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01099293
凌叔华——徐志摩信任的女人，泰戈尔赞不绝口的才女。
她的作品是百分之百女性，它幽深、姻静、温婉、细致，富有女性温柔的气质。
——苏雪林
《女人》集中向读者展现了传统文化与都市文明畸形结合背景下女性的道德丧失与人性沦落。其中，《小刘》写的是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新女性的沉沦。《送车》中的旧太太们在时髦的现代交际中暴露了她们的虚荣心和寄生心理。凌叔华不加掩饰地表现了她们的丑态和不堪的内里以及她们的枯燥的灵魂，塑造血肉丰满的女性形象。她不仅书写新旧更替时代的女性生活，也镌刻一代女性的历史印痕。
凌叔华的画簿
小 刘
李先生
杨 妈
病
送 车
疯了的诗人
他俩的一日
绮 霞
转 变
女 人
女 人
太太 （看完了信，赶紧收在衣袋内）怪不得他今天那样高兴，原来他们约好了今天下午在万牲园相会。（忍不住一阵心伤迷惘，但是顷刻间她便竭力抑止，没有流泪）伤心会怎样！这是不能大意的事呵。若不快打主意，就这样含含糊糊下去，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来。若是那边是个妓女或荡妇也还罢了，我倒乐得暂时装贤惠，不管不问，等他们闹过一些时，新鲜味儿一过自然就算完了；可是现在这个女的，看她信上写的，倒是很认真，这种事，只要有一个认真，就不好办……看他们的口气呢，倒不像认识了多久的样子，还是刚起头吧。女的倒还拿身份，不是那路朝三暮四满口恋爱神圣的时髦女子……可是，愈不是那路不三不四的，倒愈不容易想法子……闹一闹，劝一劝吧，是不中用的，若是把这事说破，他老了脸皮，说出心事来，倒弄糟了……随他迁延下去吧，他们的感情，必定一天比一天深起来，深了，更难……结果闹到什么离婚，若不离呢，算把她害苦了；离了呢，他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不舍得？不过，我们有了这三个孩子，为了三个宝宝，我应当好好打一打主意，若单为自己，这算不了什么。（望到窗外孩子的玩具）唉，可怜他们都还这样小！
……
〔将近两三点钟的时候，北京西郊万牲园的豳风堂前。
〔过了一会儿，太太手领着二宝从茶座后的假山石中出来。二宝身上穿着黄褐色很厚的半洋式的裤褂，两只乌黑的眼珠打溜转，手抱着一个簇新的大皮球。母子走到玛丽座的前侧，太太似乎无意地将领着二宝的手一松，大皮球由手上滑下来，滚到玛丽坐的椅子底下。
二宝 妈妈，球掉了！
太太 掉到哪里了？
〔说着低头四面望了一下。
二宝 在那底下——那底下——
〔指椅底。
太太 这是怎样说的，要去麻烦人家！（说着走近一步）对不起得很，请您抬一抬身，让他进去捡起皮球？
〔很客气地等玛丽答话。
玛 （正看着报，听话抬头见母子俩恭谨地站在面前，不觉也微欠身答）我替他捡起来吧，这里地下不大平，很容易绊倒的。
〔弯身捡起了球还二宝。
太太 （满面堆笑的）真正打扰您了！二宝，还不快鞠躬说谢谢。
二宝 （紧紧地捧了球儿，笑着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玛 （也笑了）不客气。鞠躬鞠得这样好呵。已经进了学堂了吧？
太太 告诉这位小姐你在哪里上学。
〔说着随意地坐在附近的茶座里，面上现出慈母的笑望着二宝。
二宝 （笑嘻嘻地挨在妈妈身前，很响亮地答说）在幼稚园。
玛 模样儿这样清秀，念书一定聪明。
太太 聪明倒不见得，淘气可算到家吧。
玛 聪明的小孩都很淘气的。
二宝 （很高兴地跳动，一边吃糖）对了！妈妈，方才舅妈也这样说。
〔玛丽与太太闻说都笑了，茶房上来沏茶并送上来两三样糖果碟子。太太喝茶，二宝吃糖果。女人碰面，都想找话说，不叫嘴闲着。
太太 这里真是清静，比公园好多了。
玛 我有许多日子不去公园了。您常去吗？
太太 不常去，差不多一个月去不了一次，本来我就不大出来逛：一来家里事情杂，没人照管是不行的；二来孩子小，也不能腾出工夫来逛。今天还是为了他（指二宝）才出来走走。他这十来天总不大想吃饭，大夫说好出来散动散动，不然恐怕会长积。
玛 您有几位令郎令爱？
太太 他（指二宝）上头有一个姊姊，底下一个弟弟。
太太 他（指二宝）上头有一个姊姊，底下一个弟弟。
玛 很福气！
太太 也够人淘神的！（停了一小会儿，露出很羡慕的神色说）我想您才是福气呢，年轻轻的一条身，没有这样拖的抱的累赘小东西。多舒服！您现在还在学或是毕了业了？
玛 还有三个月才能毕业，现在是末了一个学期了。
太太 毕了业到不到哪间学校教书？
玛 还说不定，有几个朋友约了我到她们那里帮忙，可是去了这一处，得罪了那一处，倒叫我有些为难。
太太 这足见您是一个好的先生，大家都抢着请。将来盼望我们的孩子可以去您教的学校上学。
玛 我不大想做先生，自己学问太不够，哪能教人！
太太 太客气了。像您这样和气，爱小孩子，一定是很好的先生。我们大女孩子进的学校，那边主任先生整天板起面孔来，像个后娘对前头孩子的神气，小学生都怕极了她，书念不懂，也不敢问。
玛 我书倒不喜欢教，小孩子我倒是喜欢的。
〔此时二宝已经跑去同茶房看金鱼。
太太 （含笑地说）像您这样的人，毕了业未必匀得出工夫来教书，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求婚呢！
玛 我会不在意那些事……
〔不大好意思。
太太 （笑着说）您虽然不在意，他们自然而然地会想着法子到府上求去，也许现在已经有许多人在那里 求——也许已经有了合格的了。
玛 我还打算多念几年书。
太太 如果有了意中人，便不能由自己做主说早说晚了。我们女子禁不得人家央求，我从前也像您一样想过多念几年书。
玛 （面微红）不过我倒可以自己做主。
〔谈到自己感到兴趣的题目，不觉忘了对方是新识的人，说了半句方想起来。
太太 在那方面自然着急要早些完了一宗心愿。
〔视玛丽而笑。
玛 （面上发红，娇羞中露出得意的神色）我们现在还讲不到这一层，彼此还要多认识一些……
太太 倒是多认识一些再提好些，现在多少人见过一两回面就要结婚，闹出多少笑话！男子方面多半是心急的，所以要多认识一些再提，多是由女子这边认真要求才能实行，我们没有结婚以前，我就说要认识至少两年才提结婚的事，如果连两年都不耐烦等，那就算了。
玛 您的先生等了两年吗？
太太 他还好，等满了两年，可是这两年里据他说起先他以为很难过，谁知却正是难过的反面，后来我们还常提起。
玛 您的真是理想的结婚了。
太太 怎样理想的还说不上吧，不过在我们朋友里说起来，倒有许多人羡慕我们的。
〔玛丽正在想说一句羡慕口气的话，恰巧这时二宝跑回来要水喝。
二宝 （一边伏在椅上喝水）我们走吧，妈妈。
太太 再歇一会儿，带你看大象去。（说完自己也喝茶，一边说话）今天想不到在这样冷静地方会谈得这样痛快。盼望将来还有机会多多领教；可惜我这样没有学问的人不敢高攀同您交朋友！
玛 （对方这样谦虚，仓促想不出什么话来）您太客气了！有空儿请到我们学堂玩玩，你（向二宝）也跟妈妈去。我有两个同学都是很喜欢小孩子。
太太 贵校在哪里？
玛 就是西门大街女师范，到学堂说找余玛丽他们就晓得了。
二宝 （挨在妈妈身上）妈妈，我们把糖葫芦带走吧？
太太 带回去做什么？
二宝 给爸爸吃。
太太 总忘不了他的爸爸。
玛 真孝顺，吃东西也忘不了爸爸。
太太 他爸爸太疼他了，这样大了还常常抱起来亲嘴。
玛 也是真可疼。
〔笑视二宝。
二宝 爸爸的嘴上有小刺，碰得我脸上怪痛的。
太太 （与玛丽相视而笑）这孩子！在爸爸面前就不说这话了。
玛 几岁了？
太太 这个月满五岁了。
玛 五岁就这样懂事。
太太 余小姐，有空儿到我们家去坐坐。
玛 （听见称呼余小姐，忽想起来）唉呵，谈了半天，我还没请问贵姓呢！
太太 （一边同二宝戴帽，站起来放了茶钱欲行的样子）贱姓王，盼望有空儿我们还可以谈谈，将来二宝还要请教您介绍一间学堂。
玛 府上在哪里？
太太 我的名片背上有地名，（掏出一张名片递与她，一边说）在七条胡同里的月牙儿胡同拐西，一提外交部王彬文住宅，他们都晓得。
玛 〔手中虽然接过名片来，听完对方说的地名人名，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何滋味地难过，只觉得耳目忽然不灵起来，喉咙好像塞了东西一样，暂时只好回过头去
太太 您有空儿务必去舍下玩玩。
〔满面堆笑地说。
二宝 （拉母手）妈妈，我们看大象去吧。
太太 （向他微笑，面上非常得意）你就记得看大象！告诉余小姐再会。
二宝 再会，余小姐。
玛 （被二宝清脆的声音惊觉，只得勉强答）再会！
〔会字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见。
〔母子二人去后，玛丽伏在桌上异常懊恼。一会儿，忽然抬头擦干了泪，收拾桌上带来的报纸及手袋，欲行又止地踌躇了一会儿。这时恰好彬文回来了。
……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