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08067586丛书名: 无
这里没有一本正经的科普,只有诸多历史碎片的交错、重构与拼贴。作者旁征博引,真诚地融入思考与情感,以现代规划师的视角,拼出鲜活温暖的中国古代城市生活。带你穿越时空,回到旧时城市:东京梦华、洛阳伽蓝、长安月下
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对东京繁阜盛景的回忆,跨越千年,直指人心,一字一句,仿佛眼前之物。虽不得再见,却要不厌其烦,将城中赏心乐事一一说与人听,落笔之时,不知是笑是泪。同样历数过长安寺塔光影的段成式,说“当时造适乐事,邈不可追”的时候,大约是和孟元老一样的心情。
读罢《东京梦华录》,我迷上了赏游旧时帝京。因是赏游,少了一本正经的科普,只由着性子寻乐,冷不防便遇上了园林建筑、天文考古、自然灾害、军事政治、诗词歌赋、音乐舞蹈、书画笔记、文人八卦、正史年谱……原来,这些线索绝非孤立,而是自有联系。于是,我试着将它们拼贴在一起,慢慢显现的,是古代中国城市的完整生活图景。
自 序
上篇 带你去游北宋东京城
东京上元夜狂欢指南
看那满城烟花散尽
春游才是正经事
五个男人和他们的城
宫
清明的隐情
醉是东京逛酒楼
苏轼的东京故事
糕员外的浮生一日
靖康!靖康!
中篇 埋在土里的先秦都城
无邪的青铜时代——甲骨文里的商都碎片
周公旦和他的理想国
平原君,在被围住的邯郸城
他们眼里的郢都
临淄:稷下学宫的日常
下篇 只能马行的唐长安城
长安春风醉
二十七岁的宇文恺和他的龙首原
《大明宫词》你错了!
——太平公主应该这样与薛绍相遇
朱雀大街五公里
在西市,活捉一只五陵少年郎
长安妖魔鬼怪地图
那些在庙里消磨的光阴
醴泉坊的米国人
盛唐的雪
京兆尹能有多厉害
京城居不易
参考资料
高雅的文章有韵味,像冬日雪天温一壶酒,慢慢品出味道,有从内而外的舒服。她笔下的文人和城市,有市井烟火的生动,也有大历史下难以言传的沧桑,让人了解非常多不为人知的文化与城市细节,丰富我们对历史的认知。
—— 郝景芳 童行学院创始人、作家
规划师高雅以恣意的文笔带着我们回到古代的都市,从历史的尘埃中唤醒生活的细节,促使我们思考城市的意义,以及必须坚守的价值。
——王军 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作家
都城是国家政治文化之标征,是文明进步的综合结晶。高雅的写作赋予都城街巷空间和市井生活生气和细节,可以为城市规划史研究提供有益参考。
—— 武廷海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读之仿佛身临其境,亲身穿越回那些真实古代城市,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 马伯庸 畅销书作家、编剧
《大明宫词》你错了!——太平公主应该这样与薛绍相遇
不知有多少少女对“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理解是这样的。
是年少懵懂的你,和母亲赌气不肯回家,拉上闺密偷偷跑出去玩耍。恰逢上元夜的长安城,你们戴上了昆仑奴面具,玩得不亦乐乎,却在人头攒动中走丢了。你急了,这是你次闯入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那么狰狞和不确定。于是你哭着一张张掀开那些面具。一次次地失望后,你掀开后一张。
骇人的面具下却是这样一张脸庞。
似乎用什么词汇都难以形容这样一张脸。必须发生在那时那刻,必须是出现在你无措的时候,必须出现在这座迷人都市的迷人夜晚。人潮依然在身边涌动,耳边是爆竹的声响,一切却都仿佛不存在了,影像连同声音,集体缺席。眼前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剑眉星目,温润谦恭,他同你柔声讲:“公子,你认错人了。”
即使再不饱读诗书,你都会在心里默念“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忘了拭去脸上的泪水,忘了走丢的小姐姐,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出逃。长安变成一场美妙的梦境。不管是繁华街景,还是从未见过的华灯异彩,都不及眼前这一张脸。
在《大明宫词》里,太平公主就是这样遇见了薛绍。我们也是。
可是很抱歉啊,我同你讲,在当时的长安城,他们不该这样相遇!
根据电视剧的描述,时年十四岁的太平公主因为和母亲闹别扭,住在温泉宫里不愿意回大明宫去。上元佳节当日,她和韦姑娘一起穿上小太监的衣服,一路走到东市或西市去看灯并巧遇薛绍,之后在北市吃馄饨时,被皇宫里的禁卫军带回大明宫。
温泉宫确有此地,正是我们熟知的华清池,其历史久远在此不一一细说。总之太宗时期此地还叫汤泉宫,恰好在高宗时改名为温泉宫。温泉宫位于骊山西绣岭北麓,距离长安城大约三十公里。姑且不较真两个小姑娘究竟是如何从温泉宫走到长安城的,既然是剧情需要那就去吧,也许是马快呢;也不较真寒冷的冬天如何竟能用两件单衣御寒……
为意难平的只是,电视剧里,太平和小韦二人是从门洞比人高不了多少的宣德门出来的!宣德门……(前情回顾:“宣德门是北宋东京汴梁皇宫的正南门。”)大明宫的正南门明明……明明是丹凤门啊!而且,丹凤门是皇帝出入的通道,平时紧闭不开。唐人诗云:“丹凤楼门把火开,先排法驾出蓬莱。棚前走马人传语,天子南郊一宿回。”描述的正是皇帝从丹凤门出南郊祭天的场景。百官出入大明宫通常是在丹凤门西侧的建福门,宦官则大多从大明宫西宫门右银台门出入。因此,她们应当是混在宦官的队伍里,从右银台门溜出了大明宫。
至于薛绍,他既不是懵懂的平头百姓,更没有所谓的妻子蕙娘。薛绍是太平公主的嫡亲表兄,在他三十年的短暂人生里,只有太平公主这一个妻子,七年婚姻,四个儿女。即使没有电视剧里过于戏剧化的编排,也完全可以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薛绍(658—688)的母亲城阳公主(630—671)乃是唐太宗和长孙皇后所生嫡女。城阳公主初被嫁给杜如晦的儿子杜荷。杜荷跟随太子李承乾谋逆被诛之后,城阳改嫁薛瓘。让女儿嫁给功臣之后,本带有笼络功臣的意图,结果却连累女儿守寡。在城阳改嫁之前,也许是因为愧疚,著名“儿女奴”李世民特意为女儿的婚事占卜,出来的结果却是:“两火俱食,始则同荣,末亦同悴。若昼日行合卺之礼,则终吉。”意思是此夫妇二人初会同享富贵,后却会共赴悲戚,只有在白天举行婚礼才能破此命数。为了女儿的幸福,太宗马上决定将婚礼改在白天进行,后来因为马周的上谏而作罢。
这次占卜的结果之后赫然应验。当了驸马后,薛瓘被封了从三品的左奉宸卫将军。夫妇两人共育有三子:薛顗、薛绪和薛绍。麟德初年(664),城阳公主被控有巫蛊之罪,薛瓘受累,被贬官为房州刺史,公主随他一起赴任。咸亨二年(671),城阳公主薨于房州,在此之前薛瓘已经病逝。城阳死后,唐高宗亲自在显福门举哀,“哭之甚恸,五日不视事”,并派人去房州奔丧,许公主和驸马的灵辇回京。城阳公主终陪葬昭陵。不知太宗如果泉下有知,是否会后悔当初听从了马周的谏言。
薛氏即河东薛氏,与裴氏、柳氏并称河东三姓,亦是关西六大姓之一,魏晋之际由蜀地迁徙至河东。河东薛氏分为南祖、西祖两支,其中南祖偏武,西祖偏文,薛瓘一系便是来自河东薛氏西祖第三房。与高门大姓攀亲虽是当时风尚,各重臣都未能免俗,皇家却不吃这一套,唐初公主便不流行下嫁山东旧族。如太宗喜爱把女儿嫁给功臣之后,这才有了城阳嫁杜如晦之子杜荷、高阳嫁房玄龄之子房遗爱、襄城嫁萧瑀之子萧锐等等。也有不少驸马属于亲上加亲,直接从长公主的儿子,即皇帝的外甥中选取。太宗时有长乐公主嫁给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新城嫁长孙诠。唐高宗则为心爱的太平千挑万选,锁定了亲外甥
薛绍。
这桩婚姻固然是父母之命、门当户对、顺理成章,但也不妨大胆猜想,也许正是在上元夜的长安城,公主遇见了表哥。
至于他们如何相遇,首先须了解当时上元夜的正确打开方式。
上元观灯是从唐中期才开始形成固定的惯例,之前虽已有观灯的习俗,但时间并不固定。唐高宗时期,由于高宗与武后笃信佛教,在上元夜会举行佛事活动。观灯活动亦偶见于诗歌记载中。如“薄晚啸游人,车马乱驱尘。月光三五夜,灯焰一重春”,便写了唐高宗调露二年(680)东都洛阳的上元盛况,可见当时上元夜已有观灯活动。“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则是苏味道描写的中宗时期上元夜景。
唐中宗便曾与韦后一起,于上元夜微服出宫观灯。这个时期上元夜已经相当热闹了,据《大唐新语》卷八记载:“贵游戚属,及下隶工贾,无不夜游。车马骈阗,人不得顾。”及至睿宗朝,曾有胡僧婆陁申请夜开城门,燃灯百千炬,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三月,玄宗颁布敕令,规定“每载依旧取正月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开坊市门燃灯,永以为常式”。自此上元燃灯的习俗正式固定成为一种制度,持续传至后世。
上元夜,可观灯,可踏歌。城内灯火连绵,光耀整个夜空,把清冷月亮的风头悉数夺走。唐代的灯主要分为宫灯和花灯两种。宫灯中有动物形状的灯,还有灯笼、灯树、灯婢等。玄宗年间,韩国夫人曾经在高处点燃百枝灯树,百里之外都能看见其光芒万丈。花灯中有影灯,由五色蜡纸和菩提叶造成,灯面绘有人物,通过灯烛燃烧产生的热力使其旋转。更为勾人魂魄的是灯楼,据《明皇杂录》记载,东都洛阳曾有匠人毛顺用丝绸制成三十间、高一百五十尺的灯楼,楼上悬挂着珠玉金银,微风一吹,叮当作响。
踏歌即女子携袖,以歌载舞,起源于北齐时的“踏摇娘”。据《朝野佥载》卷三记载:“睿宗先天二年(713)正月十五、十六夜,于京师安福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于花树。宫女千数,衣罗绮,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万钱,装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贯。妙简长安、万年少女妇千余人,衣服、花铗、媚子亦称是,于灯轮下踏歌三日夜,欢乐之极,未始有之。”二十丈(约六十米高)的灯轮下,数千名华服少女踏歌三日三夜。这般宏大而欢乐的庆祝场面,也只能发生在长安城了。
为了更好地铺垫即将发生的那场相遇,姑且暂从睿宗朝的记录中脑补高宗朝的场景。
假设,踏歌还是在安福门发生,此门位于太极宫南横街的西端,往西便是辅兴坊和颁政坊。颁政坊曾是太平公主的故居。幼年的小太平因为要替外祖母祈福,被安排出家做小道姑。后来为了躲避吐蕃的和亲要求(吐蕃直接提出要太平公主),高宗和武后索性在宫外修了座道观,为太平举行了正式的受戒仪式。太平观初便兴建在颁政坊,后来才移到大业坊的道观(原宋王李元礼宅)内,颁政坊的观址则改称太清观。
那是高宗调露元年、公元 679 年的上元夜。太平公主年方十四,正在太平观做自己的小道姑。薛绍二十一岁,距离他跟随父母灵柩回到长安已有数年。
他们可以这样相遇。
其实上元夜宫里也会张灯,然而这位嫌皇家宴席太闷的小丫头,仗着父母宠爱编了个理由不进宫,决意进城玩耍。她换了身男装,轻骑简从,从大业坊出发,直奔安福门而去。
是夜,长安城坊门大开。灯火充斥眼帘,香氛荡漾鼻尖,管弦声与欢笑声交织,谁又能舍得入眠?朱雀大街上马蹄翻飞,踏出漫天尘土,却怎么都挡不住眼前错过的流光溢彩。盛装美人们充斥天街,锦幛有如彩霞;倜傥公子则交驰大道,雕鞍华丽似月。欢乐似乎是没有尽头了,夜也尽管如此去吧。
行至安福门,踏歌已经上演,挤得水泄不通。太平纵身下马,将马交给随从。她在人群中瞬间抢得有利地形,正瞪圆眼打算好好看会儿热闹时,只听得有人在近处说话。那声音低沉舒缓,在狂欢的声浪里显得有些突兀,她忍不住回头张望,于是看到了薛绍。
似乎用什么词汇都难以形容这样一张脸。必须发生在那个夜晚、那条街道、那个时刻。周遭一切都不复存在,灯轮、歌声、笑闹,都隐去了。只剩下人群中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站立在世间所有的梦境之中。太平呆立片刻,随即开口问身边人道:“这是谁?”
见多识广的小宫女必须在此时答道:“这是城阳公主的三公子,您的表兄薛绍呀。”
太平可不是只知潸潸落泪的小丫头。一日,她身穿“紫袍玉带,折上巾,具纷砺”,1 在父母亲面前献舞。紫袍玉带,乃男子常服;折上巾,即幞头;纷砺,则是佩刀、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等七件物品,原为武吏佩饰,后来成为装饰。高宗及武后大笑问道:“女孩子又做不了武将,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啊?”太平回答道:“那把这赐给我未来的驸马可以吗?”
《新唐书》里留下了这段记载。也许正是在这段话之后,她扬眉抬头,朗声说道:“阿耶阿娘(对父母称谓),我要薛绍做我的驸马!”
然后就走到了永隆二年(681)七月,太平公主下嫁薛绍。她身穿花钗翟衣,坐着厌翟车,驶出了大明宫。万年县衙是她的婚馆,为了让宽大的翟车通过,不得不拆毁了县衙的围墙。那一夜啊,从大明宫的兴安门南直到万年县衙所在的宣阳坊西街,数公里的距离,密密麻麻全是火把,烈焰甚至烧死了路旁的槐树,就这样照亮了十六岁的太平的出嫁之路。
唐高宗亲自写诗描绘当时的情景,七月流火,他钟爱的公主出嫁了:“龙楼光曙景,鲁馆启朝扉。艳日浓妆影,低星降婆辉。玉庭浮瑞色,银榜藻样徽。云转花萦盖,霞飘叶缀旅。雕轩回翠陌,宝驾归丹殿。鸣珠佩晓衣,镂璧轮开扇。华冠列绮筵,兰醋申芳宴。环阶凤乐陈,取席珍羞荐。蝶舞袖香新,歌分落素尘。欢凝欢鼓戚,庆叶庆初姻。暑阑炎气息,凉早吹疏频。方期六合泰,共赏万年春。”
太平真正的人生从这里开始,未知的命运却分明带着几分已知,谁叫她是皇家女?她重复了既是婆婆也是姑母的城阳公主的命运。七年后,因受兄长参与谋反连累,薛绍被武则天杖责一百后饿死在狱中。这年,太平才二十三岁。丈夫死于母手,该是怎样的心情?之后被母亲辗转嫁给武攸暨,不过都是政治。之后的人生,什么用增加食邑来安慰,什么镇国太平公主,什么神龙革命、先天之变,也不过是政治罢了。
开始总是好的。我们只需要记得紫袍玉带,记得七年的举案齐眉,记得永隆二年的夏天,被火把照亮的出嫁之路。或者干脆像我一样,脑补出一种合理的相遇。完全可能发生,对不对?意气风发的少女和命中注定的少年,长安月下,灯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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