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75303156
“解冻冰原上的玫瑰”——贝拉·阿赫玛杜琳娜，苏联国家奖、俄罗斯联邦国家奖获得者
“俄罗斯诗歌的珍宝”：俄罗斯文学“黄金时代”、“白银时代”与现代文学联系的纽带。
继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之后，俄罗斯诗歌第三位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女诗人。
诺奖得主布罗茨基：“俄罗斯诗歌中莱蒙托夫—帕斯捷尔纳克脉络的继承者”。
中文世界初次、全面译介，知名译者王嘎担纲翻译，权威底本，俄文直译
阿赫玛杜琳娜诗作的☆佳精选集，选篇翔实丰富，为俄语世界☆权威底本，呈现其创作生涯的全貌。
译笔精湛，文采斐然语言的节奏和韵律富有音乐性，完美呈现阿赫玛杜琳娜的诗歌语言。
序言甄选布罗茨基的评论文章《为什么是俄罗斯诗人？》。
“俄耳甫斯诗译丛”装帧升级：从国内首个高档软精装诗歌译丛，到国内首个布面手账式精装诗歌译丛
知名设计师陆智昌装帧设计，布面无凹槽精装，媲美手账的精巧尺寸与适宜手感。
封面以粉色呼应阿赫玛杜琳娜的抒情风格，以灰蓝色诠她朗诵时传统俄罗斯民间哀歌的语调。
爱德出品，日本小森机印刷，印制精良；内文选用优质胶版纸，易于收藏。
“诗是一种边界的艺术。”贝拉·阿赫玛杜琳娜的诗即是一场与边界的长期爱恋，结出了一朵完美的玫瑰，花瓣的厚度及其螺旋状的、连续的运动，编织出其诗歌的繁盛样貌。正如这朵玫瑰，阿赫玛杜琳娜的诗是内向、向心的。她始终以个人生活为艺术创作的基础，作品带有突出的自传特征和鲜明的生活印迹。
布罗茨基曾感叹价道：“人们不该忌妒在本世纪的俄罗斯写诗的女性，因为在每个拿起笔的人头上，都笼罩着两个巨人——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和安娜·阿赫玛托娃。”阿赫玛杜琳娜罕见地打破了这一禁忌，她的创作不仅与“白银时代”文学传统相接续，而且彰显着丰沛自足的现代意味。
时代的光影、日常的琐屑、种种事件和情绪、心灵与理智的冲突，它们在阿赫玛杜琳娜独有的崇高诗歌宇宙中被重新锻造、形塑，重新获得血肉与灵性，其中充满对自我的省思，对世人的信任与善意。
序言：为什么是俄罗斯诗人？（布罗茨基）
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
肖邦的玛祖卡
“古朴的文体将我吸引”
轻骑摩托车
你的房子
红绿灯
“年复一年，从我的街边”
格鲁吉亚之梦
蜡烛
告别
冬日
感冒序曲
秋
回忆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
“他坚称：‘温室和冰川之间’”
寒战
音乐课
“四分之一世纪以前，玛丽娜”
履历
我发誓
“我来到人世二十七年”
怀念莱蒙托夫
冬日的幽禁
夜
词语
喑哑
黄昏
不幸的春天
“我想，我曾经多么愚蠢”
圣巴托罗缪之夜
“在那个时代，就连恶徒”
雨和花园
暴风雪
“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
诗行
家庭与生活
祈求
这是我……
“别了！别了！我将从额头上”
回忆雅尔塔
黎明前的时光
仿作
“我曾徘徊于存在的边缘”
“他们相聚，开始交谈”
“怀着世人所能经受的忧郁”
慢
登上舞台
“别再谈论爱情！而我对爱沉默”
“时钟敲响，宣告秋天来临”
“又是九月，幽暗一如往昔”
演出前夜
相片
“我羡慕她—年轻”
“我爱你们，世纪的美人”
关于普希金的小型叙事诗片段
别墅韵事
“话说那些女孩，稚气的肖像”
等候圣诞树
“从未如此美好，无忧无虑”
楼房
“今后我会想起，我曾经活着”
“我羡慕亘古不变的技艺”
“多么幸福，积雪闪闪发亮”
奇妙的诗剧
“我曾经死过多少次”
“我知道一切都会发生”
“我爱格涅辛娜学校”
画室里的预兆
纪念海因里希·涅高兹
戏作赠友人
“起初你梦见它”
“你的遭遇让本地及郊外人士徘徊游荡”
蝴蝶
“我们一起开始：工人、我和冬天”
花园
塔鲁萨的月亮
行路人
塔鲁萨
拉德日诺
游戏与嬉笑
塔鲁萨的欢乐
论事物的不服从
黎明前的月亮
重返塔鲁萨
稠李
三天的稠李花
“我有个秘密，来自奇妙的花期”
苹果坠落的夜晚
漫步
嘘，别作声
丁香茶碟
拉斐尔的节日
花园骑士
猫头鹰之死
“本地有位格列本尼科夫”
“八月的空气柔和，甜美怡人”
被遗忘的球
“我只是某种事物的容积”
指令的声音
善妒者写给月亮的诗
帕什卡
塔鲁萨的星期六
柱子朋友
花开的次序
稠李凋零（之一）
稠李凋零（之二）
献词
“正值午夜，而夜晚却被遗弃”
“我为鲍里斯感到心痛”
“不知此处是禁地”
“星期日来临，我没有一丝忧伤”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
医院走廊里的圣诞树
“以不朽诱惑灵魂”
“幽灵般阴森的疗养院”
借宿
“所有崇拜都是大灾难”
带塔楼的房子
“午夜昏茫，黎明将至”
“望见那房子，我愕然无语”
岸
玫瑰的行为
“这座岸，只是两道霞光交缠的呓语”
我的威尼斯
“夜：水面上众多白色的圆柱”
六月六日
白夜季的稠李
“只有六月温暖着索尔塔瓦拉之水”
“再见了，我的山崖”
“丁香，丁香，可别憔悴地凋落”
“盛大的春日，我漫步在郊外”
匣子和钥匙
宫殿
肖像、风景和装饰
一九九六年十月十九日
书上的题词：十月十九日
被驱逐的圣诞树
玫瑰的幻影
《少女和桃》
说起他的名字……
黎明前
哀恸的贡多拉
樱桃园
为什么是俄罗斯诗人？
约瑟夫·布罗茨基
诗是一种边界的艺术，没有人比俄罗斯诗人更了解这一点。节律、韵脚、民间创作传统、古典遗产，以及诗律学本身—凡此种种都强烈地阻碍人的“歌唱冲动”，而出路只有两种：要么试着突破这些障碍，要么爱上它们。第二种选择更为谦逊，或许也更难避免。阿赫玛杜琳娜的诗是一场与边界的长期爱恋，而它也结出了一颗丰硕的果实。或者更确切地说，一朵完美的花，一朵玫瑰。
我指的不是香气或颜色，而是花瓣的厚度及其螺旋状的、连续的（enjambed）运动。阿赫玛杜琳娜的诗不是她围绕中心主题构建的，而是编织的。只消四行甚或更少，诗便几乎自行从词的语音和暗示能力中绽放出来。她的意象不仅源于视觉，也源于声音，而后者的影响力有时比她所预期的还要大。换句话说，她的诗的抒情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俄语本身的抒情风格。
一个好诗人总是语言的工具，而非反之。这仅仅是因为后者比前者古老。难以想象存在于俄语诗律学之外的阿赫玛杜琳娜诗歌人格，这不仅是因为其语音结构的语义独特性（例如她经常使用的“улыбка/улика”［微笑/证据］韵脚，它的重要性被其谐音特质加强），更因为她朗诵中相当明显的那种传统俄罗斯民间哀歌的特定语调，那种低声哀鸣。但这差不多已是阿赫玛杜琳娜所能达到的最女性化的程度了。
要问我为何不把阿赫玛杜琳娜的诗称为男性诗，那不是因为担心有太多拥护女性解放的人士可能会愤怒，而是因为诗嘲笑形容词。女性诗、男性诗、黑人诗、白人诗—这都是无稽之谈：要么是诗，要么不是。形容词通常用来掩盖弱点。相反，与其用任何形容词，还不如直接说阿赫玛杜琳娜是一位远胜于她的两位著名同胞（叶夫图申科先生和沃兹涅先斯基先生）的诗人。她的诗句不像前者那样老生常谈，也不像后者那样自命不凡。但她真正优于这两位的，是其诗的主题和处理方式。然而，这并非赞美一位俄罗斯诗人的最好方式，至少在本世纪不是。
就像那朵玫瑰，阿赫玛杜琳娜的艺术在很大程度上是内向、向心的。然而，尽管这种内向性可能是自然的，但在她所生活的国家，这也是种道德上的生存工具包；必须如此频繁地依赖这个工具包，以至于有成瘾的风险，或者更糟糕的是，某一天发现它已经空了。阿赫玛杜琳娜完全意识到这一危险，尤其因为她创作时遵循严格的韵律，而这种韵律本身就会产生某种写作的自动化和单调感。冒着听起来重复的风险继续写作，或是停止写作—在两个可能的选择之中，她更多地（且可以理解地）选择了前者；于是读者会看到类似《雨的童话》或《我的家谱》这样的作品。然而，有时会有枯竭期，它会抑制语言的通胀。
作为俄罗斯诗歌中莱蒙托夫-帕斯捷尔纳克脉络的一位明显继承者，阿赫玛杜琳娜自然是个相当自恋的诗人。但她的自恋首先表现在她的选词和句法上（后者在英语这样一种缺乏屈折变化的语言中是难以想象的），采取某种自我愉悦的姿态只是其次—尤其不是公民姿态。不过当她确实表现出正义感时，她蔑视的对象通常是道德上的懒散、不诚实和糟糕趣味，而这立即表明其对手无所不在。这种批评表面上是安全的，因为诗人可谓先验地正确：因为诗人总是“好过”非诗人。不过，如今俄罗斯读者对心理上的指责比对政治上的指责更为敏感，因为他们厌烦地认为后者只不过是官方立场的背面。这种态度中存在一定程度的犬儒：但如果诗人承认其存在，而不是为了浪漫音调就忽视它，这自然更好。
怀着这种认知，人肯定会发现自己身处建制之列，尤其在现代俄罗斯，知识精英与党政精英别无二致，他们的生活水平都远在其他国民之上。君王和反贼晚上光临同一座歌剧院，这种情况对任何体面的政权而言都相当典型；对此更容易责备其他人，而非阿赫玛杜琳娜，因为她从不渴望获得“反叛者”的名声。令人悲哀的是，无论正义还是不义，其胜利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表现形式—私人汽车、乡间别墅和政府资助的海外旅行。
在我写作本文时，阿赫玛杜琳娜小姐正与她的第四任丈夫、舞台设计师鲍里斯·梅塞勒一起在美国巡演。然而，与她的那些著名前辈不同，她不是为出口而生产的商品，不是鱼子酱—苏联出口与其说是黑鱼子酱，毋宁说是赤色的；此外，她的诗的英译文要差得多（说实话，糟透了）。
阿赫玛杜琳娜小姐是个绝对真诚的诗人，但她所生活的王国却迫使人掌握一种艺术，要把自己的身份用各种晦涩的从句掩盖，为达到该目的，这种身份自动就缩小了。然而，尽管都带有扭曲成分，其抒情女主人公的向心收缩还是好过她许多同僚的离心胡言，至少是因为前者制造了语言和形象方面更高程度的紧凑，而后者则导致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冗长和政治卖淫。这本质上是种男性行为。
贝拉·阿赫玛杜琳娜出生在俄罗斯民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年，1937年；这一点本身就证明了俄罗斯文化强大的生命力：她的童年与第二次世界大战重合，她的青年时代则恰逢战后的匮乏，以及斯大林主政时期。俄罗斯人很少看心理医生；于是她在50年代初上学时开始写诗。她迅速成熟，并毫发无损地经受了高尔基文学院的考验，因为那所学校经常把夜莺变成鹦鹉。她的第一本书于1962年出版，然后迅速从书店货架上消失。从那时起，她主要靠翻译格鲁吉亚诗歌为生（高加索各共和国之于俄罗斯作家，大致类似于墨西哥或巴西之于美国作家），也当自由撰稿人或评论家。她甚至出演过一次电影。她过着正常生活，结婚、离婚、生育、友谊、失落、南方之旅。此外她写诗，并将她完全传统的四行诗与她意象中的一种绝对超现实辩证法融合，这使得她能够，打个比方，把自己感冒时的颤抖抬升到宇宙失序的高度。
在一个荒诞剧场和观众角色互换的国家（舞台上是百分百的现实主义，至于观众席上嘛……），这种感知方式获得了大量共鸣。然而，人们不该忌妒在本世纪的俄罗斯写诗的女性，因为在每个拿起笔的人头上，都笼罩着两个巨人—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和安娜·阿赫玛托娃。阿赫玛杜琳娜小姐坦承这两位对她的影响使自己近乎瘫痪，并向她们宣誓效忠。在这些告解和宣誓中，很容易读出阿赫玛杜琳娜对最终能平起平坐的渴望。但实现这种平起平坐的代价太高，以至于人们会希望阿赫玛杜琳娜小姐永远无法付出这样的代价。关于艺术要求牺牲的说法虽属陈词滥调，其中仍有相当的道理，而且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就艺术的残酷性而言，这个时代比阿赫玛杜琳娜出生的时代要逊色。
阿赫玛杜琳娜的诗是一场与边界的长期爱恋，而它也结出了一颗丰硕的果实。或者更确切地说，一朵完美的花，一朵玫瑰。我指的不是香气或颜色，而是花瓣的厚度及其螺旋状的、连续的运动。
——诺奖得主布罗茨基
肖邦的玛祖卡
我们落入何等境地，
此时又多么幸运，
仅仅一张转动的唱片
就使我们彼此离分！
起初它像一条游蛇
咝咝作响，挤出石缝，
随后是更清晰的响动
勾勒出肖邦的身影。
它一边急速地旋转，
一边预言：当祸难来临
这场环舞就会消散，
如同水面上的涟漪。
玛祖卡姑娘站在一旁
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像一只纤薄的量杯
盛满淡蓝色的水。
这位肩膀瘦削的姑娘
面带波兰人的苍白，
她如何看穿了我的愁伤
独自将它们承担？
只见她伸出双手
将这些声音收拢在
被唱针划伤的杯中，
消失在远方。
音乐课
我爱你，玛丽娜，
像爱所有人，
像爱我自己——
我不会张开冻僵的喉咙
说我爱你——像爱着光！爱着雪！
我挺起脖颈，口中像含着冰块，
想要说：你像所有人一样
学习音乐（哦，学业的倒闭！
仿佛伴随众神的哭和笑，
向蜡烛灌输发光的原理）。
两片同等的幽暗难以相处：
钢琴和你—两个完美的圆，
在互为聋哑的思念中
忍受对方另一种语言。
两个忧郁的形象，无从解决的
敌意的相会：钢琴和你——
两种强烈的寂静，
两副脆弱的嗓音：音乐和言语。
但你在孤独方面的优势
决定着事态。至于钢琴？
它是静默的囚徒，直到盟友
将小拇指浸入升c小调。
你—是独奏。你—孑然自立。
对音乐而言，你的学问太难—
纵使发现内心流血的声音，
也不会将伤害者冒犯。
玛丽娜喻示前置！童年和命运之前，
re七个基本音级中第二个音级的唱名。
之前，言语之前，所有后来之前，
如同所有孩子在钢琴前的姿势，
我们一道低下额头，
像你一样，像你一样，纠缠琴凳——
哦，旋转木马和格季克的徒劳！——
任那旋律甩掉贝雷帽，
呼啸着，在脑海里萦绕。
玛丽娜，这一切都是为了美
而创造，为了庆幸地呐喊：
我像你一样，像你一样！
我本该欢呼，却在哭泣。
履历
一切始于遥远的时辰，
在幼年，在它最初的课堂，
从意味深长的角色开始：
成为穆霞，比阿霞更少有人爱。
赤脚奔跑在塔鲁萨的露水中，
避免疏漏—无可挽回地错失，
为了比所有人，比世上所有
不可爱的事物更不可爱。
何况凭什么爱她，谁来爱？
难道小脑袋的鼠群会爱上
这怪物？它见识过太多丑态
并将剩余带入黑暗。
而那优雅的艺术占星家
和想入非非的簿记员，
显然也不喜欢双唇的倾吐，
尽管它们没有丝毫过错。
它努力创造和声，一颗星
不请自来，用细弱又格外
强劲的嗓音解除它的劳苦。
这是否会令它感到可亲？
污泥和冰雪是她的庇护所！
可是在饥饿的黑石之城，
该如何处置这不得体的额头？
除了额头之地，又能在哪里？
她采撷忧伤，越过头脑的
双峰，抵达绝险的山巅，
她必将穿越大千世界
流浪和孤独的楼阁。
任何一位仁慈的姐妹
都会硬着心肠接受痛苦，
接受过剩的厄运的技艺——
无论如何只能成为弃儿。
她的遭遇不能怨你，柏林！
你驱逐她，按照惯例和常理。
但你的壁纸和粉饰的阴暗
并非地狱，只是地狱的边缘。
请勿见怪，神圣的巴黎，
你傲慢地亲吻她的手，
但你是屋顶上的荒郊僻野，
是她伤痛王国的外省。
不幸的村庄，你们要跟
都市空前的灾祸一较高下？
那里有火星在死水上游荡，
惊扰着骑兵少女的影子。
最后的受难的殿堂变暗，
遮蔽金色城市的光芒，
她在那里是何等饥寒，
就像在宇宙的至高点上。
相比别处的土地，叶拉布加
值得赞美，值得流言的偏爱。
一条索套，捕获并占有了
头颅里珍藏的奇迹。
只剩下喉咙和手，声音
在跨越二者的途中变成诗，
而死的时刻不超过一行：
仍是喉咙和手之间的辛劳。
等待却如此漫长！舒展发绺，
用瞳孔张望—花楸果是否变红，
莫非要挨过整个八月？哦，
玛丽娜，你就是一只猛兽。
黄昏
黄昏之中有着天堂般的自由，
让人忘却世纪、年代和日子。
什么时候？无关紧要。瞧那入口
通往远处灯火摇曳的幽深花园。
从浸润着花序的水雾
到含情脉脉的树木，
都找不出这个时代的证据，
那就选择另一个——活下去。
视觉的偏差，精神的迷误
将我归还于昔日的林荫路，
使我徘徊其间。一位偶遇的老妇
似曾相识，从一旁打量我。
白天这片地方空空荡荡。
但黄昏时分我放眼四望，
就会看到幸福生活的家园，
看到那里无所顾忌的热恋。
那里永远在等候命名日的来宾——
喧闹着，红着脸，行吻手礼。
有人向我招手，邀请我做客，
那是我从未去过的人家。
但如果他们了无牵挂的声音
注定化作天空和水的寂静——
又是谁的手指轻轻划过琴键？
谁的花饰落入不幸的周旋？
我如何接受了他们亲切的问候，
如何从轻歌曼舞的旋律
从古老的华尔兹和古老的标志，
感知他人的烦忧，他人的爱？
为头脑和听觉，是否还能
展开一场游戏——主角是河流，
旷野、树林、老妇，两三点
失明的灯火中的村落。
我的心灵的隐约的笑意
荡漾在那里，在迷惘的远方，
在我的故乡，正是它离奇的错误
赋予我异域的语言和风光。
但理智受到暮色的惊扰，
渐渐清醒，它想要寻觅
并重新认识那些生灵的写照，
认识我的世纪、我的时光、我的桌子和床。
我依然迷失在露水的深渊，
我听见，用粗野的语言，
紧攥在一只拳头里的收音机
向我发出它的诅咒。
喑哑
是谁如此强大和精明，
从喉咙夺走我的声音？
我喉咙里黑色的伤口
无法为它放声哭泣。
三月，你平凡的事业
多么值得爱慕和颂赞，
但我词语的夜莺已死，
如今它们的花园是词典。
雪花、灌木和悬崖
恳求我：“哦，歌唱吧！”
我呼喊，但喑哑就像
哈气，环绕在唇边。
我艰难地大口呼吸
并谎称，面对积雪的
树木难以言喻的美，
我暂时还无所亏欠。
灵感——喑哑的心灵
刹那间连绵的叹息，
别的倾吐不能将它拯救，
除了我说出的话语。
不如从容、随意地
放松紧绷的脉搏！
而凭借默诵，我将永远
化身为我渴望赞美的一切。
因为我曾经如此沉寂，
爱过所有词语的名字，
忽然疲倦了，仿佛死去，
那就请你们为我歌唱。
“在那个时代，就连恶徒”
怀念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
在那个时代，就连恶徒
也只是市井之间的庸人，
犹太人多脆弱，在他内心
罗斯和音乐已经苏醒。
序曲：一道易碎的剪影
背负着风姿优雅的罪名。
世纪之初。岁月之春。
赫尔辛福斯潮湿的夏天。
那是神还是娇小姐？祈求——
数百里之外朦胧的爱情。
欣赏的目光！一绺额发
腼腆地遮住天才的额头。
但世纪期盼一场盛宴！
疲惫不堪的它在等待借口，
而彼得格勒只给彼得堡
留下勃洛克临终的境况。
他知道并说出那征兆，
世纪也将落在他肩上。
还能怎么办？他一贫如洗
面对他创造的语言奇迹。
大大张开的喉咙想要
发表闻所未闻的言论。
只需减少生活的热忱，
就足以切断它的声音。
天空包藏着双重的祸心，
授予他—特殊的荣誉：
嘴里塞着异物的歌者，
失去口粮的美食家。
据回忆录：“曼德尔施塔姆
喜欢甜点。”我乐于获知
这一点。但他不愿呼吸——
当然也没有必要。
这么说，永远做一个
手臂扭向后背的创作家，
做一个无名的死者，
依然不成其为痛苦？
但就算死去，也要知道
那孩子般的不幸的渴望
难以满足，一刻也不安宁，
却无牵无挂地活在地狱。
在我的噩梦里，在天堂，
他还活着，我把他藏在那里，
他吃得很饱！我喂给他
大块的甜食。我在哭泣。
“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
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
每当此刻与过往的瞬息
相互结合，像铜和铜，
它们共同的声音就成为诗。
我爱逝去的春天，爱它的
房子和花园，山的作用
使它盛大的自然悬在半空，
高过大地，低于天穹。
我爱现在，但我属于春天，
唯有海的容量令我怯懦，
意气消沉。透过夜的窗
海浪翻涌，像暗示着什么。
当大海和月亮交汇之时，
一股凉意掠过我脑际，
我仿佛逾越了理智的界限，
竟然向宇宙表示亲昵。
阳台窥望永恒的本质——
是否不得体？从往昔岁月
获知今天，也不失为快乐——
我会偿还这一切。
是否太放肆—向大海和月亮
滥用情感，并为之昏厥：
它们活得明亮，正如我内心
永远醒着的白昼和黑夜。
刹那和刹那之间会发生什么？
事物失落于世纪深处，
留下影子在心中成长，
日益坚固。这会持续多久？
手艺以致命的恐惧和勇气
为规则，其关键是否在于：
将生命的光华燃成灰烬，
继而赢得它不朽的余晖？
演出前夜
今夜当你还在沉睡，我希望
自己像骑士，在黑暗中巡视。
我知道为时已晚，舞台上的死
和速朽的事业，已无处逃避！
手在白纸上无辜地移动。
书写，即是为某人暗自祈祷。
做戏式的歌唱—错在欺骗，
这既非我所能，亦非我所愿。
但我对你意味着行骗的便利。
我是标志，是往昔和索罗季的暗示，
仿佛玛丽娜和安娜安然无损，
文学和良心也坚不可摧。
在我笨拙而纯洁的喉咙里，
有过俄罗斯古老词语的泛音。
我是尚未重启生活的诗人们
暧昧的、不起眼的幽灵。
为此，我被赋予这般柔情，
假如更猛烈，它会致人死命。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我是现代封皮里老旧的动词。
哦，只因心灵诚实又清醒，
一面祝福，一面忍受煎熬，
对仁慈抑或惩罚不加选择，
我才暂时拥有生命和活力。
但你我之间似乎情况不妙，
在我和你以及所有生者之间。
沉默是否会让我们更容易
保持口唇清新而非虚伪？
如果不可能，如果你乐意，
请带走我的声音，最后的声音！
我将永远善良，自由不羁，
直到我离开你许多年以后……
“我爱你们，世纪的美人”
我爱你们，世纪的美人，
因为你们莽撞地冲出大门，
因为生活的权利：吮吸花序的生命
将野兽的死披在肩上。
因为软体动物紧闭心扉，
不愿交出一生的宝物，
打开和取出，正是珍珠简单的
存在方式，在舞会吊灯辉映下。
似乎少有抑扬格和扬抑格
倾注于你们的灵魂和肉体，
在别人的爱情苦役中老去，
哦，我为此翻译了多少首诗！
你们的任性、脖颈、嘴唇、脸颊，
狡计和恶作剧的奇异混合物——
我全都唱过，如今我们扯平了，
我最后一次为你们祝福！
了解我的人知道，他根本
就不了解—而是会相信，
在女人面前，我整个人生
直到今天，始终站得端正。
是否坐下来，安静地哭一场？
我无能为力，我是说，无力
成为我自己，成为家族的头领，
收留野兽和孩子。
厌倦了充当无性别的怪物、
朋友、兄弟、媒人、姐妹，
对动词时而敌视，时而温柔，
在我变成草和松树之前。
出租店里借来的打字机
逐字逐句的译文和别的工作
我都不想要！我要变得富有，
无知、漂亮，性情高傲。
我放弃才华，甘愿做一个
会变形的鬼怪，撑着粉色雨伞，
头戴雪纱蝴蝶结，手挽浪荡子。
什么是抑扬格——我才不想知道！
去蒙骗耍滑吧，我的浪荡子，
别磨蹭！我要躲开你的失明，
我有十足的派头，而且善于
嘲弄——我是我朋友的友人。
唉，美人，这一切都不真实！
我深知——你们相信言辞。
难道我会把美人抛给那浪荡子？
你们可不适合做他的女友。
我喜欢你们飞一般的步履，
说着笑着，掠过我身旁。
但凡诗人，其永远金灿灿的
女性本质，都是神圣的烛光。
但愿我也拥有你们的权利，
像你们一样，活得尽兴！
但有谁像我，站在你们面前？
但有谁像我，敢把你们颂扬？
玫瑰的行为
纪念尼·尼·萨普诺夫
“多美丽多新鲜……”哦，多新鲜
多美丽！五朵不同的玫瑰。
世间万物各有模仿者或替身，
但玫瑰和玫瑰各不相同。
四朵玫瑰同时凋谢。但张口
贪婪深呼吸的是主要的一朵：
当喉头想要元音——玫瑰
便发出国王和狮子的吼叫。
不，并非如此。在我耳畔
或者在我的臆想中，曾经
缭绕着绝望低落的女低音：
大地深处喷出火山的叹息。
高亢的言语和歌唱我听不到：
总觉得它们既琐碎又渺小。
玫瑰的劳作是吸纳。它不能休息。
努力吧沉默吧，我的珍宝。
但玫瑰若无声音，哪有气息？
它一旦枯萎，响声随之沉寂。
请原谅我放肆无礼的问题。
哦，我的女士，我们来聊聊。
怎么可能！玫瑰可不随和。
万一香气是从它心灵逸出？
它的第八天。它依然新鲜。
上帝啊，这些语句多美丽
多新鲜，完全没有意义
而又温情脉脉，惹人厌烦。
而玫瑰免遭注定的死亡，
活得健康—这有悖于常理。
黎明。蓝色的晨曦。玫瑰的
喉咙似伤口，向窗口和凄然
显露黑红色的女低音敞开。
是我听到的，还是感觉到的？
并非凭命令，而是凭君主的
吁请避免争论。我迈向海湾。
“哦，别戏弄我伟大的玫瑰！”
我恳求道，并把玫瑰交给它。
漂游吧玫瑰，将深渊点缀。
你已经选择。明亮轻盈地漂吧，
从捷里奥基水域到喀琅施塔得
是死亡之路，好在不太远。
覆亡之夜，像亲爱的艺术家
献身于波浪，为灾难的世纪。
埋葬这个世纪的海岸，
你不见得能活着游到。
最好是在命运和荣耀的波峰
预先感知，但要逃避知识。
他匆匆忙忙！神经多正确！
人生在世只有一次如此急切。
这不仅是死去的身体
在水波无形的窒息中摇摆——
希望的时代结束了，
破灭的气氛蔓延开来。
你们会相遇。你们彼此值得：
同一种姿势，同一副口吻，
正如杰出人士交往的惯例，
富有的“药剂师”不在其中。
我走进房子。水杯呆愣着。
另一朵花舔吮杯中的汁液。
但深沉的女低音清晰可闻，
嘴唇呼出的气息依然芬芳。
悼念玫瑰的昼夜就要逝去。
一片蔚蓝和虚空。那是
骄傲的玫瑰自己的行为，
与我不相干。我配不上玫瑰。
樱桃园
是否能描述……我无从落笔……
世界是光谱，充满纷争与敌意。
我的窗外，樱桃园繁花盛开——
七色的二月，最白的日子。
果园—晶莹、自在的时光。
合上眼帘，我从窗口见到什么？
白雪纷飞，声音比人的谬论动听。
这座樱桃园，不关心樱桃——
并非因为伐木工向它预言，
鲜花会绽放在狂野的荒漠。
背景醒目的思想和花序
结为同盟，注定难逃败局。
这是布宁的观念——只要愿意，
谁都能读到。我此时就在读。
樱桃园向观众显现越清晰，
就越是严格地保守秘密。
夜晚我读什么，读的是谁——
他是否被人理解，都无所谓。
密室敞开又关闭。还要多久
才能哀悼珍珠贝里隐藏的玄机？
樱桃园注视着我的窗。
海角的火焰灼烧窗台。
不知何人，意外地来到门口……
无论是谁，我都是猎物，他是猎手。
我心目中的樱桃园—
误入者还闻所未闻。
果园和塔甘罗格怎样结合，
只有我窗外积雪的树知道。
我所思念的那一位——
面临人生惨痛的损失，
并未向我们道出秘密。但他
对医生解释了诊断：“我要死了。”
达里医生听到，“生命结束了。”
伟大—在死亡时也如此优雅。
进来的人伸出手，
说道：“总算找到了。
生命结束了？是吗？”望着
诊断书，他没有太多伤感。
“不幸的是，这不是我说的。”
达里俯身，再次听到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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