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现象学视野中的心理学图景

莫里斯·梅洛-庞蒂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代表人物，一直以来为哲学研究者所关注。本书另辟蹊径，从理论心理学角度对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进行了探究，颇具学术新意。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反对把人视为机械的物体（物化）、反对把人看作绝对精神性的实体（意识化），而认为应当把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放到其所在的环境（背景）中去认识，这一理念深刻影响了第二代认知科学，也给心理治疗实证带来了启发。

本书属于“尚社智库·社科博士论文文库”。

本书首先介绍了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产生背景，在此基础上，论述了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蕴含的心理学方法论，阐述了梅洛-庞蒂的心理本质观和心理发展观。本书还挖掘了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在第二代认知科学和具身心理咨询与治疗等领域的当代价值。本书最后评价了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是非功过，展望了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与心理学的未来。

谢金，心理学博士，副教授，“双师型”教师，研究方向为理论心理学与心理学史、健康心理学。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国家中小学教师资格考试面试考官，“省培计划”项目“心理咨询”专业首席专家，高等学校优秀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证书编号：SXZZGZ2017452）。秉持心理学“生活化、应用化、实践化”理念，致力于心理健康教育教学、咨询、研究、培训工作。出版著作（教材）3 篇，主持或参加课题 20 余项，在国内外学术期刊发表论文 16 篇。

第二章 绪论

第一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产生4

第二节 关于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的研究7

第三节 关于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8

第四节 关于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当代价值13

第五节 关于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评价17

第二章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形成

第一节 梅洛庞蒂的生平与主要著作21

第二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思想的社会背景26

第三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思想的哲学背景29

第四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思想的心理学背景54

第三章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及其心理学方法论蕴含

第一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67

第二节 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方法论蕴含87

第四章 梅洛庞蒂的心理本质观

第一节 身心观103

第二节 知觉观116

第三节 无意识观128

第四节 行为观147

第五章 梅洛庞蒂的心理发展观

第一节 心理发展观165

第二节 儿童心理发展的影响因素173

第三节 儿童心理发展的具体内容181

第六章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当代价值

第一节 身体现象学对心理治疗的影响225

第二节 身体现象学对第二代认知科学的启迪239

第七章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与心理学的未来

第一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贡献265

第二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局限270

第三节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与心理学的未来273

参考文献279

序

心理学的发展与繁荣，不仅得益于心理学具体研究方法、技术的进步，而且与心理学之哲学方法论的演进密切关联。以是之故，考察心理学诸流派、思潮的哲学背景，探索其所提供的心理学方法论蕴含并评析其于心理学发展的是非功过，从来都是心理学思想史研究的基本内容，同时也是进一步完善心理学方法论建设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保障。

现代西方哲学诸流派中，现象学哲学无疑是对心理学发展最具深远影响的哲学流派之一。它反对盛行于传统哲学、自然科学、神学、常识中的“自然态度”，主张以“现象学的态度”让认识“回到事物本身”，强调通过现象学“悬置”，将一切“存在的”“历史的”理论假定存而不论，使认识直接面对“纯粹意识”（现象）；通过本质还原（本质直观），使认识得以直接把握现象的自我同一的不变特质；通过先验还原，使哲学找到一切知识得以建立的“阿基米德点”——先验自我。对象的意义与价值则是通过先验自我的意向性活动不断赋予、建构的。由此，推动了意动心理学、二重心理学、格式塔心理学以及人本主义心理学等心理学流派或思潮积极倡导主观体验与生命意义的研究，发展了直觉主义、整体主义、主观主义研究原则，创建了现象学直观、现象学内省、现象学实验等一系列研究方法，进而造就了一道有别于以实证主义哲学为主导的主流心理学的新的心理学风景。因此，在既往心理学思想史的研究中，现象学哲学之心理学方法论蕴含、流变与价值的研究，始终是学者们广泛关注的重要课题。相关研究成果大大深化了对于心理学思想演进逻辑的认识，促进了心理学方法论的建设与完善。

不过，既往对现象学哲学之心理学方法论意蕴、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胡塞尔、海德格尔、萨特等人的现象学哲学上。对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及其心理学方法论蕴含、价值的关注，则是随着第二代认知科学的兴起才逐步获得重视的。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与第二代认知科学的关联，抑或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在认知科学发展中的重要价值，不断受到学者们的重视。一批第二代认知科学家承认，“对影响认知的身体、环境等各种因素的关注最早要追溯到梅洛庞蒂”（Clark，1998），“认知科学范式革命的哲学基础来源之一就是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认知科学向身体的转向得益于梅洛庞蒂的功劳，他的思想对具身认知、延展认知、嵌入认知和生成认知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Tauber，2008），“梅洛庞蒂是第二代认知科学的重要哲学家”（Lakoff et al.，1999），“认知科学需要像梅洛庞蒂这样的存在主义哲学家的思想才能获得健康发展”（McClamrock，1995），“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有助于认知科学更好地理解‘什么是具身’这个重要问题”（Anderson，2003），等等。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在第二代认知科学家眼中为何具有如此大的魅力？从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中，我们还能获得哪些其对于未来心理学的发展的有益启迪？这些问题很自然地需要心理学研究者做出进一步的深入思考。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当本书作者——我的博士研究生谢金着手学位论文选题时，我建议他以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作为研究方向，并就研究目标、内容、思路与方法等进行了充分讨论。经过几年的努力，谢金形成了其博士学位论文《身体现象学视野中的心理学图景——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与当代价值》，并获得外审专家和论文答辩委员会的一致好评。此后，他又根据专家意见对博士学位论文做了进一步扩充与完善，形成了即将付梓的这部学术专著。

作为谢金的博士生导师，我比较了解他的为人、治学，也亲身见证了这部著作的研究、写作过程。从一开始，谢金博士就深知： 心理学思想史的研究，必须恪守“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研究宗旨，遵循历史重建和理论建构相结合、客观描述与主观阐释相交融、外在逻辑与内在逻辑相统一以及历史评价和现实观照并重的研究原则，寻求达成问题鲜明、内容全面、思路清晰、资料翔实、方法得当、结论可靠、成果创新的研究目标。以这样的认识为前提，谢金博士在他的这部著作中，考察了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产生背景，发掘了身体现象学的心理（行为）本质观、心理（行为）发展观与心理学方法论蕴含，考察了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对具身心理治疗、第二代认知科学的影响，并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评析了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是非功过。应该说，就研究内容的全面性、系统性问题而言，国内心理学界同类研究中像谢金这样的研究成果并不多见；就研究的深入性与研究成果的创新性而言，谢金的研究成果已在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研究的诸多方面做出了自己重要的推进。作为导师，笔者也从谢金的研究中收获了一些惊喜。例如，正是通过对这部著作的阅读，笔者才了解到，作为哲学家的梅洛庞蒂原来在心理学诸多重大理论问题上也曾付诸过如此多的心力，并与格式塔心理学、日内瓦学派认知心理学、行为主义心理学、精神分析心理学等重要心理学流派有过那么深刻的碰撞与交流；也正是通过与谢金博士交流、讨论，笔者才逐渐理解了梅洛庞蒂将认识的“阿基米德点”拉回到“肉身”或“身体图式”，并以辩证的观点看待身体、环境与认知的本质等思想观点的高妙之处，明白了身体现象学能在现代心理学认知观、治疗观的变革中拥有如此大魅力的奥秘所在。基于这些切身的体会，笔者相信，谢金博士的这些成果，一定能成为当下仍相对贫瘠的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研究园地里一颗值得关注的果实，对于进一步澄清心理学思想的演进脉络、进一步完善理论心理学特别是心理学方法论建设，也将提供一些有益的启迪。

毋庸讳言，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虽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但亦存在着较大的距离。如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的指导下充分吸收西方心理学方法论的合理成分，在不断完善心理学方法论建设的基础上构建中国心理学自主知识体系，仍是一个需要一代代中国心理学工作者共同努力的复杂课题。从这一意义上看，谢金博士所展示的研究成果，显然只是在完成这一课题的漫长历程中的小小一步。因此，期待着谢金博士在今后的岁月里不断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自己的研究推向深入、完善；期待着这部著作的出版，能激起更多的同仁参与到中国特色心理学方法论建设的队伍中来，共同创造出中国心理学的辉煌时代。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深受经典现象学运动和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反对现代主流心理学中的科学主义倾向，以“肉身”为独特视角为心理学发展寻找新出路。“肉身”成为身体现象学心理学的重要标签，凸显了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整合性。此外，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对当代主流心理学而言具有“批判性”的意义，它为心理学的研究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和立场，为当代主流心理学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反思：心理学不应该以碎片化、原子式的方式探求对人的理解，不应该构造各种各样的理论模型去研究人的心理和行为，而应该在现实生活世界中去把握人生价值，要通过对各种社会历史文化、环境的阐述去理解生活意义。

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研究对国内心理学界最具有启发意义的贡献是呈现了一种真正的批判怀疑精神，更为准确地说，是他对诸多心理学思想的创造性批判和继承的立场。他对巴甫洛夫的反射学说、经典行为主义心理学、格式塔心理学、经典精神分析心理学、结构主义精神分析思想、儿童心理学甚至是索绪尔的语言学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社会理论等思想进行了丰富、独到而又深入的分析和阐述，为我们的研究打开了新的思路。我们在阅读和研究他的著作过程中逐渐意识到，他类似于“百家”式的心理学家。虽然有不少学者认为他的思想很“暧昧”（杜小真 等，2011），但这种“暧昧”不是一种模棱两可的不清楚，而是对“普遍”和“绝对”进行怀疑的一种学术态度。

尽管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打开了一扇观察与解释世界的全新大门，但与其他研究取向一样，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也有相应的不足和弊端，主要表现为身体主题缺乏社会历史感以及身体体验的神秘虚无主义（伍小涛，2013）。马克思认为，人是作为一种自然机体与生命对象的人，既是一种感性化又是对象化的存在物，这种现实的感性对象也是作为生命表达的自我的本质对象，另外，“人不仅仅是一个自然存在物，而且也是人的自然存在物，也即，是一个自为存在的存在物，因此是一种类存在物”（卡尔·马克思 等，2009a）。虽然梅洛庞蒂也阐述了身体的自为性，但是这种自为性具有被动的特征：我的身体既可以反对世界的进入，也可以向世界敞开。这种朝向外部世界和时空框架的存在运动可以重新开始，就像河流可以解冻一样（梅洛-庞蒂，2001）。布莱恩·特纳批判道：“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是从主体的立场阐释个体主义，最终结果这是一种缺乏社会和历史内容的阐释。站在社会学的立场来看，身体是通过社会建构和体验而成的，他对身体的具身性的描述性分析当然与现象学的方法是一致的，现象学的方法寻求消除存在的问题以专注于意义的问题。但是，这样的研究方法过于排斥存在问题，因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存在涉及意义，意义也涉及存在”（布莱恩·特纳，2000）。

应该指出的是，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思想在国内的宣传和了解是与当代西方哲学紧密有关的。因此，对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的评价离不开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的哲学背景。概括回顾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心理学思想在国内的传播和认可进程，促使我们对这一进程对当代中国心理学的研究，尤其是对心理学理论研究产生的影响和借鉴意义开展更为系统、全面、细致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