笔者颇多能人。如柏杨,以郭衣洞的笔名,撰写短篇小说寄来;琼瑶也经常赐稿;还有金庸,以林欢的笔名,为我们写影评,我编辑过这一版,非常受读者欢迎。他们不仅文笔流畅,且文稿干净,不须审核修改,稿到后一过目便可发排。
我要说一句闲话,当时港台学者、文人频频惠赐鸿文,自然是爱护的意思,但《周报》稿酬之高。也是极少数的,譬如说,文艺版全版刊登,超过5000字,稿费近港币百元。百元,当时价值几何?可如此计算:我曾在专为大专学生服务的“孟氏宿舍”中居住过,一宿两餐,每月只须60元港币,可见稿酬不薄。
我初任助理编辑,一年中连升两级:编辑、副总编辑,1964年辞职,因新亚研究所已留我在所研究,其津贴足够生活。
记得后刊载在《周报》上的文章题名:《喜见新枝花发》(1964),乃评述国乐演奏会的文章,是《周报》编辑陆离邀我撰写。此一阵我醉心琵琶、二胡,自己能“弹”、“拉”以外,还谙熟理论,因此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告别《周报》五十年,离开香港也超过半个世纪。偶然在网络上会出现当年《周报》旧闻,获知目前陆离已是“长老”,而我初见她时,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是一位才女。
《周报》有个原则:不突出编辑个人,须低调,故执笔时尽量用笔名或化名。因此,我在职超过十载,编过《周报》五百余期,撰写文章不计其数,但用真名撰文,寥寥无几。
《周报》还有个原则,有一两版,专留给学生发表,原则上尽量刊登,文章不好如何?替他改,改到通为止。但不能过度,必须保持执笔者原意及口吻。因此编稿等于改作文,费时颇多。至于金庸那样的大作家,仅是通信索稿联络而已,十分轻松。
六 新亚研究所
1959年我大学毕业,随即考入新亚研究所,原本顺理成章,但名额有限,不易考取。因研究所接受哈佛大学等基金会资助,自研究生至研究员均有津贴,等于一份职业,因而竞争者众。研究生学习两年授予学位。其中挑选数名,作为助理研究员留所。但限于一年,是否续约,要看成绩,也就是要看前一年提交的论文,是否可取。
自学生升为助理研究员,是一道难关。助理研究员能否保持职位,也有重重关卡。
这关卡显示在“月会制度”上。新亚研究所的特色是每月召开一次月会,每次研究生及助理研究员数名作学术报告。并回答导师发问。当然在坐者均可提问,对于宣读者不无压力。但如果自己有信心,不妨借此发挥个人心得,让他人认识你。
我进入研究所,一直到赴日本留学,前后共有八年,在月会中宣读过多次论文,有时也能获得导师们赞许。但兴的无过于1961年6月的一天,即毕业前两个月,我的前途即将决定:留所,走上学术道路,或者离所,从此与学术诀别。
有一天,导师牟润孙教授忽而来电,要我速去他府上一行,我如命赶至。一进门,牟先生就对我说:“你有转机了!”我为之愕然。他解释道:“刚才审查论文,你的那篇《明代诸帝崇尚方术及其对于政治的影响》,钱先生很欣赏,要跟你谈谈。”
数日后,钱穆先生将我传到校长室,笑容可掬地道:“你的论文我从头到尾读过了。题目很好,内容充实。一看就知道你读过许多书,用过一番心思”,“你的文言文相当有功力。稍微不妥处,我都替你改了。怕弄脏原稿,所以用铅笔改。”这份原稿至今仍保存着,已超过半个世纪。我就如此走上学术道路,这鲜明的一幕,至今仍萦绕在眼前。
七 日本留学
留学日本也和钱穆先生有关。我在所五年,有意赴海外一行。但东方、西方尚未定。后来选取日本,有几个原因:一、当时同学们留学,几乎清一色地选择美国,我想更换一下。二、抗战时期,曾经屈居在日本占领下的上海,对日本印象不佳,但我书中读到:在古代,日本处处模仿中国,唯妙唯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国家,想亲眼目睹。
另外一个要素,那就是我读到了先生的一篇文章,才如此决定。原来先生在上世纪50年代,曾率队自香港访问日本,归国后写有感想录,虽时间短促,足迹所履有限,意义却相当深刻,其中有几句,对我影响甚大,说:“我常想日本可爱,他们不仅能保留许多他们自己的。而也代替我们保留许多中国的,至少东方风情,在日本确实是保留得不少。……”又说:“我因为衷心爱好东方文化,因而使我十分爱好日本。”先生的赞扬还多,不一一枚举。
1965年,哈佛大学燕京学社通过研究所,招募有意去日本留学的所员,我侥幸考取,第二年赴日游学,万想不到一住将近五十载!
八 京都大学
我研修的机构是京都大学的“人文科学研究所”。其实它是用“庚子赔款”创建,分日本、东方和西方三处。中国研究属于东方部。
这纯粹是一个学术研究机构,虽有教授、副教授、讲师等分别,却不招生、授课,而是分为许多小组,共同研究。以时代来说,从当今到远古。以分野来说,有考古、美术、历史、地理、文学、哲学等。以中国分野来说,专题五花八门,多姿多彩。当时我的导师是岛田虔次,他的专长是明代思想及辛亥革命等。
有一个小组名为“雍正朱批谕旨研读”,由宫崎市定教授创立,自1949年开始,每周召开一次,形式上是作索引,其实是雍正史研究。我参与时宫崎先生已荣休,主持人改为佐伯富及小野川秀美两教授。开会前事务员准备好朱批奏折,由博士或硕士研究生两名朗读(用日语训读法)。读毕一段,主持人提出折中拟作索引的关键词,让大家发意见。说起来惭愧,碰到难解之处,主持人必定说:“听听杨君的意见。”足见日本学者的谦虚。
研读一段日子后,我渐渐发生兴趣,打算作彻底研究,而且应是原件,不限于刊本。
我知道原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就函询钱穆先生,他复信说,原件的确藏在此地,蒋复璁院长欢迎我来研究,但两万件文献,颇费时日,应于附近赁居,作长久研究。
于是1969年春,我到了台北,如先生指示:在博物院附近赁居。我的收获,是发现“朱批”刊行前经过窜改。关于此点,博物院的英文刊物中特予报道,说是早的发现。
资料收获虽极满意,可惜由于我未几赴广岛大学执教,课务繁忙。及至《雍正帝及其密折制度研究》问世,已是1981年,幸而这三十三年来,读者支持爱护不减,第7个版本亦将梓行,在这里向读者们表示谢意。
第二部研究雍正的专著,是2000年梓行的《揭开雍正皇帝隐秘的面纱》(香港商务印书馆,2000年),此前已有转变研究课题的年头……拟研讨浙东史学、中日文学语言比较等,至此我又回到“雍正”,促成我“回向”的是宫崎市定先生的几句话。他是日本中国史学界泰斗,也是寰宇雍正史解题的先驱。上文提过,早于1949年,发起“雍正朱批谕旨研读会”,持续十九年之久。
1991年起,先生的全集20册,由岩波书店次第发行,回颁布的便是《雍正帝》一书。《跋》中缕述雍正研究缘起、历程及未来展望,结语中特提一笔:姬路独协大学教授杨启樵博士,任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研修员时,曾参与佐伯富教授主持之“朱批谕旨”研读组,对雍正时代研究的必要性,抱有同感。曾数度赴台湾钻研雍正朱批原始档案。1981年,撰成《雍正帝及其密折制度研究》一书,于香港梓行,获得海内外学者好评。今后,“雍正学”研究,当以台湾为中心(先生误以为我来自台湾),学者辈出,日益发展,自在意度之中。这种不虞之誉,令我汗颜,也增加了负荷。我有责任,将先生提倡的学问发扬广大,对学术界作出贡献!
上文提及,我原本对日本人并不抱好感,但亲身体会以后,方知心怀叵测者,仅是一小撮人,大部分善良、好客。特别是我接触到的学者,他们异常亲切,因为数十年前,曾来中国留学,受到当地人照顾。中日关系不正常时,双方往来绝少。在如此情况下,偶然自中国来了个年轻人,自然会特别关注。其中有平冈武夫、岛田虔次、佐伯富、日比野丈夫、田中谦二等等。
此时,我感觉留日两年不够应用,与教授们商议,考入历史系的博士班,商请哈佛大学延长两年津贴。这一切获得众教授支持,之后一一实现。且四年后,博士课程行将修完前,已获得广岛大学文学院的聘书。此后一教就是十七年,直至1987年,由于关西新建大学——姬路独协大学,友人竭力邀请,我才转校。
转校任教,纯粹是人情关系,因广岛大学同事古田敬一先生,与一群志同道合者,在姬路创办了新大学,非我这样的人去不可。这不是说我有多大学问的关系,而是与日本教育制度有关:如是既存大学,聘用教员,事后向教育当局汇报即可;倘若是新办大学,必须事前申报详尽学历,经过审查,才决定合格与否。姬路独协大学用三年时间,筹备建校,人事方面碰钉子的时候也有,也就是说有被驳回的例子。必须于短期内补新人,否则会耽误建校。他们请我,为稳当,因为学历:文学博士;经历:国立大学执教17年;著作:专书数部,论文大量。将这份履历申报,万无一失,因此“三顾茅庐”(古田先生语)敦请,说明退休,可由70岁延长到75岁。我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转职。但广岛大学不放人,必须要我推荐适当的继承者。后,获得友人协助,请中国社会科学院的陈毓罴教授继任,我始能赴新任。其后,陈先生返回社科院,就由其夫人喻松青接任,也执教两年。
九 博士学位
修毕京都大学的博士课程,即赴广岛大学任教。我该特别感谢。因为非日本籍,就作为外籍教员任用。薪水高,上课时间不多,且不须参加行政杂务,使我有充分时间整理雍正史料,撰写博士论文。
日本的博士制很特殊,入学后学习三年,只是“课程修了”,至于学位的获取,还需提交论文。文学博士特别难,到60岁前后,已经当了教授,方可提交论文。然而医科、理工科等则与欧美相同,三年即可获取学位。1983年,文学博士制度作了修改,三年课程一修毕即可申请学位。那是后话,在我那个时期,还是执行旧章。
关于博士学位,再饶舌几句。1970年,我修毕课程,赴广岛大学执教。9年后的1979年2月,我去京都大学历史系(日语称为“东洋史学系”)拜会岛田先生,他已于稍前由人文科学研究所,转到这里任系主任,并将于明岁三月退休。
我表示拟提交论文,申请博士学位。他同意,但有少许顾虑:
一、博士课程修毕未满十年,即申请学位者从无先例。
二、提出时未满五十岁者从无先例。
三、岛田先生本人对于雍正密折此一课题研究不精。
虽有问题,但他知道我曾向台北“故宫博物院”取经,有十年以上的研究经历,不妨提出审查。为审慎起见,建议论文先经专家预审,此专家就是佐伯富教授,其时他已退休。
佐伯先生欣然同意,即刻进行,十个月后读毕,提出结论:此论文有价值申请博士学位。于是此年岁暮,我提出论文,由以岛田先生为首的数位教授审查,整整一年,经过口试,于教授会中表决,通过。岛田先生即刻打电话给我,后高兴地说:三十六位教授全票通过!(平时满票相当难)
十 为学进阶
前文表过:我一早就舞文弄墨,大学一年级开始“卖文”为生。一般同学均等待家中汇款来接济,我是一取得薪水,就赴香港银行寄家用,给在家乡的双亲。上世纪60年代初,大陆发生灾荒,除了寄款外,还寄食粮,甚至于糖精、味精、毛巾、雨鞋等。
我想说的是,初写文章并不纯粹为学术,索取稿酬的成分不是没有。
1959年,考入研究所,方开始所谓学问研究。初读浙东史学,研究全谢山,是受钱穆先生的影响,这在上文中已交代。后来稍稍改变趋向,研究明史,那是史料限制的缘故。香港原本缺乏史料,而新亚建校很晚,图书十分有限,南明那一部分特少,我只能转治明史。说起来很好笑,因为当时图书馆中刚购得一部南京蟠龙里刊本的《明实录》。
我开始阅览《明实录》,每次限定若干卷,看毕再换。可是线装书几卷,一下子读完,来回更换,疲于奔命。这与目前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如《明实录》、《清实录》、《起居注》、《二十五史》等早已购得,附有索引机能的《四库全书》电子版也已到手,这是当初想象不到的。
1966年我迁移到日本,情形一变,由明史转到清史,那是因为我参加了“朱批谕旨研读会”之故。不宁唯是,我又增加对档案的研究,将舞台转移到台北,潜心于《宫中档》。
1981年起,我又频频涉足北京的中国历史档案馆,发掘此中宝藏,诸如康熙传位雍正遗诏、清皇室玉牒以及《活计档》等。其中《活计档》数量过大,我专程从日本去看了好几次。因时间不足,无法充分吸收,不得已,狠一狠心,将雍正朝部分的缩微胶卷,扫数买了下来,费两万余元人民币。物有所值,凭此揭露若干人所未到的史实,为学界尽了微薄之力。
十一 学术批评风气的树立
国内的清史研究,目前称得上空前兴盛:人员众,业绩多,经费充足,这种种,过去任何一个时期都难以比拟,自然可喜可贺。然而不可忽略,以为所有白纸黑字的东西都是学问,无条件可以信赖。
在我看来,过去发表的论文,比较严肃、认真,目今则胡言乱语、欺世盗名者不一见。
问题是对于此等粗制滥造的东西,作公道评论者少:很多人不愿“惹是非”,或者本身就缺乏评论的能力,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同行问我:如何整顿学界,提高学术水平?我只有一言相劝:迅速彻底清除胡言乱语!
后,自我抒发两三言:
生平运好,从无遭受过苦辛。不用说惊风骇浪,连漪涟微波也未冲击过。
为何如是顺遂?因“知足常乐”故。我从未起过当达官显宦的念头,一切随遇而安,因而从未感到挫折。
上文叙述过我的经历,甚为平庸,但个人却极为满足。因无论学习或工作,全由自己挑选,步步如愿以偿,人生到此,复有何求?
还有,家庭美满,夫妇间相濡以沫,儿孙间和谐协调,尚有何求?
我八十余岁,仍然耳目聪明,手脚灵利,喜美食而不弃杯中物,然不损害健康。此种状态冀能长久保持。
增订版弁言
承岳麓书社厚意,特寄札商谈:拟梓行拙作《雍正帝及其密折制度研究》增订新版,鄙人引以为荣,欣然表示同意,遂一言敲定。
是书初版出自香港三联书店,未几,于港、台、沪、粤四处五家出版社次第印行增订版,此次乃是第七个版本,离初版问世恰好三十三年。幸书内论调并未落伍,易言之,初版中鄙见已被超越而必须更正者,绝少发现。
本书内容大别有二:
一、密折制度研究
正如书名所示——密折制度,其根据即是世所艳称的《雍正朱批谕旨》一书,拙著与众不同者是:不仅参考上述刊本,尚积极采用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原始档案,也就是刊本的底稿。刊本与档案参互比较,使史实更为彰明。读原件始知《朱批谕旨》经过雍正窜改,且举一例,封疆大吏高其倬一度获雍正异宠,其同僚鄂尔泰密折中有如此朱批:“怡亲王、高其倬、鄂尔泰三人,朕保再不移志者。”然《朱批谕旨》刊行时,高已失势,上述朱批遭窜改,即将高其倬名删除,并将“三人”改为“二人”。(参阅插图12及第十章)由此可见雍正之工于心计。
此外,本书尚为密折制度作出全盘性考订、释义,如密折刊布目的、密折样本、刊布日期、刊布数量、缴批规定、保密义务、密查官箴及雍正如何窜改朱批等等。
二、雍正其人其事
说到雍正其人其事,就中重要者莫若继统与暴亡。提及继统,笔者一开始便于本书中断言:雍正篡位,证据不足。年余前拙作《雍正篡位说驳难》(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年3月)问世,中有《为隆科多湔雪帮凶恶名》一章,以确凿证据,判定隆未尝协助篡夺,雍正继位正常。务请读者与本书相互参阅,也许对皇储继承纠纷,有更深的了解。
再说暴亡,笔者以为出于丹药中毒,撰有文章多篇。但也有人说是死于中风,还声称资料来自中国历史档案馆,作者肖允楼,文章名《雍正之死与金头之谜》,刊登于《医药与保健》1994年第4期中。倘若所言不假,包括笔者在内的主丹药说者,非赶紧撤回自己主张不可。
但此文疑窦颇多,我曾经在拙作《揭开雍正皇帝隐秘的面纱》(2011年,上海书店出版社)中透露过这个意思,认为此文作者及中国历史档案馆有关人士都应出来解答疑问。可惜至今仍无反应,那么丹药说暂时尚有栖息空间,本书中论雍正帝暴死之谜,也可依旧保存。
际此新版登场之会,通读旧文,修订谬误,并增加新文三篇,作为附录刊出。其中评金恒源文已登载于拙作《雍正篡位说驳难》中,此次有再评金恒源一文,为使读者对此一事件了解更彻底,故将《驳难》中文一并刊出,请留意。后,虔诚期望读者赐教。
2014年正月于神户海天一角楼
增订第三版自序
提起雍正,家喻户晓。然而,三十余载前,我着手撰写雍正之际,同道者寥若晨星。雍正何许人也,鲜为人知。
我研究雍正始于上世纪60年代初期。当时哈佛燕京学社赠予一笔不薄的资金,让我在日本京都大学的人文科学研究所作四年研究。
这个研究所有各种研究班,中国的文史哲无所不包,所员的职责就是参加其中的几个班,从早到晚研讨。我以研修员的身份选择了几班,其中有《雍正朱批谕旨研究》,主持者是小野川秀美和佐伯富两位教授。
在研读过程中,我对这部被宫崎市定先生称为“天下痛快之书”的朱批奏折,发生浓厚兴趣。为了“寻根”,几度赴台北的“故宫博物院”,阅读所谓“雍正档”原件,发现《朱批谕旨》刊印前,雍正动了手脚,刊本已非原来面貌。自此撰写有关论文,次第发表,以后都收罗在1981年香港三联书店梓行的《雍正帝及其密折制度研究》中。书一出,读者反应的热烈,出于意度之外,短短数年间,海峡两岸三地陆续有五六种版本出现,销量以数万计。而谬承学术界推奖、撰写书评、称引、套用,甚至于剽窃等不一而足。与海内外同行邂逅,往往以此书为话题。目下虽已绝版,但网络上仍频频报道,过誉之词令人惶恐。
在如此情形之下,似乎有重版必要,与上海古籍出版社协议,以简体字本问世,趁此略抒作意。
新版的底本是1985年香港三联书店修订第二版。由于重新排印,索性来个大刀阔斧的改进。在订误、润饰方面,有两点改善:其一,将圣祖、世宗、高宗等易为康熙、雍正、乾隆等,使读者较易接受。其二,书中引用原典,作了全面性校核,更正了文字上差错。以上两点总数超过千条,这泰半出于上海古籍出版社编辑先生的劳力,谨在此致谢。此外,增加新文章一篇,提出新的观点:雍正崇尚奢侈、豪华,这是篇详尽剖析雍正私生活的文章,务请方家指正。因为向来公认雍正性尚撙节,朴实无华,以为斯人乃天生政治动物,声色犬马一无所好,其实均为误解。舞台上的雍正,与幕后雍正判若两人。他讲究物质享受,沉湎于文物珍玩,故宫密档中透露无遗,通过排比、缕析,可以看到形象一新的雍正。
本书梗概已见旧版前言等处,兹略作补充:全书旨在阐明雍正其人其事,前者如性格、好尚、学养及政治手腕等等;突出的是推论雍正暴亡,否定为刺客砍去脑袋,而断定他服饵丹药中毒猝毙。此文学术界称引多。
后者以雍正独创的密折制度为中心,指出秘密情报的来龙去脉,匠心独造的方方面面;特别指出敕编秘密奏折选集《朱批谕旨》,于印行前经过雍正的大事修饰和斧削,若要征引,自应核对原件。
雍正继统乃一大公案,关联其人,也关联其事。一向以夺嫡说为胜,因史学界权威多主此说之故。拙见不以为然,提出质疑,颇为学者首肯。
在戏说、胡诌、瞎道、妄语的雍正热中,倘若要真正了解雍正其人其事,也许拙作能提供一得之见。
2003年岁首东京观潮楼
增订本自序
本书梓行后两载,即再版问世,自是可喜。其实稍早以前,广东人民出版社已印行了大陆版,而台湾两家出版社的盗印本则出得更早;因此,这已是我看到的第五个版本。短期间内,一部专著在台湾海峡两岸三地印上一两万册,实在出乎意度之外,这意味着读者的兴趣,已不限于娱乐方面,而愿意阅览一些较为严肃的作品,令人无限兴奋!
拙作发行后,收到不少激励性的来书,而海内外则有书评多篇,反映了学者们的关注。特别是中国大陆,早在大陆版付印前,已一再有文评介,说它“不囿成说,能出新意”,“不唯读来引人入胜,而且具有相当学术价值”;《读书》,1983年第3期。说它“叙事谨严,议论得当”,是“一部有价值的专著”。《清史通讯》,1983年第1期。
过度的称誉令人汗颜,同时也稍感遗憾。因拙见多与时贤之论相违,如对雍正弑父篡位、杀戮功臣等定说,均一一驳正,逆料当有异议,而竟付诸阙如,不免有寂寞之感。
这两年来,雍正史研究日益蓬勃,尤其是国内,专著迭出,议论甚盛。幸而不致影响拙见,尚无订正的必要。又史料方面,撰书时以未能利用国内所藏者为憾。事后曾赴北京的中国历史档案馆查阅,也未发现任何文献须修正我的观点,倒是有些资料,可以加强立论。举例来说,孟心史先生曾强调玉牒的作用,认为其中当有康熙(清圣祖)传位于十四皇子允的暗示、笔者不以为然。玉牒所载,不外是人名、出生、封赏而已,何能暗示出来?见本书页52。但我当时未见实物,只是一种推测。后来亲阅“皇史宬”所藏的玉牒,证实了自己的论断。诸如此类尚多,不烦赘举。
这次再版,图片、文字上都作了一番修订。特别应一提的是,增添了一个雍正档奏折索引。通过它,不但对密折的情况一目了然,而且某人之资料在几册几页,一索即得,相信这会对研究者带来不少方便。后由衷地恳请海内外方家赐正。
1984年夏广岛大学会馆
佐伯序
论者咸谓康熙、乾隆两朝,乃清代政治、文化昌盛之期,而雍正适居两者之间,其十三年治绩,往往为世所忽略,即学术界亦复如是。
谚云,王朝基础多奠定于第三代,雍正帝正为清入关后第三代君主,有清二百数十年之基盘,即为其所奠定。伊继御时年四十有五,正值春秋鼎盛之际,且非夙居禁宫、不谙世事,而于官场、皇族之积弊痼习早了然于胸,故甫嗣位即拟根除此等弊害。
其时弊害有二,一为满洲贵族之擅权,彼等以征服者姿态出现,主张享有各种特权,且干预储贰之建立,侵及君权。另一为官僚之朋党。此两者雍正帝早已觉察。伊为满族君主,亦为支配汉人之天子,若许满人享有特权,措政自难公正,且将危及君权,是以限制满洲贵族擅权,而采取中国传统式之独裁政制。
独裁君主忌官僚植党。科举制度下,主考与及第者辄形成亲密之师生关系,此种关系终身存在,因而促进官僚之朋党化。朋党立则营私谋利,紊乱政治,且相互偏袒,蒙蔽君主,使下情无以上达。雍正帝之重用田文镜、李卫,正为此二人非科举出身,无此等弊害之故。
雍正帝欲周知天下庶务,行公正之政治,乃借奏折搜集情报。所谓奏折,系臣工所上之报告,文官自布政使、武官自总兵官以上,凡有见闻,即职责之外者,亦得密奏。如地方衙门之政治、人事问题,官员贪污受贿问题,盗贼叛乱问题,以及天候变化,农作丰歉、米帛价格等经济问题,胥在密奏范畴之内。此类奏折臣下缄封直达御前,天子亲拆亲阅,旁人不得与闻。雍正帝每于灯下披览,一日有多至数十通者,皆朱笔手批,发回具奏人,故虽深居大内,而于各地官僚之作为,政治、经济及社会动态,无不了如指掌。又因此等奏折来自四方,同一事有多人具告,如有错谬、虚报,可立时察出,帝即严词切责,毫不假贷,具折者遂不得不报告真相,是以可信度甚高,雍正帝即据此施政,故可称之为奏折政治。帝借此极度发挥其独裁权,由是康熙以还弛缓、颓废之纲纪,得以振刷一新,从而奠定清廷统治天下之基础。睹此可知奏折乃当时有关政治、社会及经济等问题之基本史料。应特别一提者,此中有关地方衙门之史料甚夥,多不见于《实录》、《起居注》等官书,如官制、胥吏、公费及养廉银等,在在皆有,借此可获悉地方政治之实态。而折上附有雍正帝朱批,其性格及政治理念均有生动之反映。又如地方官任命之经纬,自帝与督抚间奏折往来中,可得而明。
研究《雍正朱批谕旨》,于当时社会之断面,即政治、经济及社会等真相,皆可深入了解,盖其他史料,因撰述者立场不同,不免偏颇失实,《朱批谕旨》则少此等缺陷,读之可明当时实况。更可上溯前朝,下推后世,作成一近于真相之中国近代史。吾人不能不推崇《雍正朱批谕旨》乃一价值极高之史料。
杨君启樵,1970年修毕京都大学东洋史学科博士课程,乃一笃学覃思之近代史研究者。渠深悉《雍正朱批谕旨》之重要性,十余年前已着手钻研。刊本所载八千余折自在其研究范围之内,且曾数度赴台湾,遍阅“故宫博物院”所藏已刊及未刊原折二万余件。以此为根据,复加以中土及朝鲜史料,积十余载之岁月,终于完成《雍正帝及其密折制度研究》一书,刊行问世。
是书于独裁政制之沿革,雍正帝之性格及政治之关系,实行革新政治之背景,密奏政治之实态,乾隆初刊行《朱批谕旨》之理由,刊本《朱批谕旨》改窜之里因,田文镜、李卫等封疆大吏获宠之颠末,无不条分缕述,详评细论。更有值得特别提出者,是书多订正一般通说,独创新论:如雍正帝弑父篡位,戮年羹尧灭口,及被刺暴死等等,均提出异议,予以崭新之见解。总之,是书史料广博周到,分析缜密细致,刻画雍正帝及其时代生动详尽,读此,吾人于当时之社会,可获深切之理解。
日本京都大学名誉教授
1980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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