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3809502
《曾国藩》是唐浩明先生精心创作的长篇历史小说,小说以真实历史为依据,叙述了曾国藩从湘军起兵到战胜太平天国,再到位极人臣的过程。本书是唐浩明先生对《曾国藩》小说的全新修订,对于书里书外涉及的人物关系、官场制度、社会风俗等方面,唐浩明先生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解析。借助数字化技术升级,通过视频讲解,更详尽地还原了与曾国藩相关的历史事件。
序言
说说书里书外的事
司马迁说:“读其书,想见其为人。”太史公的这句话,真把古往今来读书人的心思说透了。许多人都有这样的冲动:若是读到非常喜欢的书,的确想去见见这本书的作者,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听他说说话;如果他说的是书里书外的故事,那就更好了。但这事很难做到。不要说古人无法起死回生,即便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受着各种条件的限制,也不容易见面。
后来我自己出了书,成了作者,我才知道,其实作者也很想与他的读者见面,跟他们说说话。因为在作者看来,喜欢读他写的书的人,就是他的知音。高山流水遇知音,乃人生一大乐事。作者写书的终极目的,依我看,也无非是在人世间寻觅知音而已。酒逢知己千杯少。与知音聊天,何乐而不为呢?
感谢科技的发达,这事在今天不难了。所以,当岳麓书社潇岳文化公司与我商量,为我的小说做视频版,通过扫一扫二维码,我便出来与读者见面时,我欣然答应:这可是罗贯中、曹雪芹他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呀!
那么,我跟我的知音说些什么呢?
我会说说我小说中的主人公。这几个主人公都是曾经真实存在的人。他们当年印在世上的是一串怎样的人生轨迹?从各种遗存中所探求出来的他们,又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我也会说说我的小说中所涉及的许多生命张力异常饱满的人物。那一段时期的神州星空,如何因他们而特别地明亮又神秘?我还会说说我笔下的那个时代。那可是三千年中国文明史上的一大变局,不但有政权的隆替,更有文化观念上的本质变化。古老的中国正处在浴火重生的剧痛时期:多少苦难,多少曲折,多少诡异,多少震撼!当下的中国人能忘记昨天吗?
我写的是小说,既然是小说,就必有虚构。常有朋友问我:你的作品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哪些是虚构的?为什么要这样虚构?虚构的依凭在哪里?对这些有趣的问题,我也会在相关处,将天机略透一二。我还会给大家抖一抖书里没有写出的某些人物深层的内心世界,以及关于那个时代封存已久的秘辛,这就牵涉到人性与社会性了。探索人性社会性的复杂与隐赜,既是文学的天职,更是人类永恒的课题。总之,我会跟朋友们,围绕着这本书,说一说书里书外的事情,聊一聊大家所关心、所感兴趣的话题。我希望大家在听了我的讲解后,会更喜欢读我的小说。
是为序。
唐浩明
戊戌春于长沙静远楼
《曾国藩》畅销20多年,销量过百万册
被《亚洲周刊》评为20世纪华文小说百强之一;
荣获首届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奖;
*受中央国家机关领导干部欢迎的10本书之一;
章奔丧遇险
湘乡曾府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湘乡县号乡绅家,正在大办丧事。
这人家姓曾,住在县城以南一百三十里外的荷叶塘都都:清朝行政区划名,大致相当于现在的乡。。荷叶塘位于湘乡、衡阳、衡山三县交界之地,崇山环抱,交通闭塞,是个偏僻冷落、荒凉贫穷的地方,矗立在白杨坪的曾氏府第,却异常宏伟壮观:一道两人高的白色粉墙,严严实实地围住了府内百十间楼房;大门口悬挂的金边蓝底“进士第”竖匾,门旁两个高大威武的石狮,都显示着主人的特殊地位。往日里,曾府进进出出的人总是昂首挺胸,白色粉墙里是一片欢乐的世界,仿佛整个湘乡县的幸福和机运都钟萃于这里。现在,它却被一片浓重的悲哀笼罩着,到处是一片素白,似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过早地降临。
大门口用松枝白花扎起一座牌楼,以往那四个写着扁宋体黑字——“曾府”的大红灯笼,一律换成白绢制的素灯,连那两只石狮颈脖上也套了白布条。门前大禾坪的旗杆上,挂着长长的招魂幡,被晚风吹着,一会儿慢慢飘起,一会儿轻轻落下。禾坪正中搭起一座高大的碑亭,碑亭里供奉着一块朱红销金大字牌,上书“戊戌科进士前礼部右堂曾”。碑亭四周,燃起四座金银山,一团团浓烟夹着火光,将黄白锡纸的灰烬送到空中,然后再飘落在禾坪各处。
天色慢慢黑下来,大门口素灯里的蜡烛点燃了,院子里各处也次第亮起灯光。曾府的中心建筑黄金堂灯火通明。黄金堂正中是一间大厅,两边对称排着八间厢房。此时,这间大厅正是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接地的白色幔帐,黑漆棺材摆在幔帐的后边,只露出一个头面。幔帐上部一行正楷:“诰封一品曾母江太夫人千古”。中间一个巨大的“奠”字,“奠”字下是身穿一品命服的老太太遗像。只见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幔帐两边悬挂着儿女们的挽联。上首是:“断杼教儿四十年,是乡邦秀才,金殿卿贰。”下首是:“扁舟哭母二千里,正鄱阳浪恶,衡岳云愁。”左右墙壁上挂满了祭幛。领头的是一幅加厚黑色哈拉呢,上面贴着四个大字:“懿德永在”。落款:“从四品衔长沙知府梅不疑”。接下来是长沙府学教授王静斋送的奶白色杭纺,上面也有四个大字:“风范长存”。再下面是一长条白色贡缎,也用针别着四个大字:“千古母仪”。左下方书写一行小字:“世侄湘乡县正堂朱孙贻跪挽”。紧接县令挽幛后面,挂的是湘乡县四十三个都的团练总领所送的各色绸缎绒呢。遗像正下方是一张条形黑漆木桌,上面摆着香炉、供果。灵堂里,只见香烟袅袅,不闻一丝声响。
过一会儿,一个年迈的僧人领着二十三个和尚鱼贯进入灵堂。他们先站成两排,向老太太的遗像合十鞠躬,然后各自分开,缓步进入幔帐,在黑漆棺材的周围坐下来。只听见一下沉重的木鱼声响后,二十四个和尚便同时哼了起来。二十四个声音——清脆的、浑浊的、低沉的、激越的、苍老的、细嫩的混合在一起,时高时低,时长时短,保持着大体一致。谁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哼些什么:既像在背诵经文,又像在唱歌。这时,一大捆一大捆檀香木开始在铁炉里燃烧。香烟在黄金堂里弥漫着,又被挤出屋外,扩散到坪里,如同春雾似的笼罩四周的一切。整个灵堂变得灰蒙蒙的,只有一些质地较好的浅色绸缎,在附近的烛光照耀下,鬼火般地闪烁着冷幽幽的光。换香火、剪烛头、焚纸钱、倒茶水的人川流不息,一概浑身缟素,蹑手蹑脚。灵堂里充满着凝重而神秘的气氛。
灵堂东边一间厢房里,有一个六十二三岁、满头白发的老者,面无表情地颓坐在雕花太师椅上,他便是曾府的老太爷,名麟书,号竹亭。曾家祖籍衡州,清初才迁至湘乡荷叶塘,一直传到曾麟书的高祖辈,由于族姓渐多略有资产而被正式承认为湘乡人。麟书的父亲玉屏少时强悍放荡,不喜读书,三十岁后才走入正路,遂发愤让儿辈读书。谁知三个儿子在功名场上都不得意。二子鼎尊刚成年便去世,三子骥云一辈子老童生,长子麟书应童子试十七次,才在四十三岁那年勉强中了个秀才。麟书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子,便死了功名心,以教蒙童糊口,并悉心教育儿子们。麟书秉性懦弱,妻子江氏却精明强干。江氏比丈夫大五岁,夫妻俩共育有五子四女。家中事无巨细,皆由江氏一手秉断。江氏把家事料理得有条有理,对丈夫照顾周到,体贴备至。麟书干脆乐得个百事不探,逍遥自在。他曾经自撰一副对联,长年挂在书房里:有子孙,有田园,家风半耕半读,但将箕裘承祖泽;无官守,无言责,世事不闻不问,且将艰巨付儿曹。现在夫人撒手去了,曾麟书似乎失去了靠山。偌大一个家业,今后由谁来掌管呢?这些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巴望着大儿子回来。曾府有今日,都是有这个在朝廷做侍郎的大爷的缘故。丧事还要靠他来主持,今后的家事也要靠他来决断。
就在曾麟书坐在太师椅上、独自一人默默思念的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着重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这是麟书的次子,名国潢,字澄侯,在族中排行第四,府里通常称他四爷。
“爹,夜深了,您老去歇着吧!哥今夜肯定到不了家。”
“江贵已经回来五天了。”老太爷睁开半闭着的双眼,眼中布满血丝,“他说在安徽太湖小池驿见到你哥的。江贵在路上只走了十六天,你哥就是比他慢三四天,这一两天也要赶回来了。”
“爹,江贵怎好跟哥比!”说话的是次女国蕙。她双眼红肿,面孔清瘦,头上包着一块又长又大的白布,正在房中一角清理母亲留下来的衣服。
“江贵沿途用不着停。哥这样大的官,沿途一千多里,哪个不巴结?这个请吃饭,那个请题字,依我看,再过半个月,哥能到家就是好事了。”
麟书摇摇头说:“你们都不知你哥的为人。这种时候,他哪会有心思赴宴题字,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麟书无意间说出“意外”二字,不免心头一惊,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
“哥会遇到什么意外呢?虽说长毛正在打长沙,但沅江、益阳一路还是安宁的呀!江贵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国潢没有体会到父亲的心情,反而把“意外”二字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你们不知道,江贵对我说过,他这一路上,胆都差点吓破了。”接话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他是麟书的第四子,名国荃,字沅甫,在族中排行第九,人称九爷。他也是一身纯白,却不见有多少戚容。国荃放下手中账本,说:“江贵说,他从益阳回湘乡的途中,遇到过两起裹红包头巾,拿着明晃晃大刀的长毛,吓得他两腿发抖,急忙躲到草堆里,直到长毛走过两三里后才敢出来。”
“团勇呢?团勇如何不把那些长毛抓起来?”国潢是荷叶塘都的团总,他对团勇的力量估计很高。
“四哥,益阳还没有办团练哩!”搭腔的是麟书的第三子国华,族中排第六。这位六爷已出抚给叔父为子,他虽然也披麻戴孝,却跷起二郎腿在细细地品茶,与其说是个孝子,不如说是个茶客。他略带鄙夷地说:“四哥总是团勇团勇的,真正来了长毛,你那几个团勇能起什么作用?省城里提督、总兵带的那些吃皇粮的正经绿营都打不赢,长毛是好对付的?我看长沙早晚会落到长毛的手里。”
曾府少爷们的这番对话,把挂名为湘乡县团练总领的老太爷吓坏了。他离开太师椅,在房子里踱着方步,默默地祷告:“求老天保佑,保佑我的老大早日平安归来。”老太爷喃喃自语多时,才在长女国兰的搀扶下,心事重重地走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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