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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本: 16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5489807丛书名: 漫客·新阅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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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幼稚可笑的长颈鹿发卡,不合时宜地别在少年额头上;
一名黑夜中惊慌失措的少女,跌跌撞撞跑进了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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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为了寻找失踪的双胞胎姐姐陈时亚,陈奈亚向住在纸箱里的方想寻求帮助,但不料逻辑能力超群的方想本身却是一个胆小鬼。离奇又复杂的案件层层展开,陈奈亚的身世,班长的秘密,还有陈时亚背后的故事一一破解,带领我们穿梭于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案件。少年少女们在破案过程中不断学习和成长,缜密的思维推理和担惊受怕的胆小体质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别样的青春奇妙乐章。
目 录
章 红与白
第二章 六只知更鸟
第三章 临终盛宴
第四章 噬人之森
第五章 羊皮少女
第六章 镜像双生
第七章 童话病
第八章 预言之子
第九章 未完待续
第十章 乐园坍塌
后记
在线试读
红与白
房间很黑很黑,只有一扇小气窗,光从气窗射进来,落在镜面上,只有那一小块地方是明亮的。镜子里有个脸色苍白的漂亮少女,眉目精致,像一朵初绽的樱花,但神情惊恐。她身后有一个人,正细致地、温柔地给她梳着头,一边低柔含糊地哼着歌。
少女的头发被梳得很顺滑,但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全身无力地歪靠在椅背上,她手腕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口,造成大量失血。那,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呢?
1
陈时亚在楼下弹钢琴时,陈奈亚躲在房间里用枕头捂住耳朵,但是清脆的琴声和宾客们的掌声还是飘进了她的脑海里。她突然很怀念西雅图的雨季,下雨时雨滴敲打玻璃会发出响亮的声音,能把那些对陈时亚的赞美之词统统掩盖。
陈时亚在楼下弹钢琴时,陈奈亚躲在房间里用枕头捂住耳朵,但是清脆的琴声和宾客们的掌声还是飘进了她的脑海里。她突然很怀念西雅图的雨季,下雨时雨滴敲打玻璃会发出响亮的声音,能把那些对陈时亚的赞美之词统统掩盖。
三个月前,他们举家回国。她们的父亲是国际大型通讯社“联环社”的首席记者,十四年前由于工作调动,带着妻子和陈时亚赴美国西雅图总部就职,当时陈奈亚不幸患了水痘,交托国内亲戚照顾,过了差不多一年才接过去。如今父亲任期结束后回国担任要职,今天便在家里举办了小型聚会。
每逢这种场合都少不了陈时亚的表演。陈时亚继承了一切秀的基因,她远比陈奈亚优秀,长相漂亮,在学校成绩总是全优,兴趣广泛,永远是人群瞩目的焦点,她是身穿镶满钻石的奢华礼服站在大舞台聚光灯下的大明星,天生能用气势降服任何人。
陈时亚曾开玩笑说:“还好我们是异卵双胞胎。”陈奈亚知道她的意思是“不能接受这么蠢的妹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吵架,陈时亚会指着自己大哭大叫:“她才不是我妹妹,大骗子!”陈奈亚当然也不甘示弱,用更大的哭声还击:“你才不是我姐姐,臭妖怪!”……如此乐此不疲,让父母很是头疼。
回国后她们转入了不同的学校,尽管陈奈亚的学校已经很不错,但比起直接跳级考入知名大学的陈时亚,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她十几年来的人生都被姐姐压制得死死的,从无反击之力,但她不相信陈时亚毫无弱点,总有一天她会捉住她的小痛脚,狠狠教训她。
今天陈奈亚借口 不舒服没去参加宴会,父母以为她只是耍脾气,其实她有重要的计划。走廊上传来走动的声音,那是陈时亚回房间换衣服,她今晚也不参加宴会,她要去参加某个读书会的活动。
父母为她这么快就加入了新圈子而高兴,但陈奈亚登录过读书会的网页,知道他们今天根本没有活动,于是她决定跟踪陈时亚。他们家是独栋小楼,翻窗这种事陈奈亚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她等陈时亚出门后便溜了出来,蹑手蹑脚跟在后面。
然而陈时亚真的是去聚会,私下的同好聚会当然不会在官网上有任何信息,陈奈亚的计划从一开始便宣告失败。但她没有放弃,当陈时亚在情调一流的咖啡馆和朋友们谈天论地时,她就窝在对面的快餐店咬着可乐的吸管磨牙。
晚上10点半,陈时亚与朋友们告别,她哼着歌,心情很好,也许是想早点回家,陈时亚选了一条冷清的捷径。往远处延伸的路灯在水泥地面上投下一个又一个光圈,陈时亚孤独的歌声回荡在无人的路上,的听众只有跟在后面的陈奈亚。
陈奈亚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姐姐的背影,她穿着白色的缎面小礼服,拎着她很喜欢的那个奶油色Prada杀手包。她天生是女皇一样的女孩,是怒放的红玫瑰,走在这么冷清的路上也像走在盛典的红毯上,相比之下陈奈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偷偷摸摸的水渠老鼠。
陈奈亚真是佩服她姐姐的勇气,这么晚了,居然敢从小路回家。不过这也是陈时亚一贯的作风,在很多人看来,陈时亚是个娴雅的大家闺秀,但陈奈亚知道,在她乖顺的外表下有着非常恶劣的个性。
也许是被姐姐的大无畏感染了,陈奈亚竟然也不觉得可怕。这一片属于老城区,附近的树木特别茂盛,上面贴了不少寻人告示。她漫不经心地瞥了几眼,画像上的少女似曾相识,少女的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留着相似的发型,这让陈奈亚感到几分唏嘘。
突然,轻快的小调戛然而止,陈时亚在一条暗巷前停下了脚步,她可能是听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陈奈亚等了一会儿,陈时亚还没有出来,夜风吹得她身体一颤。陈奈亚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从藏身的黑暗里走出来,犹豫着走近巷口。
这是一条死巷,除了外面马路的路灯,小巷深处完全是漆黑一片。尽管如此,陈时亚那条漂亮的白裙子在黑暗里依然分外鲜明,因此此刻裙子上大片的猩红也同样刺眼。她看见陈时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穿着明黄色雨衣的怪人跨坐在姐姐身上,挥着刀子疯狂地捅着她的身体,杀手包掉在一旁,粉盒和唇膏之类的小东西滚落一地。
陈奈亚发不出任何声音,在的恐惧下,声带和身体都是僵硬的,她只能呆呆地看着。
雨衣怪人转过头来,陈奈亚看不见他的脸,那上面覆着一张惨白的面具。
他发现了陈奈亚,站了起来。
陈奈亚骇然回神,转身就跑,她速度飞快,纯粹为了活下去而奔跑,就像草原上为了逃避狮子而跑的羚羊。她甚至没有看路,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但总觉得身后的脚步声从未被甩开,怪人粗声粗气的喘息就在耳边,他朝自己伸出手,差一点点就要捉到她!
砰!她撞到了一个堆在路边的纸箱,纸箱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非常沉,陈奈亚觉得自己像被一块砖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糟了,要被捉住了!陈奈亚心底一凛,但被逼进绝境后反倒冷静了一些,她学过防身术,而且还学得很不错,这是为数不多可以胜过陈时亚的项目。
但是根本没有人追上来,也没有人要袭击她,倒是纸箱里传来嘤嘤的声音,陈奈亚从地上爬起来,走近那只纸箱。纸箱很大,有半人高,崭新的瓦楞纸皮上印着洗衣机的图案,从纸箱内部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我没钱的……”纸箱里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把陈奈亚吓了一跳。一只手伸了出来,攀住纸箱的边缘,然后半个脑袋探了出来,如果把背景换成阴森古井,这就是非常经典的恐怖片画面。
不过现在纸箱里的是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少年,蔫巴巴的瘦小身板,穿着滑稽的粉蓝色海豚睡衣,刘海很长,放下来的话大概会把眼睛盖住,但现在用一只很可笑的长颈鹿发卡夹了起来,露出白生生的脸。他的眼睛很大,瞳孔是很深很深的黑色,好像照进去的光全都被吞噬了。
纸箱里看着挺温馨的,有枕头有被子,下面压着换洗衣物,角落里有一个塑料面盆,里面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一台iPad mini3,真是居家模式全开。
在路灯投下的光圈里,陈奈亚与少年安静地对视,然后少年爬出纸箱,拉着纸箱的一角开始往更靠里的地方移动,像一只被人打扰而不得不挪窝的猫。
“等一下!”陈奈亚冲上去捉住他,她的手在发抖,急得语无伦次,“有、有人杀人了!我姐姐……姐姐出事了!帮帮我!”
少年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有困难找警察。”
陈奈亚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冷淡的回答。少年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认真地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帮上什么忙的吗?现代社会科技发达,人人都有手机,紧急求助电话只有三个数字,按起来也就两三秒的事,现在夜深人静交通顺畅,不用几分钟,受过专业训练高大威猛身手了得还持有武器的警察就会赶到。再说了,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把我骗到什么角落然后企图不轨呢?你现在有空听我说些有的没的不如快点拿出你的手机打电话吧。”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全是为自己的胆小怕事找借口,但听起来居然还很有道理的样子,陈奈亚完全无法反驳。不过她反应也快,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正要报警时却又一次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路……”陈奈亚茫然地说,警察若问她凶案现场在哪里,她只能巴巴地回答:不知道。她回国不过三个月,对这个城市完全不熟,今天陈时亚走的又是陌生的捷径,而且她已经跑得太远了,她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那我就没办法咯。”少年耸耸肩。
眼泪无声涌出,陈奈亚这时才发现,她把姐姐丢下了。她只顾着自己逃跑,把姐姐丢给那个残暴可怕的杀人犯了。陈时亚原本可以得救的,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当时明明有很多选择的,她可以冲上去跟犯人搏斗,也许她会赢呢?她防身术学得很好的;又或者她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报警……但她偏偏选择了无能、自私的做法——逃跑。现在姐姐的尸体可能已经躺在那条肮脏阴暗的小巷里,渐渐冰冷……
不!不能这样!陈奈亚用力擦掉眼泪,问那个正要钻回纸箱里的少年:“这是哪里?”
少年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你想在这里等警察来然后往回找?”
陈奈亚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睡在路边的纸箱里,而且好像还有些精神不正常,不过无可否认少年出奇的敏锐。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把我也牵扯进去的!”少年紧张地叫起来,“要不你等我走远了再打?或者你不要跟警察说你见过我。”
“我管你那么多!我只想救我姐姐!”陈奈亚也火了,他刚才不帮忙就算了,现在还不让她报警?什么冷血的家伙啊!陈奈亚不搭理他,少年却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抢手机,陈奈亚这就不跟他客气了,先扣住他的手腕,然后伸腿横扫他下盘,后一个过肩摔轻松把少年撂倒在地。
“等等等等!”少年眼见自己打不过,连忙痛呼投降,“我帮你!我帮你找你姐姐!警察过来还要几分钟呢,这么珍贵的时间不能浪费啊救人都是分秒必争的虽然我觉得你姐姐凶多吉少……”他一边说一边从小枕头下拿出、辣椒喷雾、防狼报警器、雨伞……将自己全身武装起来,哭丧着脸,仿佛要去英勇就义般说,“总、总之我对附近很熟的,你说说那段路附近有些什么,我这就带你过去!”
陈奈亚对那条街的印象其实很模糊,但少年说他对附近很熟悉这话不假,即使只凭那么不清晰的描述,他还真的把陈奈亚带回到那条路上。
陈奈亚对那条街的印象其实很模糊,但少年说他对附近很熟悉这话不假,即使只凭那么不清晰的描述,他还真的把陈奈亚带回到那条路上。
一路上少年对陈奈亚充满戒心,像一只患有紧张症的兔子,总担心大灰狼会扑出来吃掉自己。而陈奈亚也对他抱有怀疑,这个少年与其说是不想被卷入事件,倒不如说他更怕被警察发现。他在躲避什么吗?他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纸箱里,他的家人呢?她和这个充满未知的少年相伴走过寂静无人的长街,毫无根据地相信他能帮助自己。
他们总算找到了那条小巷,巷口像怪物张开的大嘴,漆黑的小道是它的肠子,等待吞噬路过的人。但陈奈亚顾不上害怕了,她快步跑到巷口前,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但是她只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小巷里没有尸体,也没有穿着雨衣的怪人,甚至没有一丝血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陈奈亚目瞪口呆,少年问她:“你确定是这里?”
“我……我不知道……”陈奈亚不禁也怀疑起自己来。她用手机照明,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巷子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尽头倒是有个很大的垃圾箱,一只惨白的手垂在外面,陈奈亚一瞬间以为那是陈时亚的尸体,但那只是个废弃的假人模特。突然角落有个东西被光照到闪了一下,捡起来一看,是一条手链,银制的蝴蝶串着铃铛,很别致的款式,不过不是陈时亚的。没看到什么可怕的场面,少年也松了口气:“看来什么都没发生嘛,搞不好你姐姐已经回去了。”
“那我看到的又怎么解释呢!”陈奈亚激动地问。
“就当是你看错了吧。现在你也没办法跟警察解释,他们只会怀疑你妄想症发作,或者恶作剧,总之不会相信你的。”少年说得轻描淡写,但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里像是点起了一簇火,充满了不知对谁的愤懑。
戴着长颈鹿发卡的少年低声说:“他们都不相信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
2
第二天,陈时亚没有回来。第三天、第四天……陈时亚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络,父母已经报警了,警方将事件列为“失踪”处理,只有陈奈亚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一开始,她也天真地认为是自己看错,但越来越清晰的事实告诉她,陈时亚已经被杀害了。当你越是想逃避一件事,就会变得越在意。“水库惊现无名浮尸”“夜归杀手出没,女白领惨死回家路”“废弃房屋中发现高度腐烂女尸,身中数刀”……以前从来不留意的新闻现在全跳出来,原来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有人死去。看着父母心急如焚的模样,陈奈亚也很难受,但是那天的事她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那天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她也不敢说,一旦说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对姐姐见死不救,她为这份自私感到羞愧,但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秘密藏在心里变得越来越沉重,陈奈亚总是做噩梦,梦里被砍得满身是血的姐姐坐在她枕头边,问陈奈亚为什么不救她,一张嘴血就从她口里涌出来,喷了陈奈亚满脸,她尖叫着醒来,浑身都是冷汗。陈奈亚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警察在朝错误的方向调查,只有她知道真相,她要找到证据证明自己那晚所见是真的,但这种事她一个人做不来,陈奈亚很清楚自己体力不错,但动脑子思考这方面还真的是不行。然后,她想到了那个戴长颈鹿发卡的少年。
要找到那个少年不算太难,因为他太奇葩了,任谁都过目难忘。这次他把“巢穴”搬到了一个单车保管站里,这地方是这一片几栋公寓楼共有的,所以还有单车保管员24小时看守,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只不过他的安全感在看到陈奈亚时便烟消云散了。少年露出了悲切的目光,陈奈亚觉得自己在看着一只放在纸箱里的幼小弃犬,不过现实是这个纸箱可以放下一条成年阿拉斯加犬,而且里面应有尽有。几天不见,竟然还多了太阳能蓄电台灯、热水壶,还有一套《食戟之灵》的漫画。“你过得挺好的嘛。”陈奈亚无力地说,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这家伙越看越不靠谱,长颈鹿发卡更是凸显他一脸蠢相。少年热泪盈眶地问:“那可以请你不要来打扰我吗?求你。”陈奈亚掏出手机,把按了110但没拨通的屏幕拿给少年看,少年立刻以“土下座”(道歉)姿势毫无原则地说:“请问有什么吩咐!”陈奈亚把这几天的事说了一遍,少年以十分同情她智商的口吻说:“你这种情况应该找心理医生,我怎么看都不像这种人吧!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帮上忙啊?”陈奈亚说:“因为你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事啊!那晚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立刻就说出了几种我想都没想过的情况,所以我觉得你早就知道有什么可能性了,只不过你不肯说。”然后她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拽,以回报他对自己的“同情”。“啊啊啊要秃了要秃了!”少年泪流满脸,还好现在是上班上学的时间,除了看守单车的老头儿偶尔往这边看几眼,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呜呜,你都不用上课的吗?”他一脸哀怨地用长颈鹿发卡把刘海重新夹好。“你呢?你不也没去上课?”陈奈亚不答反问,这家伙看起来也就是个初中生。“我在休学中。”少年说,话题一转,“你知道像这样的大城市每天有多少人失踪吗?可以说数都数不清,大多数是流浪者、妓女、小混混和不良青少年,这几类人的失踪率很高,他们的‘失踪’很可能是本身流动性高导致的,不代表一定遭遇了什么危险,几乎不会有人关心。但是拥有规律生活的一般人失踪率很低,同时意味着遭遇不幸事件的可能性很高,比如你姐姐,而这类人的失踪肯定会引来关注。”陈奈亚狐疑地问:“你想说什么?”“我的意思是……”少年伸了个懒腰,“你可以找有类似遭遇的人谈谈,如果你看到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犯人事后清理如此快速干净,肯定已经多次作案,所以一定会有相同的受害者。”说着,他从《食戟之灵6》的裸男学长扉页里抽出一张纸来,陈奈亚接过一看,是一张熟悉的寻人启事。难道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吗?陈奈亚刚有点感动,少年便满脸遗憾地说:“这张纸拿来当书签挺好的,给了你我怎么办……”陈奈亚眼角的神经抖了抖,真的有种用封箱胶把他封死在纸箱里,然后直接扔河里的冲动。当然她终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按照寻人启事上的地址,一个人找了过去。失踪的少女是一名高中生,看起来文静乖巧,和自己一样有一头及肩的头发,是半个月前失踪的。陈奈亚在住宅楼下犹豫着,就这么上门实在太唐突了,而且她要说的还是“我姐姐可能死了,你们女儿情况可能也差不多,不如我们谈谈吧?”不被轰出来都算好的,毕竟人家很可能还抱着希望在等待。“陈奈亚?”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这声音有点耳熟,她循声看去,是一个会令任何人都眼前一亮的男生,是她的同学苏图。她记得苏图是因为他带自己逛过一圈学校熟悉环境,那一圈下来她觉得自己都快被其他女生用嫉妒的目光射成筛子了。陈奈亚还没说话,苏图看到她手上的寻人启事,问:“你还记得她?”但看到陈奈亚迷茫的神情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不记得吧,也对,你们只见过一面。她也是我们班上的学生,你们原本会成为同学的。”陈奈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怪她会觉得寻人启事上的画像有点眼熟,苏图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苏图带她参观学校之前她迷路了,有个女生热情地带她找到教导处,虽然印象不深,但她还记得当时那个女生还很开心地说:“搞不好我们以后就是同学呢!”陈奈亚不由得感到难过和遗憾,因为这个女生不再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了,她们曾经很可能会成为同学,甚至朋友,但现在看来可谓希望渺茫。苏图是班里知道陈奈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的学生,他敏锐地察觉到陈奈亚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你觉得你姐姐的失踪和这有什么联系?”陈奈亚迟疑地点点头,并没有说出这是长颈鹿发卡少年的提议。苏图说:“那我带你一起上去吧。”路上苏图告诉陈奈亚,女生失踪后她妈妈辞了工作不断找她,终于病倒了,班上同学一起做了祝福卡,还折了千纸鹤,由苏图做代表送来。苏图认为既然大家都遭遇了类似的情况,那么见见面也是好的,尽管不一定能带来什么安慰,但如果彼此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对搜查工作也会很有帮助。女生的母亲很憔悴,让陈奈亚想起自己的妈妈,鼻子有点发酸。这位母亲打起精神亲切地接待了他们,陈奈亚从她身上看到了当日热情带路的女生的影子,母女俩果然很相似,都是十分善良的人。陈奈亚含糊地说了她姐姐也失踪了,这位母亲告诉他们,她女儿是某天放学后失踪的,手机从那天起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的信号消失在她回家的路上,警方也只能由此推断出失踪的大概时间和地点,但并无太大作用。结果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陈奈亚和苏图告辞的时候,这位母亲突然握住她的手,哭了起来:“对不起……看到你我不知怎么就想起我女儿了,忍不住……希望尽快有你姐姐的消息,我也会为她祈祷的……”陈奈亚也用力回握她的手,这时她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失踪的女生站在父母中间,满脸笑容,照片上的她戴着一条别致的手链,银制的蝴蝶串着铃铛,寻人启事的画像只有胸部以上,所以一直没发现她还戴着手链。一模一样的手链陈奈亚也有一条,就在她包里,那天晚上她在陈时亚遇害的地方捡到的。这两起“失踪”事件果然有关系,看来手链就是那个雨衣怪人匆忙中留下的!那么她大概也凶多吉少了,而杀害两人的凶手就是那个雨衣怪人!但陈奈亚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告诉这位悲痛但还抱有希望的母亲她女儿已经死亡的事,离开了女生的家并和苏图告别后,陈奈亚连忙回到单车棚。“喂!胆小鬼,你说对了!是同一个人做的!”陈奈亚从纸箱里掏猫般掏出懒洋洋的少年,激动地在他耳边大声说,因为少年死活不肯告诉她名字,于是她就干脆取了个绰号。少年捂着耳朵大叫:“不要在别人耳边大声讲话啊!万一耳膜被震破了会失聪的!虽然几率很低但真的发生过啊!就算不失聪也会影响听力,听力变差我就没办法及时听到汽车的鸣笛,搞不好就会被车撞死,我不要啊!”陈奈亚顿时就冷静下来了,她也挺佩服这个胆小鬼,每次说的话都这么扯,让人瞬间感到脱力。陈奈亚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刚才听到的,还有手链的事都说了出来,胆小鬼听完后十分敷衍地说:“还不错嘛。”“那我们赶紧去调查那个雨衣怪人吧!犯人一定是他!”“不,我是说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这一点做得不错。”陈奈亚顿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对于两起案件的犯人是同一人这个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少年慢吞吞地说:“我现在认为两起案件毫无关系,所以还好你没说多余的话,不然调查方向就要大错特错了。”“哈?!”陈奈亚反应极大地问,“手链是我在那条巷子里找到的,怎么会没关系呢!”“那大概是极为偶然的巧合吧。”少年说,“你姐姐遇害的时间是深夜,但另一个女生失踪的时间是放学后,那时候天色还是亮的,连环作案的犯人从手法、对象到作案时间都是相对固定的,极少会有作案时间相差这么大的情况。再说,两次都选在同一地点,风险也太大了。”陈奈亚反问:“但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也许他突然就想那么做呢!”“这两起案件不属于这种例外。你想想,作案时间不同就需要不同的准备,那条街道在晚上人很少,但是放学时间可不一样,来往的人很多。你说杀害你姐姐的人穿着雨衣,雨衣大概是为了防止血溅到身上,诱拐不需要考虑这一点,而且穿着雨衣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太可疑了,谁都会对这种人保持戒心吧。”“那……那就是犯人之前没穿雨衣!”陈奈亚觉得自己这么说没错。少年还是摇头:“这就更说不通了,根据你的说法,凶手用刀子杀害你姐姐,这是相当激烈和愤怒的手法,是冲动犯罪。但另一个女生的情况,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随时会被人发现。也许你想说可以把人先带走再杀害,但这就冷静多了,是有预谋的,和杀害你姐姐时的激烈手段完全不一样,对吧?”陈奈亚终于不吭声了,少年又说:“作案时间和手法都不一样,所以我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做的。再说了,这条手链又不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也有可能是别人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陈奈亚失落极了,这没心没肺的胆小鬼还在毫不顾忌地碎碎念:“啊对了,我建议你赶紧把手链扔了吧,不然就老老实实交给警察,千万不要带在身边,万一不走运碰上了凶手,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哦……”陈奈亚听着眼前一亮,对,这胆小鬼说得很有道理,犯人可能是两个人,但万一真的是同一个人呢?他是不会明白她的心情的,只要能找到雨衣怪人,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她都愿意去尝试。陈奈亚心里做了决定,离开前少年突然喊住她:“陈奈亚,停止吧,你不要一个人调查这件事了,交给警察吧,交给那些大人去做就好了啊。”“知道啦,啰唆!”她转过身朝他做鬼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少年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渐渐变得凝重,暗沉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慢慢缩回他的纸箱里,像一只乌龟缩回自己安全的壳。这时,苏图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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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之后,陈奈亚走到姐姐遇害的地方,戴上了手链来回走动,还故意抬起手,让人看到这条手链,她不惜用自己来引凶手上钩。胆小鬼说得对,白天的时候这里人来人往,就连那条小巷也是亮堂堂的,想在里面偷偷摸摸做些什么根本不可能。附近早就有不少人留意她了,工作日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街上游荡,好像能联想出很多不好的事。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么做好像也太明显了,凶手如果真的看到了也会起疑心的。再继续蹲守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于是陈奈亚便回家了。出事之后,身为时尚杂志总编的妈妈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她在家里办公,因为她觉得随时会有电话打来,告诉她陈时亚已经找到了。其实随着时间推移,谁都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只是没有人说穿。陈奈亚一回到家,就被妈妈抱住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她没伤没痛才松了口气,她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女儿的打击了。但是今天妈妈的心情似乎不错,连日来因为焦虑而黯淡的脸上恢复了些许光彩。“奈亚,你回来得刚好,叶阿姨和她女儿来了。”妈妈高兴地对她说,“当年还好有她照顾你,你和叶穗小时候玩得可好啦。”因为患上水痘无法与家人一起出国的陈奈亚,便是托付给了姓叶的远亲照顾的。后来妈妈偶尔也会跟她提起,但是她却没什么印象,妈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说:“那时奈亚你还太小了,所以不记得了。叶阿姨可喜欢你了,总是问我奈亚近怎么样啦?身体还好吗?精神吗?开心吗?也难怪,你们和叶穗都是同一天出生的呢……”陈奈亚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住在一个墙壁粉刷成米黄色的房子里,她那时才三岁不到,有个温柔的女人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她和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小女孩睡在一个被窝里,像小松鼠一样挤来挤去,咯咯地笑;早上起来就坐在床上替彼此梳着头发……刚到国外的时候,偶尔还会收到叶阿姨寄来的东西,亲手织的围巾,自己做的牛肉酱……牛肉酱的味道让她觉得很怀念。后来叶家出了事,慢慢断了联系。其实陈奈亚很乐意与父母谈论叶家的事,因为陈时亚永远插不进这个话题,只能一脸不高兴地旁听。陈奈亚随妈妈走进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女,母亲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陈奈亚从她脸上找不出记忆中娴雅温婉的模样,不如意的生活让她看起来倍感苍老。她旁边的应该是她女儿叶穗,穿着一条发黄发皱的白裙,很文静的样子,五官还算好看,但太沧桑,看起来比同龄的自己要大好几岁,皮肤粗糙暗黄,乱蓬蓬的头发散乱披着,像一朵萎顿的白玫瑰。但不可思议的是,陈奈亚对她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你们好。”陈奈亚乖巧地打招呼,那女人看到她时一下子紧张起来,浑浊的双眼盯着她,像喝酒喝得兴起的人盯着倒满的酒杯,陈奈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打量着那个安静的女孩,跟叶穗一起玩的印象比较清晰,因为小孩子都比较喜欢快乐的事吧。但是叶穗也改变了太多,陈奈亚听说叶家后来过得不太好,叶穗的父亲是个仗着祖上薄有存款便游手好闲的人,后来沉迷赌博把家产都输光了,叶阿姨之前在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当护士长,因为丈夫的事不得不换了工作。陈奈亚正想说些什么,叶阿姨猛地拽着女儿站起来,对陈奈亚妈妈连声地说要告辞,虽然有些突然但谁也不好阻拦。临走前,两位母亲在门边寒暄时,陈奈亚听见女人磕磕巴巴地说:“奈亚,那么久不见了,都……那么大了,长得真好、真漂亮……”出于礼貌,她去跟叶穗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近好吗?”很没新意的开场白,陈奈亚自己都有点尴尬。叶穗笑了笑,笑容里竟有一丝妩媚:“还行吧,那个男人死后其实好多了,他喝醉后出了车祸,家里还得了一笔赔偿,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把自己父亲称之为“那个男人”,语气里满是恶意和嘲弄,外表的文静似乎只是她的伪装。陈奈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倒是叶穗适当地表示了一下关心:“你姐姐的事情我听说了,发生这么不幸的事真令人遗憾,你们一定要坚强。”陈奈亚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找到凶手的。”叶穗笑笑地看着她:“凶手?不是失踪吗?你这么说好像知道她死了一样。”陈奈亚不小心说漏嘴,一下子就被叶穗发现了,她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但叶穗好像并不在意,她以一种与她外表不相符的优雅语调说:“也许还活着呢,我觉得她还活着,你呢?啊……”她突然看向陈奈亚细白的手腕,轻声赞叹,“好漂亮的手链呢……”不等陈奈亚回答,叶穗的妈妈便冲过来,表情有些狰狞,捉住叶穗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拽,她捉得那么紧,陈奈亚看着都觉得痛,叶穗却若无其事地跟她挥手:“再见。”陈奈亚上前送她们,叶穗附在她耳边说:“有空来找我玩。”说完就被她妈妈硬拽着出了门,陈奈亚故意关门慢了点,听到她们在门外争执,叶阿姨气急败坏地吼叶穗:“你跟她说了什么?你没有乱说话吧?”叶穗懒洋洋地回答:“我什么都没说……”然后不知道她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陈奈亚觉得不好再听下去,关上了门。晚上洗澡时,她在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署名“叶穗”。
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年从纸箱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将他那些辣椒水、、辣椒喷雾之类的道具挂了一身,向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出发。街上很黑,行人很少,他走得畏畏缩缩。他害怕太暗的地方,也害怕人多的地方,总之没什么地方他不害怕,世界上不存在百分百安全的地方,所以走到哪里他都小心翼翼。从小,妈妈就告诉他这个世界很危险,从天而降的花盆会把你砸死,被偷走的窨井盖会害你摔死或者淹死在臭水里,游乐场的云霄飞车可能会脱轨,路上的汽车不知何时就会失控,你不知道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是不是个神经病,下一秒就会掏出刀来捅你……其实一开始情况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就算害怕,只要有爸爸和妈妈,他就觉得自己还可以对抗这个危险的世界。但是从某一天起,他变得无法区分好人与坏人,和蔼的父亲可能是无恶不作的毒贩,亲切的邻居可能是凶残的连环杀手,大家眼里的好学生可能是喜欢虐待流浪猫狗的变态……他不相信人类,人类是会在“好”与“坏”之间随时转换的生物,因此与任何人交往都有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危险性。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活动,只是因为人少他比较安心,而且他还有秘密武器。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只要那个叫陈奈亚的女生别再来找他……正想着,便看到陈奈亚从他面前飘过,吓得他腿一软。“哟,胆小鬼。”陈奈亚向少年打招呼,她手上戴着那条银链,还穿着一身白衣,正在她姐姐死去的那条小巷前晃荡。“你……你……”少年连说话的力气都被吓没了。陈奈亚倒是很清楚他想说什么,自觉地退了几步:“我不靠近你,别担心,凶手不会以为我们认识的。”他扶墙站着,还处于腿软走不动的情况,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生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查可能不会有结果的事。“这么做有意义吗?值得吗?”他听到自己这么问,吓了一跳,他本来没打算出声的。陈奈亚回答:“她是我姐姐啊。”“你不是很讨厌她吗?”他这几天可没少听陈奈亚的倾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踪她吗?”陈奈亚突兀地问,少年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于是她自问自答,“其实我不是为了捉她什么小把柄才跟踪她的,我是怕她有危险,她那段时间不太对劲,经常跟那个什么读书会的人出去玩,她才认识那些人多久啊……万一被骗了怎么办?万一那是传销组织什么的怎么办?人家说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上当……我是讨厌她,但其实我知道,我是嫉妒她,又仰慕她……我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做到那么出色所以讨厌她……”也许是夜晚太安静,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和这个胆小鬼倾诉,陈奈亚娓娓说着自己的心事。她说起做噩梦后她会努力去想陈时亚的好,本以为与姐姐的美好回忆一定少得可怜,但却发现一件一件数过去竟然数不完:被洋妞欺负时是陈时亚替她出头,去学防身术是陈时亚建议的,她养的小猫死了是陈时亚和她一起挖坑埋了,陈时亚记得她喝星巴克一定要多奶油少糖……她以前总是想着如果陈时亚消失就好了,现在愿望实现了,她却一点都不高兴。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们之间毫无姐妹的情分,现在才发现血浓于水,不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那是你姐姐,而是因为从出生起你们就如影随形,早已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你不会怕吗?”胆小鬼轻声问,“这个世界是很可怕的,我们随时都会死。”“因为可怕就不去尝试,就和死了没有区别吧。”陈奈亚回答,她看见少年的眼睛亮了亮,从乌黑黯淡的瞳孔深处,像黑曜石里点起了火,由内而外的明亮。“有时候勇敢一点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如果当时我敢冲上去,也许姐姐就能活着……”她幽幽地看着身后的小巷,“我知道她其实不需要我保护,但我就是那么不自量力。我还记得那个穿黄雨衣的怪人骑在她身上,她的东西撒了一地……”“等等。”少年突然打断她,“袭击你姐姐的人穿着黄色的雨衣?”“对啊,他还戴着一个白面具。”陈奈亚想起来,有点毛骨悚然。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小巷里跑了几步,然后又退出来,严肃地说:“呃,你去看看尽头那个垃圾桶,每天的回收时间是几点?我……有点怕……”他蹲在墙角,腿有点软。陈奈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看完回来告诉他:“每天早上六点。”“黄色?是黄色?”少年正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天你姐姐带了手袋吗?你说她的东西撒了一地,都有什么?”陈奈亚心里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Prada的杀手包,蛮大的,我记得掉出来的东西有唇膏、粉饼、钱包……看不太清楚……”少年取下那只滑稽的长颈鹿发卡,刘海滑下来,盖住他的眼睛,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梳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问:“真相总是很残酷的,因为它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不是‘想得到的答案’。即使这样,你也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吗?”少年好像在试探什么一样,陈奈亚很干脆地说:“当然啊。”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把发卡夹回去,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看着陈奈亚:“我知道了,我会帮助你。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我……”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方想。”陈奈亚吃惊地看着突然主动起来的胆小鬼,他下定决心的模样让她有些改观,十分动容地问:“你能站起来吗?”“咿——蹲太久腿麻了,扶、扶我一把……”少女朝他伸出手,而他握住了。
第二天,陈时亚没有回来。第三天、第四天……陈时亚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络,父母已经报警了,警方将事件列为“失踪”处理,只有陈奈亚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一开始,她也天真地认为是自己看错,但越来越清晰的事实告诉她,陈时亚已经被杀害了。当你越是想逃避一件事,就会变得越在意。“水库惊现无名浮尸”“夜归杀手出没,女白领惨死回家路”“废弃房屋中发现高度腐烂女尸,身中数刀”……以前从来不留意的新闻现在全跳出来,原来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有人死去。看着父母心急如焚的模样,陈奈亚也很难受,但是那天的事她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那天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她也不敢说,一旦说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对姐姐见死不救,她为这份自私感到羞愧,但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秘密藏在心里变得越来越沉重,陈奈亚总是做噩梦,梦里被砍得满身是血的姐姐坐在她枕头边,问陈奈亚为什么不救她,一张嘴血就从她口里涌出来,喷了陈奈亚满脸,她尖叫着醒来,浑身都是冷汗。陈奈亚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警察在朝错误的方向调查,只有她知道真相,她要找到证据证明自己那晚所见是真的,但这种事她一个人做不来,陈奈亚很清楚自己体力不错,但动脑子思考这方面还真的是不行。然后,她想到了那个戴长颈鹿发卡的少年。
要找到那个少年不算太难,因为他太奇葩了,任谁都过目难忘。这次他把“巢穴”搬到了一个单车保管站里,这地方是这一片几栋公寓楼共有的,所以还有单车保管员24小时看守,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只不过他的安全感在看到陈奈亚时便烟消云散了。少年露出了悲切的目光,陈奈亚觉得自己在看着一只放在纸箱里的幼小弃犬,不过现实是这个纸箱可以放下一条成年阿拉斯加犬,而且里面应有尽有。几天不见,竟然还多了太阳能蓄电台灯、热水壶,还有一套《食戟之灵》的漫画。“你过得挺好的嘛。”陈奈亚无力地说,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这家伙越看越不靠谱,长颈鹿发卡更是凸显他一脸蠢相。少年热泪盈眶地问:“那可以请你不要来打扰我吗?求你。”陈奈亚掏出手机,把按了110但没拨通的屏幕拿给少年看,少年立刻以“土下座”(道歉)姿势毫无原则地说:“请问有什么吩咐!”陈奈亚把这几天的事说了一遍,少年以十分同情她智商的口吻说:“你这种情况应该找心理医生,我怎么看都不像这种人吧!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帮上忙啊?”陈奈亚说:“因为你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事啊!那晚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立刻就说出了几种我想都没想过的情况,所以我觉得你早就知道有什么可能性了,只不过你不肯说。”然后她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拽,以回报他对自己的“同情”。“啊啊啊要秃了要秃了!”少年泪流满脸,还好现在是上班上学的时间,除了看守单车的老头儿偶尔往这边看几眼,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呜呜,你都不用上课的吗?”他一脸哀怨地用长颈鹿发卡把刘海重新夹好。“你呢?你不也没去上课?”陈奈亚不答反问,这家伙看起来也就是个初中生。“我在休学中。”少年说,话题一转,“你知道像这样的大城市每天有多少人失踪吗?可以说数都数不清,大多数是流浪者、妓女、小混混和不良青少年,这几类人的失踪率很高,他们的‘失踪’很可能是本身流动性高导致的,不代表一定遭遇了什么危险,几乎不会有人关心。但是拥有规律生活的一般人失踪率很低,同时意味着遭遇不幸事件的可能性很高,比如你姐姐,而这类人的失踪肯定会引来关注。”陈奈亚狐疑地问:“你想说什么?”“我的意思是……”少年伸了个懒腰,“你可以找有类似遭遇的人谈谈,如果你看到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犯人事后清理如此快速干净,肯定已经多次作案,所以一定会有相同的受害者。”说着,他从《食戟之灵6》的裸男学长扉页里抽出一张纸来,陈奈亚接过一看,是一张熟悉的寻人启事。难道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吗?陈奈亚刚有点感动,少年便满脸遗憾地说:“这张纸拿来当书签挺好的,给了你我怎么办……”陈奈亚眼角的神经抖了抖,真的有种用封箱胶把他封死在纸箱里,然后直接扔河里的冲动。当然她终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按照寻人启事上的地址,一个人找了过去。失踪的少女是一名高中生,看起来文静乖巧,和自己一样有一头及肩的头发,是半个月前失踪的。陈奈亚在住宅楼下犹豫着,就这么上门实在太唐突了,而且她要说的还是“我姐姐可能死了,你们女儿情况可能也差不多,不如我们谈谈吧?”不被轰出来都算好的,毕竟人家很可能还抱着希望在等待。“陈奈亚?”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这声音有点耳熟,她循声看去,是一个会令任何人都眼前一亮的男生,是她的同学苏图。她记得苏图是因为他带自己逛过一圈学校熟悉环境,那一圈下来她觉得自己都快被其他女生用嫉妒的目光射成筛子了。陈奈亚还没说话,苏图看到她手上的寻人启事,问:“你还记得她?”但看到陈奈亚迷茫的神情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不记得吧,也对,你们只见过一面。她也是我们班上的学生,你们原本会成为同学的。”陈奈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怪她会觉得寻人启事上的画像有点眼熟,苏图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苏图带她参观学校之前她迷路了,有个女生热情地带她找到教导处,虽然印象不深,但她还记得当时那个女生还很开心地说:“搞不好我们以后就是同学呢!”陈奈亚不由得感到难过和遗憾,因为这个女生不再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了,她们曾经很可能会成为同学,甚至朋友,但现在看来可谓希望渺茫。苏图是班里知道陈奈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的学生,他敏锐地察觉到陈奈亚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你觉得你姐姐的失踪和这有什么联系?”陈奈亚迟疑地点点头,并没有说出这是长颈鹿发卡少年的提议。苏图说:“那我带你一起上去吧。”路上苏图告诉陈奈亚,女生失踪后她妈妈辞了工作不断找她,终于病倒了,班上同学一起做了祝福卡,还折了千纸鹤,由苏图做代表送来。苏图认为既然大家都遭遇了类似的情况,那么见见面也是好的,尽管不一定能带来什么安慰,但如果彼此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对搜查工作也会很有帮助。女生的母亲很憔悴,让陈奈亚想起自己的妈妈,鼻子有点发酸。这位母亲打起精神亲切地接待了他们,陈奈亚从她身上看到了当日热情带路的女生的影子,母女俩果然很相似,都是十分善良的人。陈奈亚含糊地说了她姐姐也失踪了,这位母亲告诉他们,她女儿是某天放学后失踪的,手机从那天起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的信号消失在她回家的路上,警方也只能由此推断出失踪的大概时间和地点,但并无太大作用。结果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陈奈亚和苏图告辞的时候,这位母亲突然握住她的手,哭了起来:“对不起……看到你我不知怎么就想起我女儿了,忍不住……希望尽快有你姐姐的消息,我也会为她祈祷的……”陈奈亚也用力回握她的手,这时她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失踪的女生站在父母中间,满脸笑容,照片上的她戴着一条别致的手链,银制的蝴蝶串着铃铛,寻人启事的画像只有胸部以上,所以一直没发现她还戴着手链。一模一样的手链陈奈亚也有一条,就在她包里,那天晚上她在陈时亚遇害的地方捡到的。这两起“失踪”事件果然有关系,看来手链就是那个雨衣怪人匆忙中留下的!那么她大概也凶多吉少了,而杀害两人的凶手就是那个雨衣怪人!但陈奈亚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告诉这位悲痛但还抱有希望的母亲她女儿已经死亡的事,离开了女生的家并和苏图告别后,陈奈亚连忙回到单车棚。“喂!胆小鬼,你说对了!是同一个人做的!”陈奈亚从纸箱里掏猫般掏出懒洋洋的少年,激动地在他耳边大声说,因为少年死活不肯告诉她名字,于是她就干脆取了个绰号。少年捂着耳朵大叫:“不要在别人耳边大声讲话啊!万一耳膜被震破了会失聪的!虽然几率很低但真的发生过啊!就算不失聪也会影响听力,听力变差我就没办法及时听到汽车的鸣笛,搞不好就会被车撞死,我不要啊!”陈奈亚顿时就冷静下来了,她也挺佩服这个胆小鬼,每次说的话都这么扯,让人瞬间感到脱力。陈奈亚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刚才听到的,还有手链的事都说了出来,胆小鬼听完后十分敷衍地说:“还不错嘛。”“那我们赶紧去调查那个雨衣怪人吧!犯人一定是他!”“不,我是说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这一点做得不错。”陈奈亚顿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对于两起案件的犯人是同一人这个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少年慢吞吞地说:“我现在认为两起案件毫无关系,所以还好你没说多余的话,不然调查方向就要大错特错了。”“哈?!”陈奈亚反应极大地问,“手链是我在那条巷子里找到的,怎么会没关系呢!”“那大概是极为偶然的巧合吧。”少年说,“你姐姐遇害的时间是深夜,但另一个女生失踪的时间是放学后,那时候天色还是亮的,连环作案的犯人从手法、对象到作案时间都是相对固定的,极少会有作案时间相差这么大的情况。再说,两次都选在同一地点,风险也太大了。”陈奈亚反问:“但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也许他突然就想那么做呢!”“这两起案件不属于这种例外。你想想,作案时间不同就需要不同的准备,那条街道在晚上人很少,但是放学时间可不一样,来往的人很多。你说杀害你姐姐的人穿着雨衣,雨衣大概是为了防止血溅到身上,诱拐不需要考虑这一点,而且穿着雨衣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太可疑了,谁都会对这种人保持戒心吧。”“那……那就是犯人之前没穿雨衣!”陈奈亚觉得自己这么说没错。少年还是摇头:“这就更说不通了,根据你的说法,凶手用刀子杀害你姐姐,这是相当激烈和愤怒的手法,是冲动犯罪。但另一个女生的情况,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随时会被人发现。也许你想说可以把人先带走再杀害,但这就冷静多了,是有预谋的,和杀害你姐姐时的激烈手段完全不一样,对吧?”陈奈亚终于不吭声了,少年又说:“作案时间和手法都不一样,所以我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做的。再说了,这条手链又不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也有可能是别人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陈奈亚失落极了,这没心没肺的胆小鬼还在毫不顾忌地碎碎念:“啊对了,我建议你赶紧把手链扔了吧,不然就老老实实交给警察,千万不要带在身边,万一不走运碰上了凶手,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哦……”陈奈亚听着眼前一亮,对,这胆小鬼说得很有道理,犯人可能是两个人,但万一真的是同一个人呢?他是不会明白她的心情的,只要能找到雨衣怪人,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她都愿意去尝试。陈奈亚心里做了决定,离开前少年突然喊住她:“陈奈亚,停止吧,你不要一个人调查这件事了,交给警察吧,交给那些大人去做就好了啊。”“知道啦,啰唆!”她转过身朝他做鬼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少年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渐渐变得凝重,暗沉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慢慢缩回他的纸箱里,像一只乌龟缩回自己安全的壳。这时,苏图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3
分开之后,陈奈亚走到姐姐遇害的地方,戴上了手链来回走动,还故意抬起手,让人看到这条手链,她不惜用自己来引凶手上钩。胆小鬼说得对,白天的时候这里人来人往,就连那条小巷也是亮堂堂的,想在里面偷偷摸摸做些什么根本不可能。附近早就有不少人留意她了,工作日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街上游荡,好像能联想出很多不好的事。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么做好像也太明显了,凶手如果真的看到了也会起疑心的。再继续蹲守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于是陈奈亚便回家了。出事之后,身为时尚杂志总编的妈妈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她在家里办公,因为她觉得随时会有电话打来,告诉她陈时亚已经找到了。其实随着时间推移,谁都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只是没有人说穿。陈奈亚一回到家,就被妈妈抱住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她没伤没痛才松了口气,她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女儿的打击了。但是今天妈妈的心情似乎不错,连日来因为焦虑而黯淡的脸上恢复了些许光彩。“奈亚,你回来得刚好,叶阿姨和她女儿来了。”妈妈高兴地对她说,“当年还好有她照顾你,你和叶穗小时候玩得可好啦。”因为患上水痘无法与家人一起出国的陈奈亚,便是托付给了姓叶的远亲照顾的。后来妈妈偶尔也会跟她提起,但是她却没什么印象,妈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说:“那时奈亚你还太小了,所以不记得了。叶阿姨可喜欢你了,总是问我奈亚近怎么样啦?身体还好吗?精神吗?开心吗?也难怪,你们和叶穗都是同一天出生的呢……”陈奈亚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住在一个墙壁粉刷成米黄色的房子里,她那时才三岁不到,有个温柔的女人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她和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小女孩睡在一个被窝里,像小松鼠一样挤来挤去,咯咯地笑;早上起来就坐在床上替彼此梳着头发……刚到国外的时候,偶尔还会收到叶阿姨寄来的东西,亲手织的围巾,自己做的牛肉酱……牛肉酱的味道让她觉得很怀念。后来叶家出了事,慢慢断了联系。其实陈奈亚很乐意与父母谈论叶家的事,因为陈时亚永远插不进这个话题,只能一脸不高兴地旁听。陈奈亚随妈妈走进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女,母亲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陈奈亚从她脸上找不出记忆中娴雅温婉的模样,不如意的生活让她看起来倍感苍老。她旁边的应该是她女儿叶穗,穿着一条发黄发皱的白裙,很文静的样子,五官还算好看,但太沧桑,看起来比同龄的自己要大好几岁,皮肤粗糙暗黄,乱蓬蓬的头发散乱披着,像一朵萎顿的白玫瑰。但不可思议的是,陈奈亚对她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你们好。”陈奈亚乖巧地打招呼,那女人看到她时一下子紧张起来,浑浊的双眼盯着她,像喝酒喝得兴起的人盯着倒满的酒杯,陈奈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打量着那个安静的女孩,跟叶穗一起玩的印象比较清晰,因为小孩子都比较喜欢快乐的事吧。但是叶穗也改变了太多,陈奈亚听说叶家后来过得不太好,叶穗的父亲是个仗着祖上薄有存款便游手好闲的人,后来沉迷赌博把家产都输光了,叶阿姨之前在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当护士长,因为丈夫的事不得不换了工作。陈奈亚正想说些什么,叶阿姨猛地拽着女儿站起来,对陈奈亚妈妈连声地说要告辞,虽然有些突然但谁也不好阻拦。临走前,两位母亲在门边寒暄时,陈奈亚听见女人磕磕巴巴地说:“奈亚,那么久不见了,都……那么大了,长得真好、真漂亮……”出于礼貌,她去跟叶穗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近好吗?”很没新意的开场白,陈奈亚自己都有点尴尬。叶穗笑了笑,笑容里竟有一丝妩媚:“还行吧,那个男人死后其实好多了,他喝醉后出了车祸,家里还得了一笔赔偿,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把自己父亲称之为“那个男人”,语气里满是恶意和嘲弄,外表的文静似乎只是她的伪装。陈奈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倒是叶穗适当地表示了一下关心:“你姐姐的事情我听说了,发生这么不幸的事真令人遗憾,你们一定要坚强。”陈奈亚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找到凶手的。”叶穗笑笑地看着她:“凶手?不是失踪吗?你这么说好像知道她死了一样。”陈奈亚不小心说漏嘴,一下子就被叶穗发现了,她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但叶穗好像并不在意,她以一种与她外表不相符的优雅语调说:“也许还活着呢,我觉得她还活着,你呢?啊……”她突然看向陈奈亚细白的手腕,轻声赞叹,“好漂亮的手链呢……”不等陈奈亚回答,叶穗的妈妈便冲过来,表情有些狰狞,捉住叶穗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拽,她捉得那么紧,陈奈亚看着都觉得痛,叶穗却若无其事地跟她挥手:“再见。”陈奈亚上前送她们,叶穗附在她耳边说:“有空来找我玩。”说完就被她妈妈硬拽着出了门,陈奈亚故意关门慢了点,听到她们在门外争执,叶阿姨气急败坏地吼叶穗:“你跟她说了什么?你没有乱说话吧?”叶穗懒洋洋地回答:“我什么都没说……”然后不知道她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陈奈亚觉得不好再听下去,关上了门。晚上洗澡时,她在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署名“叶穗”。
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年从纸箱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将他那些辣椒水、、辣椒喷雾之类的道具挂了一身,向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出发。街上很黑,行人很少,他走得畏畏缩缩。他害怕太暗的地方,也害怕人多的地方,总之没什么地方他不害怕,世界上不存在百分百安全的地方,所以走到哪里他都小心翼翼。从小,妈妈就告诉他这个世界很危险,从天而降的花盆会把你砸死,被偷走的窨井盖会害你摔死或者淹死在臭水里,游乐场的云霄飞车可能会脱轨,路上的汽车不知何时就会失控,你不知道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是不是个神经病,下一秒就会掏出刀来捅你……其实一开始情况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就算害怕,只要有爸爸和妈妈,他就觉得自己还可以对抗这个危险的世界。但是从某一天起,他变得无法区分好人与坏人,和蔼的父亲可能是无恶不作的毒贩,亲切的邻居可能是凶残的连环杀手,大家眼里的好学生可能是喜欢虐待流浪猫狗的变态……他不相信人类,人类是会在“好”与“坏”之间随时转换的生物,因此与任何人交往都有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危险性。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活动,只是因为人少他比较安心,而且他还有秘密武器。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只要那个叫陈奈亚的女生别再来找他……正想着,便看到陈奈亚从他面前飘过,吓得他腿一软。“哟,胆小鬼。”陈奈亚向少年打招呼,她手上戴着那条银链,还穿着一身白衣,正在她姐姐死去的那条小巷前晃荡。“你……你……”少年连说话的力气都被吓没了。陈奈亚倒是很清楚他想说什么,自觉地退了几步:“我不靠近你,别担心,凶手不会以为我们认识的。”他扶墙站着,还处于腿软走不动的情况,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生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查可能不会有结果的事。“这么做有意义吗?值得吗?”他听到自己这么问,吓了一跳,他本来没打算出声的。陈奈亚回答:“她是我姐姐啊。”“你不是很讨厌她吗?”他这几天可没少听陈奈亚的倾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踪她吗?”陈奈亚突兀地问,少年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于是她自问自答,“其实我不是为了捉她什么小把柄才跟踪她的,我是怕她有危险,她那段时间不太对劲,经常跟那个什么读书会的人出去玩,她才认识那些人多久啊……万一被骗了怎么办?万一那是传销组织什么的怎么办?人家说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上当……我是讨厌她,但其实我知道,我是嫉妒她,又仰慕她……我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做到那么出色所以讨厌她……”也许是夜晚太安静,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和这个胆小鬼倾诉,陈奈亚娓娓说着自己的心事。她说起做噩梦后她会努力去想陈时亚的好,本以为与姐姐的美好回忆一定少得可怜,但却发现一件一件数过去竟然数不完:被洋妞欺负时是陈时亚替她出头,去学防身术是陈时亚建议的,她养的小猫死了是陈时亚和她一起挖坑埋了,陈时亚记得她喝星巴克一定要多奶油少糖……她以前总是想着如果陈时亚消失就好了,现在愿望实现了,她却一点都不高兴。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们之间毫无姐妹的情分,现在才发现血浓于水,不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那是你姐姐,而是因为从出生起你们就如影随形,早已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你不会怕吗?”胆小鬼轻声问,“这个世界是很可怕的,我们随时都会死。”“因为可怕就不去尝试,就和死了没有区别吧。”陈奈亚回答,她看见少年的眼睛亮了亮,从乌黑黯淡的瞳孔深处,像黑曜石里点起了火,由内而外的明亮。“有时候勇敢一点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如果当时我敢冲上去,也许姐姐就能活着……”她幽幽地看着身后的小巷,“我知道她其实不需要我保护,但我就是那么不自量力。我还记得那个穿黄雨衣的怪人骑在她身上,她的东西撒了一地……”“等等。”少年突然打断她,“袭击你姐姐的人穿着黄色的雨衣?”“对啊,他还戴着一个白面具。”陈奈亚想起来,有点毛骨悚然。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小巷里跑了几步,然后又退出来,严肃地说:“呃,你去看看尽头那个垃圾桶,每天的回收时间是几点?我……有点怕……”他蹲在墙角,腿有点软。陈奈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看完回来告诉他:“每天早上六点。”“黄色?是黄色?”少年正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天你姐姐带了手袋吗?你说她的东西撒了一地,都有什么?”陈奈亚心里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Prada的杀手包,蛮大的,我记得掉出来的东西有唇膏、粉饼、钱包……看不太清楚……”少年取下那只滑稽的长颈鹿发卡,刘海滑下来,盖住他的眼睛,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梳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问:“真相总是很残酷的,因为它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不是‘想得到的答案’。即使这样,你也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吗?”少年好像在试探什么一样,陈奈亚很干脆地说:“当然啊。”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把发卡夹回去,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看着陈奈亚:“我知道了,我会帮助你。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我……”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方想。”陈奈亚吃惊地看着突然主动起来的胆小鬼,他下定决心的模样让她有些改观,十分动容地问:“你能站起来吗?”“咿——蹲太久腿麻了,扶、扶我一把……”少女朝他伸出手,而他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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