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金陵（跨度新美文书系）

12月24日，是我出征前往部队的日子，眼看一天 天地逼近。弟弟、妹妹上学在外，没法回来，我的爷 爷奶奶从如东老家来了，爸爸妈妈也因我参军而请了 假，为我启程做准备。
就在离家前的一个晚上，我们一家人坐了满满一 桌，吃了顿团圆饭。
那个时候，物质没有现在这么丰富，桌上摆的都 是些农村人经常吃的，用现在时髦的话讲，为“农家 菜”，共上了八道菜，拿了瓶白酒。席间，一家人都 很开心，有的边吃边说，也有的边吃边笑。兴奋之情 溢于言表的奶奶、爸爸不停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和我 、和大家一起畅饮。而坐在一旁的母亲总是笑嘻嘻地 不断为我夹着菜，把好吃的尽往我碗里塞。
吃着吃着，不知什么时候，奶奶悄悄离开了饭桌 ，在东房间偷偷哭泣起来。瞬间，全家人欢乐的气氛 ，一下被打破。“儿行千里娘牵挂”，因为我是老大 ，和弟、妹相差三四岁。就在弟弟刚出生的时候，母 亲迫于无奈，将三岁的我托付给我的奶奶。从此，我 晚上跟着奶奶睡，白天跟着奶奶跑，不知不觉一晃就 是八年呀，是奶奶千辛万苦把我养大。所以，我的奶 奶一想到明天我将离她而去，远赴边陲，那种不舍之 情怎能抑制得住呢? 妈妈在安慰奶奶时也哭了…… 晚饭很快就结束了，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默默 地为明天的启程收拾行李。我前脚刚到，母亲随后就 跟了进来。一向做事麻利、说话唠叨的母亲，此时却 无言无语，明显动作迟钝，好像不知所措似的，甚至 让我洞察到她的手有些颤抖，呼吸也显得有些吃力。
母亲!我忘记不了您浸骨的亲情，把我从呱呱坠 地到哺育长大。为了我的前程，能换个城镇户口，你 们毅然决然让我离去，作为儿子，我…… 我凝望着日渐苍老的母亲，那点强作的坚强终于 崩溃成一道决堤的河流，泪水沿着脸颊倾泻而下。可 是，在母亲面前，我还是强忍住了，便说了声：“妈 妈，时候不早了，早点回房间去休息吧!” 夜已经很深了，我带着无以名状的情绪入睡了。
睡梦中，感觉有人走进我的房间，走到床前端详着我 ，良久，又为我轻轻地掖了掖被角——是母亲。没过 一会儿，好像父亲又进来了，把一支刻有“新华报’ ’字样的白色钢笔塞进了我的包囊中。这支笔是几年 前一位记者采访父亲时送给他的，他一直都视为宝贝 藏着，舍不得用。他曾经跟我们兄妹三个讲过，谁外 出闯荡世界，就送给谁。今天，我终于从父亲的手中 得到了这支希望之笔，愿意把蕴藏了父亲几多无言的 深情和充满神秘、活力的憧憬收拢在笔尖上，用无以 言说的纯真的厚重，用尽淡墨素笔，还自己一片天 高云淡。
天逐渐亮了，今天，是我次远离家乡出远门 的日子。我的家人很早就起床了，为我继续准备着。
而我却像个要出嫁的姑娘，一直不想离开房门，沉默 寡言，心思满腹。在一旁陪着的奶奶、母亲，让我一 看到她们茫然的目光，心里就一阵接着一阵地刺痛… … 公社的领导，大队、生产队的干部，学校的同事 来了；同乡、同学、朋友也来了。顿时，屋里屋外人 声沸腾，熙熙攘攘，好热闹!“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的标语，也在阳光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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