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00128773
这是一位女诗人的旅行轨迹,更记录了她心灵的成长轨迹。这些旅行途中的见闻和感触,再加上作者的回忆,向我们展示诗人特有的细腻的内心世界。
“在我失去了名字前面的籍贯之后,我所拥有的个人地理,便是用生命擦亮过的人的面孔、名字、地名、街道、草木、海浪、词……它们构成了我的个人地理。”
《一个人的地理》是安歌的旅行及部分读书随笔集,记录了她从故乡新疆的草原到北京的胡同,从云南的丽江到四川的稻城,从福建的土楼到湖南的张家界,以及于海南游历的故事与感悟。这些旅行途中的见闻和感触,和着《博物志》的奇诡异丽、宫崎骏的雨滴、童年尘埃纷飞的“书房”以及来自父亲和远方的羽毛书签……再加上作者的回忆,向我们展示诗人特有的细腻的内心世界。而当流畅的文字同惊艳的照片一起在眼前铺陈开时,便会勾起渴望在路上和穿行在书页中的您的回忆与期待——您也会在书页中疑惑:自己或许也是歌川广重《桥上的人》,经由梵高、辛波斯卡和这些在路上的生命文字重新归向您?
目 录
前言:我的名字前面没有了籍贯 / 1
草原篇 前方有你的黄铜茶饮 / 6
草原物语 / 8
百灵鸟在绵羊身上生蛋 / 13
歌谣草原 / 17
夏塔乡小饭店 / 21
姐妹 / 24
做醉酒者明天的客人 / 29
醉酒者托克 / 32
小双夫妻 / 35
中心人物 / 38
色力克布尔 / 42
前方有你的黄铜茶饮 / 48
夏依尔古丽 / 58
你得认得你的羊 / 62
烹羊宰牛且为乐 / 67
河流和群山的话语 / 73
幸福之神克德尔 / 80
游牧 / 85
草生长的声音是秘密的指引 / 93
请用芦苇水擦洗我 / 99
卖羊肉的买买提 / 103
镜头流动 / 106
邂逅相遇 喀纳斯与图瓦人 / 1 1 8
从奶茶摊到刷刷刷的荒野 / 120
红彤彤的汉人街 / 124
喀纳斯与图瓦人 / 129
在维吾尔族人的歌声中 / 139
迷情唐布拉 / 144
黄昏手风琴 / 147
酸奶秘方 / 150
煌煌敦煌 / 153
胡同北京 / 156
西塘井底 / 161
可能的丽江 / 164
丽江附记 / 170
鼓浪屿:迷途在这里 / 175
永定土楼:承基衍庆 / 187
厦门:云可赠人 / 193
亚丁村·泸沽湖·梅岭雪山:一路的洛克 / 198
凤凰:你把花冠戴在我头上 / 220
棒棒儿捶在岩板上 / 227
大庸:明天或永远 / 231
书店 我的盗贼生涯 / 240
我的盗贼生涯 / 242
留在书上的划痕 / 255
摆设 / 259
独自在家 / 263
逛商店 / 267
朋友如灯 / 271
回忆的点点滴滴 / 275
春潮汹涌 / 278
情色·书签 / 284
“上流”的鸭尾溪 / 291
为了和陌生人跳舞 / 295
我想嫁给你 / 303
鸾鸟自唱,凤鸟自舞 / 308
那就写本书吧…… / 314
有关《倾城》 / 318
大庸落叶集 / 321
海之南 紫梨红枣堕莓苔 / 3 7 4
错误之书 / 376
地老天荒老爸茶 / 380
老街:紫梨红枣堕莓苔 / 387
海口老街上的代笔者 / 394
寻常巷陌 / 397
四个阿婆 / 404
在麻鱼村:俗艳 / 415
娘子军故乡的“三宝” / 419
古城定安:百合香车迎淑女 / 422
驶向黎母山 / 426
惊魂已定黎母山 / 431
布衣结——黎族少女的筒裙 / 438
布隆闺 / 443
文身:暖书 / 448
死之体贴 / 455
铜鼓有岭 / 459
海口笔记 / 464
前言:我的名字前面没有了籍贯
在乌鲁木齐火车站,我拥抱了来送我的丁燕和刘亮程。他们一个矮些,一个高些,这让我分不出他们的胖瘦——我脆弱的手臂能分清的东西不多。此刻我只能分出他们的高矮,能分出我的双臂拥抱着的是我的朋友,他们的身体在冷风中是温暖的,因为他们是活着的,因为他们是我的个人地图上一个闪亮的点——我不要他们送我进站,我准备头也不回地走进我一个人的车站。
我知道他们会站在那里,看我2002年11月4日留给新疆的背影——但我知道,我不能过分依赖站着的人。正如我试图与茨维塔耶娃互文的诗(分行的是她的《约会》,不分行的是我的《告别》):
怀着这种痛苦年复一年,
我将独自走过群山和城市的广场。a
有些东西与生俱来。群山和城市的广场,是后来的事情,你是后来的事情。当所有的词都可以从字典里找到它的来处,说,已经没有意义;当每个人都可以死,死也没有了意义。而那些先于我们死掉的东西,镶拼起我们,是那么易碎,是从内部就碎掉了的,所以我们站着,好像一个完整的人。我们用语言支援我们自己,用坚定支持一个没有的立场。当我独自走过,群山和城市的广场从来没有建成。
但是我还是回头了,还有另外一些没有站在那里的新疆的朋友:有我一生的朋友和兄长诗人沈苇——此刻他的女儿千千正在发着高烧;有到海南一直忍着不喝椰汁,要等到见我与我同喝一只椰子里的水的女诗人南子(她和我一样永远迷路,这让我几乎在任何城市都能遇到她——另一个我自己);有喝了一点儿酒,奶声奶气地叫我安哥哥,并把手上戴着的火焰山状美丽的戒指送给我的女诗人铁梅(戒指本是她戴在订婚的那个手指上的。她现在已在九华山出家,这个火焰山状的热情生命,在那儿患上风湿性关节炎),她和南子一路地打电话来,此刻,她们正在赶着排版。还有在沈苇的送别宴上,坐在我旁边,不停地和身边一两个人碰着酒杯,似发誓要把自己灌醉的评论家韩子勇,我永远记得并感谢他给我写的诗评里的一句话:纵身一掷的美。还有特别从另一个城市赶来,为我送行的诗人金玮,烤肉摊的火焰照亮我们的脸,如我们曾借对方的光,彼此映照;有因我的手机停机,找了我一天,专门要为我做大盘鸡的画家小飞(金玮和小飞现在都吃斋念佛,一心想步入极乐世界);有新疆著名诗人周涛,他在拥抱我的时候告诉我,要做,就要成为好的;有现已移居威海的诗人北野,他曾为我唱了八年前唱过的《假行僧》:“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此刻,他们一起构成我的背影,构成我的离别。
但离别是从到来的那一刻就开始的,是从新疆个接风的桌面上开始的,然后一直延续下去。它不停告诉我:你已是这片土地的客人,你还是必须走向并饮尽后一杯离别酒的那人,是一个必须离开故土的人,尽管,它并不是我父母的故土。
但离别却是慢慢形成的。
初来海南,朋友们还常常打电话来:“回来吧,你一个人在那儿干什么呢?”后来,我在海南发文章时,前面括号里的(新疆)变成了(海南)。再打电话来,就变成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当我转了半个中国,回到阔别八年的新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成了五六十个接风送别宴席上的主角,从诗人朋友到亲人,甚至到幼儿园时青梅竹马的朋友——为我显示着别离时间,显示着到来的时间就是告别的时间,在的时间就是不在的时间。这一切,构成我诗中的一段:
在和背弃同时拥有的归来中
我不了解那些血液,如何在奔突中滴成
一个人的身体。我可以听见这内在的教堂
在重聚的亲人中崩溃的钟声
我看见它八年的塔峰,倾斜着
穿插过合家欢上微笑的面孔
被一个旋转的手无情地支持,被你们支持
仿佛那纯粹矛盾的玫瑰
在杯盏相碰的声音中,不断
粉碎着开放:我了解
唯有这声音拥有我的至亲
“唯有这声音拥有我的至亲”—— 这其中还有一个没有被碰响的杯子,因为它是塑料的 —— 它是宇向在济南送给我的。我一路上带着它,在火车上,在旅途中,我用它端着这个世界给我的水。在新疆伊犁昭苏县的夏塔乡,动辄就停水的日子里,我甚至用它去舀一点泉水回来,点湿了毛巾,擦拭身体 —— 那个杯子很大,不脆弱。
一个人能走多远,一个诗人能走多远,他或许就能拥有怎样的个人地理。所以旅居荷兰时的诗人多多写着:“十一月入夜的城市/唯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突然/我家树上的橘子/在秋风中晃动……秋雨过后/那爬满蜗牛的屋顶/ —— 我的祖国/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
我能在诗中说我家树上的苹果,说到它如何突然在风中晃动;但我不能说:“我的祖国/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这也正如我在海口写的诗《在这里……》中所写:“这里每一条道路都在水上/这里是一块草席,漂得那么远/也不能吐出那个巨大的词/ —— 祖国 —— 没有某种意义上的离开,就没有另一个意义上的拥有。”
我离开了,带着宇向的杯子,沈苇送我的书,不同的火车站台上朋友们的接送,两张全家福照片,还有在手机短消息上一路陪着我的朋友 —— 道路破碎,然后又重新整合成我的离开。我能拥有什么,现在,我还不知道。但我想它们会来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是你的东西,不管你离开多远,到后来,它都会转回头来找你。你离开得越远,可能它们找到你的力量就越大,这样想的时候,我是安慰的。
在我失去了名字前面的籍贯之后,我所拥有的个人地理,便是用生命擦亮过的人的面孔、名字、地名、街道、草木、海浪、词……它们构成了我的个人地理。
前方有你的黄铜茶饮
从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城到夏塔乡约80公里,从夏塔 乡到布拉特草原15公里。小李是我路上遇到的北京自由摄影人,因 为同路,所以搭上了伴。本来我俩是想步行到布拉特草原的,顺便 感受一路的草原风光。但这想法后来却遭到了哈萨克司机波拉提的 取笑。“没有路。”他说。然后他补充:“你们根本不认识那些路,草 原上的路都是这样的……”他一边用手七拐八拐地比划着,一边说: “一会儿是石头,一会儿是土,一会儿是草,一会儿是水。”“而且,” 他说,“要过两条小河,都有这么深。”他用手在身上比划着,开始 手比划在膝盖上面,然后就从膝盖比到肚脐,直要比到胸口那儿去。 我看得笑了:“水在你身上怎么涨得那么快?” 波拉提也笑。“哎,是这样的嘛。”他说,“有的时候它这么 深”——他的手比到膝上,“如果它一高兴,就这么深”——他的 手比在肚脐上再升到胸口,然后手停在那儿,用眼睛里的笑意看着 我:“这么深的时候,它在谈恋爱。” 说得我们都笑了:“那它现在谈恋爱吗?”
波拉提说:“我也不知道,它和人不一样,它想谈就谈了,去看 看就知道了。”
我们上了波拉提那辆白色的北京吉普,去看看那和人不一样的 河水有没有谈恋爱。
草原上的路正如波拉提所说,一会儿是石头,一会儿是土,一 会儿是草,一会儿是水;而且方向也正如他七拐八拐的手势。波拉 提全神贯注地开车,他的身体随着方向盘拧动着,好像他开的不是 车,而是一艘在波峰浪尖上跳荡的船;马达好像也不在那几乎是横 冲直撞的车上,而在波拉提拧动的身体里,不,那不仅仅是马达, 而是在他的身体里藏着的一匹马。我们的头不时地与车顶进行着亲 密接触,开始的时候我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在喊,我的 腰没有了——意思是腰都快颠断了。波拉提在前面幸灾乐祸地笑。 “骑马,骑马……”他喊着。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我们像骑 马那样,身体不能死赖在马背上,而要随着马的颠簸让身体不时离 开马背,在人和马都是活的时候,才可以免除颠簸之苦,好的骑手 都是深谙此道的。后来只要前面有大的沟或者坡,波拉提都会提前 喊,要飞了,要飞了……这时候他开的好像又不是船了,而是一架 飞机。我们随着他的喊声,让身体离开车座,果然非常有效。 到河边,水面不宽,也就四五米的样子,水色是白的,水流非 常急。对面有一对骑摩托车的青年,从他们卷起的裤腿可以看出, 他们曾经下水测过水的深度,显然摩托车是无法通过的。波拉提用 哈萨克语和他们讨论着水势。
我问波拉提:“这水咱们的车能过吗?”
“现在不行,”波拉提说,“它们正恋爱得厉害呢。”
“那它们什么时候不谈恋爱了呢?”我问。
“谈着谈着就不谈了,水和人一样嘛,”波拉提说,“人也要做 饭、放羊,不能光谈恋爱。水也不会光谈恋爱的。”
当你安静下来,世界就会向你聚拢——正午的草原上,向我 们聚拢的还有高原上白花花的太阳,田野上的草和野花上闪着笔直 的阳光,让人不敢逼视。它们的上方,空气变幻出热气蒸腾起的花 纹,在空气里移动着空气,显示着寂静。
不时有人骑马渡过河水,我指着摄影师小李问带我们来的乡 村司机波拉提:“你能不能问他们借一下马,我和他,让我们先 过去?”
“你们?”波拉提笑了,“你们不行,你们骑,马就不走了。”
这让我想到诗人周涛讲过的一件往事。
周涛是会骑马的。年轻的时候,他因有急事骑马到另一个村去,傍晚遇到一条涨水的河。马死活也不愿意渡河,弄得周涛万般 无奈。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哈萨克帐篷,就打马过去,寻找帮助。 打开帐篷发现里面只有一位黑瘦的哈萨克老妇人,年龄大概有八十 多岁了。周涛喝着她倒的茶,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想今晚过河 可能是无望了。没想到哈萨克老妇人听了他说的情况后,立马站起 身来,带他到河边。哈萨克老妇人拉着自己的马,侧身跨上周涛的 马,周涛那匹先前面对河水胆怯不前的马突然全身一闪,仿佛通了电,平稳地踏入了河水。马从黑瘦的哈萨克老妇人双腿夹紧的动 作里,听到了指令,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骑手——哪怕她已经 八十多岁,哪怕她非常瘦小,但马不管这些,它只认真正的骑手, 马也是需要从真正的骑手那儿找寻勇气的。但成为一个真正的骑手 需要时间。
在哈萨克族的人生礼仪里,对一个男孩而言,他所要经历的第 一个重要礼仪就是他的出生礼“齐哈达哈纳”,第二个重要的人生 礼仪就是小孩骑马仪式。哈萨克小孩5岁就开始练骑马了。马在哈 萨克人的生活中已不仅仅是一个动物,也不仅仅一个陪伴,马和他 们心息相通,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他们荣誉的一部分。 说着马,河水对面的一个中年哈萨克人对着河水唱起了那首有名的 哈萨克民歌《黑走马》:
骑上这种马的时候想到哪儿都可以去
哪里有风哪里就有我黑走马的身影
只要我有梦想
骑上我的黑走马就可以到达
“只要我有梦想,骑上我的黑走马就可以到达。”这是多么朴素 而美好的诗句啊,又是多么简单却了不起的确信!
“可是什么是走马呢?”小李问。
“走马啊,”波拉提说,“就是慢跑着的马。走马好像你们‘汉 族人的马’里那种桑塔纳,跑起来又稳又快,跑马,跑马嘛。”他转身指着自己北 京吉普说:“这就是跑马,有的跑马 比我的车好,跑马也有好有坏嘛。” 波拉提心平气和地笑着说。
但我感觉如果把黑走马的歌改 成:“如果我有梦想,开着我的桑 塔纳就一定可以到达。”这样听起 来无论如何都像一则不成功的电视 广告。毕竟,比起“汉族人的马”, 真正的马是有着呼吸,有着肌肉的 勃动,有着马的精神,有着热血, 还有着与人的肌肤相亲……而且, 马是会死的,这很关键。
水终于消下去了。我们的车驶 进布拉特草原深处,车还没靠近毡房,就看见托克塔森家的毡房前站 着几个孩子,脸色黑红黑红的,透 出高原阳光的颜色。他们专注地望 着我们的车,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还省油;还有一种是表情,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似乎在支持停在脸上的强烈阳光。这 让我想到我们在草原路遇的过路的羊群,大群大群地走在草原上, 拦在我们的车前。波拉提怎么按车喇叭它们都无动于衷,依然慢腾 腾地走着,拥挤着。也许对这些羊而言,我们的车也如它们经过的 一个土坡,一个小小的山岗,属于它们凝然不动的世界的一部分, 会等着它们慢慢走过。虽然我们的车是动着的,还发出响声,但它 们仿佛决定了不理解这一切。我隔着车窗看着围在我们车前车后的 羊们,笑着说:“好,有性格。”而波拉提则坐在驾驶座上乱骂一气, 结句总是:“牲口!”骂得我们笑了:羊不是牲口是什么?
有时,一头不知道在何处的羊突然远远地叫了起来,于是羊群 突然叫成一片,随着叫声,羊们拥挤着,满山遍野地跑了起来。也 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叫,为什么突然跑遍了山谷。仿佛听到了冥冥中 的一声号令(我感觉它们不是被我们这个“汉族人的马”的喇叭声 吓跑的。根据哈萨克的习俗,我们这个“汉族人的马”是很没有礼 貌的,哈萨克人骑着马是不能冲进别人家羊群的),那依稀是来自 上天的一道指令,让羊群突然间跑遍山野。
直到车驶近他们的毡房,一个小的孩子才钻进毡房的门。然 后托克塔森就从毡房里弯着腰走了出来,和从车里走下来的波拉提 互相问候,从家中的老人孩子一直问到:“你们家的羊好吗?牛好 吗?马好吗?狗好吗?”与托克塔森握着手彼此脸对脸问候时,波 拉提的语气态度极郑重,托克塔森的脸色身姿,似一本哈萨克的草 原之书,把面对这本书的同族人波拉提也翻卷进这本书里。
托克塔森和波拉提不同,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动作也是 缓慢的,一看就是长年在草原生活的哈萨克人——草原不需要你太 多的表情,也不需要你匆匆忙忙地做什么。——他们的表情是长年 面对天地万物时自然的表情,他们的动作也是干活时很实在的动 作。和我们握手时,看不出他欢迎我们这些远方来的客人,当然也 看不出不欢迎的样子。他的手是温暖有力的,我的手被他握在手中 时,我感觉我的手是有重量的。他脸上后绽出的笑,好像迟迟才 从毡房里走出来见生人的孩子,竟然有些羞涩。那样子让我想起一 首哈萨克民歌:
不要见了面就握手寒暄,
而实际上什么都不干;
不要在大街上只会炫耀自己,
要知道你出自毡房,
那才是你的根源。
我们到达布拉特草原托克加阿塔的儿子托克塔森家的时候,是 下午2点,新疆时间是中午12点。正是吃饭的时间。在托克塔森宰 羊准备招待我们这些远方客人的时间里,波拉提已和小李称兄道 弟,彼此间亲密得好像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他俩互相赞美着对方 的胖,俩胖子还摸着对方的肚子比谁的大些。波拉提的结论是自己 有四个月的身孕,而小李至多也就三个月,所以他认为小李可以叫 他哥哥。而对我,他认为,我完全有必要和他一起到附近夏塔的古墓去掘些宝藏什么的,然后和他一起私奔到对面的哈 萨克斯坦去……饭后,波拉提把我们留在草原上,先 行回夏塔乡了。
要离开夏塔乡的傍晚,我们在夏塔乡小饭店吃 饭,看见波拉提推门走了进来。我和小李满腔热情地 起身打招呼。波拉提客气地对我们挥挥手:“你们在这 儿吃饭啊。”转身和对面吃饭的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了,离开时甚至没有向我们道别。不知小李做何感想, 我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想想,又释然了:夏塔乡是 伊犁州有名的旅游胜地,作为乡政府的司机,波拉提 见的人多啦。在草原的亲热和在乡里的漠然,或者也 不完全是波拉提的世故,这也许可以用一句城乡差别 来解释吧。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