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余光中诗歌自选集（中英对照）

• 余光中自选自译双语诗集大陆首次全新出版
• “文字的魔术师”中国文坛杰出诗人 50余年佳作完全私藏
• 中小学教材推荐
• 陶泽如 流丹 倾情朗诵《乡愁》《守夜人》等名篇   

 

 

再过十二年我就一百岁了，但我对做“人瑞”并不热衷。所以这第三版该是*的也是*后的《守夜人》了。

——余光中

 

《守夜人》是余光中首次在大陆出版的自选自译诗集，收录了诗人从1958年至2014年半个多世纪以来创作的八十余首诗歌，在中国台湾地区已先后出版过两次，获得台湾地区中小学生优良课外读物推荐。此次首次推出的简体字修订版，不仅增补了多首佳作，还专门为大陆读者撰写了新版序言。不同于其他诗选，《守夜人》由余光中本人精选其诗歌代表作，收录《乡愁》《翠玉白菜》《乡愁四韵》《与永恒拔河》《江湖上》等经典名篇及从未在内地出版过的不同风格作品，兼有中国古典文学韵味与西方现代文学精神，并由作者亲自译成英文，中英俱佳，体现了诗歌创作与翻译的良性互动。

:

余光中（1928—  ）

著名诗人、、批评家、翻译家。

祖籍，生于江苏南京。

1959年获（LOWA），已出版诗文及译著四十余种。

斩获“吴三连文学奖” “中国时报奖”等台湾地区所有重要文学奖项。

2012年4月，受聘为“驻校诗人”。

2015年7月，获第13届花踪世界文学大奖。 

他诗歌风格的变化轨迹代表了中国整个诗坛三十多年来的走向。

作为中国文坛杰出的诗人与，他仍在“与永恒拔河”。

目录 

 

自序001

二版自序005

三版自序007

钟乳石

西螺大桥1958 009

敲打乐 

七层下1965 011

钟乳岩1965 013

当我死时1966 015

灰鸽子1966 016

单人床1966 017

黑天使1966 018

有一只死鸟1966 020

在冷战的年代 

致读者1966 022

双人床1966 023

野炮1966 024

九命猫1967 026

自塑1967 027

狗尾草1967 029

如果远方有战争1967 030

白灾1967 032

安全感1967 033

时常，我发现1968 034

炊烟1968 035

一枚铜币1968 037

一武士之死1968 039

老诗人之死1969 041

我梦见一个王1969 042

白玉苦瓜

江湖上1970 043

民歌1971 045

海棠纹身1971 047

车过枋寮1972 048

积木1972 050

乡愁1972 051

电话亭1972 052

呼唤1972 053

守夜人1973 054

贝多芬1974 055

白玉苦瓜1974 057

与永恒拔河

放风筝1974 059

撑竿跳选手1976 061

大停电1977 062

苍茫来时1977 063

听瓶记1977 065

与永恒拔河1978 066

水晶牢1978 067

隔水观音

山中传奇1979 069

戏李白1980 070

纱帐1980 071

秋分1980 072

雨伞1981 073

寄给画家1981 074

紫荆赋

黄昏1982 075

山中暑意七品1982 076

踢踢踏1982 081

蛛网1984 083

梦与地理

问烛1985 084

珍珠项链1986 086

泳者1986 087

雨声说些什么?1986 088

垦丁十一首1986 089

梦与膀胱1987 096

壁虎1987 097

向日葵1988 099

安石榴

跳水者1988 101

赞香港1989 103

荷兰吊桥1990 105

在渐暗的窗口1990 107

五行无阻

抱孙1993 109

在多风的夜晚1994 111

非安眠曲1994 113

高楼对海

今生今世1995 115

矛盾世界1995 116

七十自喻1998 117

苍茫时刻1998 118

藕神

永念萧邦1999 119

翠玉白菜2004 121

冰姑，雪姨2007 123

鳕岬上空的卷云2008 125

牙关2008 126

虹2008 128

水草拔河2008 129

大哉母爱2008 131

太阳点名

客从蒙古来2011 133

尚未结集

送楼克礼自丹佛西行1971 135

半途2014137

余光中译著一览表139

 

Stalactites

Hsilo Bridge 1958 142

Music Percussive

Seven Layers Beneath 1965 144

Smoke Hole Cavern 1965 146

When I Am Dead 1966 148

Gray Pigeons 1966 149

The Single Bed 1966 150

The Black Angel 1966 151

There Was a Dead Bird 1966 153

In Time of Cold War

To the Reader 1966 155

The Double Bed 1966 156

The Field Gun 1966 157

A Cat with Nine Lives 1967 159

SelfSculpture 1967 160

Green Bristlegrass 1967 162

If There’s a War Raging Afar 1967 163

The White Curse 1967 165

Sense of Security 1967 166

Often I Find 1968 167

Chimney Smoke 1968 168

A Coin 1968 169

The Death of a Swordsman 1968 171

The Death of an Old Poet 1969 173

I Dreamed of a King 1969 174

The White Jade Bitter Gourd

Alone on the Road 1970 175

A Folk Song 1971 177

The Begonia Tattoo 1971 178

Passing Fangliao 1972179

Building Blocks 1972 181

Nostalgia 1972 182

The Telephone Booth 1972 183

The Call 1972 184

The Night Watchman 1973 185

Beethoven 1974 186

The White Jade Bitter Gourd 1974 188

Tug of War with Eternity

The Kite 1974 190

The PoleVaulter 1976 191

The Power Failure 1977192

When Night Falls 1977193

Listening to a Bottle 1977195

Tug of War with Eternity 1978196

The Crystal Prison 1978 197

Kannon Bodhisattva across the Sea

A Tale on the Hill 1979 199

Teasing Li Po 1980 200

Mosquito Net 1980 201

Autumn Equinox 1980 202

The Umbrellas 1981 203

To Painter Shiy De Jinn 1981 204

The Bauhinia

Evening 1982 205

Summer Thoughts of a Mountaineer 1982 206

Tick Tick Tock 1982 211

The Spider Webs 1984 213

Dream and Geography

Once upon a Candle 1985 214

The Pearl Necklace 1986 216

The Swimmer 1986 217

What Is the Rain Saying through the Night? 1986 218

Scenes of Kengting National Park 1986 220

Dream and Bladder 1987 227

The Gecko 1987 228

The Sunflowers 1988 230

The Pomegranates

The Diver 1988 232

In Praise of Hong Kong 1989 234

The Langlois Bridge 1990 236

By the Darkening Window 1990 238

By All Five Elements

Holding My Grandson 1993 240

On Such a Windy Night 1994 242

No Lullaby 1994244

A Hight Window Overlooking the Sea

All throughout This My Life: To Mother 1995 246

Happy Was the World: To Mother 1995 247

On My Seventieth Birthday 1998 248

At the Twilight Hour 1998 249

The God of Lotus Root

In Memory of Chopin 1999 250

The Emerald White Cabbage 2004 252

Aunt Ice, Aunt Snow 2007 254

Cirrus over Cape Cod 2008 256

At the Dentist’s 2008 257

Arco Iris 2008 259

Tug of War with the River 2008 260

Great Is a Mother’s Love 2008 262

The Sun Calling His Children

A Visitor from Mongolia 2011 264

Uncollected Poems

To Chris on His Going West from Denver 1971 266

Midway 2014268

Books by Yu Kwangchung 278

自序　　 

 

写诗六十多年，成诗一千多首，而翻译外国的诗，无论是直接译自英美，或者是间接译自土耳其、印度、西班牙、匈牙利或南斯拉夫，也有三百多首了。但是自己的诗译成外文，除了东零西散见于一般诗选和评介之外，成为专书的只有两本：那便是德国诗人杜纳德（Andreas Donath）的德文译本《敲打乐》（Music Percussive），和我自译的英文译本《满田的铁丝网》（Acres of Barbed Wire）。　　

两书均出版于一九七一年。二十年匆匆过去，Horst Erdmann Verlag所印的德文本，和美亚书版公司所印的英文本，都早已绝版。近年台湾日趋开放，与国际文坛交流日频，需要译本的压力也显然日增。我把自己旧译的《满田的铁丝网》加以调整，并大事扩充，成了目前这本中英对照的《守夜人》。　　

这本双语版的诗集收纳了六十八首作品，约占我全部诗作的十分之一，比我一般的诗集分量重些。其中二十七首是沿用《满田的铁丝网》的旧译；至于近二十年来的作品则都是新译，内有十四首更译于今年夏天。　　

《守夜人》有异于一般诗选，因为译诗的选择有其限制。一般的诗选，包括自选集在内，只要选佳作或代表作就行了，可是译诗要考虑的条件却复杂得多。一首诗的妙处如果是在历史背景、文化环境，或是语言特色，其译文必然事倍功半。所以这类作品我往往被迫割爱，无法多选，这么委曲绕道，当然难以求全。也就是说，代表性难以充分。　　

诗人自译作品，好处是完全了解原文，绝不可能“误解”。苦处也就在这里，因为自知深，换了一种文字，无论如何翻译，都难以尽达原意，所以每一落笔都成了歪曲。为了不使英译沦于散文化的说明，显得累赘拖沓，有时译者不得不看开一点，遗其面貌，保其精神。好在译者就是作者，这么“因文制宜”，总不会有“第三者”来抗议吧？　

一九九二年八月于西子湾

 

 

 

二版自序 

 

自从一九九二年《守夜人》出版以来，我又写了三百多首诗，并英译了多首。现在将新的英译加了进去，以展现新的内容。新版一共收诗八十三首，约占我全部诗作的十三分之一。感谢永远年轻的缪思，尚未弃一位老诗人而去。 诗兴不绝则青春不逝，并使人有不朽的幻觉。

二○○四年七月二十一日

 

Foreword to the Second Edition　　　

Since The Night Watchman was published in 1992 I have written more than 300 poems and translated a few of them into English. Seventeen of such translations are now added to the book to bring it uptodate.  With a total of 85 poems now this enlarged edition includes almost one thirteenth of my entire output in verse.  I am grateful the Muse in her everlasting youth has not yet forsaken such an old poet as I am.　　

To remain a poet is to remain young, which gives one the illusion of immortality. 　　

Yu Kwangchung　　

July 21, 2004

三版自序　　 

 

《守夜人》初版于一九九二年，再版于二○○四年，如今又过了十二年；这的第三版颇多增删，增的和删的各为一打左右。其结果仍是八十多首，约占迄今为止我的总产量十四分之一。不过“首”的认定颇有伸缩，因为这第三版里收入两首组诗，例如《山中暑意七品》与《垦丁十一首》。　　

再过十二年我就一百岁了，但我对做“人瑞”并不热衷。所以这第三版该是的也是后的《守夜人》了。

 

二○一六年

ing:0.0000pt;” >，他仍在“与永恒拔河”。

西螺大桥 

 

 

 

矗然，钢的灵魂醒着

严肃的静铿锵着

 

西螺平原的海风猛撼着这座

力的图案，美的网，猛撼着这座

意志之塔的每一根神经

猛撼着，而且绝望地啸着

而铁钉的齿紧紧咬着，铁臂的手紧紧握着

严肃的静

 

于是，我的灵魂也醒了，我知道

既渡的我将异于

未渡的我，我知道

彼岸的我不能复原为

此岸的我

但命运自神祕的一点伸过来

一千条欢迎的臂，我必须渡河

 

面临通向另一个世界的

走廊，我微微地颤抖

但西螺平原壮阔的风

迎面扑来，告我以海在彼端

我微微地颤抖，但是我

必须渡河

 

矗立着，庞大的沉默

醒着，钢的灵魂

 

七层下 

 

 

一时松风退涛，落日在内战以西

残雪兀自封锁着边界

秃柯瘦成听觉的神经

肃然的寒气中，灌木丛在倾听

 

日落时，坏脾气的乌鸦

在那边的桦树林中咒骂

骂米德将军断剑的雕像

百里内，惊动多少耳朵

 

怪石如颜，鬼面之后有鬼面

不久冷雾泛起，夜空下

露滴侵食铁炮的骨髓

锈青了的寂灭中，爬着绿霉

 

内战之后，血斑皆酣然

酣然，铜号，酣然，失蹄的嘶马

内战之后，一整幅战场

在静听一只迟归的鸦

 

天狼在雉堞的齿隙升起

累积的时间感，全部的重量

向肩胛骨酸处压下

夜色泻下，沿着谁的冰颊

 

踏。　踏七层死去的秋

七层枯脆在履底悲泣

踏碎一些心形的图案

一些多情的执着，一些徒然

 

太上无情。　古战场的浪子啊

你没有什么往事，没有一星星

新大陆太新，没有你的往事

往事在落日以西，唉，以西

 

——盖提斯堡战场魔鬼穴

 

 

钟乳岩 

 

 

史前的童贞夜咽下了我们

无首无尾的黑暗

生之前，死之后

冰涧漱着细细的地下水

 

扪到冥川上游

山的盲肠不通向何方

日月都留在洞外

谁的手中一枝电筒

 

拨也拨不开的深邃

仿佛凝固的梦境

脚下是珊瑚丛

千盏琳琅是吊灯

 

石乳下降，石笋上升

盘古的白须缓缓地长着

千载一厘，万载一分

升降之间虚悬着永恒

 

永恒，永恒！缓降的石乳

对更缓的石笋耳语：

“何必如此匆匆地相约

我们又何必要终于相遇

在这石椁神秘的世纪？”

 

百年前，南军在洞里藏金

向导说，更早更早以前

戴羽绘面的红酋长

在洞口熏炙鹿肉

 

岩石也有音乐啊，他说

且扬杖击石

向玲玲珑珑的雕塑敲起

石器时代的流行乐

 

——西弗吉尼亚·烟洞岩

 

 

当我死时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

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美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纵容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

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

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

 

 

灰鸽子 

 

 

废炮怔怔地望着远方

灰鸽子在草地上散步

含含糊糊的一种

诉苦，嘀咕嘀咕嘀咕

一整个下午的念珠

数来数去未数清

海的那边一定

有一个人在念我

有一片唇在惦我

有一张嘴在呵我

呵痒下午的耳朵

下午敏感的耳朵

仰起，在玉蜀黍田里

盛好几英里的寂寞

向晚的日色，冰冰

弥满珍珠色的云层

灰鸽子在废炮下散步

一种含含糊糊的诉苦

含含糊糊在延续

 

 

单人床 

 

月是盲人的一只眼睛

怒瞰着夜，透过蓬松的云

狺狺的风追过去

这黑穹！比绝望更远，比梦更高

要冻成爱斯基摩的冰屋

中国比太阳更陌生，更陌生，今夜

家人无信，朋友皆远离

没有谁记得谁的地址

寂寞是一张单人床

向夜的四垠无限地延伸

我睡在月之下，草之上，枕着空无，枕着

一种渺渺茫茫的悲辛，而风

依然在吹着，吹黑暗成冰

吹胃中的激昂成灰烬，于是

有畸形的鸦，一只丑于一只

自我的眼中，口中，幢幢然飞起

 

 

黑天使 

 

 

黑天使从夜的脐孔里

飞至，从月落乌啼

的天空，当狼群咀嚼

落月，鼠群窸窸窣窣噬尽

 

满天的星屑，我就是

不祥天使，迅疾

扑至，一封死亡电报

猛然捶打你闭门不醒

 

的恶魇，我就是黑天使

白天使中我已被

除籍，翻开任何

黑名单，赫然，你不会看不见

 

我的名字，叫黑天使，我就是

夜巡的黑鹰

黑暗的

夜里，我瞥见善伪装的

 

罪恶，且在他头顶盘旋

等垂毙的前夕

作俯冲的一击

我就是黑天使，我永远

 

独羽逆航，在雨上，电上

向成人说童话

是白天使们

的职业，我是头颅悬价

 

的刺客，来自黑帷以外，来自

夜的盲哑的深处

来自黪黪的帝国

的墨墨京都，黑天使，我就是

 

自注：写成后，才发现这首《黑天使》是首尾相衔的联锁体，段与段间不可能读断。Emily Dickinson 的 I Like to See It Lap the Miles 近于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