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13209803
无雨辽西/034
辽西往事/062
焦糊的味道/105
官 井/133
黄昏里的“双规”/173
萨满咒/212
波澜不惊/287
换 届/315
快手沟/334
麻栎树/351
——读老藤的小说
●贺绍俊
老藤写小说,写得并不多,何况老藤是在繁忙的公务之余写小说的。我*初读到老藤的小说并没有太在意,但当我集中读了他这本小说集以后却大为惊叹。我惊叹的是老藤在写小说时的用功之深和目标之专。老藤有着自己的审美爱好,他更钟爱古典文学。我这里所说的古典文学,是指西方现代主义兴起之前的文学,而他显然是以十九世纪以来现实主义文学经典为楷模,从他的小说中分明能够感受到作者由这些经典熏陶出来的典雅气息。这就是为什么老藤写小说要做到用功之深和目标之专,因为他的心里怀有明确的美学追求。
……
坚持纯粹优美的小说写作,无疑是有难度的写作,因为前辈创造出的那么多的经典横亘在我们面前。不能说老藤的小说已经超越了这些经典,但即使这样,老藤的小说仍然具有不容忽视的价值。文学的发展就像是一条绵延不断的长河,每一个作家就像是接力选手一样,将文学传统的精华通过自己的写作向未来传递。老藤是一个非常虔诚的接力选手,他捡拾起被人们遗忘、被人们丢弃的传统,擦拭干净,让它恢复本来的光彩,再通过自己的写作传递下去。这就是老藤小说的价值。也许老藤目前的写作手法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但我们完全有信心对老藤充满期待。
(作者为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当代著名评论家。)
文学的发展就像是一条绵延不断的长河,每一个作家就像是接力选手一样,将文学传统的精华通过自己的写作向未来传递。老藤是一个非常虔诚的接力选手,他捡拾起被人们遗忘、被人们丢弃的传统,擦拭干净,让它恢复本来的光彩,再通过自己的写作传递下去。这就是老藤小说的价值。
——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当代著名评论家)
人老了,就像黄牛反刍一样,攒了一肚子的料,在安静时不自觉会翻上来咀嚼几回。
1949年是己丑年,尽管过去半个多世纪了,每当回忆起己丑年的往事,记忆仍像版画一样清晰。在诸多的人和事中,*为刻骨铭心的是兰姑,一个冷俊妖娆、来无影去无踪的女巫。兰姑看人时,鹰羽般的目光会从四十五度角照出,把你由头到脚扫描一番,然后再缓缓地摆正归位,那神态,传递出的是一种高贵和超然。每每想起兰姑,我都会产生某种穿越感,恍惚中空降到几十年前民风淳厚的都柿沟,再次领略她独特的眼神,被她的眼神扫描之后,人走了,眼神还在。这种魔力让兰姑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周边,我虽然看不到她,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让我哪怕一个人独处时也不敢造次。
故乡的山叫樟子岭,位于小兴安岭末端,山上长满了成材的樟子松,樟子松又名黑河赤松,树冠如伞,树干通直,四季常青。樟子岭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我当猎人的爷爷就消失在这天堂的深处。站在樟子岭的高处朝南呈扇面望开去,便是水草丰茂的蓝甸。蓝甸是讷谟尔河蜿蜒流淌形成的一片湿地,湿地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泡子,与西部地区的人把小型湖泊称为海子不同,东北这边则称之为泡子。春夏之时,大大小小的泡子周围开满了马兰花,让湿地像燃烧着团团蓝色篝火一般,蔚为壮观,不负蓝甸美名。我仔细观察过,马兰花的蓝是一种独特的靛蓝,这种蓝基色是绿,我由此悟出一个道理:蓝是绿的升华,绿到极致便是蓝。樟子岭和蓝甸交汇的一线,是茂密的有湿地先锋之称的白桦树,树下长满了一簇簇低矮的都柿丛,都柿成熟的季节,整个白桦林都变得酸甜可口,都柿沟因此得名。
退休第八个年头,我去北京看望土改时的老领导叶梅。叶梅是个有着传奇经历的老干部,年轻时干练、聪明、铁面无私。终身未嫁的她在离休后性格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开始吃素、打坐,对无关紧要的小事变得敏感。叶梅说在整理皮箱时,发现了1949年冬天没收我的一个护身符,现在还给我。我依稀想起,这个护身符是当年在都柿沟搞土改时兰姑送我的,我上交给当时的领导叶梅,没想到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身为高干的叶梅还留着它。进入耄耋之年的叶梅,脸上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石榴红。她穿一套紫色唐装,腕上戴一串蜜蜡佛珠,每天背诵《心经》,喜欢吃空心菜,那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话依然动听。叶梅说的护身符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红布包,颜色已经变暗,像旧年木器上的漆,包缝得针脚密实,没有打开。叶梅说这可能是北方少数民族的符咒,用来消灾驱邪、寄托心愿,让我回都柿沟时问个明白。与叶梅告别时,叶梅忽然没头没尾地说:“真想喝点当年的都柿酒,我虽然只喝过一次,但味道一直没忘。”
都柿沟是个喧嚣大潮中偏安一隅的原生态村庄,因为种种情感上的原因,无论在职还是退休,我都不愿意去碰这块心中的圣地。这次,因为有了叶梅的嘱托,端午节过后,我回到了都柿沟。与许多愧对故乡的官员相比,我归乡之心还算踏实,因为我在任专员时,保护了樟子岭和蓝甸,留下了一片原始森林和原生态湿地。当时,县里打报告要开发蓝甸,想把这块辽阔的湿地开垦成万顷稻田,我没有批。不仅没批,为了阻止后来的领导动开发蓝甸的念头,我做工作把蓝甸申报成了***湿地公园,把樟子岭申报成了***森林公园。我这样做并不是有什么先见之明,全因为我对兰姑的一句承诺:要看好樟子岭和蓝甸。
都柿沟现任村支书刁立伟对我的到来很上心,唯恐怠慢。刁立伟长颈似鹅,高颧深眼,喜欢盯着别人的下颌打量人。他安排我住在他家二楼,说照顾起来方便。他的媳妇也是本村人,和我同姓,炖的鲶鱼茄子能撑死人。刁家楼房原址是当年的尼姑庵,属佛门宝地,不知怎么就成了刁家的宅基地,竟然还盖起了两层红砖楼房。刁立伟是当年大财主刁世雷的外孙子,刁世雷的女儿刁雪有智障,生的儿子却不傻,几十年后又像他姥爷一样在都柿沟富可敌村。我对住刁立伟家多少有些别扭,刁世雷是被我在都柿沟搞土改时镇压的,想必刁立伟不会不知道这段历史。刁立伟靠养貂发家,他的貂场建在村北山坡上,处于上风口,刮北风的时候,都柿沟便会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腥臊味。
刁立伟说:“您老是厅级吧,高干。”
“退了,平头百姓一个了,再说厅级算不上什么高干。”我说。
“退了也是大干部,县上有交代,要像伺候老爷子一样伺候您。”
我没有说什么,老爷子的说法使我想起了刁世雷,当年都柿沟村民都这样称呼大财主刁世雷。
二楼无床,盘了火炕,铺着苇席,苇席一看就是取材蓝甸,蓝甸的芦苇粗壮而有韧性,编出的炕席又软又滑。站在窗前,可俯瞰都柿沟全景,都柿沟布局还是老样子,如果说已丑年以前,它是一个烧饼,那么现在它则变成了一个煎饼,往周围摊开了许多。
人过七旬,心如止水,很少有什么事值得激动,但回到都柿沟当夜,却难入睡,躺在踏实温暖的火炕上,思绪像风刮的云,一片片从脑海掠过。勉强入睡后,却坠入了梦境,睡得很辛苦。我梦见了兰姑,梦中的兰姑头戴五彩缯条神冠,身穿细毛兽皮的“怀日背月”神衣,一手持鼓,一手持槌,忽而展翅旋转,忽而潜水追鱼,忽而凌空御风,像一只癫狂的飞鸟,神衣前胸和后背两面铜镜耀眼夺目,腰中的铜铃小精灵般兴奋活跃,一缕黑漆般的头发从鹰冠里滑出,罩住半张脸颊,使她的脸成了黑白分明两部分。兰姑不见老,还是当年那样冷艳美丽。整个梦境里,我一直在回避兰姑的脸,但这脸却总是四面迎向我,让我无处可躲。尤其是兰姑两只琥珀般的眼睛,如同两只不依不饶的蜜蜂,总想落在我的鼻子上。兰姑的唱腔很动听,歌声像一根绳索,牵着我来到尼姑庵山门前,我心生一颤,陡然惊醒,惊恐四顾,方觉是梦,摸摸颈后,竟是细密的一层汗。
我披衣起床,临窗伫立,窗外是黑黢黢的夜色,夜色中偶然传来几声布谷鸟的鸣叫,已丑年那些尘封的往事,断断续续又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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