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敦邦画说水浒传·逼上梁山

萦绕“水浒”情结 画好中国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戴敦邦先生出版了《水浒人物一百零八图》《戴敦邦水浒人物谱》《戴敦邦新绘全本水浒传》等，他也因此与《水浒传》结下了不解之缘。
　  1998年一月，中央电视台四十三集电视连续剧《水浒传》那“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的豪迈气概响彻荧屏，片尾刘欢的《好汉歌》带出了颇具视觉震撼力的背景——戴敦邦先生历时三年创作的《戴敦邦水浒人物谱》。他用那一支神来之笔，将水浒人物从宣纸跃上荧幕，成为当代中国“水浒人物画第一人”。
　　随着《水浒传》的热播，水浒一百零八将英雄好汉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已成为电视观众记忆里的经典，“戴敦邦”这个名字由此响彻祖国的大江南北。当笔者问及戴敦邦先生他当时的感受，成功有什么捷径和秘诀时，戴敦邦先生淡然一笑，谦虚地说，这其实是天意和机缘使然，和他少年时代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体验和积累，以及他成年后的坚持和坚守是分不开的。也只有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文化血脉传承，和他几十年如一日近乎宗教图腾的追求膜拜，还有改革开放时期比较宽松的文化艺术生存、发展的空间和环境，才有可能成就今天的戴敦邦。
在六十多载的时光中，在丹青飘香的案几前，萦绕在戴敦邦先生血脉里的“水浒”情结，谱写宣和农民起义悲歌的古典名著，让戏称自己是“吃上海滩香烟牌子乳汁长大的爱国画家”的戴敦邦先生始终意犹未尽，“要淋漓尽致地画好水浒故事”，成为他矢志不渝的艺术追求和毕生使命。
上乘的艺术作品都是充满人文关怀、直扣人们心扉的，那些经过尘封岁月检验后，依然让我们回头、感叹、欲罢不能的作品，必然会自立于民族艺术之林并且传诸后世。戴敦邦先生孜孜以求，终于达到了这一境界。而这背后，是他长达六十余载“日出而作”的艰辛付出。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准时出现在工作室。笔者亲眼所见，在没有空调风扇的画室里，三九严寒，他呵手挥毫；赤日炎炎，他赤膊临案，这已然成了他寻常生活的不变轨迹。著名画家方成把对戴敦邦的评价写成四句打油诗：“敦邦名字像外交部长，人似戴家庄里的老乡，自称‘民间艺人’，恰如艺术门里的苦行和尚。”戴敦邦以此为座右铭，铭刻在家里的家具上。
“吾以画为生，画以吾为友。自成年以来，醒梦诱惑，几乎尽在一个‘画’字。除了画画，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这么一直画下去，画到我画不动，画到我死为止！自己这是在‘寻死’。”为了画好中国故事，右眼失明，仅靠半明左眼克绍薪火、默写江山的戴敦邦先生，把自己接二连三地“逼上梁山”：
2016年上海书展，他和上海辞书出版社合作出版了《大闹天宫》（《西游记》人物画）；2017年上海书展，他又和该社联系，推出了《群雄逐鹿》（《三国演义》人物画）。2017年上海书展过后，戴敦邦先生又开始了“一次扬鞭催马的启程”——和该出版社再度携手，出版《水浒传》新版人物画集《逼上梁山》。在此画集中，他对历经穷年的水浒画作进行了全面的梳理和补充，将家喻户晓的几位英雄好汉，在细节、故事上作了更为详尽的画面补充。豪气干云、侠义江湖的晁盖；运筹帷幄、心计深沉的吴用；貌似鲁莽、实则心细的鲁智深；徒手打虎、除霸安良的武松；敢做敢为、鲁莽冲动的李逵；奇门遁甲、日行千里的戴宗……一幅幅梁山好汉众生相，跃然纸上。戴敦邦先生生花妙笔下流淌的不只是线条人物，还倾注着他的情感。比如，林冲横遭迫害后的走投无路，逼上梁山，天道不公，英雄末路，最后在病中孤独离世，沦为梁山泊第一悲情英雄。在画林冲时，他浸淫其中竟不能自拔，难以自持，一时竟涕泪泗流。
 2018年新年伊始，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四大名著珍藏版”。这套书文字沿用该社经典版本，插图全部使用戴敦邦先生作品，全书布面精装，在农历新年到来前夕，不仅为读者奉上了一份“含文量”极高的饕餮盛宴，还从侧面印证了该社对戴敦邦先生由衷的肯定和充分的褒奖，而他与上海辞书出版社再度合作出版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戴先生画好中国故事的愿景，平添了更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艺术的至高境界是类似宗教情怀的慈爱关切，是他对祖国人民的赤诚之心。戴敦邦先生工作室墙上他亲笔抄录的“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为人民提供精神指引”，正是他画好中国故事的最好诠释。
戴敦邦先生常说，他是一个“民间艺人”，一个“傍大款”的人。“民间艺人”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可以起到清醒镇静的作用，把贪图名利的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做民间艺人，既是他人生的追求，也是他对艺术的追求。他满足于做民间艺人。“傍大款”比喻是他正傍着中华民族先贤巨人创作的优秀文学名著、诗词作品这个“大款”，“若能为伟大祖国先辈们留下丰硕的文化遗产”，实现他从少年时代就有的梦想、誓言和承诺，那是他最大的幸运和荣光。
著名画家丁聪评价戴敦邦先生说：“他作画的范围，也许无人能与之比拟。他笔下的人物有时代感，对文史作品的理解也很深刻，无论对内行还是一般读者，都会非常有感染力，值得再看，三看。”从戴敦邦先生芸芸众生半工笔半写意的人物作品中我们可以领略到，他那与生俱来敏锐的文化艺术触角和超越常人的悟性，在当今中国画坛可谓独树一帜，卓荦不群。
去年岁尾，我到戴敦邦先生位于冠生园路的工作室去看望他。德高望重的戴先生说想请我为他的新作《逼上梁山》（水浒传人物画集）写序。出于对中国古典文学一以贯之的热爱，以及对戴敦邦先生德艺双馨品格由来已久的敬仰，尽管有一点“懵懂小子何敢赞一言”的胆怯，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衷心感谢戴敦邦先生及家人对我的厚爱！
是为序。

张志萍
2018年2月22日于怡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