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00124683
因为心中存有一份责任,本书作者封杰对多位久负盛名的老艺术家进行了采访。如,对已年逾九十的台湾耄宿戴绮霞女士的专访,掌握了这位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红遍江南及海外的名旦许多宝贵资料,彰显了两岸京剧本同根的渊源。对于身怀绝技的前辈宋宝罗、王金璐、小王桂卿、李金泉、班世超等人的艺术生涯,他不失时机地对他们进行了访谈,梳理成文。由于他的坚持不懈、努力追寻,使远在云南的高一帆,浙江的朱云鹏,上海的李蔷华、汪正华,山东的张金梁、张春秋,天津的王则昭、赵慧秋及黑吉辽地区的云燕铭、周仲博、刘鸣才等人的重要艺术资料得到记载。从某种意义上讲,封杰的走访确实起到了积极的效果,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董文华、李砚秀、景荣庆、黄云鹏、李金声等恰恰是在病重前完成了对梨园往事的*后诉说后驾鹤西去、含笑九泉的。所以说,对他们的采访内容也成为弥足珍贵的绝版资料。
“京剧名宿访谈”是本书作者封杰自觉做起的一项文化抢救工程,旨在为高龄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记录资料。本着谈史简、说艺细的思路,使他们的精湛技艺得以保留,立此存照。书中对每一位采访者均根据他们自身的特点、成就、经历和不同的艺术风格有所侧重、有所不同。四十余访谈录,内容包括京剧名宿宋宝罗访谈录、京剧名宿赵炳啸访谈录、京剧名宿王金璐访谈录、京剧名宿李金泉访谈录、京剧名宿张春秋访谈录等,都是非常珍贵的采访资料,具有极其重要的戏曲学习与研究的资料性质。
“学到老,没学好”
——京剧名宿宋宝罗访谈录……………………………………………….1
耄耋之岁话“金派”
——京剧名宿赵炳啸访谈录……………………………………………….10
绮丽人生
——京剧名宿戴绮霞访谈录……………………………………………….18
花氏绝“艳”话当年
——京剧名宿李砚秀访谈录……… . . . . ………………………………..25
“出手大王”今日谈
——京剧名宿郭玉昆访谈录…………… . ………………………………..32
耄耋之年忆翁剧
——京剧名宿王金璐访谈录………… ……………………………………..39
山东丑
——京剧名宿张金梁访谈录……… . . . …………………………………..47
松鹤常青
——京剧名宿赵云鹤访谈录……. . . . . . …………………………………56
李门金韵
——京剧名宿李金泉访谈录…… . ………………………………………….64
武旦男生人
——京剧名宿班世超访谈录………………………. ………………………71
姜门立雪 传音兴涛
——京剧名宿刘雪涛访谈录………………………. . . . ………………….78
东北武将话“唐派”
——京剧名宿黄云鹏访谈录……………………….. . . …………………..86
菊坛秋叶红
——京剧名宿吴素秋访谈录……………………… . ……………………….93
崇敬先贤
——京剧名宿马崇仁访谈录……………………. . . …………………..101
桃李芬芳 鸿韵传说
——京剧名宿李金鸿访谈录…………………….. . . ………………….109
朝鲜战场上演京剧
——京剧名宿殷宝忠访谈录……………………. . . …………………..116
谭门女须生
——京剧名宿王则昭访谈录…………………… . . ……………………124
心慧如芳
——京剧名宿李慧芳访谈录………………… . . ………………………133
“洪”生传人
——京剧名宿李金声访谈录……………………………… . . …………141
高山仰止 艺海扬帆
——京剧名宿高一帆访谈录………………………….. . . …………….149
甘为“替身”的好角
——京剧名宿王鸣仲访谈录………………………… . . ………………157
风景这边独好
——京剧名宿景荣庆访谈录………………………. . . ………………..165
“文皮武骨”唐韵笙
——京剧名宿周仲博访谈录……………………… . . …………………173
南派武生出“麒麟”
——京剧名宿筱高雪樵访谈录……………………. . . . . ………………181
声情并茂唱京剧
——京剧名宿关正明访谈录……………………. . . …………………..188
“李铁梅”忆当年
——京剧名宿云燕铭访谈录…………………….. . . ………………….196
“红嫂”的精气神
——京剧名宿张春秋访谈录………………….. . . …………………….204
奚派荣兴培新人
——京剧名宿张荣培访谈录……………… . . …………………………211
戏包袱“曹都懂”
——京剧名宿曹韵清访谈录…………………. . . ……………………..220
尚小云先生教我花脸戏
——京剧名宿李荣威访谈录…………………. . . ……………………..228
“桂”树临风
——京剧名宿小王桂卿访谈录…………………. . . . …………………..235
程派的“四功五法”
——京剧名宿江新蓉访谈录………………… . . ………………………245
“鸣春”奇才
——京剧名宿刘鸣才访谈录……………….. . . ……………………….252
燕赵侠骨 艺峰雪莲
——京剧名宿赵燕侠访谈录………………. . . . ………………………260
云海展翅 鹏程万里
——京剧名宿朱云鹏访谈录………………….. . . …………………….268
裘门大弟子
——京剧名宿钳韵宏访谈录………………………. . ………………….275
杨派正韵 后继有人
——京剧名宿汪正华访谈录………………………. . . …………………283
学楼苦寒 春华秋实
——京剧名宿赵慧秋访谈录………………………. . . …………………291
“会好精绝”攀高峰
——京剧名宿张正芳访谈录…………………….. . ……………………..299
蔷薇绽放
——京剧名宿李蔷华访谈录…………………… . . …………………….307
周家班一枝花
——京剧名宿周云霞访谈录………………. . . . ………………………..315
江南名小生
——京剧名宿李松年访谈录………………. . . …………………………322
感言:爱好京剧多宣传…………………. ……………………………..330
敬业,从这里开始
(代序)
刘曾复
京剧两百年间,多少前贤为它的薪火绵延艺海求索、课徒传艺,为京剧艺术的传承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受到了后人的尊崇。然而,我们更应该尊崇那些为京剧文化的传承笔耕不辍的学者和各界文人志士,他们利用文字、图片、音像等多种形式记录、传播京剧舞台上和舞台以外的经典故事,让更多没有坐在舞台下看戏的人们感受到了京剧的巨大魅力。
难能可贵的是,今年只四十有二的封杰同志,作为《中国京剧》杂志的编辑,更是一位积极传播京剧文化的热心人。他出于对京剧艺术的迷恋,多年来不辞辛劳,奔走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往来于祖国的大江南北,走访了硕果仅存的菊坛耄宿,获得了大量的珍贵资料,写出的文章受到了读者的好评。二十多年前,文化部门就提出振兴京剧,保存传统文化遗产的口号。许多老艺人痛感传统技艺流失过快,渴望在有生之年把积累一生的冷戏、绝技传授给后人。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项工程没能尽快地实施,一些老艺术家带着深深的眷恋悄然离世,带走了不少剧目、绝技,对此大家非常惋惜!封杰以深爱京剧艺术之心尽力尽责。工作后的封杰搜集来的京剧资料涉及方方面面,他整理发表的文章独具匠心、标新立异,赢得京剧人的赞许。让京剧爱好者和工作者了解更多的京剧台前幕后的实情;让更多的青年人认识京剧、喜爱京剧,通过京剧这种艺术形式接受民族传统文化的熏陶。从某种意义上讲,封杰的走访确实起到了积极的效果,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董文华、李砚秀、景荣庆、黄云鹏、李金声等恰恰是在病重前完成了对梨园往事的后诉说后驾鹤西去、含笑九泉的。所以说,对他们的采访内容也成为弥足珍贵的绝版资料。
因为心中存有一份责任,封杰对多位久负盛名的老艺术家进行了采访。如,对已年逾九十的台湾耄宿戴绮霞女士的专访,掌握了这位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红遍江南及海外的名旦许多宝贵资料,彰显了两岸京剧本同根的渊源。对于身怀绝技的前辈宋宝罗、王金璐、小王桂卿、李金泉、班世超等人的艺术生涯,封杰不失时机地对他们进行了访谈,梳理成文。由于他的坚持不懈、努力追寻,使远在云南的高一帆,浙江的朱云鹏,上海的李蔷华、汪正华,山东的张金梁、张春秋,天津的王则昭、赵慧秋及黑吉辽地区的云燕铭、周仲博、刘鸣才等人的重要艺术资料得到记载。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凝聚着封杰大量心血和艺术家们艺术结晶的《京剧名宿访谈》终于付梓出版了。本书选定四十二篇文章,与其说是与封杰的年龄巧合,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鞭策。记得数年前,我曾赠予封杰“学,然后知不足”来激励他努力工作,勉励他认真做人。今天看来,封杰正是朝着这个方向奋斗着,并初见成果。我为之高兴!同时我在祝贺他这本书出版之际,也希望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加入支持、弘扬京剧艺术的行列,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延绵不断地传承国粹艺术,使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之花永不凋谢。
封杰在该书编写过程中曾特意来征求我的意见和建议,我很支持他这项有历史意义的工作,并快乐地为之作序。
爱好京剧多宣传
——京剧前辈袁世海先生对本书作者封杰的勉励
他(封杰)让京剧爱好者和工作者了解更多的京剧台前幕后的实情;让更多的青年人认识京剧、喜爱京剧,通过京剧这种艺术形式接受民族传统文化的熏陶。从某种意义上讲,封杰的走访确实起到了积极的效果。
——京剧史论研究者 刘曾复
“学到老,没学好”
——京剧名宿宋宝罗访谈录
2007 年10 月1 日, 我在杭州一间典雅的画室内拜访了九十二岁高龄的宋宝罗先生。在两个多小时的交谈中,宋老先生敞开心扉描绘出一幅神奇的艺术画卷,令我肃然起敬。
封杰:宋老师,您好!在京剧界提起宋氏家族可谓家喻户晓,从您的双亲到现在,已是四代人从事这个行业。其中,您的艺术生涯更富于神奇色彩。
宋宝罗:我家祖辈以务农为生,因为父亲看戏时,不慎将给人家放的牛丢了,为了免于受责,跟随正在本村演出梆子的戏班跑了。这个戏班就是培养出李永利、程永龙、尚和玉等人,在河北一带享有盛名的永胜和戏班。
戏班中有位唱旦行的艺人, 艺名“瘸狐狸”。他收我父亲为徒弟,赐名宋永珍,艺名“毛毛旦”。从此,我们家族就开始了京剧之路。我母亲出身官宦之家,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她敢于冲破旧观念与我父亲结合是很需要胆识的。婚后,她勤奋向我父亲学戏,很快就享誉菊坛。但由于生活和演出过于劳累,使她原本一条清脆圆润的嗓子不复存在了,为了养家糊口,她只好改演丑行,并将原艺名金翠凤改为宋凤云。
封杰:我听说您的母亲是“坤伶名丑”,并将您与兄妹六人都培养成出类拔萃的京剧艺人,使您家成了名副其实的京剧之家。
宋宝罗:我们兄弟中,大哥宋紫君学京胡,二哥宋遇春学文武老生,三哥宋义增学丑行,大妹宋紫萍学青衣,小妹宋紫珊学花旦。那时侯,父母比较偏爱我,觉得我是个唱戏的材料,从六岁开始找师傅开蒙,教我学京剧的老生、花脸、老旦行当。一年后就在北京天桥东边的歌舞台办了三场演出。天是《上天台》,第二天是《滑油山》和《游六殿》,第三天是《探阴山》。
当时有个唱梆子的群益社,父亲是董事之一。他们主要是培养梆子演员,二哥在群益社里面排名益俊(后改遇春)。之后,我也加入其中。1924年,冯玉祥将军把宣统皇帝赶下台后,举办了一场庆功堂会,我演出了《击鼓骂曹》、《张松献地图》、《斩颜良》,地点就是现在的南苑机场,原先那里是驻扎军队的地方。其中,演出《斩颜良》时还闹了个笑话。当时只有八岁的我饰演关羽,二哥宋遇春饰演颜良。由于没有带私房大刀,只好使官中的代替。可是官中大刀又重又大,我根本拿不动。谁想我刚出场还没杀呢,颜良就倒地死了,这下台底是哄堂大笑。
九岁起我就在父亲的带领下,跟群益社跑“野台子”。由于多年频繁的演出,导致我过早地倒仓。十五岁时,甚至连说话都一字不出了,只好求救医生。协和医院的几位外国医生诊断后让我静心安养。这时,我才正式学画画。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几位先生见我既懂礼貌又长得俊秀,都非常喜欢我。后来我又到天津美术学院继续学习,生活上主要以刻图章来支付日常开销。当时前清的遗老遗少和国务大臣们居住在英租界的比较多,他们都找我刻图章。那时,我的定价也是相当高的,每个字要一个大洋。
二十岁那年,我的嗓子倒了过来,渐渐地参加一些演出。一次,程砚秋先生到天津演出,班社的一位老生演员病了,程先生很着急。姜妙香先生引荐我在程先生演出《锁麟囊》前面垫场《阳平关》。演出后,程先生非常满意。这样我陆续演出了《搜孤救孤》、《文昭关》、《朱痕记》等戏。不过,那些戏装都是暂借的。二十四岁,我随白玉昆、唐韵笙到东北演出,这些老先生对我们青年人很是提携,像演出全本《三国戏》就让我把诸葛亮的戏全包了。那时的东北地区属日本人管辖,汉奸、地痞仗势欺人,要抓年轻演员当壮丁。为了“避灾”只好花钱,这样每抓一次就要花掉几千块,我挣的包银还不够他们敲诈的。
“满洲国”为了粉饰太平,规定演员不许回到关内。白玉昆、唐韵笙、王芸芳为此在东北困了多年,无法回家。“关外唐”的说法是对唐韵笙先生的一种贬称,说的是唐先生生活困惑、悲惨的时期。我年轻,就装成学生模样,箱子里放满画具、画品以备混出去,没想到在山海关遭盘查时,官兵还是扣掉了我所有的私房道具和服饰。
封杰:您在东北演出两年,落个“一贫如洗”。到北京之后,您为了生计,还得继续演出吧?
宋宝罗:是的。刚回到家,上海方面就来邀我们去演出。起初,天蟾舞台对我们很冷淡,直到十天后才有人找我们商量演出事宜。由于我们是“轻装”而来的,只好向老板借钱置办了一些行头。打炮戏《四郎探母》成功后,老板又和我们商定演出全部《岳飞》和《哭秦庭》、《出师表》、《吞吴恨》等戏码。这段时间我还参与了三次募捐义演活动,场是由刘汉臣、林树森、周信芳、高雪樵、金少山、赵松樵和我演出的《战马超》、《取成都》、《单刀会》、《逍遥津》;第二场与第三场剧目相同,是由俞振飞、周信芳、林树森、刘斌昆、金少山和我演出的《群·借·华》。能够和众位名家合作,年轻的我感觉非常荣幸。
我能在上海这个看惯了麒派戏的码头唱红,主要原因是我演的多是汪(桂芬)派、高(庆奎)派戏,戏迷觉得新鲜。基于在上海演出的盛况,我和母亲、兄妹们商量成立了一个小班社。
封杰:以家族名义组成班社的很多,那么以谁为主呢?
宋宝罗:我是主演,自然就以我为主,班社的名字就叫“宋宝罗京剧团”,我自任团长。我们班社是以当地演员为班底的,所演剧目一般都是大家熟悉的,这样便于台上见,彼此只需将关键的地方相互交代一下就行了。
封杰:在利益分配上您和戏院老板是怎样一个分成比例?
宋宝罗:一般是四六分账,我们得四成,戏院得六成;有时是三七分账,或者是不分成,采取加票的形式。就是我不参加演出时,戏票卖三角,我演出了再加价两角。另外,还有一种采取共同承担市场风险的方法,也就是我不拿包银,只获取票房收入的四成,剧团获利四成,剩余的两成归剧场,这里面剧场还要支付广告费和水电费。至于路费是大家公摊,这种分配方式大家都比较合算。
这样,我带着二十多人到全国各地巡演,一直坚持了十几年,直到抗战胜利。不料半年后,国民党没能稳定局势,给市面上带来了很多不利于京剧生存的问题。例如,美国电影充斥剧场,使我们民族的艺术无法在大城市生存,只好四处飘荡。加之物价飞涨,内战爆发,交通堵塞,使京剧艺人的生活和演出陷入严重困境。这种局面直到1949 年才有所缓解。
封杰:解放后,您从一个“流动”艺人转变成了固定演员,您的演出和生活中一定发生了许多“乐趣”吧?
宋宝罗:1958 年,有文件规定主要演员不许随便流动,要找地方落户。我不想在上海挂二牌,而浙江的领导又非常欢迎我过去,并且工资又高,每月五百九十元(制度规定不许超过六百元),所以我就选择来了杭州。在国营剧团演出不用自己张罗了,但没多久就遇到了很多过去未曾经历过的“麻烦”。
那时的“戏改”很令人头疼,主要是一些管理者不懂艺术。有一次,我们到长沙演出《失·空·斩》带《七星灯》,之中有场“胭粉计”。领导通知不许演出,原因是怀疑这里面有色情。我们解释剧中没有旦角,但他们不听,我们只好从新华书店买来《三国演义》给领导看。甚至把老生戴员外巾说成是歌颂地主,做梦说成是迷信等,这种事情真让人哭笑不得。当时有位麒派演员陈大穆演出《盗魂铃》时对妖精说了句“同志”,这下可犯了罪,不仅被轰出杭州,还永世不许登台。
我很早就靠边站了。1964 年,我被定为“杭州市帝王将相的代表”。1968 年,红卫兵找来一张1945 年国民党庆祝“双十节”,我在南京总统府演出堂会时,蒋介石、宋美龄等人与演员们合影的报纸,照片上蒋介石正与我握手。于是,我“理所当然”地被定为“历史反革命”。抄家时,我的字画、剧本、服装和收藏的文物被烧了三天三夜。扫地出门后我被看管起来,有两个月没吃着粮食。当时一斤粮票可以换八斤番芋(白薯),他们就用三个月的粮票换来一堆番芋,我是顿顿吃,而且是生吃,直到它们都长了毛也没有吃完。
“林彪事件”前夕,到杭州视察,在给他演出的人群中没有见到我,问明原委后说道:“当时是蒋介石的天下,他是演员能不演吗?他还给我唱过几十次呢,真是乱弹琴!”正是他老人家的这句话,才把我这“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罪犯解救出来。之后的六七年无人理我,我利用这段时间刻了五百多块图章,把的三十九首诗词全刻了出来。平反之后,我又演出了几年,直到七十七岁时才退休。
封杰:您的经历真是坎坷,九死一生。一个演员的成才需要“明”师的传授,您有哪些老师呢?
宋宝罗:我的几位好老师是黄少山、雷喜福、高庆奎等先生。其中的黄少山老师是武生前辈仙先生的儿子,他还是汪桂芬先生的徒弟。由于他会戏很多,教戏又不同于其他教师,所以我非常愿意和他学戏。他在选定剧目后先将剧情简介、人物身份讲述清楚,这样有利于学生对戏的理解。我向黄老师学习了《斩黄袍》、《斩红袍》(即《打窦瑶》)、《文昭关》、《取成都》、《击鼓骂曹》、《辕门斩子》等戏。可惜这位老师英年早逝,但他为我打下了扎实的功底。
之后,父亲又先后给我请了多位生、旦、净行的老师,他是迫切希望我能够早日“全面开花”。一次,在贴演《草桥关》时,因没有油彩而使用了黑烟锅,导致我的右眼中毒,无法正常演出。在休养期间我跟从雷喜福先生学艺,他喜好养狗、鸟、蛐蛐和金鱼,而且每年都要到天津天祥市场六楼的小广寒剧场演出一个夏天,我也同行,便于跟他学戏,同时在他演出前面垫个小戏。雷先生为我传授了四五十出戏,既拓宽了我的戏路,又使我得到了锻炼。
由于多年演出汪(桂芬)派、刘(鸿声)派戏,尤其是高庆奎先生的新老剧目更是经常观摩、学习,所以我对高先生非常崇拜,一心想拜其为师。但高先生很谦虚,在李洪春先生引荐后,高先生说道:“你是雷喜福先生的徒弟,我也跟他学过戏,按说我们应是师兄弟,我怎敢收你做徒弟呢?”不过,高先生还是给我说了几出戏,我一直以师礼待之。
封杰:深厚的功底和大家的传授使您的艺术不断攀上新的高峰,在继承传统戏、整理老戏和创演新剧中都显露出您的才华,使您多有建树。
宋宝罗:在我演出过的戏中包括青衣、老旦、花脸行当,当然我喜欢的是饰演儒雅的老生戏,尤其对诸葛亮的戏更是情有独钟。我演诸葛亮时,不仅对剧中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修改,而且在处理人物形象上也动了一番脑筋,仅诸葛亮穿的八卦衣我就有十多件。另外,我将一些老戏串联起来演出,如全本的《汉献帝》(含《逍遥津》和《受禅台》);全本的《岳飞》,在岳飞死后加演“疯僧扫秦”、“胡迪骂阎”两场;增益首尾的剧目如《审刺客》,是从连台本戏《九莲灯》中节选出来的。同时,在新剧目建设上我也有一些创编。
“三辞朝”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戏。出讲的是刘邦老后,将军国大事交予吕后掌管,张良见事态不妙告老还乡的故事,剧名《张良辞朝》。在装扮上我采用挂黑髯、戴软巾、穿深灰色道袍、披宝蓝色坎肩的儒生扮相。《刘基辞朝》是根据大鼓艺人刘宝全的段子《游武庙》改编而成的。此剧只有“金殿”、“游庙”、“辞朝”三场戏,前两场唱【西皮】,第三场唱【二黄】。我饰演刘基,亲自设计了剧中成套唱腔。第三出戏是《抗婚辞朝》,我饰演的佘太君有文有武,很受观众欢迎。
我编写过的新戏还有《圯桥进履》、《徐达反徐州》、《郑成功》、《望娘滩》等。京剧的剧目中有许多宣扬忠孝的戏,我创作、改编了十出反映贤母故事的剧目,它们是《徐母骂曹》、《岳母刺字》、《漂母饭信》、《纪母骂殿》、《洪母骂畴》、《孟母择邻》、《姚母助汉》、《专诸别母》、《贤母殉城》、《掘地见母》。这十出戏中只有《掘地见母》未上演。“文革”中这些剧本都被付之一炬,实在可惜。
总结八十多年从艺道路,我写下了“学到老,没学好”这几个字。这不仅是表明我的谦虚态度,更主要的是,面对京剧这座博大精深的艺术宝库,我感到个人的渺小。即使我穷尽一生,而且在别人眼里还算取得一些成就,我也深深感到所学之少,更没学好。
封杰:作为京剧界的一个世纪老人,您认为京剧久振不兴的原因是什么呢?
宋宝罗:我认为,京剧久振不兴的原因主要是脱离了群众。“文革”前,人们的平均工资五十元左右,日常消费较低,而我们的票价只卖五角,在增加阵容后也顶多卖到六角。梅兰芳先生到杭州演出,票卖到两元,大家都觉得很贵,但是为了看场“梅兰芳”又觉得值,咬咬牙也就坚持了。现在,退休工资只有八百元左右,而演出票价就要两百元至八百元。京剧的基本观众是老人,他们怎么可能花掉自己日常生活的费用去买如此昂贵的戏票呢?剧场门口有很多戏迷等退票,不是他们不想买票进场,而是太贵实在买不起。当年,活着的梅兰芳先生只卖两元,现在复活的“梅大师”却卖一千二百八十元。你说,戏迷怎能承受得起?
我们那时响应“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号召,只用一辆车子就完全解决了交通和演出问题。现在演戏需要利用灯光、布景、道具、音响来充实舞台,这些东西又怎能“随行”到各处巡演呢?再者,剧情真的能感染观众吗?
青年演员为了得奖只练习一段戏或一套打,去应付十五分钟的赛事,之后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剧院也是为了奖项而大张旗鼓地排演新戏,不惜花费几百万的资金投入,不论得奖与否,大量的道具、服装往库房一堆完事,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轮回着。有的戏设计了几十层的高台,演员需从上面走下来,他要注意台阶以防摔倒,根本无暇顾及表演,这是咱们京剧吗?还有,目前的晚会搞平均主义,四个包拯,五个乔玄,六个薛湘灵,每人唱一句,这是京剧艺术吗?
另外,剧场的场租过高,也是导致剧团无法演出的重要因素。过去,我们实行“场团分账”的形式,而现在风险都压给了剧团,剧场只坐收渔利。
京剧界有三十多个流派都是过去产生的,而近六十年我们未见到有一个流派出现。对了,现在有一个新流派正在青年演员中流传,那就是录(音像)派!这是为什么?原因在哪里?作为京剧人,真该好好反思了。一句话,我们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砸了子孙的饭碗。
封杰:您的话真是振聋发聩,谢谢您接受采访。
感言:爱好京剧多宣传
《京剧名宿访谈》是我历时三年多时间,走访老艺术家获得的宝贵资料汇集。我为之付出了辛劳,但我乐此不疲,幸福有余;里面有为我鼓劲的老师,如王晓峰、施海鲲、张辉、常立胜、康秉钧、金梅、王政尧、和宝堂、崔伟、陈志明、王家熙、胡绍祥、吕盛春等人的支持;里面有北京市原常务副市长张百发的激励,他的一句话“赵燕侠的采访写得很好,你要继续写下去”,使我更加坚定了“写下去”的决心。
我喜爱京剧完全受我姥爷的影响,当我还是四五岁小孩子的时候,他就经常领着我到北京人民剧场看“样板戏”《红灯记》的演出。稍长大些,他又带我观看了一批中国京剧院恢复上演的剧目,有李和曾的《孙安动本》、《斩黄袍》,杜近芳的《谢瑶环》,李世济的《锁麟囊》,刘秀荣的《十三妹》、《窦仙童招亲》、《四郎探母》,齐啸云的《赤桑镇》,杨秋玲的《潇湘夜雨》、《小刀会》,吴钰璋的《狄龙案》,李维康的《秦香莲》、《蝶恋花》、《恩仇恋》,冯志孝的《苏武牧羊》、《调寇审潘》,张曼玲的《大明魂》,李光的《野猪林》、《汉宫惊魂》等。那时,我总感觉中国京剧院演出来的剧目有种“新、净、雅”之风,令我迷恋。生活独立之后,我欣赏到更多的不同题材、类别的剧目,鉴赏力也在不断提高。尤其是经张百发老市长和长安大戏院总经理赵洪涛先生举荐到《中国京剧》杂志工作后,通过与京剧界三代人的接触,谦恭地向他们请教来丰富自己的知识与阅历。
“爱好京剧多宣传”是京剧前辈袁世海先生于2001 年5 月26 日在北京人民剧场与原排人员再演《红灯记》时书赠我的一句话,如今它已然成了我的座右铭。当我近二十岁时,有幸结识中国京剧院丑行名家郑岩老师,并“入室求艺”十年有余。在交谈中又使我对京剧有了更深的了解,萧长华、李少春、袁世海、叶盛兰等先贤的艺术风范经他的“表演”,在我的眼前“活”了起来。“两个字便可包括”和“放长线钓大鱼”的康秉钧老师细致地将袁世海先生初期演出的《红灯记》中鸠山的表演动作精美再现,使我懂得现代戏同样讲究“歌必舞”的道理。我从事《中国京剧》杂志编辑工作后,刘长权社长和戴英禄、刘般若两位主编在业务成长上给予了我很大的关怀,并不失时机地提供给我学习的机会。而在采编撰稿方面,我又有幸得到王晓峰、和宝堂老师的指教。“你在写文章时,要舍得下剪子。”和老师的话令我获益匪浅。他还说到,此话是剧作家吴祖光先生赠予他的,今天和老师又转赠予我,感激万分。
《京剧名宿访谈》能够出版,我首先要感谢书中接受采访的老艺术家们的支持,因为在我与他们进行核对稿件内容时,这些实际上应是我爷爷、奶奶辈的老人给予了热忱的配合。我家人的理解与支持,也是此书得以顺利出版的动力。京剧研究家刘曾复先生(九十六岁)亲写的序言,京剧名家王金璐先生(九十二岁)题写的书名以及裴毅、孙觉非等同辈无偿提供的资料使此书增色添彩。
今年适逢徽班进京二百二十周年,在这个富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出版此书,我觉得是对京剧先贤和老艺术家们的一种慰藉,是对中青年演员们的一种激励,是对我的一种鞭策。书中记录了大量被访者的亲身经历,他们的所见、所学、所演、所传,无疑是一部真正的“京剧史”。而我当初搜集、保存他们的艺术资料,正是为了让我辈同好了解更多京剧的发展历程和辉煌时期的历史。现在看来,书中涉及的有些剧目和表演随着年轮的增加、前辈的仙逝和衰老已经不可完全重现。然而,正是这代人的承上启下才使得京剧之苗繁衍不绝,似星星之火越烧越旺……
封杰
2010 年8 月1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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