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29181628
看国际新闻时,我们会发现,欧洲是一个神奇而又复杂的地方:国家多不胜数,民族成分复杂,文化多元,各种关系错乱如麻,一个字,“乱”。而就是这个地区的历史,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我们今天世界的模样——这要从16世纪说起。
16世纪之前,欧洲还处于世界的“边缘地带”,无法与日益扩张的奥斯曼帝国或强盛的大明王朝相提并论,但从16世纪开始,欧洲开始在经济、技术等方面快速崛起,甚至开始主导世界。这场“欧洲之变”影响了世界数百年,直到今天,从贸易模式、经济发展到体育、娱乐,欧洲的影子仍无所不在。
美国新史学派代表、知名历史学家卡尔顿·海斯的《现代欧洲史:1500—1815》便讲述了现代欧洲300余年的政治与社会变迁,内容涵盖了商业、政治、宗教、文化及殖民竞争等方面。海斯将16世纪——而不是13世纪或者法国大革命——作为现代欧洲的开端。众所周知,16世纪是地理大发现、殖民主义发展的一个世纪,同时也是科技初步发展、文艺繁荣和教权衰落的世纪。在海斯看来,政治变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经济与社会因素的变迁:16世纪的商业革命用商业交流打破了地理疆域的限制,商业扩张也开启了欧洲征服世界的历史,从中赚得盆满钵满的资产阶级脱颖而出,取代欧洲贵族成了这场“欧洲之变”的主导者。一些政治事件,如果从社会和经济角度来看,或许更贴近历史真实,比如,1534年,英格兰与罗马教廷的决裂只是亨利八世的婚姻问题,而不是因为教义分歧;“或许英国纺纱机和动力织布机、高炉和蒸汽机的高速运转才是拿破仑垮台的真正原因”。复旦首位文学院院长余楠秋称赞海斯,“长于叙事,每一重大事件之发生,先分析其各方面的原因,使阅者不但知事实的表面,且知其内含的原动”,读者或许可以从这300余年的政治社会变迁中,读懂当今全球政治风云变幻背后的某些历史和经济动因,洞明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顺应时势,做好我们自己的人生抉择。
欧洲历史纷繁复杂,很难讲清楚。而海斯对三百余年的欧洲历史进行了系统全面的论述,层次清晰,一目了然,内容虽多,但不枯燥,既有宏观概览,又有历史细节的刻画,它的最妙之处在于尽可能覆盖了历史全貌,几乎不需要复杂的历史知识储备,就能享受阅读的乐趣,非常适合作为非历史专业读者快速了解现代欧洲的通道。
欧洲地域辽阔,国家林立,民族众多,宗教多元。作为西方文明的源头,它曾以信仰和理性塑造西方人的精神世界,也曾以科技引发世界剧变。
15世纪末以来,以地理大发现、宗教改革、民族国家崛起为标志,欧洲进入现代。欧洲的船长们驶向大洋深处,开启商业革命。欧洲各国殖民竞争加剧,民族国家陆续兴起,罗马天主教会权威下降,光荣革命爆发,重商主义流行,美国莱克星顿枪声响起,法国大革命爆发,科学技术突飞猛进,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
美国知名历史学家卡尔顿·海斯尝试将16世纪至19世纪初的欧洲社会与政治发展有机结合起来,用社会和经济因素来辅助解释政治事实,从而帮助人们“了解我们自己、我们的同类以及人类的种种问题和前景”。
第一卷
16世纪伊始的欧洲国家 ….. 1
第一章 商业革命 ….. 25
第二章 16世纪的欧洲政局 ….. 73
第三章 新教革命和天主教改革 ….. 109
第四章 16世纪的文化 ….. 167
第二卷
17、18世纪的王朝与殖民竞争 ….. 195
第五章 法兰西绝对主义的发展以及波旁王朝与哈布斯堡王朝的斗争(1589—1661) ….. 197
第六章 绝对主义在法兰西的发展以及波旁王朝与哈布斯堡王朝的斗争(1661—1743) ….. 223
第七章 议会制在英格兰的胜利 ….. 247
第八章 法兰西与大不列颠的世界霸权之争 ….. 281
第九章 英帝国的内部变化 ….. 305
第十章 18世纪的德意志 ….. 325
第十一章 俄罗斯的崛起与奥斯曼、瑞典、波兰的衰落 ….. 349
第三卷
资产阶级的崛起 ….. 375
第十二章 18世纪的欧洲社会 ….. 379
第十三章 18世纪的欧洲政治 ….. 413
第十四章 法国大革命 ….. 447
第十五章 拿破仑时代 ….. 499
当人们对我说,欧洲是法治之地,我想到了专制;当人们对我说,欧洲是人类尊严之乡,我想到了种族主义;当人们对我说,欧洲是理性之都,我想到了浪漫主义的梦幻。
——法国历史学家让-巴蒂斯特·迪罗塞尔
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
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
对爱尔兰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在英吉利海峡另一边的欧洲大陆上,自1453年百年战争结束后,英格兰君主所控制的法兰西的富庶省份只剩下了加莱城,而这些富庶省份自“征服者”威廉时期(1066—1087)起就一直是英法统治者争夺的焦点。
当英格兰王国的疆域日渐成型时,其独特的国家体制开始在这个国家生根发芽,融合了盎格鲁-撒克逊语和诺曼法语的英语也在逐步发展。与法兰西的百年战争,或者说战争的结果,激发了英格兰的民族意识和爱国精神,也令英王不得不全身心地巩固自己对不列颠岛的统治。百年战争结束后没几年,英格兰便陷入了血腥的王位之争,史称“玫瑰战争”。1485年,亨利七世不但成功加冕,成为都铎王朝的首位君主,而且巩固了君主制,同时也开启了英格兰的历史新篇章。
亨利七世(1485—1509)试图建立“强大的君主制”。传统上,国王的权力一直受到由上下两院组成的议会的限制。由于当时上议院的影响力比下议院大得多,因此最高权力实际上由国王和拥有大片土地的贵族与教会领袖共同把持。玫瑰战争产生了两个有利于国王的影响:(1)这场斗争实际上是两大贵族派系的较量,摧毁了很多贵族家族,使国王得以夺取他们的财产,进而削弱了这个古老阶级的影响力;(2)这场旷日持久的混战激起了中产阶级或平民对于和平的渴望,并让他们坚信,只有通过镇压贵族和加强君主制,才能维持秩序稳定,获得安全。亨利七世顺势而为,在国内建立起绝对君主制,或称君主专制。绝对君主制贯穿了整个16世纪,其间又历经都铎王朝其他四位君主的主政时期,直到17世纪的那场大革命才告一段落。
亨利七世以铁腕镇压动乱。他还创设了一个特别法庭,专门审理普通法庭无法解决的案件,尤其是涉及贵族的案件,此法庭后被称作“星室法庭”(以暴虐专横著称)。亨利七世十分节俭,为了增加国库收入,他对王室土地的经营十分用心,同时加大了对各种封建税、罚金、恩税、进出口税以及议会之前所拨款项的征缴力度。厉行节约,加之奉行和平的对外政策,政府的支出也大幅下降,亨利七世因此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对议会拨款的依赖,而议会的权力自然就变小了。事实上,在亨利七世统治期间,议会只召开过五次,在其统治的最后十二年中更是仅召开过一次,国家的所有事务都唯国王马首是瞻。
亨利七世通常不愿卷入对外战争,寻求以其他方式为自己的国家攫取国家利益。他所签订的几个贸易条约,使英格兰商人可以在其他国家买卖货物。在这些条约中,最著名的当数1496年亨利七世与勃艮第公爵签订的《全面通商条约》,此条约允许英格兰的商品进入尼德兰。他还鼓励英格兰商人组成公司,参与对外贸易,并派遣乔瓦尼·卡博托探索新大陆。亨利七世还通过政治联姻提高了王室的威望。他安排王位继承人亚瑟与西班牙统治者斐迪南和伊莎贝拉的长女凯瑟琳结婚。亚瑟婚后几个月便去世了,但凯瑟琳被安排继续留在英格兰,改嫁亚瑟的弟弟、亨利的次子,也就是后来的亨利八世。亨利七世的女儿玛格丽特则被嫁给了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这桩婚事为英格兰和苏格兰的结合铺平了道路。
16世纪的英格兰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民族君主国,其国王的权力日益扩张,议会也就很快沦为了纯粹的摆设。
法兰西
到了1500年,法兰西君主国在领土和政治上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但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因为早在987年休·卡佩加冕为王时,法兰西只是巴黎附近的一个小国。整整五个世纪后,这个诸侯林立的封建小国才被整合为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法兰西。百年战争也使得法兰西西部的公爵领(公国)和伯爵领摆脱了英格兰的控制。在历史即将进入16世纪时,狡黠的路易十一(1461—1483)不断扩张法兰西的疆域:在东面,他占领了强大的勃艮第公国;在西面和东南部,他占有了安茹家族的大部分遗产,包括安茹地区和罗讷河以东的普罗旺斯;在南部,法兰西的边界扩展至比利牛斯山脉。路易十一的儿子查理八世(1483—1498)迎娶了布列塔尼公国的女继承人,最终也将这个西部的公国并入了法兰西。
与此同时,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也在这个国家缓慢生根发芽,并变得越来越稳固。虽然那些被并入法兰西的各个公国的一些制度和风俗被保留了下来,但如今,从佛兰德斯到西班牙,从罗讷河到地中海的广大地区,已经把法兰西国王视为法律、正义和秩序之源。法兰西拥有了一套由王室发行的统一货币和一支听命于国王的常备军。法兰西君主们勇敢地与封建主义的分裂倾向做斗争,并得到了平民或中产阶级的支持,他们成功地证明了自己相对自由,不受其他政治势力的掣肘。法兰西的三级会议1302年就准许平民参加,这个机构表面上与英格兰的议会大同小异,比如,二者都是由教士、贵族和平民担任代表,但在征税、批准政府开支或审判王室官员方面从未有过最终决定权。与英格兰不同的是,法兰西没有民众参与政治的传统,也没有保障个人自由的书面文件。
在疆域稳定和统治巩固之后,大约从1500年开始,法兰西人开始关注对外政策。1494年,查理八世试图继承那不勒斯王位,从而开启了法兰西对外征战和扩张的历史,这也成为随后几个世纪法兰西历史的主题。虽然查理八世在意大利的战果寥寥,但他的继承人路易十二(1498—1515)不仅继续争夺那不勒斯王位,还想一并夺取米兰公国。1504年,路易十二被迫放弃那不勒斯,把那不勒斯的王位让给了阿拉贡国王斐迪南,在之后的两个世纪中,那不勒斯一直处于阿拉贡的统治之下。对于米兰的争夺则一直在继续,且形势多有反复,这也成为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1515—1547)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之间龙争虎斗的一部分。
1500年的法兰西是一个真正的民族君主国,民族文学初具规模,以国王为中心的民族层面的爱国主义开始萌发,法兰西民族意识开始觉醒。与英格兰类似,法兰西正走向个人专制的道路,但不同的是,法兰西的这条道路上没有自由主义或君主立宪的里程碑。
西班牙和葡萄牙
西班牙和葡萄牙君主国位于比利牛斯山以南。在漫长的统一过程中,它们不仅和英法两国君主一样,要面对同样的分裂倾向,还必须解决两大相互竞争的宗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共存的问题。早在8世纪,非洲的穆斯林入侵者就几乎在政治上控制了整个伊比利亚半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北部和西部山区出现了几个小的基督教国家:巴塞罗那,地处东北部,位于地中海沿岸;阿拉贡,位于比利牛斯山脉中南部,其领土向南延伸至埃布罗河;纳瓦拉,地处比利牛斯山脉西部,北接今天的法国,南接今天的西班牙;卡斯蒂利亚,位于纳瓦拉以西,以布尔戈斯为中心;莱昂,地处伊比利亚半岛西北角;葡萄牙,位于莱昂以南,地处大西洋沿岸。渐渐地,这些基督教国家不断向南扩张,一点一点蚕食穆斯林的势力范围,并表现出一定的联合倾向。12世纪,巴塞罗那与阿拉贡王国合并。一百年之后,卡斯蒂利亚和莱昂也最终合并。因此,在13世纪末,伊比利亚半岛上出现了三个重要的国家——东部的阿拉贡、中部的卡斯蒂利亚和西部的葡萄牙,以及两个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国家——位于半岛最北端的基督教国家纳瓦拉和位于半岛最南端的伊斯兰国家格拉纳达。
到了1263年,葡萄牙已经完成了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领土扩张。而现代西班牙的出现,还要等到阿拉贡的统治者斐迪南(1479—1516)与卡斯蒂利亚的统治者伊莎贝拉(1474—1504)结为连理。穆斯林在半岛上的最后据点格拉纳达于1492年陷落。1512年,斐迪南吞并了比利牛斯山脉南坡的领土——历史上曾属于古纳瓦拉王国。伊比利亚半岛因此被分割为两个现代国家——西班牙和葡萄牙。
相比西班牙,葡萄牙的历史更悠久,但面积较小。至1500年,受益于数位能干的国王及一系列以航海家恩里克王子名义展开的举世瞩目的地理探险活动,葡萄牙一跃成为民族之林中的佼佼者。葡萄牙拥有一种从拉丁语演化而来的独特语言,并且也孕育出远超其体量的文学作品。与那个时代的精神相契合的是,这个君主国正趋向于绝对主义。过去曾扮演重要角色的议会,自1521年后便不再定期召开。葡萄牙王室与卡斯蒂利亚王室关系密切,因此两国都有人希望整个伊比利亚半岛有朝一日可以统一。
从某些角度来看,16世纪初的西班牙君主国不如英格兰、法兰西或葡萄牙具有凝聚力。两个多世纪以来,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两国的联合仅限于君主个人层面。两国都保留了各自的习俗、议会和行政机构,两国的语言也不同。尽管卡斯蒂利亚语逐步演变成所谓“西班牙语”,阿拉贡的加泰罗尼亚语退居其次,且两国虽然仍在为各自的地方传统和制度自豪,但在斐迪南和伊莎贝拉统治期间,对西班牙民族这个共同身份的认同还是有了很大的发展。正是在这对夫妇的统治下,西班牙实现了领土统一;也是这对夫妇,使西班牙人把注意力转向海外,转向殖民扩张。格拉纳达的陷落,标志着穆斯林势力最终被逐出了西班牙。同一年,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首次率领船队出海远征,预示着一个庞大的西班牙殖民帝国即将诞生。在欧洲大陆,西班牙很快便开始在国际事务上发挥主导作用,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斐迪南的才干。阿拉贡王室长期主张对于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的权利,而且两百年以来一直介入意大利的政治。1504年,斐迪南对于那不勒斯、西西里和撒丁岛的权利也获得了法兰西的明确承认,西班牙也因此成为威尼斯在地中海地区的主要竞争对手。
斐迪南和伊莎贝拉虽然几乎从不干涉各自王国中的代议制政府,但事实上他们夫妇一直在朝着中央集权和绝对主义的方向努力。他们一边设法迎合中间阶层,一边剥夺贵族的政治影响力,同时积极拉拢教会。议会虽然还在坚持定期开会,但其职能几乎在不经意间转移到了王室委员会和国家官员那里。此前授予城镇的特权如今被逐步取消。如今国王还成为那些曾在对抗穆斯林的战争中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古老军事修会的领袖,也因此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大笔财富和一支有效作战力量。两位君主说服教皇把宗教裁判所——中世纪时负责审判异端的教会法庭——的控制权移交给君主。这表明,多年以来,教会对异教徒的严厉惩罚,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宗教偏执,也是出于对政治统一的渴望。
虽然西班牙在人口和资源方面都比不上法兰西,但斐迪南和伊莎贝拉的远见卓识、殖民地短暂流入西班牙的巨额财富,以及基于外交和军事实力的国际声望,使得西班牙君主国在整个16世纪一枝独秀,完全超越了其真实实力。
2古老的神圣罗马帝国
西欧的民族君主国——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和葡萄牙,在1500年还是国际政治中的后起之秀。将语言和习俗相近的人民置于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的统治之下的观念当时已经萌芽,但直到1500年后才真正开花结果。然而在中欧,一种完全不同的国家形态——“帝国”,仍在勉力维持。帝国所代表的观念相当古老——在这样的国家里,无论其种族和语言如何,所有人被置于一个共同的统治者治下。古罗马帝国就符合这一概念。恺撒大帝几乎将整个西方世界都纳入了古罗马的统治之下,正因如此,居住在埃及或亚美尼亚的人民才得以与不列颠或西班牙人民共同拥戴一君。这个帝国一直控制着东欧的部分地区,直到1453年被奥斯曼人(即奥斯曼土耳其人)最终征服。其实早在一千年前,罗马帝国就已经因为外敌入侵和内部的纠纷而丧失了西部的半壁江山。只不过,“帝国”的观念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公元800年,查理曼大帝曾一度统一了如今的法国、德国、意大利、尼德兰和比利时,他坚持把自己的帝国称为“罗马帝国”。近两个世纪后,著名的德意志君主奥托大帝又赋予了这一观念另一种形态——“神圣罗马帝国”,他也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而这个帝国从962年一直延续到了1806年。
从理论上讲,神圣罗马帝国凌驾于中欧和西欧所有基督教统治者和人民之上,在1453年东罗马帝国灭亡后,神圣罗马帝国可以坚称自己是古罗马帝国法统的唯一世俗继承者。神圣罗马帝国的理论主张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并不为人接受,西欧的封建贵族就从未承认过这一点。尽管民族君主国的君主偶尔会心血来潮地炫耀一些华而不实的虚名与头衔,但英格兰、法兰西、葡萄牙、西班牙从未承认它们曾从属于神圣罗马帝国。在中欧,神圣罗马帝国必须对抗封建主义的无政府倾向,对抗那些强大但彼此猜忌的城邦国家的崛起,还要对抗天主教会——至少就世俗事务而言,这个组织与神圣罗马帝国一样,也是古罗马帝国法统的继承者。从11世纪至13世纪,二者的冲突愈演愈烈。这场斗争的结果非常重要,关乎方方面面,并会在16世纪时得到充分展现。
首先,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事实上只限于说德语的各民族居住地。教皇和意大利各城市摆脱了帝国的控制;尼德兰地区(荷兰和比利时)以及瑞士各州与帝国只存在名义上的关联;对于东部的斯拉夫人(俄罗斯人、波兰人等)或者北部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帝国的影响力相对较小。到了1500年,神圣罗马帝国和德意志这两个词几乎可以互换。
其次,中欧不同于西欧,并无建立强大的中央集权民族国家的迫切愿望。在这些地区,封建割据才是主流。意大利和尼德兰虽然城邦林立,但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大杂烩——其中既有奥地利这样的大公国,勃兰登堡这样的边地伯爵领地,也有萨克森、巴伐利亚和符腾堡这样的公爵领地,以及普法尔茨这样的伯爵领地,还包括大批各自为政的自由市、形形色色的男爵领地和贵族封地,其中一些比今天美国的城镇还要小。上述林林总总三百多个邦国,勉强在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下联合起来,组成了当时的“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概念不仅局限于一个国家,而且由于未能克服封建主义,它也阻碍了真正的民族君主政体的发展。
那么在名义上把德意志连接起来的脆弱纽带究竟是什么呢?一个徒有其表的中央政府,一个负责执行法律的皇帝和一个负责制定法律的帝国议会。皇帝并非世袭,而是由七个“选帝侯”推选产生。选帝侯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七个选帝侯分别是美因茨大主教、科隆大主教、特里尔大主教、波西米亚国王、萨克森公爵、勃兰登堡藩侯和莱茵行宫伯爵。推举皇帝的过程显然成为选帝侯们假公济私的大好机会。而且通过推举产生皇帝的做法,不但加剧了德意志的分裂,还助长了选帝侯们的私欲。帝国议会则由七个选帝侯、较小的诸侯(其中包括高级神职人员,如主教和修道院院长)以及自由市的代表组成,并分成三个独立的议事团。未经帝国议会授权,皇帝不能采取任何行动,而议会成员以及各议事团间的钩心斗角又常常阻碍议案在议会的通过。此外,各邦国在大多数事务上继续自行其是。在西欧,这些事务已交由中央政府处理。因此,帝国议会既没有财政大权,也没能掌控军队,皇帝自然也一样,只有当各邦国认为有利可图时才会响应帝国的号召出钱出兵,所以帝国议会更像是联合国大会而非立法机构。
在这样的重重掣肘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注定无所作为。然而由于担忧不断进逼的斯拉夫人,或奥斯曼人进犯东部边境,或出于其他方面的担心,被选举出的皇帝往往本身就是颇具实力的诸侯,他们足以应对入侵或者消弭各种恐惧。正因如此,自1273年哈布斯堡伯爵鲁道夫被选为皇帝起,哈布斯堡家族几乎一直把持着皇帝的头衔,直到1806年神圣罗马帝国最终灭亡。哈布斯堡家族中出了几位颇具影响力的皇帝。但必须注意的是,他们的权力不是源于神圣罗马帝国,而是源于其治下的世袭领地。
哈布斯堡家族最初只是瑞士一个小地方的领主,后来其领地慢慢扩大,直到1273年哈布斯堡家族真正的基业开创者鲁道夫当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并在三年后征服了富庶的奥地利大公国及其首都维也纳。随后,哈布斯堡家族通过积极联姻,与匈牙利、意大利、波西米亚以及帝国境内其他邦国的统治阶层建立了联系。1477年,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1493—1519)迎娶了勃艮第的玛丽。玛丽是勃艮第公爵“勇士查理”的女儿,也是富庶的尼德兰省的女继承人。1496年,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儿子腓力迎娶了斐迪南和伊莎贝拉的女儿胡安娜——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王位的女继承人。哈布斯堡家族的势力自此一发而不可收。
当然,在德意志,也出现了不少民族国家的迹象:大多数人讲同一种语言;某种形式的民族统一已存在于帝国议会中;许多爱国者在为建立一个更加强大、更加集权的中央政府奔走呼吁。1495年,帝国议会在沃尔姆斯市召开,与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讨论改革事宜。经过漫长的讨论后,各方同意废除封建时代的残余——私人战争,并宣布各邦国间维持永久和平;同意建立一个帝国法庭,用于解决各邦国间的争端。与之前或之后的许多努力一样,这些措施大都无疾而终。尽管偶有反复,16世纪的德意志事实上依然四分五裂,即使“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号从不曾被放弃。
3城邦
在基督时代来临之前,希腊人和罗马人对政治组织普遍抱有一种对今天的大多数人而言颇为奇怪的观念。他们认为,每个城市及其周边地区都应构成一个独立的国家,拥有自己的立法机构、行政机构、军队、货币和外交关系。对他们来说,帝国的统治方式是无法忍受的;而像我们今天常见的民族国家的概念,对他们而言同样不可思议。
无独有偶,我们将会在下一章中发现中世纪的商业促进了意大利、德意志和尼德兰主要贸易城镇的发展。这些城镇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自治权,因而到了1500年,它们已经变得有点类似古代的城邦。在德意志,尽管城镇依旧维持着地方自治,但与神圣罗马帝国存在着松散的联系,还在政治上受到其他邦国的影响。然而在意大利和尼德兰,情况则有所不同。由于城邦在这两个国家的政治生活中扮演了主要角色,所以不首先了解这些城邦,就无法理解16世纪的意大利和尼德兰的政治局势。
1500年的意大利,统一仍遥不可及,即使许多意大利爱国者都在翘首以待。〔这些爱国者中就包括马基雅维利。他在《君主论》中写道:“我们的国家几乎失去了生机,她等待有人将来能够医治她的创伤,制止伦巴第的劫掠,以及结束(那不勒斯)王国和托斯卡纳的勒索,抚平她那些因长期忽视而流脓的伤口。我们看到她是如何祈求上帝派人把她从蛮族的残暴与压迫中拯救出来。我们还看到,只要有人举起旗帜,她就准备并且迫切渴望追随。”〕意大利当时已经出现了一种共同语言,在但丁和彼特拉克这样的大师手中,共同语言已经成为文学表达的重要媒介。但亚平宁半岛上的人们并没有像西欧那样,建立起民族君主国,甚至不屑于维持对神圣罗马帝国形式上的效忠。这要归咎于早期发生的几个重大历史事件。首先,中世纪的德意志皇帝们一直试图控制意大利,虽然彻底失败了,却在意大利制造了水火不容的两大政治派系——希望与德意志维持传统联系的“吉伯林派”(保皇党)与持相反主张的“归尔甫党”(教皇派)。其次,手握政治和宗教大权的罗马教皇认为,意大利政治上的统一,会严重削弱其宗教号召力;只要假以时日,一个获得整个意大利支持的强势世俗君主,会迫使至高无上的教皇沦为附庸,而教皇在国际上的威望也会因此被削弱。因此,教皇们积极参与意大利各邦间的纵横捭阖,时刻提防一家独大局面的出现。再次,由于意大利城镇的商贸发展相对较早,进而刺激了贸易竞争,导致各城镇纷纷以独立和富有为荣;且随着城市的发展,经济空前繁荣,城市之间的联合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最后,意大利人富有但并不团结,再加上教皇的挑拨,意大利就变成了外国势力干涉和征服的目标。也正因为如此,亚平宁半岛沦为西班牙人、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鏖战的战场。
在检视意大利北部的各主要城邦前,还需要对这个国家的另外两个政治区划介绍几句。亚平宁半岛南部的三分之一由那不勒斯王国控制着。这个王国龙兴于那不勒斯城,也因此而得名。那不勒斯王国还控制着西西里岛,于是也被称作“两西西里王国”。
那不勒斯王国创建于11世纪,其建立者是一群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冒险家,之后那不勒斯成为教皇的藩属,后又被德意志纳入囊中,最终于1266年落入法兰西之手。1282年,西西里爆发了一场起义,史称“西西里晚祷”。战争使两西西里王国陷入分裂——西西里岛落入阿拉贡王室手中,动荡不安的那不勒斯依然由法兰西人控制着,直到1442年。阿拉贡国王于1442年重新统一了两西西里王国,这导致法兰西与西班牙纷争不断。直到1504年,法兰西才最终放弃了对那不勒斯的领土主张,转而支持阿拉贡的斐迪南。无论在政治层面还是社会层面,那不勒斯都是意大利最落后的地区。
罗马城历经数百年才形成了所谓教皇国,也就是官方所称的“圣彼得的遗产”。当初由于蛮族入侵,罗马皇帝无力再行使其权力,罗马城中最显赫的人物——罗马城主教便接管了罗马,并把这座城市变成了其禁脔。公元8世纪,查理曼大帝明确承认并授予罗马城主教对罗马城及其周边地区的管辖权。当初的罗马城主教就这样一步步成了政教合一的教皇。从台伯河到亚得里亚海,教皇的领土慢慢扩张到整个意大利中部。长期以来,教皇仅仅把这些领土视为保卫其宗教和教职特权的堡垒。然而到了1500年,教皇们看待自身的方式已经与那些热衷于争霸意大利半岛的王公贵族无异:臭名昭著的亚历山大六世(1492—1503),其政策的核心就是扶持儿子恺撒·博尔吉亚成为整个意大利的统治者;尤里乌斯二世(1503—1513)的治国之道和军事才能显然比他的宗教热忱更为世人所知。
教皇国以北和以西有许多城邦。16世纪伊始,这些城邦在意大利政局中独树一帜。相比同时期欧洲其他地方,这些城邦的物质财富和思想文化都更为发达,但它们彼此间的猜忌根深蒂固,动辄就会爆发武装冲突,而真正冲锋陷阵的是拿钱卖命的职业士兵和海盗,也就是雇佣军。1500年,意大利各城邦中最著名的当数米兰、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
这些城邦中,米兰理论上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公爵采邑,但事实上,米兰长期以来一直都是来自两大家族——维斯康蒂和斯福尔扎——的专制统治者的囊中之物。这些人既是艺术赞助者,也是政治上工于心计的意大利僭主。维斯康蒂家族从13世纪开始统治米兰,到了15世纪中叶,斯福尔扎家族夺取了米兰,建立了政权。然而,1499年,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以维斯康蒂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夺取并控制了米兰,直到1512年他被由教皇、威尼斯、西班牙和英格兰组成的神圣同盟驱逐,斯福尔扎家族暂时重拾政权。
米兰是由专制君主或僭主统治的意大利城市,而威尼斯则是由商业寡头统治的城邦。威尼斯是当时亚平宁半岛上最强大的国家。它位于亚得里亚海出海口,坐落于群岛和潟湖之上。这个国家通过十字军东征建立了一个海上帝国和令人垂涎的东地中海贸易,并将其势力拓展至意大利东北部的肥沃土地。1500年,威尼斯号称拥有三千艘船,三十万名水手,一支兵力雄厚、久经沙场的军队,著名的玻璃板、丝织品和金银器工场,以及一个异常强大的政府。威尼斯名义上是共和国,但实际上是一个寡头政治国家。其政治权力被联合委托给了几个机构:由商业巨头控制的大议会;十人“中央委员会”;选举产生的总督或公爵;1454年后,又设立了三名监察官,而他们此后也成为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监察官可以宣判死刑、处置公款、颁布法令。他们长期维持着一个特务系统,审讯、判决和处决全部都是秘密进行。匿名检举信一旦被投入圣马可狮子口中,就会有尸体被叹息桥下的河水冲走。当其他意大利城市内战不断时,威尼斯却享有难得的和平与稳定。直到1798年共和国覆灭,威尼斯都不曾爆发过政治革命。在外交事务上,威尼斯同样拥有巨大影响力,它也是首个向其他国家的宫廷定期派遣使节或大使的欧洲国家。1500年,威尼斯似乎出奇地富有和强大,但衰落和屈辱的种子已悄然种下。尽管威尼斯仍旧控制着希腊的摩里亚半岛、克里特岛、塞浦路斯岛以及众多爱奥尼亚和爱琴海岛屿,但奥斯曼人的扩张威胁着其在东欧的地位。美洲的发现以及通往印度的新航路的开辟,也注定会动摇威尼斯的商业霸权根基。而威尼斯对付意大利时的不择手段,使其在西方陷入了空前的孤立:1508年,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教皇、法兰西和西班牙所组成的强大的康布雷同盟,剥夺了威尼斯的诸多利益。
热那亚是商业地位仅次于威尼斯的城市。与其竞争对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热那亚经历了各式各样的政治动荡,直到1499年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入侵并占领了该城。在此后一段时间内,热那亚一直受制于法兰西。1528年,一位果决善战的公民——安德烈亚·多利亚,从外国侵略者手中解放了这座城市,并恢复了热那亚的共和体制。
声名远播的佛罗伦萨城,或许可以被视为由政治领袖控制的民主社会的最佳典范。15世纪上半叶,这座以自由制度和艺术闻名的城市,被富有的商人和银行家——美第奇家族所控制,并在形式上保留了共和制度。之后在洛伦佐·德·美第奇(1449—1492)统治下,佛罗伦萨一度成为意大利文化和文明的中心,洛伦佐也因此被称作“伟大的洛伦佐”。
洛伦佐死后不久,在一位名叫萨沃纳罗拉的狂热修士的领导下,民主势力开始反弹。1494年,萨沃纳罗拉对法兰西国王查理八世入侵意大利表示欢迎,并在驱逐美第奇家族的过程中提供了实质性的帮助。萨沃纳罗拉在佛罗伦萨四面树敌,加之公然冒犯当时的教皇,于是在1498年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决,但民主政体一直维持到1512年美第奇家族复辟。之后佛罗伦萨由城邦转变为托斯卡纳大公国。
在告别1500年的意大利国家之前,还需要了解当时不起眼的萨伏依公国。隐匿在阿尔卑斯山西北部要塞中的萨伏依公国,其统治者历经种种风云变幻,在19世纪成为统一的意大利王国的国王。
城邦不仅是意大利的主要政治组织形式,也是尼德兰的主要政治组织形式。尼德兰,意为低地国家,由占据北海沿岸平坦低地的十七个省份组成,也就是今天的荷兰、比利时和法国北部。其大多数居民(佛兰芒人和荷兰人)讲一种类似德语的语言,但南部的瓦隆人则讲一种法兰西方言。这些省最初只是一些相互攻伐的封建贵族的领地,但历经12、13和14世纪的发展,一些重要城镇变得人口稠密、富甲一方,因此有了与领主讨价还价的实力,并获得了各式各样的特许状。当地于是出现了一些自治城市——实际上是自治共和国——半独立于封建贵族的附庸。在许多城市中,早期的寡头制政府很快便让位于更加民主的体制。根特、布鲁日、安特卫普、布鲁塞尔、列日、乌特勒支、代尔夫特、鹿特丹等城市的工业和经济都令人瞩目。
从1384年开始直到15世纪末,身为法王封臣并长期领有法兰西东部的勃艮第公国的历代勃艮第公爵,通过联姻、购买、阴谋诡计或武力,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先后将尼德兰的十七个省逐一纳入其治下。勃艮第公爵统治范围的延伸,意味着一个强大的君主政权的形成。这得到了贵族和神职人员的支持,但遭到众多城市的反对。1465年,布鲁塞尔成立了一个名为“联省议会”的平民议会,由来自十七个省的代表组成;八年后,又成立了一个兼具最高法院和财政职能的委员会。1477年,“勇士查理”战死。他本可以在法兰西和德意志之间建立一个强大的王国,却遭到其宿敌——精明的法王路易十一的阻挠。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法王路易十一在“勇士查理”死后夺取了勃艮第公国,从而拓展了法兰西的东部疆域,但尼德兰由“勇士查理”的女儿玛丽继承。1477年,玛丽嫁给奥地利的马克西米利安,尼德兰自此开始被置于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之下。
经过这些政治变革后,尼德兰各城镇依旧享有此前所获得的诸多特权,经济也稳步发展。尼德兰成为当时最富有的欧洲国家,而公爵宫廷的富丽堂皇超越了同时代的任何一位君主。著名的“金羊毛骑士团”便是对这段辉煌过去的永久纪念。金羊毛骑士团由勃艮第公爵在15世纪创立,其名源自从英格兰进口的羊毛,因为佛兰德的织布机使用的都是英格兰羊毛,而纺织业又是整个尼德兰财富的根基。
4 1500年的北欧和东欧
现在,我们已经检视了将在16世纪的历史事件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国家:英格兰、法兰西、葡萄牙和西班牙这四个民族君主国,神圣罗马帝国,以及意大利和尼德兰各城邦。不过有必要指出的是,在欧洲的北部和东部也存在着一些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近代历史的国家,比如斯堪的纳维亚各王国、莫斯科公国、波兰和匈牙利的封建王国,以及奥斯曼帝国。
早在 1500 年,丹麦、挪威和瑞典这三个王国就已成为北欧人的家园,这些北欧人曾长期蹂躏英格兰、法兰西和意大利南部沿海地区,并在冰岛和格陵兰岛殖民。这三个国家的疆域基本与现在相同,在种族和社会层面上有许多相似之处。政治上,三国于1397年建立卡尔玛联盟,拥戴丹麦国王为共主。但这个联盟并不受瑞典人的欢迎,经过长达五十多年的起义和动乱,古斯塔夫·瓦萨(1523—1560)建立了独立的瑞典王国。挪威一直处于丹麦国王的统治之下,直到1814年。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中欧德语区以东,散居着许多民族。这些民族拥有许多共同的特征,其中就包括一组亲缘关系非常近的语言——被统称为斯拉夫语。1500年,当时的斯拉夫人包括:俄罗斯人;波兰人和立陶宛人;居住于神圣罗马帝国疆界内的捷克人或波希米亚土著;东南欧的一些民族,比如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
1500年的俄罗斯还远不像今天这样,那时的俄罗斯人分散在几个大公国中。其中执牛耳者当数以莫斯科为中心的莫斯科大公国。莫斯科大公国的统治者其实是斯堪的纳维亚人,但各公国所拥有的文明和基督教是希腊传教士从君士坦丁堡带来的。在从13世纪中叶到15世纪中叶的两百年间,俄罗斯人一直在向蒙古可汗纳贡。〔蒙古人在成吉思汗(1162—1227)的率领下,建立起一个从中国海一直延伸至第聂伯河的大帝国。正是蒙古人将奥斯曼人赶出了他们的亚洲故土,迫使他们向欧洲迁徙。成吉思汗死后,蒙古帝国分裂为多个汗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汗国逐渐销声匿迹。16世纪时,黑海以北的蒙古人不是臣服于奥斯曼人就是臣服于俄罗斯人。〕这些蒙古可汗在黑海以北地区建立起亚细亚式专制统治。俄罗斯的崛起始于伊凡三世(1462—1505),他也因此被尊为“伊凡大帝”。〔伊凡三世的继承人伊凡四世(1533—1584)1547年才开始使用“沙皇”的尊号,他也被称作“伊凡雷帝”。〕他将他的人民从蒙古人的统治下解放了出来,统一了众多公国,征服了诺夫哥罗德和普斯科夫这两座重要城市,并将其势力扩张至遥远的北冰洋和乌拉尔山脉。然而那时的俄罗斯还很难被称作近代国家,其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依旧带有亚洲的色彩而非欧洲的。俄罗斯所信奉的东正教源于君士坦丁堡,与西欧的天主教有所不同。直到18世纪,俄罗斯才成为一个耀眼的欧洲国家。
波兰王国位于莫斯科大公国的西南边、神圣罗马帝国以东,其治下不光只有波兰人,还有立陶宛人。尽管有着广袤的领土和数位能干的统治者,波兰依旧是一个脆弱的君主国。由于无险可守,波兰很难防御外敌入侵。组成这个国家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之间的内战,以及与周边德意志人的战争给波兰带来了浩劫。由于受到大领主所组成的议会的掣肘,行政机构无法发挥作用。贵族拥有财产,操控政治,逐渐把国王变为他们手中的傀儡。当西欧国家正努力摆脱封建桎梏,向着中央集权的民族国家发展时,波兰却抱着封建社会和封建政府的成规不放。
匈牙利王国表现出与波兰王国类似的封建倾向。10世纪,被称为匈牙利人或马扎尔人的亚洲游牧部落入侵匈牙利,像楔子一样嵌入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人、波兰北部的斯拉夫人和俄罗斯人之间。起初,在圣伊什特万(997—1038)等国王的努力下,匈牙利国力蒸蒸日上,大有发展为一个强国的势头,但由于13世纪时君主权力弱小、西方封建主义渗入,以及持续不断的内讧,一个强大、贪婪的男爵阶级被推到台前,最终使王权黯然失色。马加什·匈雅提(1458—1490)的文治武功只是一个例外。匈牙利的君主们必须为了王位而与贵族斗智斗勇——匈牙利的王位由选举产生,而且他们还要和周围的强敌抗争:北边是宿敌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大军;东边是生活在今罗马尼亚境内的弗拉赫人(即现代罗马尼亚土著),双方时常爆发战事;在南边,匈牙利的对手起初还只是希腊人和斯拉夫人——也就是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之后则变成了令人生畏的奥斯曼人。
16世纪时,奥斯曼人的帝国(即奥斯曼帝国,又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1299—1923)已经彻底征服了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希腊人占统治地位的东罗马帝国,以及由保加利亚人与塞尔维亚人在中世纪建立的王国。奥斯曼人是一个亚洲穆斯林游牧部落,其名字源自奥斯曼一世(1326年去世)。正是在此人的领导下,奥斯曼人在小亚细亚站稳了脚跟,并跨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威胁君士坦丁堡。此后,奥斯曼帝国相继征服了叙利亚、希腊和巴尔干半岛,只有黑山这个山区小国得以幸免。1453年,奥斯曼人攻占了君士坦丁堡。奥斯曼帝国把用武力征服的土地分割为大庄园,或用于赏赐军事领袖,或用于维护清真寺和学校,或改建成公地和牧场。被征服的基督徒则沦为了农奴,需要缴纳贡赋。在之后的两个世纪里,奥斯曼人一直是欧洲的心腹大患。
五百多年前,欧洲人的“世界地图”上还没有美洲、澳大利亚或者太平洋。不论经验丰富的航海家,还是学富五车的地理学家,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大西洋的另一边,还存在两块有印第安人居住的大陆;对于非洲,他们只知道北部海岸;至于亚洲,则只听闻过无数荒诞不经的传说。对于15世纪那些无知的欧洲人来说,大西洋这片未经探索的荒凉海域,充斥着妖魔鬼怪。而对于普通的欧洲人来说,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那些国家,再加上地中海对岸的穆斯林邻居,就是已知世界的全部。
就在15世纪行将结束之际,勇敢的船长们开始驶向大洋深处,并发现了“新大陆”的存在。从那时起一直到今天,欧洲人一直忙于全球性的探索和征服——美其名曰“欧洲化”。尽管宗教和商业在推动这一进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从一开始,这场运动就伴随着贸易路线、贸易方式和商品种类的惊人转变。这一系列的转变通常被称作商业革命。到了16世纪末,商业革命已经深入欧洲,其成果已足以证明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具影响性的历史事件之一。
商业革命注定要在日常生活中产生最深远的影响。因此,为了理解商业革命的本质和意义,必须回溯欧洲的祖先在1500年左右究竟是怎么生活的,是如何维持生计的。在详述海外探险和殖民的故事之后,我们对于欧洲本土的城镇和农村的状况就会有新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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