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1151224
◎茨威格选择了巴西这个“未来之国”,作为自己人生的终点站
“我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与日俱增,在与我操同一种语言的世界沉沦以及我的精神故乡欧洲自我毁灭之后,除了这里,我不愿在任何地方重新立身。”茨威格在遗书中这样形容巴西对他的意义。欧洲的战乱让他被迫开始流亡生涯,处处失望的他,在这里找到了灵魂的暂栖之地。
◎一部真正的杰作,一部了解巴西的百科全书
“它细致、精确,是一位懂得在此观察、感受、生活的人写成的。这本书里既有专业的研究,对数据的引用,也有一位可敬学者的感性观察。它是一本专著,亦是一本巴西历史的教科书。”除了足球与狂欢节,巴西是一片拥有更多值得了解的美好事物的奇幻之地。
◎八种版本,不断再版,极受欢迎的“巴西画卷”
本书由巴西葡语版直接译出,对照德语版精心校对,力图还原彼时茨威格眼中的巴西风貌。
◎时隔多年,巴西是否成了永远的“未来之国”
“未来之国”的“未来”,是一种人道主义精神,是茨威格在巴西见到的巴西人民面对分歧与差异时“和平”的过渡方式。茨威格在巴西见到的种族平等、融合的局面,让他发现了“人类文明的全部希望”。这里的“未来”,不指经济、科技,而是指在解决差异时,人类文明进步的方向。
巴西:未来之国》可以看作是茨威格为巴西写的一部传记,是茨威格第二次前往巴西时创作的一部全面介绍这个国家的作品。前半部分从历史、经济、文化三个方面展示了巴西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后半部分则以城市为单位,介绍了巴西不同的城市特色。书中寄托了茨威格对人类文明的全部希望,时至今日,仍是了解巴西不可不读的书籍之一。
介 绍 1
前 言 1
引 子 1
历 史 11
经 济 64
文 化 106
里约热内卢 130
圣保罗 166
米纳斯吉拉斯 181
飞向北方 196
巴西年表 216
版译后记 219
再版译后记 224
k’> ?dfP=??O?
阿弗兰尼奥·贝朔托
这并非简介或者导言。我们的读者不需要这类东西,因为茨威格享誉世界。这篇文章的目的是向他致谢。他是我们的客人,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从巴伊亚到亚马孙,从伯南布哥到圣保罗,又从米纳斯到里约格朗德,却终留在了里约热内卢。他是我们的土地与人民的情人。
巴西就像那些漂亮女人,让人不知为何便动了情,甚至是那些毫无关系的人。他们一无所求,连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不奢望。爱着她们,这就够了。人们将之称为“ 土著人的爱情”:即使被爱人无视……骑士的爱情正是如此。歌德曾经用一句话概括:“ 我爱你,与你何干?”茨威格就是这样。
他的书被译成六种或更多语言,有些甚至译成了十八种。有时一种语言还有不同的版本,比如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欧洲西班牙语与拉美西班牙语,欧式葡语和巴西葡语,等等。他的书,无论是散文传记还是纯粹的虚构作品,都常常再版,十分畅销,拥有诸多读者。他温和而又诗意,能很好地与人和睦共处、交流畅谈,又十分简单朴素。如果在美国,他会像莫洛亚一样受到追捧;若是在阿根廷,也会像沃尔多·弗兰克一样受到盛赞。但他在这里,静静的,在巴西。他在这里,没
有去卡台蒂,没有去外交部,没有去大使馆,也没有去文学院或者出版宣传局,他没有去报社,没有去电台,也没有去豪华酒店……他在这里走过、转身、散步、旅行、生活,却一无所求。他不求勋章,不求庆典,不求接待也不求演讲……他一无所求。
巴伊亚州邀请他来参观。他很感动,但有条件:不能有任何资助,不许提供住宿,不可以接待,不参加会议,什么都不要。他喜欢巴西,喜欢巴伊亚,这就够了。他只希望能够自由游览,自由感受,自由地思考、写作……
因此,这本书,这部伟大的作品,它包含着现时的爱和未来的憧憬。它的诸多版本遍布美国、英国、瑞士和阿根廷,还有法文版和德文版。这是早的六个版本,稍晚又有了巴西版。它是受欢迎的巴西“ 画卷”。国内外别有目的的宣传从来都没有如此夸奖我们的国家,而作家自身,却连一次握手或者一句感谢都不需要。不求回报的爱,超越文明的爱,土著人的爱:如今,他的情人将会了解,会为如此深沉的爱而不知所措,可他却早已远去……只留下了这样的表白,对那自负的美貌,他的表白毫不掩饰。那些“ 爱国人士”,那些“ 爱炫耀的人”只得掩面羞愧,因为直到今天,在所有关于巴西的书中,没有一本能与之媲美……是爱创造了奇迹。如果他是一名政治家,或是外交官,或者经济学家,我们便无法理解;只有一个解释,斯蒂芬·茨威格是一位诗人,是现今世界上伟大的诗人。他的诗或许没有成韵的诗行, 却是感人的、生动的,是世界上富柔情的散文家写成的……
1941 年7 月
茨威格是一个“灵魂的猎者”。
——罗曼·罗兰
茨威格具有把历史时刻和人物形象,从心理学上和艺术手法上描写得栩栩如生的天赋。
——托马斯·曼
茨威格驾驭语言至为纯熟,他善于表达一个对象,使得它的zuì精致的细枝末节都变得形象鲜明具体。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这是所有写巴西的著作中zuì著名的一部。
——巴西作家 阿尔贝托·迪内斯
引 子
从前的作家在发表作品之前,总习惯写一篇短小的前言,声明写作的动机、视角以及目的。这是好习惯,能够从一开始就通过直接对话与读者坦诚相见,便于彼此相互理解。因此,我也愿以诚挚的心意,告诉你们我为何选择了这个题目,因为从表面上看,它同我的一贯作品毫无关联。
1936 年,我启程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参加世界作家大会,同时接到邀请,可以顺便游览巴西。我并未抱太大希望。对于巴西,我曾像一般的美国人或者欧洲人,有着十分自负的想
法。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想法大致如下:巴西不过是南美随便一个国家,同其他国家没有分别,气候炎热,疾病肆虐,政局不稳,财政溃败,行政无序,仅在沿海城市有少许文明;但却风景绚丽,有诸多未知的可能。这是一个属于绝望的流亡者和垦荒者的国度,但却无法产生精神发展的动力。从职业上来说,我既非地理学家,也不是蝴蝶收藏家,也不是猎人、运动员或者商人,所以觉得参观这样一个国家,十天便足够了。我打算在这里待个十天八天,然后立即返回。我并不羞于承认这种无知的想法,反倒认为这很重要,因为在欧洲或美国这样的想法仍十分普遍。在文化方面,巴西对于我们,就像在地理意义上对于批航海家那样,依然是一片未知的土地。一些错误的观念常常使我感到惊讶,因为即使是那些富有学识又爱好政治的人,对于巴西的了解也十分狭隘。然而,这个国家对世界未来的发展却无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举例来说,有一次在船上,一位波士顿的商人带着鄙夷的口吻谈起南美的那些小国家。我试着提醒他仅仅巴西就比美国还大。他认为我在开玩笑,直到拿出地图,才肯相信。我曾读过一本欧洲知名作家的小说,里面有一个可笑的细节,主人公被派往里约热内卢,是为了学习西班牙语。然而,有无数不知道巴西讲葡萄牙语的人,这位作家只是其中之一。而我自己,在次离开欧洲之前,同样也对巴西一无所知,或者至少不能保证我所知正确。
就这样,我来到了里约热内卢,我一生中难忘的地方。我不禁为之吸引,为之感动。在我面前的并不仅仅是世界上雄伟的景色,不仅仅是海山之间独一无二的组合或是热带的城市与自然风光,还有一种全新的文明形态。与我所设想的不同,在这里,无论城市规划还是各色建筑都在不失整洁的同时具有独特的风格,崭新的事物中不乏大胆与雄伟,而古老的文明也由于路途遥远得到了捍卫与保留。这是一个多姿多彩、不断变化的城市。我的眼睛不知疲倦,无论朝哪儿看去,都会感到快乐。醉人的美景与幸福笼罩着我,调动起我的感官,刺激着我的神经,扩张着我的心脏;我越看下去,便越割舍不掉。
在巴西的后几天,我参观了它的内陆地区,更确切地说,是我所认为的内陆地区。为了到达圣保罗和坎皮纳斯,我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我想这应该是巴西的中心地带了。可一看地图,才发现这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不过刚刚抵达巴西的皮肤。这是我次明白,这个国家大得不可思议。它简直不能用国家来形容了,它如同一块大陆,足以容纳三亿、四亿甚至五亿人口。这里幅员广阔,土地肥沃。在其广袤的土地中,已得到利用的不过千分之一。在这里,尽管工业、建筑、各种机构和创新领域都刚刚起步,但却发展很快。在今后,巴西的重要性将不可估量。而这种惊人的发展速度也让我抛去了欧洲的自大,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我明白,我已经看到了世界的未来。
轮船起航的时候,天空繁星闪耀。而由城中的万千灯火组成的珍珠项链,却焕发出比星空更加神秘绚烂的光芒。那时我就知道,这绝不是我后一次来到这个国家和这座城市。我还知道,这里的一切我几乎都还没有见到,或者说根本没有见够。我计划第二年再来,准备待得更久一些,以便再次体味这里的生活,居住在这个向着未来不断发展的地方,更好地享受和平的保障及好客的氛围。可却未能如愿。第二年,西班牙内战未停,于是我想:再等等吧,等到时局稳定下来……1938年,奥地利被吞并,我又接着等。1939 年捷克斯洛伐克也遭到不幸,之后德军入侵波兰,接着所有人都卷入战争,欧洲亲手杀死了自己。我越来越希望逃离那片废墟,到这和平富饶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于是我又重新回到这里,比之前更有所准备,以期对它做出一番简要的描绘。
我知道这番描绘并不完整,也不可能完整。巴西实在广袤,想完全了解它是不可能的。我花了半年时间在这里游走,到现在才明白,尽管我如此努力,到过那么多地方,却依然算
不上了解巴西。甚至穷尽一生,也不足以宣称自己已经将它看清。我从未到过的各州,每一个都像德国、法国一样大;而我未曾涉足的马托格罗索和戈亚斯,即使科学考察队也未能走遍;我也同样没有进入过亚马孙丛林,没能弄清这广阔土地上散布的村落和他们的原始生活;没能了解那些与世隔绝的群体和他们独有的文明。这里有航行在河流上的船夫,有亚马孙地
区的印第安后裔,有矿工、牧民和高乔人,还有割胶工人与米纳斯吉拉斯州的腹地人。我没去过位于圣卡塔利纳州的德国殖民地,听说那的老房子里还挂着威廉皇帝的画像,新房子里却是阿道夫·希特勒的肖像。连圣保罗内陆的日本领地我也不曾去过,更说不准原始丛林里是否还有食人的土著部落。
至于那些值得一看的迷人景色,有些我也只在照片、录像或者书中见过。我曾计划用二十天的时间,沿亚马孙河逆流而上,穿过一望无际的密集丛林,但未能成行。我终也没有到达巴西与秘鲁及玻利维亚的边境。由于季节条件所限,航行遇到诸多困难,又不得不放弃了为期十二天的圣弗朗西斯河之旅。它是巴西内陆大河,在巴西历史上起到了重要作用。
我没能登上伊塔蒂亚亚山。若站在这座三千米的高山之上,就可以瞭望巴西高原,而它的峰峦则向远方延伸,一直朝着米纳斯吉拉斯州和里约热内卢方向。我也未曾目睹伊瓜苏瀑布的
壮阔,没有见到那巨大水量所击打出的泡沫。而据去过那里的人讲,它甚至比尼亚加拉大瀑布还雄伟得多。我也从未带着锤子和镰刀深入到浓密的原始丛林之中。尽管我不断地旅行、观察、学习、阅读和寻找,却仅仅触到了巴西文明的边缘。我不得不如此安慰自己:在我见到的人中,也仅有两三个巴西人敢说自己了解巴西的心脏,了解那几乎不可触及的内陆地区。而无论是火车、汽车还是轮船,所有这些交通工具也都无力面对巴西的广阔浩大,不能把我带到更远的远方。实事求是地说,我也无法对巴西未来的经济、财政和政治状况做出准确的断言或预测。巴西所面对的问题,无论在经济、社会还是文化方面,都太新也太特别了。加之这里幅员辽阔,更是让这些问题变得扑朔迷离。每一个问题都需要一组专家才能解释清楚。如今,巴西对于自己尚且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加上这里发展太快,刊印出的数据报告都失去了时效性,想要全面了解这个国家更是难上加难。而在所有这些问题之中,我想说明的,也是对现今世界各国为重要的,是巴西在精神与道德层面的意义。
这是每一代人,尤其是我们这一代必须思考的问题。它虽然简单却极其重要:在这个世界上,不同阶级、种族、肤色、信仰的人怎样才能和平共处?这是每个国家、每个团体都不得不面对的迫切问题,在巴西尤为严重,可却处理得好、值得称道。我有幸见证了这一点,并由此写下了这本书。在我看来,巴西在这方面的做法不但需要我们重视,更值得我们
钦佩。
巴西,由于其特有的人种结构,如果也采取欧洲民族主义与种族主义的愚昧政策,势必四分五裂、战乱不止。在这里能够轻易看到各个种族和他们的混血后代,这些人共同组成了巴西。在这里有葡萄牙殖民者的后代,他们的祖先是曾经的征服者和统治者;在这里也有土著人的后裔,他们从很久之前便定居内陆;在这里还有无数黑人,他们的血液中尚存有奴隶时代非洲的记忆;这里还有许多其他外国殖民者的后裔,他们来自意大利、德国甚至日本。如果按照欧洲人的思维模式,这里的每一个群体都会对其他群体保持敌意,先来者反对后来者,白人压迫黑人,巴西人驱逐欧洲人,白种人、土著人和混血人一同对付黄种人,多数派与少数派冤冤相报,为捍卫自己的权利不断争斗。然而,在这里的所有种族,尽管肤色不同,却能和睦相处;虽然出身各异,但却齐心协力。他们致力于尽快消除彼此的差异,成为完完全全的巴西人,共同建立一个团结的新国家。面对让欧洲世界不知所措的种族问题,巴西的做法堪称典范——它并不将种族看作一个问题。如今,欧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狂,妄图创造出“ 纯粹”的人种,就像培育赛马或者名犬一样。巴西却坚持奉行几百年不变的原则,无视肤色差异,允许各种族间自由结合。“在公共事务或私人生活中,每个公民都拥有相同的权利”,这在许多国家不过是一纸空文,在巴西却成了现实。无论在课堂、工厂、教堂中,还是在军队、高校和政府里,巴西人都拥有平等的权利。在放学路上,总能看到不同肤色的孩子们一起,手拉手肩并肩,这是多么感人的场景。而这种身心之间的紧密联系,也存在于上层社会,存在于学术和政治领域。在这里,不同的肤色不会受到区别对待,不会受到排挤,不会遭到隔离,更不会收到侮辱性语言的攻击,而后一点无疑能够体现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共存。在我们那里,每个国家都发明了专门的语汇,用来攻击或讥讽其他人群,比如“Katzelmacher”“Boche”。 而在巴西语汇中,却没有专门用于贬损黑人或混血人的词语。在这里,有谁敢说自己是纯种人呢,又有谁愿意如此吹嘘呢?戈比诺宣称巴西只有一个纯种人,那就是佩德罗二世。这或许是夸张了,但对于真正的巴西人,他们的血管里却一定流有几滴印第安人的血液。可令人称赞的是,他们并不以此为耻,反倒以此为荣。异族通婚,在我们邪恶的种族理论中被视为罪孽和自我毁灭;在巴西却加以利用,成为整合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径。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巴西才能在四百年间保持稳定、不断发展。不同种族间相互融合、互惠互利,而在相同的气候条件下,却奇迹般地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群体。然而,在这里,种族净化主义者所大肆宣扬的品质堕落、道德败坏等情况却完全没有发生。这里有着漂亮的混血女人和孩子,他们有着世所罕见的亲切与优雅。快乐的事情莫过于看到那些学生褐色的瞳孔,在里面有着智慧与谦卑,还有恭敬与安宁。平和的性格与淡淡的忧伤造就了这里的人民,他们与北美人完全不同,缺少那种主动。在这里,真正“被瓦解”的只有激烈而危险的对立与冲突。在巴西,民族或者种族团体,特别是对抗性的团体已逐步清除。这无疑大大促进了统一民族意识的形成,以至于下一代人的观念里就只有“巴西人”了。一般而言,外国人的后代会更加忠于现在的国家。鲜活的事实与教条的理论相比,也
更具有不容置疑的力量。巴西完全消除了那些无益的偏见,对不同种族平等相待,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因此,巴西经验的贡献,将是结束现今的混乱局面,将世界从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中解救出来。
如此你们便能明白,为什么人一旦踏上这片土地,灵魂便能得到安慰。一开始,你会觉得这一切都来自于视觉的愉悦,来自这里无与伦比的美丽景色。大自然张开臂膀,对初到的客人致以热烈的欢迎。但你很快发现,这不仅仅是大自然的和谐景象,也恰恰是整个国家的生活缩影。一个人,刚刚从欧洲的荒谬与狂热中逃离出来,看到在这里,社会与个人都能和睦相处、毫无敌意。起初他以为出现了幻觉,可马上明白这是上帝的福音。他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现在却完全松弛下来。在这里,一切矛盾,即便是社会矛盾,也都不如我们那般尖锐,更不会把锋利的毒箭射向我们的同类。在这里,虚伪的政治还没有成为个人生活的坐标,人们并不凭此感受和思考。一旦踏上这片广袤的土地,你就会惊喜地发现,这里人民的生活方式,是友好而不是狂热。你会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庆幸自己摆脱了欧洲腐朽的空气,摆脱了敌对阶级与种族的相互仇恨,走入了这个更有人性的世界。诚然,这里的生活也更加安逸。热带气候的莫名沉闷,使得这里的居民也受到影响,显得缺少活力与冲劲,缺少力量与激情。可是,狂热、野心、欲望,正是这些被错误高估的品质,造成了如今的可怕后果。而对我们而言,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方式,才是真正的幸福与恩赐。
当然,这并不是说巴西已经处于理想状态,我也不愿造成这样的误解。事实上,巴西的发展才刚刚起步,整个社会还处于转型阶段,民众的生活水平也远在我们之下。这是一个拥有五千万人口的大国,论其科技发明与工业生产,却只抵得上欧洲小的国家。整个国家的行政机制尚未完善,经常陷入停滞之中。更不用说几百公里外的内陆地区,如今仍十分原始,起码落后了一个世纪。初次到达巴西的人,要先适应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小缺陷,比如不够守时、态度随便、行为懒散。而那些到一个地方只会观察公交宾馆的游客,则会带着满心的傲慢离开巴西,离开这里的落后和缺陷,回到他们所谓的“文明世界”中去。然而,近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改变了“文明”“文化”的含义,我们已经不能再把它们简单归之于“秩序”或者“舒适”。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数据。这种功利主义的科学计算着每个国家的财富,计算着每个公民的财产,计算着每个人拥有多少辆汽车,多少间厕所,多少个收音机,多少份保险。按着这些数据,文明也就意味着生产力、消费以及金钱。可这些数据中却缺少了一项重要因素:人类的精神财富。我们能够看到,的体制不但没有赋予人民人道主义精神,反倒将他们带上了野蛮的道路。我们能够看到,我们的文明在四百年之后,又一次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因此,我们不能再以工业产值、财政基础或是军事力量为国家排序,而应以和平主义及人道精神作为衡量标准。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认为巴西是世界上值得尊敬、值得我们效仿的国家。它厌恶战争,甚至不清楚战争是怎么回事。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巴西的所有边境争端几乎都能通过协商或仲裁解决。只有巴拉圭战争例外,可那是一个丧失理智的独裁者所发动的战争。这个国家为之骄傲的英雄除了战士,还有国务活动家,比如卡西亚斯公爵以及里约·布朗库子爵,他们都十分谨慎,知道如何避免战争。巴西的语言与南美其他国家不同,也没有扩展领土的动机或者称王称霸的倾向。它与邻国和平相处,互不侵犯。巴西的外交政策从不会对世界和平构成威胁,甚至在如今动荡的形势之下,巴西基于理解、求同存异的基本原则也未曾改变。对和解的渴望、对人道主义的坚持,并不只是某一个领导人的态度,而是整个国家的德行,是巴西人与生俱来的宽容所决定的。这一点在巴西历史上已得到了反复印证。在这里,从未存在过血腥的宗教压迫,从未执行过宗教裁判所的酷刑。同样在这里,奴隶们得到了好的待遇。即便在革命爆发、政体更迭的时刻,也几乎没有流血牺牲。巴西的两位君主,为了巴西的独立与民主,一个主动宣布脱离葡萄牙,一个自愿流放欧洲。正因为如此,巴西的独立与改制既没有羞辱,也没有怨气。自巴西独立之后,尽管也有起义反抗,却很少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作为巴西的领导者,要想统治这个国家,首先要采纳就是这种宽容精神;几十年来,巴西作为美洲的帝国,拥有世界上开明的君主,不是出于偶然,而今天,巴西虽在独裁政府统治之下,却比我们拥有更多的自由与个人权利。因此,也只有在这里,在秉承和平发展原则的巴西,我们对未来文明美好的愿望才有喘息的机会,我们被仇恨与疯狂撕裂的故土才可能平静下来。既然找到了这种精神力量,就当唤起更多的支持;既然在如此混乱的年代,依然能够在崭新的世界中看到对未来的希望,就有义务把这个国家介绍给更多的人。
正因为这样,我写下了这本书。历史在数千年间,巨人般的巴西一直沉睡着。它,连同它之上蜿蜒墨绿的森林,连同那里的高山、河流以及激荡回响的大海,都不为人所知。1500 年4月22 日下午,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几艘满载的帆船。在那些白帆之上,画有葡萄牙的红色十字。这些帆船靠近海岸,第二天,几艘小艇率先登上了未知的沙滩。
这是一支葡萄牙舰队,由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担任指挥。他们于1500年3月在特茹河口起航,希望能重复瓦斯科·达·伽马的传世之旅,越过好望角、找到印度,就像卡蒙斯《葡国魂》中传唱的那样。据说由于风向相反,船只偏离了达·伽马的航道,漂向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人们对海岸的辽阔一无所知,故将此地命名为圣十字岛。尽管阿隆索·平松几乎到达了亚马孙河口,韦斯普奇也许已经到达过巴西大陆,可葡萄牙与卡布拉尔才是公认的巴西发现者。而这一切,似乎只是风浪的合谋。对此,许多历史学家心存疑虑。因为卡布拉尔的随行者中,有一位是达·伽马的指挥员,他完全知道准确的航线。而根据贝罗·瓦斯·德·卡米尼亚的证言,风向之说也失去了价值。作为当时船上的一员,卡米尼亚声称船队偏离佛得角时,并未出现天气或强风干扰。既然船队偏离好望角向西航行并非受到风暴影响,那么便是卡布拉尔有意为之,或者是国王秘密授意,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说,早在正式发现巴西之前,葡萄牙王室已对巴西的地理位置有所了解。里斯本大地震摧毁了相关档案,能够揭开这一谜题的证据也不复存在,人们将再也无法得知巴西发现者的真实姓名。或许在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葡萄牙曾派舰队勘探这块区域,并在返航之时带回了新的消息;又或者早在哥伦布之前,葡萄牙宫廷已经知道在遥远的西方有这样一块土地。这些假说也并非毫无根据。可是无论得知怎样的消息,葡萄牙都会避免惊扰自己善妒的邻国;在航海大发现时代,葡萄牙王室将一切有关航海扩张的消息视为国家机密,对于走漏风声到其他强国的人处以极刑。地图、司南、航海日志和旅行报告,都同金银一样视若珍宝,封存在里斯本藏宝库中。而发现巴西的消息,尤其不能提前泄露。因为按照教皇诏书,佛得角西面100 里格以外的地方均归西班牙所有,而巴西恰在这个区域之内。若在那时将巴西公之于世,增加的只是邻国的疆土,葡萄牙则一无所获。为此,在取得这片区域的统治权之前,葡萄牙不会公开发现巴西的消息。葡萄牙王室需要通过合法手段,将这块新土地从西班牙手中夺走,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而在发现美洲之后,西葡两国于 1494年6月7日签订的《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则提供了这一保证。该条约大大扩展了葡萄牙的领地范围,将其从佛得角以西100里格扩展到了370里格,这一区域恰好包含了尚未发现的巴西海岸。倘若这次扩展只是巧合,卡布拉尔又怎么会恰巧偏离航道来到这里,而不是偏向其他地方,根本就无法解释。
部分历史学家认为葡萄牙早就知道巴西存在,是葡萄牙国王秘密指挥卡布拉尔向西偏移,并在写给西班牙国王的信中,将这一发现称为“神迹般的奇妙巧合”。同样有其他证据支持这一论断,其中之一便是舰队记录员贝罗·瓦斯·德·卡米尼亚给国王的汇报。他们意外发现了一块新大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欣喜或振奋,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仿佛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另一位记录员没有留下姓名,记录方式却完全一样,对这件事只说是“令人开心的发现”。没有一点得胜的喜悦,没有任何其他的猜想。同哥伦布及其后继者不同,没有人猜测可能到达了亚洲。这种冷冰冰的报告,与其说是有了新发现,倒更像是确认已知的事实。而如果能够证实平松到达了亚马孙河北部,那么卡布拉尔或将永远失去巴西发现者的荣耀。不过既然尚未找到相关文件,我们便依旧认为是在1500年4月22日这一天,巴西踏入了世界历史的舞台。
对于刚刚登陆的航海者而言,这块新大陆的印象非常美好: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水源洁净,果实丰硕,居民友善。在卡布拉尔发现巴西的一年之后,亚美利哥·韦斯普奇
来到这里,赞美道:“如果尘世中真有天国,那一定离这里不远!”之后无论谁来到巴西,都会发出同样的感叹。大发现者受到了原始居民的热情招待。他们浑身赤裸、毫不掩饰,裸露的身体直面世人,“如脸庞一般天真无邪”。尤其是这里的女人,不仅身材曼妙、十分顺从,而且不问对象(这一点也受到后来殖民者的赞扬)。是她们让船员忘记数周的压抑。那时,他们并未对内陆地区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开发或占领,因为卡布拉尔在完成了这个秘密使命之后,还要继续履行他的官方目标,尽快到达印度。他们在巴西一共停留了十天,于5月2日启程向非洲进发。在此之前,卡布拉尔指派贾斯帕尔·德·赖默斯率领一艘帆船沿巴西海岸向北探查,然后返回里斯本报告大发现的消息,并带回了一些新大陆上动植物的标本。
不管是秘密指派还是出于偶然,卡布拉尔发现新大陆的消息传到了葡萄牙。宫廷愉快地接纳了这一消息,但却没有特别兴奋。葡萄牙正式告知西班牙君主,以确立葡萄牙对巴西的所有权。然而,这块“没有金银,甚至连金属都没有”的土地起初并没有受到重视。在之前的几十年里,葡萄牙发现了太多土地,占有了世界上太多地方,已经穷尽了这个小国的能力。通往印度的新航道又确立了它对香料的垄断,仅此一项就是无比巨大的财富。里斯本人知道,在卡利卡特和马六甲,有无数的奇珍异石、绫罗绸缎、珠宝香料,这些几个世纪以来的传说,正等着他们去掠夺。而将东方文明古国丰饶的财富掠为己用的野心,则给葡萄牙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与勇气,在世界历史上鲜有比拟。连《葡国魂》也无法使我们理解这次远征,就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葡萄牙期望用几个人、几艘船同时征服三块大陆及所有大洋。这个小国,两百年前才从摩尔人手中取得独立,国库毫无储蓄可言;它的国王,每准备一支舰队,都不得不向银行家与商人请求借贷。葡萄牙也没有足够的士兵,无法同时向阿拉伯人、印度人、马来西亚人、非洲人、土著人开战,不能在三大洲的所有地方建立殖民地和防御工事。然而,如奇迹般,葡萄牙释放出了全部力量,无论是骑兵还是农民。哥伦布曾经气愤地声称:在葡萄牙,连裁缝都离开作坊,告别家人,投入到远征的队伍之中。全国各地的人们,无论是何职业,都奔赴港口。尽管按照若昂·德·巴胡斯的名言,“海洋已经成为葡国人的坟墓”,他们却无所畏惧,因为“印度”一词拥有更加神奇的力量。对国王来说,一艘从宝库返航的帆船能够弥补十艘沉船的损失;对个人而言,与风暴斗争、与死神较量能够为自己取得财产,更能为子孙谋得富贵。既然世界宝库的大门已被强行打开,自然没人愿意继续留在祖国的“小房子里”。这种举国一心的愿望给了葡萄牙狂热的力量与巨大的勇气,使他们在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完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务,创造了不可思议的成就。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