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0296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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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幸好还有一本这样沉静的书可以读,让我们重新感觉节令更替,重新回到柴米油盐和烟雨江南的庸常日子,从此放慢脚步,慢慢地、低碳地、诗意盎然地活着。
2、在复杂的世界里,做一个简单的人,以清静心看世界,以欢喜心过生活。
3、作者的文字随性率真,不刻意雕琢,读起来,总是让人荡漾在初春的风里,多的是温馨拂面,贴心贴肺,偶尔也有风沙裹挟,吹得人泪流满面。
慢条斯理的做,安静耐心的吃,其实也是一种探索美和平衡的生活方式,是*有烟火气的“生活美学”。作者原本抗拒厨房,却因孩子来了,慢慢沉浸在一日一日的烧锅倒灶中,渐渐接纳这俗世的零碎幸福。作者用小火慢炖式的文字,细细拨开自己的过往,将一日一日的生活炖煮在看似清淡,实则早已入味的米饭和菜肴里,在静默的时光中慢慢汲取属于自己的力量。
第一章
清欢
偶尔吃点野菜和野味,无论荤素,都是一种快乐。这样的日子,是一棵树,也是一枝花,静静长在春天。
静静吃一碗米饭- 002
与青菜相濡以沫- 009
春天- 014
春膳- 019
野菜- 025
春盘- 029
花馐- 033
花椒记- 037
忆旧- 043
芜湖烧饼- 052
一次平凡生活里的美食- 055
家常味- 058
茶的记忆- 063
第二章
本味
夏天河里的野生鱼,无须任何作料,连姜片都能省略掉,就是囫囵一锅白,汤汁依旧鲜美无匹。
夏之味- 068
鸡说- 074
湖之鲜- 080
端午,端午- 086
豆渣的富丽荣华- 089
豆角记- 093
糖醋菜- 099
雪花藕、丝瓜及其他- 104
君家在何处- 109
无事此静坐- 115
小时候的食物- 120
玉玲珑- 128
渣肉蒸饭、烧麦、藕稀饭及其他- 132
第三章
朴食
在酱油的携手下,猪小排变得红彤彤,栗子黄橙橙,
就像是饱胀的稻穗遇到了秋天的夕阳,在晚风下艳得步步生风,而碗碟边沿的油还滋滋冒着小泡,别提多美味了。
吃童年- 138
鸭说- 141
秋之味- 146
蕹菜及其他- 152
氽肉- 158
捶肉- 161
髈- 164
鱼圆子、升腐- 166
可食的- 168
旅途上的食物- 172
喝粥- 177
第四章
食间
一直想做一道汤,叫“套四宝”的:老鸭肚里塞老鸡,老鸡肚里塞老鸽,老鸽肚里塞鹌鹑。只不过没有那种浓重的心情,
这道汤就一直存在想象里,比亲自喝到了还要圆满。
生活不过一碗汤- 184
萝卜颂- 188
妈妈的味道- 195
饮食之馀- 199
笋与芹- 204
冬天的味道- 209
一岁年龄一岁人- 213
滋味- 217
情意- 223
浮生恰似冰底水- 228
豆腐白菜- 232
腊月- 238
鹅、糖稀以及炒米糖- 249
旧时味- 255
年关时的菜肴- 263
我想跟随作家钱红丽,在四季之中隐身。她的心意是秋实冬雪的苦雨斋,有深夜平原的静气;情致是春风夏雨中的汪曾祺,有瓜甜醪醇的得意。但她的文字又仿佛写在上世纪的欧洲印制的民国信笺,处处有家宴相邀的亲切,时时有心事赋流云的淡然。总之,每逢初一到月底,都想去她家进餐喝茶听音乐还有借书不还。
——周公度
在这样一个快速贩卖成功的躁狂时代,我们鲜衣怒马,追赶刹那芳华,不知不觉就跑偏了。幸好还有一本这样沉静的书可以读,让我们重新感觉节令更替,重新回到柴米油盐和烟雨江南的庸常日子,从此放慢脚步,慢慢地、低碳地、诗意盎然地活着。
——李开周
红丽近年来的文章,其丰美是因为有理有情:“理”不是论理说教,而是对生命的贴肤体恤,“情”不是煽情滥情,而是对万物、对天地有情。
——黎戈
“正午抑或黄昏,如果你恰巧路过那里,就会听见鱼咬菱角菜‘呼嚓呼嚓’的回声,清脆又悦耳。”钱红丽通过写作自我疗愈的效果相当好。饥饿时代真的结束了,食欲清新强劲地归来,正等着吞噬一道按正规程序烹饪的菜品。
——曾园
湖之鲜
每月都要去一两次巢湖,四季不辍。夏天时,运气好,远远望见渔民收虾笼,就花钱坐快艇到渔船旁。青虾虽贵,也咬牙买。清蒸,小孩一顿吃一盘,嫌不过瘾,把碗底醋都喝掉。前阵,同事去巢湖采访,天黑方归,寒夜呼我去取青虾。虽贪念,也不好意思多拿。分而装之存冰箱。每蒸一次虾,都是小孩的狂欢节。
夏天,最爱做毛豆肉丁虾酱。巢湖白米虾在夏天最肥,且大多抱子,吃进嘴里肉奶奶的,毛豆肉丁不过是一丁点配角,白米虾才是主演,浓油赤酱也掩不了它一身洁白。虾的鲜无与伦比,是高级鲜,属于古典派,肉丁毛豆的鲜则低了几个级别,是游于浮世的鲜,通俗平庸。古典通俗杂糅相处,自成一派。
冬天的白米虾要瘦得多,适合配青椒丁爆炒,加一点点醋提鲜,稍微在锅里拨几下,迅速装盘,鲜嫩滑溜,虾壳柔软,并非多余。做瘦肉丸时,加点干虾米,也是锦上添花的事。肉的香总归带有浊气,虾生于水,格外有自洁的气质,正好把肉的浊气中和一下,入嘴更为清爽。
前阵,去另一同事家,她自冰箱拿一包新鲜银鱼慷慨相赠,说是给孩子补养,无名指般粗长,一条条宛如洁白的念头,与鸡蛋同炒,鲜香无匹,顾不得做家长的尊严,情不自禁伸筷子到孩子碗里夹几条,吃得心虚自责。
现在巢湖白鱼正上市,用来清蒸,要一尺来长的,个大,便于去刺。若腌制鱼干,小的也佳。腌好后暴晒几个日头,趁半干半湿,放几条到饭上蒸,吃起来格外慰藉,鱼鲜与稻米的香相互渗透到各自的灵魂,是提携,也是成全。
若舍得,也可以挑三四斤重的白鱼腌上几大条,挂在廊檐照干。在坛底放一杯酒,一层层将白鱼块码起,这叫酒渍。开春揭开坛口,充满岁月的幽香。平常我吃得多的是毛鱼干。温水泡一下,佐以姜、蒜、干椒粒加水烹几分钟即可,入嘴柔韧相间,偶尔有毛茸茸的鱼鳍一丝丝滑过喉咙,像梦里被人拿鹅毛捅了一下鼻孔,尽显温润柔美。
冬天,最贪念巢湖杂鱼锅,最好都是半寸来长的鲫鱼、白鱼、鸡腿鱼等,最关键加安庆特有的水辣椒,慢慢炖,一条条拖到饭头上,辣得枝叶婆娑,鼻涕出,眼泪出,仿佛从容就义,这日子过得,颇似于胡兰成笔下静好安稳之意。
有时早晨起迟了,去巢湖不对点,也遇不上鱼虾。享不了口福,也不失落,面向滔滔白浪,趁机抒抒情,像罗隐说的—为逐朝云来此地,因随暮雨不归天,也好。看吧,我们把日子过得跟散文似的。偌大一面湖水,也帮孩子拓宽了视觉边界,让他亲自体会平湖阔流、烟波浩渺、水天相接的含义。
假若巢湖是自然给予安徽人的馈赠,湖鲜则是我们餐桌上的字字锦声声叹,实在令人亲爱,欲舍不能。同事善于养生,她有次对我讲,春天宜吃鱼。于是,春来,她隔三差五就把车开到巢湖边,采买刚出水的鲜货。当听她讲,有时还能碰见湖鳗时,我的眼分明有绿光……湖鳗毕竟少,她经常买回来的都是些胖头鱼、鲫鱼、鳜鱼什么的。现在能吃上野生鱼,实属不易,幸亏合肥毗邻大湖。
一次,叫她代买一条湖鲶。她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打电话让去拿。我拎着那条斤把重的湖鲶,把塑料袋口敞开,一边往家走,一边闻,似曾相识的淡淡腥气,跟小时候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特为去菜市买了大灶烧的土豆腐。把鲇鱼斩成一段一段,煎至焦黄,加水,滚开,放豆腐,文火慢炖,咕噜咕噜冒小泡,大约十几分钟,出锅,搛一块鱼肉到嘴里,简直可以唱一句《射雕英雄传》主题曲—依稀往梦似曾见。
野生鱼,无须任何作料,连姜片都省略,就是囫囵一锅白,鲜美无匹。
立夏了。夏天的巢湖白米虾真是餐桌上的一绝,想想,就别致。买回白米虾半斤,坐在小凳上,一只一只,掐掉虾须虾头,洗净,溜进冒青烟的油锅里爆十几秒,盛起备用,依次再爆炒瘦肉丁、毛豆米、茭白丁,逐一妥帖后,再将这四样重新回锅,加蒜蓉酱,激点水,稍焖一会儿,即成。上桌,再浓厚的赤酱也掩盖不了虾的肥白。这道菜,青青白白的,虾当仁不让一跃而成为主演,唱的还是青衣一角,其香滑粉嫩,于舌上波折婉转。
然则,食物的命运,也和世间事一样,有其兴盛衰微,一提起来,叫人生了感慨。我唯一吃不了巢湖的鸡腿鱼,刺多了点—我性急呀,稍不留神,便卡了喉咙。要知道,仲春之时,正是鸡腿鱼上市之际。每回在菜市水盆里遇见了,禁不住蹲下去,拿手捉一条把玩把玩,它们年年都穿小黑点的衣服,尖头瘦尾的尺把长身段,自是妖娆,圆鼓鼓的肚子尽是一把好肉,与巢湖白刺一样,宜清蒸,端出来的,都是膏腴。
相比鸡腿鱼,我倒热爱寡瘦的毛刀鱼,晒干了的。拿小米辣炝锅,稍焖片刻即可,吃起来,别有嚼头,毛刀鱼背脊上的芒刺时不时戳到了嗓子眼,麻酥酥的,我则以为好。
每到春季,人总是茫然,不晓得做什么才能让一颗心静下来。于是,茫茫然把车开到巢湖边,就为看那些各色各样的鱼被打上来,摆在水桶里售卖……灵魂有一刻欢欣,就像回到小时候的河边,心里还会冒出苏东坡的一句诗: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
秋之味
(一)
喜欢秋天的原因,并非可以看见天和地,而是美食正当时。
午餐最美的事情之一,揭开汤锅,有一种味道,纷纷扰扰,无法抗拒,欲罢不能,人生在此刻格外显出慰藉—不过是小排炖莲藕。
窗外秋霾弥漫,莲藕正当时,不用它来煲猪骨头,简直可惜。藕要老藕,朱砂红色,炖出来既香且糯,一锅汤连带着一起成了红颜,稍微有一点荤油漂在面上,像雨后浮萍,拿勺子撇一撇,底下的汤依然一清到底,小排的肉香和莲藕的甜香双剑合璧,直抵口腔深处,是燕燕于飞。
无外乎两菜一汤,红烧脆皮,清炒毛白菜,一碗米饭被富足地送进胃里,抹抹桌子,揩揩嘴巴,所谓有食万事足,不过如此。
红烧脆皮,油要足,荤素各半,如果有头天没吃完的红烧肉加进去,味道更足。把脆皮切成条状,清水洗过之后,要把里面的水用手挤掉,避免豆腥气。锅热,倒油,入蒜瓣、京葱段、姜片若干,先大火烹炒,除掉豆腥气,然后加醋、酱油、盐翻炒,变色后,加开水,再倒入回锅肉,小火焖,约莫十分钟,基本入味了。醋要放得足,是独一味,让脆皮保留了韧劲外又携带了柔软,吃进去不醋心。
毛白菜的好,是今年发现的,整个夏天都在吃它,一直吃到秋天,它的特点是,鲜,且柔软,不像上海青,怎样的烧法,到头来吃进嘴里,无非硬邦邦的,有杀伐之气,像一个没经过风霜雨雪的人,总是刺刺楞楞,硌人得慌。上海青之类的绿叶蔬,只有在历经几轮霜雪过后的冬天,于口感上才会变得鲜软下来,宛如一个人临到中年,繁华也看得,挫败也历得,往后再面对什么都淡定,性情上也就不再那么硌人了,一如冬天的上海青,又恢复了原有的温柔敦厚—其实,每个人的底子里都是温柔敦厚的,杀伐之气,不过是面对挫败之后的无意掩饰,也是一种御寒。没经过风霜雨雪的青春,谁不是这么小心将自己掩藏?
(二)
每回在超市,一看见栗子就迈不开步,尽管烧它极度费时。每次都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然而,人在美味面前,总是一贯失信于自己。
挑栗子,要挑那种长相饱满且圆且滚的,皮带深红的,算上品。还有一种皮相呈深灰,肯定不好,不是被虫蛀过,就是腐烂变质的。
栗子与小排同烧,被端到餐桌上,最欣欣然的一道菜,在酱油的携手下,猪小排变得红彤彤,栗子依旧黄澄澄,是饱胀的稻穗遇到了秋天的夕阳,在晚风下艳得步步生风,而碗碟边沿的油还滋滋冒着小泡,颇有夏加尔油画遗风。一盘好菜,在桌上热气袅袅,足以令一个寒瘦之家蓬荜生辉。
小排,要买前夹排,肉嫩;后排的肉,怎么烧,都是老,像极了人近五十的电影明星,即便拉皮抽脂注射羊胎素,于精神上依然还是一个颓唐。这么说,人是敌不过岁月的,抗老,不服老,都是当时已惘然。
两根小排焯水待用,随后处理栗子。半锅水烧开,把栗子投进去,煮三两分钟,熄火。然后从热锅里一颗一颗取出栗子,用菜刀斩开一个小口子,要用巧劲,连壳带皮一齐扒拉下来。也就是把栗子略微烫一下,不能在滚水里时间太长,一旦煮熟了,再跟小排一起烧,就失了那份香糯口感。
(三)
夜里,陪孩子泡脚,有一眼没一眼瞅几眼电视,正巧,“美女私房菜”时间,介绍武汉豆皮的做法,看得人精神振奋。要怎样形容武汉人的擅食呢?
一份豆皮,用上了那么多食材。从饮食这点上推断,人类都是乐观主义者,且想象力奇异,他们如此舍得犒劳自己的胃。
第一步骤,把糯米浸泡两小时后,蒸熟待用;将笋片、叉烧肉分别切成丁,再备若干五花肉剁成泥待用;第二步骤,煎豆皮,按照一勺绿豆粉掺兑两勺米粉的比例,加水搅拌均匀,在平底锅上摊成薄饼后,另打一只鸡蛋,搅拌均匀后,一张黄亮亮的豆皮就成了;第三步骤,备另一口锅,烧热,放少许猪油,把蒸熟的糯米饭炒一下,盛起来;第四步骤,干煸五花肉、笋丁、叉烧丁。然后,就是把这些糯米和丁一层一层包裹在豆皮里,切成一块一块地吃。
这样一份豆皮,想不好吃都难—来,都想象一下,咬一口,糯米的糍和着猪油的香,夹杂着笋丁的脆、叉烧丁的绵软,还有豆皮的韧……将是何等滋味?只有去过武汉的人才会明了。
每次,我问孩子最喜欢吃什么,他总是大喊:吃大肉!他概念里的“大肉”外延广泛,凡肉片、肉丝、肉圆、小排、筒子骨、汪丫鱼……一律是他认定的美味。前日,他小病初愈,一顿吃掉几乎一只乳鸽,外带两碗汤。昨天,为他做毛白菜炒蘑菇,略加了两勺他吃剩下的鸽子汤,史无前例,他竟寡口把一碗素菜吃进去,最后还喝了一碗肉圆鸽子汤。可能是前日的大肉吃多了,无论肉圆抑或鸽子肉,都不再问津。
人类嗜肉的本性一直未变,连黄口小儿也如此—一向佩服敬仰素食者。据说茹素之人,比起常人来,格外聪明警醒。莫非—我写不出文章成不了大器,都是食肉的因缘?
即便为了所热爱的事业,我励志了再励志,戒荤戒肉,可是,在绸缎般的秋天里,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能舍弃掉食蟹?那一轮轮膏黄脂白,叫人如何放得下?
话说到这儿,还是有点忍不住,想跑到厨房,再舀一碗小排藕汤喝一喝,把身体搞得暖和和地上班,才是王道。
生活不过一碗汤
家里有一只砂煲,有些年了,米色,上面描了一棵兰。没事时,它就静静蹲在厨房一角,每次看见它,心里都很安恬。
冬天是砂煲比较忙的时节,几乎每天不歇。
孩子特别爱喝汤,多是荤的。砂煲派上用场了。一根小排沸完水,一块块搛到砂煲里,加半根铁棍山药,姜片若干,洒一两滴香醋,大约三碗水的样子,大火顶开,改小火慢慢炖……一两个时辰后,基本上成了。小孩放学回来,喝得头也不抬。铁棍贵,偶尔改成淮山,小人家能吃出来:今天山药不好吃嘛。一年年冬天,就跟铁棍干上了,每年都买河南人用大卡车拖来的铁棍,从最初的八元一斤买到如今的十三元一斤。
有时会炖鸽子汤。俗话讲:一只鸽子七只鸡。就信了。买回脱酸两小时后,沸水,剁成几块,略微在铁锅里爆炒几下,这边砂煲里的水也滚了,把鸽子投进去,放姜片、小葱段,慢慢熬啊熬,一上午过去,拿根筷子戳,稀烂,汤味醇正。鸽子汤的鲜,是一个动词,惯于在舌上打转,确实比鸡汤的鲜美上了几个层次。每次炖鸽子,小孩都吃撑,劝都劝不住。
扬州人最会享受生活,体现在“早晨皮包水,晚上水包皮”上。怎么讲?早晨喜欢喝汤,煮干丝是一绝。白干切成丝,略微放高汤里荡一荡,盛起,再舀几瓢高汤。一碗煮干丝下肚,再吃几只蟹黄汤包,一天万事足。这是皮包水。到了晚上再到澡堂里泡个澡,所谓水包皮。煮干丝的美就体现在高汤上,猪骨、老母鸡、老鸭等一起煲出来,白干丝原本纯洁无味,一旦下到这浓汤里,迅速吸了味,入嘴鲜而绵,所以好味。
家里没这么隆重,每天老鸡老鸭的煲汤也不现实。小孩火大,一年四季,爱给他煲老鸭汤。一只鸭子买回,斩几大块,沸水完,炖一半,留一半冻藏。老鸭也适合跟铁棍一起炖,香味奇异……小姨有次向我抱怨,说是炖鸭子总是腥味除不掉。我教她,鸭子沸水后,要放到铁锅里爆炒几下,炖出来的就不腥了。
喜欢吃炖猪腰。前几年没孩子缠,喜欢搞这一味。整只猪腰不要片开,先沸水,然后一点点把猪腰里的血水挤出,需要耐心,挤完还有,一直挤不停。猪腰汤臊不臊,就是检验你的耐性够不够的关键。血水挤不尽,炖出的猪腰汤必然失败。炖好的猪腰切成片,蘸醋、麻油吃,特别筋道,沙面面的,噎得慌,才想起来喝口汤,好比送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婆婆常讲:三菜一汤,吃到中央。大抵伙食没话说的意思吧。而我,最喜欢饭前半碗汤的日子。尤其寒冬,舀半碗汤放手里焐,暖意立时浮起。若饭前不喝汤,吃起来一直感觉噎得紧,饭前喝汤也顺带把味蕾打开了。
人到中年,最显著的变化是不再贪恋荤腥,尤其晚餐,喜爱半只馒头一碗粥,喝下去别提多舒坦。久而久之,这是要茹素的架势了?悚然而惊。这么热烈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寡淡了起来?这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别像火车一样跑得过于迅猛。吃素,就是食物帮身体煞了车。午餐最爱喝青菜汤,鸡蛋花花也不放,就把白水滚开了,投一把鸡毛菜进去,略加一点盐。小鸡毛菜汤的那份绿意,宛如浮在生活表层的一块绸缎,微风徐来,颤巍巍地抖动,就是这种生活的动感,让人爱,鲜甜,纯粹,神清,气爽。
十几年前,看简一篇文章,祖母对她讲:要记得,在汤里放盐,梦里放责任。那时,不明就里。如今生活翻了几篇,终于有所悟,汤里是不能放味精鸡精那玩意儿的,做汤要本真,只放一点盐即可。实则,说来说去,生活就是一碗汤。我们要记得在汤里放盐,要本真。至于梦里放责任,也是要来回翻篇以后,才能明白的道理。
有回在超市看见一个黑陶釉质的砂煲,非常合眼缘,适合炖鲫鱼萝卜丝汤。想象着,一锅汤色雪白,热雾袅袅婷婷,被一袭黑煲围拢着上了桌……把购买的意思说了,家人仿佛不热心:家里不是有砂罐了吗?我悻悻然。
我一直想做一道汤,叫“套四宝”的:老鸭肚里塞老鸡,老鸡肚里塞老鸽,老鸽肚里塞鹌鹑。
可惜一直没那个浓重的心情。这道汤就一直存在想象里,比亲自喝到了还要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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