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运动：民俗主义的实践

从汉服运动理解实践汉服运动的人以及汉服运动与当代中国都市社会的千丝万缕

本书以改革开放后的经济腾飞所带来的“生活革命”为社会背景，探讨了诸多汉服运动对传统文化再发现与再生产的文化实践，并将这一系列文化实践归纳为“民俗主义”。作者于2019年至2020年间，在无锡、上海、嘉兴等江南地区进行了田野调查，跟访了两个当地汉服社团。此外，还进行了长期的网络线上调查，并对当下汉服运动的数位活跃人物进行了专访。基于这些调查素材，结合过去的汉服运动资料，作者重新梳理了汉服运动的基本情况，讨论及分析了汉服同袍的活动方式、活动目的、于个人的生活意义，以及汉服运动与中国社会大环境各事象的相互关联，并将汉服文化实践视为以中国都市年轻为实践主体的都市新民俗。

张小月，江苏无锡人，日本爱知大学大学院中国研究科学术博士。中国艺术人类学学会会员，比较民俗学会（日本）会员。研究方向为民俗学、文化人类学。发表论文有《汉服运动的现状与问题——与和服的比较考察》、《浅析汉服运动兴起的原因》等，发表评论文有《汉服激荡着东方自信》、《当代青年的汉服时尚》等。

目录

导言  001

第一章 汉服运动概要  023

第一节 汉服运动的兴起与发展  025

第二节 汉服运动的实践群体  031

第三节 “汉服”的界定  037

第四节 汉服运动的理念流派  046

第二章 汉服运动实践者的自我表达  051

第一节 汉服同袍与“人设”建构  053

第二节 汉服“人设”群像  056

第三节 “人设”建构中的民俗主义  081

第三章 汉服民俗应用的建构实践  093

第一节 汉服应用的探索历程  095

第二节 汉服与民俗——以汉洋折衷流派为例  102

第三节 从汉洋折衷看汉服民俗应用中的民俗主义  118

第四章 商业语境中的汉服运动  127

第一节 汉服运动商业化的形成  129

第二节 商业化对汉服运动发展的推动  134

第三节 从文化象征到商业资源  156

第四节 商业语境中汉服运动的民俗主义  165

结语  汉服运动中的民俗主义  171

附录   调查过程  179

谢辞  191

前 言

本书的选题，是基于笔者对汉服运动近20 年的关注。笔者自幼对古代历史民俗文化充满兴趣，觉得它们不同于日常生活，十分特别且充满神秘感，尤其受古装剧的影响，对古代服饰及古人形象十分向往。与众多80 后、90 后一样，笔者儿时也会将床单披在身上， 和姐妹扮演《新白娘子传奇》等古装剧中的人物。进而，在少年时期有了国家/ 民族意识后，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更是多了一份自豪感。特别是2001 年10 月上海APEC 会议的闭幕式上，各国领导人穿着具有中国传统元素的“唐装”亮相，在国际场景中通过“他者”的对照，民族服饰所塑造的民族形象进一步加强了笔者的民族自豪感。据这次唐装的设计者表述，这款服饰是从清末及民国时期传统马褂的款式引申而来的，形制依托于马褂或中式对襟短袄，又进一步对其进行了装袖、垫肩等西式立体剪裁技艺的改造，因此，与一般的中式连袖短褂相比较，它显得更为挺括。[1] 这一场在“国际”场景中的中式服装展示，使当时刚上初中的笔者第一次将“民族服饰”与“民族自豪感”联系起来，第一次有了“国服”这一概念。直至2003 年某日，笔者于家中无意间观看了一部日本综艺节目，其中一位穿着和服的女嘉宾吸引到了笔者。当看到她用和服宽大的袖子遮掩面部羞涩微笑的一幕时，笔者瞬间产生了一个疑惑：人们常说的和服受中国传统服饰影响，不就是古装剧里常出现的“y”字领、宽袍大袖这样的服饰吗？唐装为什么看起来不一样呢？后来笔者又通过历史课的学习了解到了“剃发易服”，知道了这种“古人形象” 消失的原因。原本的“交领右衽”“宽袍系带”的民族形象，被“立领”“盘扣”等当时笔者误以为是“满族元素”的文化符号[1] 取代， 而“交领右衽”“宽袍系带”则成了日韩形象的代表。原本就在审美上更倾向于“古装”的笔者对此感到很不是滋味。亦是从此时起， 笔者十分期望有一天“古装”能作为民族服饰，像旗袍、唐装一样可以被大大方方穿出门，甚至代表中国人的形象出现在世界舞台。终于，2007 年高考临近前，笔者在CCTV10 看到了“汉服”的报道， 这让笔者无比激动——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来它已被取名为“汉服”，原来已经有人为复兴汉服而奋斗，这场奋斗被称为“汉服复兴运动”（简称“汉服运动”）。随后笔者立即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检索了“汉服”字眼，由此开启了探索汉服复兴的历程。以上是笔者关注汉服运动的缘起。

在知道了“汉服”后，笔者一直作为汉服运动的实践者——“汉服同袍”，于百度“汉服吧”（即当时汉服运动的主要阵营之一的网络贴吧平台）探讨汉服复兴的话题。在探讨的过程中，笔者关注的重点很快由最初的“宣传汉服”转向了“如何解决汉服运动实践中的问题”，其中包含了“如何使汉服看起来更现代更美观”“如何重新建构汉服体系”等。在当时，亦有许多同袍与笔者有同样的问题意识。再因日本和服算是比较公认的“传承得较好”“都市感较强” 的民族服饰，因此在思考这些问题时都会不自觉地将参考目光转向和服，试图通过和服找到复兴汉服的思路。这也是笔者后来选择在日本研究汉服运动的原因。

起初研究汉服运动，是为了寻找如何复兴汉服的答案。但随着近些年汉服运动的硕果累累，以及笔者数年间的民俗学及文化人类学的学习经历，如今笔者有了新的感悟与研究汉服运动的目的。首先， 笔者认为汉服运动并不太需要通过学术的介入来得以成就，它完全有独立成长的生命力，正如它最初在民间自然生根发芽一样。这也是笔者在本书中将汉服运动视为“新民俗”的原因之一。其次，民俗文化的主体是“民”，通过文化理解“民”，亦是民俗学的学科任务之一。笔者认为，文化是时代中的“人”与“环境”对话下的产物，汉服运动便是当代中国都市社会大环境下的“天时地利人和”。汉服运动表象是“衣”，实则为“人”，无人思衣则无衣，无人穿衣衣无意。因此，汉服运动研究不只是讲述汉服运动本身，更希望通过研究汉服运动来理解实践汉服运动的人以及汉服运动与当代中国都市社会的千丝万缕，进而反射当代中国都市的人文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