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7033187
1.中国zui后一个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回忆录,从皇帝到公民,从困兽到凡人,历史的洪流终究不会为任何一人驻足,亲述清朝覆亡史、民国兴衰史、共和国兴盛史。
2.无删节呈现末代皇帝自传原貌,披露紫禁城里的帝王生活,讲述故宫珍宝的去向、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特赦。犀利评价晚清民国时期诸多中外重磅人物,奥斯卡获奖影片《末代皇帝》的灵感来源。
3. 双封裸脊锁线装,随书附赠《清朝皇帝世系图》,直观呈现溥仪的前半生和历史大事记。
《我的前半生》是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的回忆录。全书按时间顺序对溥仪家世、童年、在位、逃难、改造等这几个人生大片段进行了细致介绍,真实地呈现了溥仪由皇帝到公民的一生,对了解溥仪乃至清末民初的社会政治生活具有丰富的史料价值。自1964年出版后,先后译成英语、日语、德语等文字出版。溥仪独特的富有戏剧性的经历,多次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其中电影《末代皇帝》,曾荣获1988年奥斯卡金像奖zui佳影片、zui佳导演等九项大奖。
第一章 我的家世 / 001
一 醇贤亲王的一生 / 002
二 外祖父荣禄 / 011
三 慈禧太后的决定 / 017
四 摄政王监国 / 023
五 亲王之家 / 030
第二章 我的童年 / 035
一 登极与退位 / 036
二 帝王生活 / 046
三 母子之间 / 055
四 毓庆宫读书 / 060
五 太监 / 070
六 我的乳母 / 077
第三章 紫禁城内外 / 081
一 袁世凯时代 / 082
二 丁巳复辟 / 091
三 北洋元老 / 101
四 不绝的希望 / 109
五 庄士敦 / 116
六 结婚 / 123
七 内部冲突 / 129
八 遣散太监 / 138
九 整顿内务府 / 143
十 紫禁城的末日 / 153
十一 在北府里 / 160
十二 三岔口上的抉择 / 167
十三 由“使馆区”到“租界” / 176
第四章 在天津的活动 / 185
一 罗振玉的努力 / 186
二 我和奉系将领之间 / 196
三 谢米诺夫和“小诸葛” / 207
四 东陵事件 / 214
五 领事馆、司令部、黑龙会 / 219
六 郑孝胥的理想 / 227
七 “行在”生活 / 236
第五章 潜往东北 / 245
一 不静的“静园” / 246
二 日本人意见分歧 / 255
三 夜见土肥原 / 259
四 白河偷渡 / 268
五 在封锁中 / 272
六 所见与所思 / 279
七 会见板垣 / 284
第六章 伪满十四年 / 289
一 傀儡戏开场 / 290
二 尊严与职权 / 296
三 订立密约以后 / 301
四 《国联调查团报告书》 / 307
五 第三次做“皇帝” / 313
六 幻想的破灭 / 324
七 吉冈安直 / 332
八 几个“诏书”的由来 / 337
九 家门以内 / 346
十 大崩溃 / 355
第七章 在苏联 / 363
一 疑惧和幻想 / 364
二 放不下架子 / 368
三 我不认罪 / 370
第八章 由疑惧到认罪 / 373
一 我只想到死 / 374
二 初到抚顺 / 380
三 我离开了家族 / 385
四 搬到哈尔滨 / 392
五 写自传与献“宝” / 397
六 小家族起变化 / 404
七 坦白从宽 / 411
八 糊纸盒 / 417
九 检察人员来了 / 424
十 东北人民的灾难和仇恨 / 429
十一 “自作孽,不可活” / 437
第九章 接受改造 / 443
一 怎样做人? / 444
二 问题在自己身上 / 450
三 不可衡量的人 / 455
四 变化说明了一切 / 464
五 会见亲属 / 472
六 日本战犯 / 481
七 “世界上的光辉” / 490
八 再次参观 / 498
九 劳动与乐观 / 507
十 考验 / 512
十一 特赦 / 519
第十章 新的一章 / 525
从皇帝到工具到囚犯再到植物园卖票,他一直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永远活在监狱当中。他希望自己变成了一个人,未曾想过变成人以后,悲剧并没有终止。——木卫二
重看《末代皇帝》。历史面前,谁都只是小人物。——猫司令
无疑,末代皇帝溥仪是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是人类历史上拥有非凡经历和传奇命运的特殊人物,然而,他身为皇帝却没有掌握过一天国家政权;长期处于政治漩涡中却未发挥关键的作用。——喻大华
一 登极与退位
光绪三十四年旧历十月二十日的傍晚,醇王府里发生了一场大混乱。这边老福晋不等听完新就位的摄政王带回来的懿旨,先昏过去了。王府太监和妇差丫头们灌姜汁的灌姜汁,传大夫的传大夫,忙成一团,那边又传过来孩子的哭叫和大人们哄劝声。摄政王手忙脚乱地跑出跑进,一会儿招呼着随他一起来的军机大臣和内监,叫人给孩子穿衣服,这时他忘掉了老福晋正昏迷不醒,一会被叫进去看老福晋,又忘掉了军机大臣还等着送未来的皇帝进宫。这样闹腾了好大一阵,老福晋苏醒过来,被扶送到里面去歇了,这里未来的皇帝还在“抗旨”,连哭带打地不让内监过来抱他。内监苦笑着看军机大臣怎么吩咐,军机大臣则束手无策地等摄政王商量办法,可是摄政王只会点头,什么办法也没有……
家里的老人给我说的这段情形,我早已没有印象了。老人们说,那一场混乱后来还亏着乳母给结束的。乳母看我哭得可怜,拿出奶来喂我,这才止住了我的哭叫。这个卓越的举动启发了束手无策的老爷们。军机大臣和我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乳母抱我一起去,到了中南海,再交内监抱我见慈禧太后。
我和慈禧这次见面,还能够模糊地记得一点。那是由一次强烈的刺激造成的印象。我记得那时自己忽然处在许多陌生人中间,在我面前有一个阴森森的帏帐,里面露出一张丑得要命的瘦脸——这就是慈禧。据说我一看见慈禧,立刻嚎啕大哭,浑身哆嗦不住。慈禧叫人拿冰糖葫芦给我,被我一把摔到地下,连声哭喊着:“要嫫嫫!要嫫嫫!”弄得慈禧很不痛快,说:“这孩子真别扭,抱到哪儿玩去吧!”
我入宫后的第三天,慈禧去世,过了半个多月,即旧历十一月初九,举行了“登极大典”。这个大典被我哭得大煞风景。
大典是在太和殿举行的。在大典之前,照章要先在中和殿接受领侍卫内大臣们的叩拜,然后再到太和殿受文武百官朝贺。我被他们折腾了半天,加上那天天气奇冷,因此当他们把我抬到太和殿,放到又高又大的宝座上的时候,早超过了我的耐性限度。我父亲单膝侧身跪在宝座下面,双手扶我,不叫我乱动,我却挣扎着哭喊:“我不挨这儿!我要回家!我不挨这儿!我要回家!”父亲急得满头是汗。文武百官的三跪九叩,没完没了,我的哭叫也越来越响。我父亲只好哄我说:“别哭别哭,快完了,快完了!”
典礼结束后,文武百官窃窃私议起来了:“怎么可以说‘快完了’呢?”“说要回家可是什么意思呵?”……一切的议论,都是垂头丧气的,好像都发现了不祥之兆。
后来有些笔记小品里加枝添叶地说,我是在钟鼓齐鸣声中吓哭了的,又说我父亲在焦急之中,拿了一个玩具小老虎哄我,才止住了哭。其实那次大典因为处于“国丧”期,丹陛大乐只设而不奏,所谓玩具云者更无其事。不过说到大臣们都为了那两句话而惶惑不安,倒是真事。有的书上还说,不到三年,清朝真的完了,要回家的也真回了家,可见当时说的句句是谶语,大臣们早是从这两句话得到了感应的。
事实上,真正的感应不是来自偶然而无意的两句话。如果翻看一下当时历史的记载,就很容易明白文武百官们的忧心忡忡是从哪里来的。只要看看《清鉴纲目》里关于我登极前一年的大事提要就够了:
光绪三十三年,秋七月。广州钦州革命党起事,攻陷阳城,旋被击败。
冬十一月。孙文、黄兴合攻广西镇南关(现改名睦南关——作者),克之,旋败退。
谕:禁学生干预政治及开会演说。
三十四年,春正月。广东缉获日本轮船,私运军火,寻命释之。
三月。孙文、黄兴遣其党攻云南河口,克之,旋败退。
冬十月,安庆炮营队官熊成基起事,旋败死。
这本《清鉴纲目》是民国时代编出的,所根据的史料主要是清政府的档案。我从那个时期的档案里还看到不少“败死”“败退”的字样。这类字样越多,也就越说明风暴的加剧,这就是当时那些王公大臣们的忧患所在。到了宣统朝,事情越加明显。后来起用了袁世凯,在一部分人心里更增加了一重忧虑,认为外有革命党,内有袁世凯,历史上所出现过的不吉之兆,都集中到宣统一朝来了。
我胡里胡涂地做了三年皇帝,又胡里胡涂地退了位。在zui后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给我的印象zui深的是:有一天在养心殿的东暖阁里,隆裕太后坐在靠南窗的炕上,用手绢擦眼,面前地上的红毡子垫上跪着一个粗胖的老头子,满脸泪痕。我坐在太后的右边,非常纳闷,不明白两个大人为什么哭。这时殿里除了我们三个,别无他人,安静得很,胖老头很响地一边抽缩着鼻子一边说话,说的什么我全不懂。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胖老头就是袁世凯。这是我唯一的一次看见袁世凯,也是袁世凯zui后一次见太后。如果别人没有对我说错的话,那么正是在这次,袁世凯向隆裕太后直接提出了退位的问题。从这次召见之后,袁世凯就借口东华门遇险的事故,再不进宫了。
武昌起义后,各地纷纷响应,满族统帅根本指挥不动抵抗民军的北洋各镇新军,摄政王再也没办法,只有接受奕劻这一伙人的推荐,起用了袁世凯。待价而沽的袁世凯,有徐世昌这位身居内阁协办大臣的心腹之交供给情报,摸透了北京的行情,对于北京的起用推辞再三,一直到被授以内阁总理大臣和统制全部兵权的钦差大臣,军政大权全已在握的时候,他才在彰德“遥领圣旨”,下令北洋军向民军进攻。夺回了汉阳后,即按兵不动,动身进京,受隆裕太后和摄政王的召见。
这时候的袁世凯和从前的袁世凯不同了,不仅有了军政大权,还有了比这更为难得的东西,这就是洋人方面对他也发生了兴趣,而革命党方面也有了他的朋友。北洋军攻下汉阳之后,英国公使朱尔典得到本国政府的指示,告诉他:英国对袁“已经发生了极友好的感情”。
袁到北京不久,英国驻武昌的总领事就奉朱尔典之命出面调停民军和清军的战事。袁世凯的革命党方面的朋友,主要的是谋刺摄政王不遂的汪精卫。汪精卫被捕之后,受到肃亲王善耆的很好的招待。我父亲在自己的年谱中说这是为了“以安反侧之心”,其实并非如此。我有位亲戚后来告诉过我,当时有个叫西田耕一的日本人,通过善耆那里的日本顾问关系告诉善耆,日本人是不同意杀掉汪精卫的。摄政王在几方面压力之下,没有敢对汪精卫下手。
武昌事起,汪精卫得到释放,他立刻抓住机会和善耆之流的亲贵交朋友。袁世凯到北京,两人一拍即合,汪精卫也很快与袁的长公子克定变成了好朋友,从而变成了袁的谋士,同时也变成了袁世凯和民军方面某些人物中间的桥梁。民军方面的消息经此源源地传到袁世凯这边,立宪派人物也逐渐对他表示好感。袁世凯有了许多新朋友,加上在国内外和朝廷内外的那一伙旧朋友,就成了对各方面情况zui清楚而且是左右逢源的人物。
袁世凯回到北京后,不到一个月,就通过奕劻在隆裕面前玩了个把戏,把摄政王挤掉,退归藩邸。接着,以接济军用为名挤出了隆裕的内帑,同时逼着亲贵们输财赡军。亲贵感到了切肤的疼痛,皇室的财力陷入了枯竭之境,至此,政、兵、财三权全到了袁的手里。接着,袁授意驻俄公使陆征祥联合各驻外公使致电清室,要求皇帝退位,同时以全体国务员名义密奏太后,说是除了实行共和,别无出路。
我查到了这个密奏的日期,正是前面提到的与袁会面的那天,即十一月二十八日,由此我明白了太后为什么后来还哭个不停。密奏中让太后zui感到恐怖的,莫过于这几句:“海军尽叛,天险已无,何能悉以六镇诸军,防卫京津?虽效周室之播迁,已无相容之地。”“东西友邦,有从事调停者,以我只政治改革而已,若等久事争持,则难免无不干涉。而民军亦必因此对于朝廷,感情益恶。读法兰西革命之史,如能早顺舆情,何至路易之子孙,靡有孑遗也。……”
隆裕太后完全给吓昏了,连忙召集御前会议,把宗室亲贵们叫来拿主意。王公们听到了密奏的内容和袁世凯的危言,首先感到震动的倒不是法兰西的故事,而是袁世凯急转直下的变化。本来在民、清两军的议和谈判中,袁世凯一直反对实行共和,坚决主张君主立宪。他曾在致梁鼎芬的一封信中,表示了自己对清室的耿耿忠心,说“决不辜负孤儿寡妇(指我和太后)”。在他刚到北京不久,发布准许百姓自由剪发辫的上谕的那天,在散朝外出的路上,世续指着自己脑后的辫子笑着问道:
“大哥,您对这个打算怎么办?”他还肃然回答:“大哥您放心,我还很爱惜它,总要设法保全它!”
因此一些对袁世凯表示不信任的人很为高兴,说“袁宫保决不会当曹操!”民清双方的谈判,达成了把国体问题交临时国会表决的原则协议,国会的成员、时间和地点问题,则因清方的坚持而未决。正争执中,南京成立了临时政府,选了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第二天,袁世凯忽然撤去唐绍仪代表的资格,改由他自己直接和民军代表用电报交涉。国体问题还远未解决,忽然出现了袁内阁要求清帝退位问题,自然使皇室大为震骇。
原来袁世凯这时有了洋人的支持,在民军方面的朋友也多到了可以左右民军行动的程度。那些由原先的立宪党人变成的革命党人,已经明白袁世凯是他们的希望,这种希望后来又传染给某些天真的共和主义者。因此在民军方面做出了这个决议:只要袁赞成共和,共和很快就可成功;只要袁肯干,可以请袁做第一任大总统。这正符合了袁的理想,何况退位的摄政王周围,还有一个始终敌对的势力,无论他打胜了革命党还是败给革命党,这个势力都不饶他。
他决定接受这个条件,但对清室的处置,还费考虑。这时他忽然听说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了临时大总统,不免着起急来。他的心腹助手赵秉钧后来透露:“项城本具雄心,又善利用时机。但虽重兵在握,却力避曹孟德欺人之名,故一面挟北方势力与南方接洽,一方面挟南方势力,以胁制北方。项城初以为南方易与,颇侧南方,及南方选举总统后,恍然南北终是两家,不愿南方势力增长,如国民大会成立,将终为其挟持,不能摆脱。乃决计专对清室着手,首先胁迫亲贵王公,进而胁迫清帝,又进而恫吓太后,并忖度其心理,诱饵之以优待条件,达到自行颁布退位,以全权组织临时政府。”这就是袁世凯突然变化的真相。
变化尽管是变化,如果想从善于流泪的袁世凯脸上直接看到凶相,是办不到的。他zui后和太后见了那次面,在东华门碰上了一个冒失的革命党人的炸弹,给了他一个借口,从此再不进宫,而由他的助手赵秉钧、胡惟德等人出面对付皇室。他自己不便于扮演的角色就由他们来扮演。
但是变化终归是变化。那些相信过袁世凯的人,又改变了看法。
“谁说袁世凯不是曹操?”
一直坚持这个说法的是恭王溥伟、肃王善耆、公爵载泽等人,还有醇王周围的年轻的贝勒们。一位贵胄学堂的学生后来说,当时的民政大臣满人桂春曾宣称,为了回答外地对满人仇杀的行为,他已组织了满族警察和贵胄学堂的学生对北京城的汉人实行报复。远在西安的总督蒙族人升允,这时带兵勤王,离了西安,袁世凯去了一封表示赞许的电报,同时命令他停在潼关不得前进。以良弼为首的一些贵族组织了宗社党,宗社党将采取恐怖行动的传说也出现了。总之,一部分满蒙王公大臣做出了要拚命的姿态。太后召集的第一次御前会议,会上充满了忿恨之声。奕劻和溥伦由于表示赞成退位,遭到了猛烈的抨击。第二天,奕劻没有敢来,溥伦改变了口风,声明赞成君主。
这种情势没有保持多久。参加会议的毓朗后来和他的后辈说过这个会议,溥伟也有一篇日记做了一些记载,内容都差不多。其中的一次会议是这样开的——
太后问:“你们看是君主好还是共和好?”
大约有四五个人立刻应声道:“奴才都主张君主,没有主共和的道理。”接着别人也表示了这个态度,这次奕劻和溥伦没参加,没有相反的意见。有人还说,求太后“圣断坚持,勿为奕劻之流所惑”。太后叹气道:“我何尝要共和,都是奕劻跟袁世凯说的,革命党太厉害,咱没枪炮没军饷,打不了这个仗。我说不能找外国人帮忙吗?他们说去问问。过了两天说问过了,外国人说摄政王退位他们才帮忙。载沣你说是不是这样说的?”溥伟忿忿地说:“摄政王不是已退位了吗?怎么外国人还不帮忙?这显然是奕劻欺君罔上!”那彦图接口道:“太后今后可别再听奕劻的啦!”溥伟和载泽说:“乱党实不足惧,只要出军饷,就有忠臣去破贼杀敌。冯国璋说过,发三个月的饷他就能把革命党打败。”“内帑已经给袁世凯全要了去,我真没有钱了!”太后摇头叹气。
溥伟拿出日俄战争中日本帝后以首饰珠宝赏军的故事,劝请太后效法。善耆支持溥伟的意见,说这是个好主意。隆裕说:“胜了固然好,要是败了,连优待条件不是也落不着了吗?”
这时优待条件已经由民清双方代表议出来了。“优待条件不过是骗人之谈,”溥伟说,“就和迎闯王不纳粮的话一样,那是欺民,这是欺君。即使这条件是真的,以朝廷之尊而受臣民优待,岂不贻笑千古,贻笑列邦?”说罢,他就地碰起头来。
“就是打仗,只有冯国璋一个也不行呀!”太后仍然没信心。溥伟就请求“太后和皇上赏兵去报国”。善耆也说,有的是忠勇之士。太后转过头,问跪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载涛:“载涛你管陆军,你知道咱们的兵怎么样?”“奴才练过兵,没打过仗,不知道。”载涛连忙碰头回答。太后不做声了。停了一晌才说了一句:“你们先下去吧。”
末了,善耆又向太后嘱咐一遍:“一会,袁世凯和国务大臣就觐见了,太后还要慎重降旨。”“我真怕见他们。”太后摇头叹气……
在这次会议上,本来溥伟给太后想出了个应付国务大臣们的办法,就是把退位问题推到遥遥无期的国会身上。可是国务大臣赵秉钧带来了袁世凯早准备好了的话:“这个事儿叫大伙儿一讨论,有没有优待条件,可就说不准了!”
太后对于王公们主战的主意不肯考虑了。王公们曾千嘱咐万嘱咐不要把这件事和太监说起,可是太后一回宫,早被袁世凯喂饱的总管太监小德张却先开了口:“照奴才看,共和也罢,君主也罢,老主子全是一样。讲君主,老主子管的事不过是用用宝。讲共和,太后也还是太后。不过这可得答应了那‘条件’。要是不应呵,革命党打到了北京,那就全完啦!”
在御前会议上,发言主战的越来越少,zui后只剩下了四个人。据说我的二十几岁的六叔是主战者之一,他主张来个化整为零,将王公封藩,分踞各地进行抵抗。这个主张根本没人听。毓朗贝勒也出过主意,但叫人摸不清他到底主张什么。他说:“要战,即效命疆场,责无旁贷。要和,也要早定大计。”
御前会议每次都无结果而散。这时,袁的北洋军将领段祺瑞等人突然从前线发来了要求清帝退位的电报,接着,良弼被革命党人炸死了。这样一来,在御前会议上连毓朗那样两可的意见也没有了。主战zui力的善耆、溥伟看到大势已去,离了北京,他们想学申包胥哭秦庭,一个跑到德国人占领的青岛,一个到了日本人占领的旅顺。他们被留在那里没让走。外国官员告诉他们,这时到他们国家去是不适宜的。问题很清楚,洋人已决定承认袁世凯的政府了。
宣统三年旧历十二月二十五日,隆裕太后颁布了我的退位诏。一部分王公跑进了东交民巷,奕劻父子带着财宝和姨太太搬进了天津的外国租界。醇王在会议上一直一言不发,颁布退位诏后,就回到家里抱孩子去了。袁世凯一边根据清皇太后的懿旨组织了民国临时共和政府,一边根据与南方革命党达成的协议,由大清帝国内阁总理大臣一变而为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而我呢,则作为大总统的邻居,根据清室优待条件开始了小朝廷的生活。
这个清室优待条件如下:
第一款 大清皇帝辞位之后,尊号仍存不废。中华民国以待各外国君主之礼相待。
第二款 大清皇帝辞位之后,岁用四百万两。俟改铸新币后,改为四百万元,此款由中华民国拨用。
第三款 大清皇帝辞位之后,暂居官禁。日后移居颐和园。侍卫人等,照常留用。
第四款 大清皇帝辞位之后,其宗庙陵寝,永远奉祀。由中华民国酌设卫兵,妥慎保护。
第五款 德宗崇陵未完工程,如制妥修。其奉安典礼,仍如旧制。所有实用经费,并由中华民国支出。
第六款 以前宫内所用各项执事人员,可照常留用,惟以后不得再招阉人。
第七款 大清皇帝辞位之后,其原有之私产由中华民国特别保护。
第八款 原有之禁卫军,归中华民国陆军部编制,额数俸饷,仍如其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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