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4747981丛书名: 牛津通识读本
★ 美国著名学者乔纳森·卡勒继《文学理论入门》之后又一力作
★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谁是罗兰·巴特》作者汪民安作序推荐
美国著名学者乔纳森?卡勒对巴特多样的理论贡献进行了梳理,描述了其探索的多个领域,促使我们改变了对于一系列文化现象的看法:从文学、时尚、摔跤和广告到对于个人、历史和自然的观念。
1 多面手
2 文学史研究者
3 神话研究者
4 批评家
5 论战者
6 符号研究者
7结构主义者
8享乐主义者
9作家
10文人
11巴特身后的巴特
注释及参考书目
索引
英文原文
——安·杰斐逊,《泰晤士报?文学增刊》
章
多面手
罗兰·巴特于1980年去世,享年65岁。当时他任职法兰西学院教授,这是法国学术体系的位置。他曾以对法国文化做出切中肯綮、蔑视权威的分析而闻名,但到了去世的时候他自己也已经成为了现行文化体制的一部分。他的讲座吸引了人数众多、背景各异的听众,从外国旅游者到退休中学教师再到知名学者。他在报纸上撰写专题文章,对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深入思考。他的《恋人絮语》作为一种恋爱“修辞”,不仅成为畅销书,还被搬上了戏剧舞台。
在法国之外,巴特继萨特之后,成为法国知识分子的标志性人物。他的著作被翻译到多个国家,并拥有众多读者。他的论敌之一韦恩·布斯称他为“或许是对当前的美国批评产生影响力的人”,但他的读者群体远远超出文学批评家的范畴。1巴特是具有国际声望的大人物,是一位现代大师。但他究竟擅长什么?他以什么而知名?
事实上,巴特的声誉源自几个相互矛盾的方面。对于许多人来说,他首先是个结构主义者,或许是纯正的结构主义者,他提倡对文化现象进行系统、科学的研究。他同时也是符号研究(对于符号的科学研究)知名的倡导者,勾勒出了一种结构主义式的“对于文学的科学研究”。
不过,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巴特代表的不是科学,而是愉悦:阅读的愉悦,以及读者为了获取可能得到的愉悦而进行个性化解读的权利。巴特反对以作者为中心的文学批评,那种批评一心想要复原作者的思想或意图;巴特提出读者的重要性,并且提倡那种为读者提供了积极的创造性角色的文学。
另外,巴特素以支持先锋派文学而闻名。法国的批评家们抱怨阿兰·罗伯—格里耶以及其他新小说的实践者所写的小说难以卒读—他们认为这些作品只是把一些令人困惑的描述胡乱堆砌在一起,缺少可以辨识的情节,也没有引人瞩目的角色。但巴特不仅称赞这些小说,把他本人的前途和这些作品的前途联系在一起,而且还提出,正是这些向我们的预期发起挑战的“难以卒读”的作品完美地体现了文学的目的。巴特提出了“可读”文本和“可写”文本这两个相对立的概念。前者指顺从传统代码和可理解性模式的作品,后者指实验性作品,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去阅读这类作品,只能(实际上必须)在阅读的时候去写作这些文本。
然而,令巴特对于先锋派的支持变得广为人知的几部著作并没有讨论当代的实验性作家,而是探讨了经典的法国作家,如拉辛和巴尔扎克。巴特爱的是“从夏多布里昂到普鲁斯特的法国文学”,而普鲁斯特是他挚爱的作家。人们甚至怀疑,他宣扬先锋派并且公然否定早期文学的做法是一种明智的策略,这一策略(有意或无意地)创造出一种批评氛围,由此他能够在后来把关注的焦点重新转回到那些早期作家身上,并且以新的方式来解读他们的作品。
后,巴特还以“作者之死”的代言人形象而知名,所谓的“作者之死”是巴特提出的一个说法,其目的在于消除作者在文学研究和批判性思维中所处的核心位置。他在1968年写道:“我们现在知道,一个文本并非释放出单一的‘神学’意义(一位作者-上帝想要传递的‘讯息’)的一连串词语,而是一种多维度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多种写作(均非原创)相互混合、碰撞”(《意象、音乐、文本》,第146页)。他特别强调,我们应该研究文本,而不是作者。
然而,这位广大作者的公敌却是一位著名的作者,他的各种著作展现出了个人风格和眼界。许多作品非常特别,很难用现有的文体类型来归类:比如,《符号帝国》把他在日本旅行期间的见闻与他对于日常生活中的符号及其伦理意义的思考结合在了一起;《罗兰·巴特自述》回避了自传的种种惯例,以怪异的疏远姿态描述了一个名叫“罗兰·巴特”的人,描述他的生活及其作品;《恋人絮语》更像是恋人之间谈话的样本和程式,而不是对爱情的研究;《明室:摄影札记》是巴特对于他所钟爱的相片的思考,而不是对于摄影艺术的分析。这些独特而动人的作品是一位作者想象力的产物,写出这些作品的人不仅是位法语散文大师,而且也具有独特的生活体验。
这就是罗兰·巴特,一个矛盾的人物,他提出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理论和立场,对此我们必须加以阐述。我们该如何来评估这样一位人物?当被问到巴特究竟擅长什么的时候,人们往往回答“文学批评”。(在法兰西学院,他自命为“从事文学符号研究的教授”。)但这一头衔并不能涵盖他的成就,他的声望并非源自文学批评领域内的权威性成果。他的影响力来自他所勾勒和支持的多个研究设想,这些设想促使人们改变了思考各种文化客体的方式,从文学、时尚、摔跤和广告,到自我、历史和自然等概念。
人们或许可以称赞巴特是许多学科的创始人,是许多研究方法的倡导者,但这种说法同样不能令人满意。每当巴特强调某种新的、具有远大目标的理论设想时—比如,关于文学的科学研究、符号研究、关于当代神话的科学研究、叙事学、文学语义的历史、关于分类的科学研究、文本愉悦的类型学—他又迅速地转向了其他设想。他不断地抛弃他曾经推动发展的研究内容,时常以挖苦或轻视的态度来评点他本人之前的想法。巴特是一位对他人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思想家,但他却试图把他的影响消除在萌芽状态。他的一些理论设想取得了蓬勃发展,但这种发展却是在没有他参与,甚至是在他的反对之下获得的。
对于那些读过巴特的某一部作品并且被它预见的理论前景所激励的人们来说,巴特的做法让他们颇为恼火。他拒绝固定自己的立场,不断变换着自己的兴趣和态度,其目的不是在于纠正错误,而是在于试图回避过去。人们想要谴责巴特缺乏毅力,并且赞扬那些在葡萄园里苦干实干的人,他们没有回避艰苦工作去追求天边出现的诱人的新希望。但巴特之所以吸引我们,正是因为他能激发我们的思考,我们很难把他作品中的诱人之处与他不断采取新视角和放弃惯性感知的尝试区分开来。如果巴特长期致力于某些理论建设,他就不可能成为如此多产的思想家。
意识到这一点,巴特的铁杆支持者往往称颂他乐于改变和拒绝被固化的态度,他们没有把巴特的写作当成需要我们来评价的分析性研究(评价的依据是这些作品对于我们的理解力所做出的贡献),而是把这些文本看作是一次次的个人冒险。实际上,为了应对巴特的各种作品所表现出来的自相矛盾,他们采取的办法是在这些作品中寻找一种个性,一种个人化的学术风格。他们称赞他不断改变的做法,而不是他的结构性分析;他们称赞他敢于追随自己的兴趣和愉悦,而不是他在这个或那个领域内所取得的成就。
在法兰西学院的就职演说中(通常一位新任职的教授会阐述他的研究方法),巴特没有谈论如何发展一种文学符号研究,也没有说要拓展知识,而是谈到了遗忘:“我承诺要让自己负载起任何生命都具有的那种力量:遗忘”(《就职演说》,第45/478页)。他提出,他不打算传授他所知道的内容,而是要强调“消除已有知识,顺从不可预见的变化,遗忘将这些变化强加给了人们所积淀的知识、文化和信仰。”巴特借用了拉丁语中意为“智慧”的词“sapientia”,用来指称这个遗忘的时刻,这种消除已有知识的行为;他用自己的话来界定这个词:“sapientia:没有权力,有些许知识,些许智慧,还有尽可能多的情调”(《就职演说》,第46/478页)。
巴特总是显得情调十足,尤其是他那些出人意料的表述方式,似乎让他失去了保护。巴特在本质上是个有着特别情调的名人,这一看法得到了公认,因为它迎合了两类有影响力的人群:首先是巴特的崇拜者,对于他们来说,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一首《罗兰之歌》;其次是记者,他们可以更加自如地谈论一位名人,而不是一个理论家。巴特“消除已有知识”的说法以及他放弃之前立场的做法,让法国新闻界可以套用一个陈旧的模式—愤青转变为绅士—来描述巴特的职业生涯:在厌倦了体系、原则和政治之后,他决定与社会和平共处,从而享受社会带来的愉悦,并追求一种个人的满足。他在早期和中期所采取的政治立场和社会批判只是他的众多情调中的一部分,成熟后的巴特自然忽略了这些情调,他回避各种理论,从而养成了自己的个性。他对于先锋派文学的“教条主义式”的倡导可以被视为一种青年人的热情,随着年岁渐长,他自然就转向了经典法语文学。“消除已有知识”的做法推动巴特超越了每个立场和每个理论设想,这被看作是为法国文化和法国社会所具有的终极价值提供了佐证,巴特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价值观。到他去世的时候,这位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神话的批评家已经被政治家称赞为法国文化的温和的代表人物了。
法国以外的读者或许没那么在意媒体如何看待巴特的转变,也不在意他的政治立场,他们甚至不关心他与先锋派的确切关系。巴特于1971年声称,他的历史位置“在先锋派的后场”(《回应》,第102页)。既然本项研究旨在阐述巴特多变的理论立场和相应的贡献,这些问题当然是研究的首要任务。但如果人们打算阅读巴特的作品,就必须面对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该如何看待他的思想。巴特的崇拜者总是把他的作品看作是一种欲望的表述,而不是有待思考、发展和反驳的观点,这种做法导致他们低估了这些作品的重要性;与此同时,巴特本人嘲讽自己过去的做法也推动了这种倾向。比如,在《罗兰·巴特自述》中,他对一些二元对立的术语(比如可读与可写、内涵与外延、隐喻与转喻等)进行了反思,这些术语的区分在他的早期研究中曾起过重要作用。在一段题为“伪造”的文字中他把这些对立术语称为让他得以持续写作的“生产的修辞”。“这种对立被铸造成形(就像一枚硬币),但人们并不想兑现它。那么它有什么用?很简单,它的作用在于说出某些内容”(第96/92页)。在题为“写作机器”的段落中,巴特谈到了他对于寻求对立概念的热情。“就像魔术师的手杖,概念,尤其是成对的概念,催生了一种写作的可能。”他说,在这里存在着说出某些内容的可能性。“因此,作品靠着概念带来的冲动、持续不断的兴趣和短暂的狂热向前推进”(第114/110页)。
和《罗兰·巴特自述》中的许多内容一样,这种反讽性的自我揶揄十分诱人;在成熟后的巴特的鼓励下,人们觉得自己比年轻时候的巴特更加厉害,因为后者把自己的狂热误当成有效的概念。但是,在智识方面充满好奇的读者至少应该停下来提出疑问:这是否就是解读巴特的方法?巴特对于自己以往作品的去除神秘性的做法是不是反倒产生了重新神秘化的结果—一种机敏的、个性化的回避?考虑到对某个作者采用的概念进行评估所涉及到的困难,人们往往武断地宣称这些概念纯属一时冲动,或者体现了一种想要写作的潜在欲望,这种欲望将某位作者与其他作者联系在一起。巴特嘲讽自己过去立场的做法或许创造了一种巴特式的神话。《罗兰·巴特自述》中的片段甚至可以被解读为一种炫耀的形式,就像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大喊着:“妈,快看!没用手!”巴特也在大喊:“妈,快看!没用概念!”一个作家完全可以愉快地宣称,他的作品并没有依靠重要的理论来支撑,而是依赖短暂的狂热;作品的声望不取决于其认知价值,而是取决于概念带来的冲动和持续不断的兴趣。
即使巴特真的这样来看待他本人的作品—他的写作过于戏谑,难以得出确定性的结论—我们也不必同意他的看法,不必把他的作品当作是一系列的冲动,并且认为它们的重要性比不上它们所表达的基本欲望。虽然怀着发现“真实的巴特”的希望去寻找作品中统一的、潜在的欲望,对于研究者来说是一种挑战,但更忠实于巴特的做法—忠实于他的全部作品,忠实于他和他所处的世界之间的关系—是保持他的变色龙形象,他怀着活力和创造力加入到一系列相去甚远的批评实践中。人们不该寻求一种简化的一致性,而是该让巴特保持他的活力,他的真正形象应该是个多面手,参与各种有价值的总体性的理论建设,这些理论未必具有共同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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