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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7115700
☆ 孤独却能孤独至灵魂丰满,从人间才子到佛门大师,修世情,修悲心。一个转身,他演绎了一个旷世传奇。
☆ 李叔同——弘一法师,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而又颇有争议的人物。
他曾有着对红尘深厚的爱,却在*绚烂至极的时候,突然斩断世情俗怨,抛妻别子,遁入空门,“索性做了和尚”。也许,这就是弘一大师李叔同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生。作为一代高僧,弘一大师其人如大海,认真、宽容、超然别有极致;其言如诗文,才骨、风骨、傲骨尽显其中。
本书文笔鲜活,以翔实的历史资料,娓娓道来的叙述,将主人公的生平、才艺、情谊、游学、困惑、佛学等予以多角度呈现,既严谨,又通俗,从而让读者深入了解和领略一代大师的传奇人生历程和感受大师认真与超然的智慧。
序
第一卷 当时年少春衫薄
第二章 豆蔻年华
第三章 花事匆匆
第四章 破碎河山
第二卷 问君此去几时还
第二章 海上风情
第三章 东渡扶桑
第四章 学有所成
第三卷 天涯无岸入空门
第二章 做了和尚
第三章 菩提树下
第四章 云游弘法
第四卷 万籁俱寂普万方
第二章 誓愿南山
第三章 慈悲家国
第四章 普陀圣光
附 录
著 作
序
与大师一起修行
初次与大师结缘,是从一首被广为传唱的歌曲《送别》开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歌的作词者,便是李叔同——也就是后来的弘一法师。
才子高情,佛陀慈怀,当含人间至醇之情味!
大师便是这样一个人,“十分像人的一个人”。
他是津门“桐达世家”的富公子。
他是浪漫风情的民国少爷之一。
他是中国学术界公认的通才和奇才。
他是“一袭旧衲衣,一双破芒鞋,几册梵典,满怀清凉,飘飘而来,行走于尘世之中,弘法利生,救心济世”的半世僧。
……
是的,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才华横溢、学贯中西,也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凭借超常的智慧,给世人无限的思索和追仰。“二十文章惊海内”“文艺的园地,差不多被他走遍了。”大师不仅自己是大师,还培养出了一大批大师,如丰子恺、潘天寿、刘质平、吴梦非……
大心凡夫,“一笑寥寥空万古”。
也许,大师一生极富传奇色彩的,令世人惊叹不已的,便是在他绚烂至极的时候,突然抛妻别子,遁入空门,“索性做了和尚”。
大师一生走过63个春秋,在俗39年,在佛24年。其生其死都充满诗意和神秘。半为艺术半为佛,一生光明磊落,潇洒飘逸,道德文章,高山仰止。
大师的一生,是求真、求善、求美的一生;大师的人生之路,是一条不断探索,不断思索,不断寻觅,不断扬弃,不断升华,最后终归大彻大悟的哲人道路。
自出家始,大师“非佛经不书,非佛事不做,非佛语不说”,戒律精严,苦心向佛,被后代佛门弟子奉为律宗第十一代世祖。
其实,大师出世不是为了避世,而是“以入世的精神”说法传经,以戒为师,用心至善,“念佛不忘救国”,“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求众生得离苦。”
记得大师的弟子丰子恺先生曾用自己对人生的理解来诠释李叔同:“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人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三层楼。弘一法师是一层一层走上去的。”
丰子恺所言不虚。无论是早年的艺术,还是晚年的宗教,从本质上讲,大师都在追求一种人生的理想境界。
这是一种生命的参悟,更是一种灵魂的升华。
无论在俗世,还是在佛门,大师都曾有不同的挂牵,但其一生,都是认真的:一个认真的居士,一个认真的和尚。其才情和胸怀,慈悲和忏悔,决绝和精进,都足以让后人难以望其项背。
1918年大师出家之际,写给好友夏丏尊四个字:“勇猛精进”。这难道不是大师一生的精神写照吗?大师都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执意前行。从人间到佛门,一路走来。
大师终于归家了,他的灵魂最终得到了安顿。大师常说:“死,芥末事耳。可是,了生死,却是大事。”
“悲欣交集”,这是大师最后的绝笔,以此,他给自己的一生做了最好的阐释和终结,有着说不尽的“香光庄严”。
悲欣交集谁了然?一个人悲什么,欣什么,也许,最了然者,唯有自己。
天心月圆,华枝春满。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以生命见证生命,让灵魂皈依灵魂。
大师就是这样“真善美”的一个人。在我们既短且长的人生道路上,他永远是我们每一个人敬仰和怀念的大师。
但愿,这本书里的文字,能够还原一个认认真真的生命,见证一个永恒自在的魂灵。
与大师结缘,一起修行,是我们的荣幸和快乐。
第三章 东渡扶桑
沈沈乐诗
当大清帝国摇摇欲坠于最后一抹夕阳时,隔岸相望的日本却在明治维新后走上了强国之路。
日本的崛起,不仅仅是经济和政治的崛起,还表现在崛起过程里全民的兴新意识、纳收并用的社会新制度、以及整个文化范畴的新锐发展等。当清政府意识到这一点,便开始把向西方学习的重点移至到日本,上至公费派遣留学生到日本,下至国人自费到日本学习。尤其1905年日俄战争日本获胜后,最为鼎盛时期,国人到日本学习者愈万人。
随着1905年秋天的桂花飘落,李叔同告别了过去,也告别了故国,来到了一衣带水的日本,忍把他乡作故乡,开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之旅。
飘洋过海,东渡扶桑,尽管留学或游学日本者各怀动机与目的,但在国家命运的问题上,都成为最为迫切的一个共同目的。所以,到日本学习者,选择的更多是政治、经济、法律、军事、科学、教育这些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的实用性专业,选择文学艺术类专业者不多,而李叔同便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李叔同选择艺术领域的学习,除了源于对艺术的超然悟性,也源于他意识里认为艺术同样是一个国家兴衰的标识。
李叔同在《国画修得法》一文里里如是说道:“图画之发达,与社会之发达相关系。”对他来说,艺术的完善是相关于个人人格的完善,相关于国家、社会的素质完善。也就是说,一个进步中发展中的国家,文化艺术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佐证着国力和国民意识的发展,并见证于发展的过程和推进于发展的历程。
在东京上野,没有人知道“李哀”是谁——一个傲岸的、长瘦的中国学生,在东京上野住宅区,一家公寓楼上,安住下来。
李叔同似乎忘掉了从前的那些欢乐而且荒唐的岁月,安安静静、严严肃肃,依然多彩多姿地开始了他的留学生生涯!他一方面在语言和专业方面为次年的入学做更充分的准备,另一方面,他也一如既往地投入到文艺的研究与创作之中。
1905年底,李叔同开始以一己之力创编《音乐小杂志》,内中除选登了几篇日本人的作品之外,从封面设计、美术绘画到各主要栏目的编写,均由他以“息霜”的笔名一人完成。杂志于1906年2月上旬在东京印迄,随即寄回国内,托上海友人尤惜阴代为发行。
杂志的扉页,是李叔同用木炭绘成的贝多芬像。有人考证这是中国人第一次绘制的一幅贝多芬像。而刊中“乐史”专栏里又有李叔同写的《乐圣贝多芬传》一文,文中对贝多芬的评价甚高。由此可见李叔同对贝多芬的推崇之心。
《音乐小杂志》篇幅虽然不大,内容却显得很丰富,其中有一曲《隋堤柳》,李叔同在歌词后面有一小注,曰:“此歌仿词体,实非正轨。作者别有枨触,走笔成之,吭声发响,其音苍凉,如闻山阳之笛。”李叔同还在曲谱上注了“哀艳”二字。那么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首“哀艳”的歌呢?
甚西风吹醒隋堤衰柳,江山非旧。只风景依稀凄凉时候,零星旧梦半沉浮,说阅尽兴亡,遮难回首。昔日珠帘锦幕,有淡烟一抹,纤月盈钩,剩水残山故国秋。
知否,知否,眼底离离麦秀?说甚无情,情丝剜到心头。杜鹃啼血哭神州,海棠有泪伤秋瘦。深愁浅愁,难消受,谁家庭院笙歌又。
这样的哀情,在李叔同早期的诗词里可以找到许多。如今,远在异乡为异客,回首风雨飘摇中的祖国,怎不让人陡升思念和悲情?
而另一曲《我的国》,则充满了青年时期李叔同诗文中常有的那种豪气:
东海东,波涛万丈红。朝日丽天,云霞齐捧。五洲惟我中央中。二十世纪谁称雄,请看赫赫神明种。我的国,我的国,我的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昆仑峰,缥缈千寻耸。明月天心,众星环拱。五洲惟我中央中。二十世纪谁称雄,请看赫赫神明种。我的国,我的国,我的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现实和豪情的反差极大,就像李叔同在离开祖国前写的《金缕曲》中已经说过:“破碎山河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但他同时也写道:“长夜凄风眠不得,度群生、哪惜心肝剖。是祖国,忍辜负。”他的主观愿望仍是祖国强大。一番苦心,可歌可泣,可赞可叹。
《我的国》一经刊布便广泛传唱,许多歌集都选录此歌,就连日本音乐教育家铃木米次郎(1868~1940年)也在“亚雅音乐会”的“唱歌讲习会”课堂上用作教材。
李叔同本拟将《音乐小杂志》办成半年刊,春秋两季发行。后因种种困难,终于未再编行续刊。但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第一份音乐专刊,《音乐小杂志》却有着开创性的意义。它揭开了中国音乐期刊发展史的第一页,在我国的音乐刊物出版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1906年6月,李叔同加入了东京“随鸥呤社”。随鸥呤社是日本明治末期最负盛名的汉诗团体,以潜心诗道研究、振兴汉诗创作为宗旨。随鸥呤社的社名取自我国唐代大诗人李白《江上吟》中的“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随鸥呤社荟萃了当时日本汉诗界精英,其重要成员大多出生于汉学渊源深厚之家庭,自幼都受过极系统而严格的汉学教育,对中国的古典文化备为景仰,其中就有被称为“早熟之天才”的本田种竹和有“一代书圣”之誉的日下部鸣鹤。社员每月召开一次例会,萃集社中诗作优选,发行社刊《随鸥集》。李叔同在随鸥呤社的时间只有半年左右,但《随鸥集》里便刊发了他的不少诗作:
春风几日落红堆,明镜明朝白发催。
一颗头颅一杯酒,南山猿鹤北山莱。
秋娘颜色娇欲语,小雅文章凄以哀。
昨夜梦游王母国,夕阳如血染楼台。
——《春风》
凤泊鸾飘有所思,出门怅惆欲何之?
晓星三五明到眼,残月一痕纤似眉。
秋草黄枯菡萏国,紫薇红湿水仙祠。
小桥独立了无语,瞥见林梢升曙曦。
——《朝游不忍池》
李叔同的诗作深为日本汉诗大家所推重,大久保湘南评《春风》云:“李长吉体,出以律诗。顽艳凄丽,异常出色。”对《朝游不忍池》的评语则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真是血性所发,故沉痛若此!”
李叔同这段时间的诗词亦颇丰,且多喜用典故,其中不乏佳作。如下面的这首《喝火令》:
故国鸣鷤鹆,垂杨有暮鸦。江山如画日西斜。新月撩人、透入碧窗纱。
陌上青青草,楼头艳艳花。洛阳儿女学琵琶。不管冬青、一树属谁家,不管冬青树底、影事一些些。
《喝火令》中的冬青树取义于乾隆时代最负盛名的戏曲家蒋士铨之同名传奇戏,是写文天祥、谢枋得等人忠节殉难的故事。李叔同亦自称此词系为哀于国民心死而作。
李叔同的诗作在早年就已经足见功夫,现在更是炉火纯青,尤其他的诗风大婉约也大豪放、大写实也大写意。正如天理教大学教授中村忠行对他的诗风评语说:“他的诗风,在妖艳里仿佛呈现沉郁悲壮的面影。”
西洋画意
东京有不少由留学生自己办的刊物,李叔同到日本后不久,便为高关梅主编的《醒狮》杂志撰写了《图画修得法》《水彩画法略说》两篇美术专论,前篇介绍绘画作用、种类与基本方法等,后篇专述水彩画的技法。文章中着重强调艺术的社会功能,即艺术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同步。
李叔同到东京的第一年,便开始在野外写生。他在冬天给天津的徐耀庭寄去了一张明信片,是他水彩风景小画的习作,随附的文字这样写到:
沼津,日本东海道之名胜地。郊外多松柏,因名其地曰“千本松原”。有山耸于前,曰“爱鹰山岗”。中黄绿色为稻田之将熟者。田与山之间有白光一线,即海之一部分也。乙巳十一月,用西洋水彩画法写生,奉月亭老哥大画伯一笑。弟哀,时客日本。
同期另一张寄与友人的明信片上也是水彩,名《山茶花》,随附文字为:回阑欲转,低弄双翘红晕浅。记得儿家,记得山茶一树花。乙巳冬夜,息霜写于日本小迷楼。
就在李叔同加入“随鸥吟社”的同年7月,他以李岸之名参加了东京美术学校的入学考试,顺利地考入了该校的西洋画科。
东京美术学校于1887年宣布成立,1889年(明治二十二年)正式开校,为东京艺术大学的前身。它位于东京上野公园内,是日本当时惟一的国立美术学校和美术界的权威。
西洋画科的学生分为正规生和撰科生两种。正规生通过初试之后,先要接受一学期的预科学习,再接受一次考试,合格者才能成为正式的四年学制的学生。撰科生通过入学考试者即直接入学。相对而言,正规生的相关理论课程更为广泛,而撰科生学时略短且更注重绘画实际技能的训练,所以对学生更具吸引力。再加上外籍学生只能以撰科生的身份入学,因而其竞争要比正规生激烈得多,要求也要比正规生高。
李叔同入学的这一年,参加正规生考试者共67人,合格者为30人,而其中被录取者仅5人(日本2人,中国2人,印度1人),其录取率远远低于正规生的比率。所以,由于当时中国人学油画的极少,能进东京美术学校学习就更是屈指可数,东京《国民新闻》的记者特地寻到李叔同的住处去采访。1906年10月4日,该报以《清国人志于洋画》为题刊出了采访稿,随文刊登的还有一张李叔同身着西装的照片和速描画稿。
李叔同进东京美校,目的是攻中西各派绘画。这些用笔、彩色、油膏,和人的情感创造的东西,或者成了人生的一部分,或者点燃了人生某一点,令人如痴如醉,这便是李叔同倾心它的缘故!
在上野,开始时语言上有些不习惯,但日本人多是汉学专家,中国学生总算讨了这方面的便宜,一面读书,一面学话,这样一来,不到半年,普通的场面,便能应付了。而且,李叔同天津的家里,有的是钱,他名下的房地产,银号里的元宝金砖,足够他读一辈子书、搞一辈子艺术了。
艺术,是生活的体验,情意的表达。没有实际的感受,便没有艺术,李叔同决定先作“日本人”。其生活因此大大改变,把原来的长发辫剪去,改为中分式的短发,并脱下长袍马褂,换穿西装,一变而为一位风流潇酒的美少年。在这段生活中,早浴、和服、长火体,诸如此类的江户趣味,李叔同都尝试过。而且,所过的生活,是相当考究的:住的是“榻榻米”房子,吃的是“沙西米”生鱼片,穿的是两个大袖的和服。晨间起床,先沐个浴,喝起茶来,也是一小盅,说话的声音,低如昆虫,有客来访,腰弯到地,满脸卑下的笑容。
李叔同的房东是本地人,附近,更没有一个中国留学生。他孤独地一个人,生活在日本人的社会里,绝不开玩笑,逼真地做起日本人来。半年过去,公寓附近的人们,竟不知他是中国的学生。
西洋画科开设的专业课程很系统,除绘画是主科外,还设木刻、雕塑、工艺等科目。学生最先接受的是石膏模型的写生训练,现存李叔同的一张少女头像炭笔画,就是石膏模型写生训练的习作。
李叔同进入东京美术学校的时候,正值欧洲印象主义开始传入和影响日本油画界。印象派作品注重表达在光线与色彩下的瞬间印象和直观感受,通过眩彩与光晕、色彩的对比组合与融浸,使景色人物都消融在光与色的海洋之中。这种效果需要离开画面一定的距离才能见出效果,近观则往往是一团模糊,是一种具有相当难度的技法。正当很多业界人士还对印象主义感到陌生和怪异的时候,李叔同很快以其敏锐的艺术直觉感受到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并极快地接受了这种重视主体感受、印象与直觉的绘画风格。这种风格和东方艺术追求气韵与意境表达的传统不无相通之处,尤其是国画水墨的大写意、书法对汉字演变的追根溯源等,都带有印象主义的朦胧感和动感。
其实印象派的开创人物马奈与莫奈等人都曾从东方绘画中深受启发,因此印象派画风与东方艺术之间本有着密切的渊源。李叔同早年曾专修过国画,加之书法基础极为坚实,还有治印的底功,而入学前年他又摸索自修过西画,所以他在学校学习起来进步极大。姜丹书对李叔同的画评价道:“上人于西画为印象派之作风,近看一塌糊涂,远看栩栩如生,非有大天才真功力者不能也。”
由黑田清辉主导的白马会是日本油画界的学院派代表,反映着当时日本油画界的最高水平和最新发展。白马会每年在春夏之交举行一次会展,展品都经过组织者的挑选。李叔同在校学习的后两个学年里连续两次参加了会展,这也是白马会的最后两次年展,其中《朝》被收入当年的《白马会画集》。李叔同是该校中国留学生中惟一两次参展者,作为一名外国学生,作品能够与教授同时展出,这种荣誉显示了他的实力。到他毕业时,其作品所达到的水准已足以使他名符其实地成为中国早期西画发展史上一位大师级的人物。
作为当时学校里惟一的自费留学生,李叔同的学习异常勤奋。1911年10月《东京美术学校校友会月报》载:“前学年中精勤学业者,由本校授予精勤证书。”获此殊荣的21位学生中,他是唯一的留学生。他的毕业作品“自画像”至今还收藏在东京艺术大学美术馆中,开创了当年东京美术学校毕业生印象派风格的先河。
日本《美术新报》的记者评论说:“东京美术学校毕业成绩展览会,今年没有引起特别的新感想。洋画撰科李岸君的前途也许值得注目。”《校友会月报》上则评论说:“李岸君的方法非常有,总觉得他改变了肖像画的模式。”
演绎戏剧
李叔同被惊叹为艺术天才,仿佛一点都不过分,这个人脑海里的空白多得是,任何一种艺术,只要挤进来,都能占一席。
他在学画的余隙,以同样的理由,爱上了钢琴,也爱上戏剧。据说他为了主攻钢琴,还特地去医院动手术,把指膜割开以适合钢琴演奏技法的需要。
李叔同早年喜爱戏曲,在天津时就流连戏台并串票演绎,在上海时又留意并参与新剧运动,所以他进入东京美术学校后不久,于1906年11月便加入了由著名作家和戏剧家坪内逍遥、岛村抱月组织的“文艺协会”,并在业余时候师从戏剧家藤泽浅二郎和川上音二郎研究戏剧。
通过对日本新剧的研究,李叔同对于戏剧的社会功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认为,戏剧应该关注现实生活,应该起到服务社会唤醒民众的作用。同时,在表现形式上,用接近现实生活的方式来表演比传统戏曲虚拟和程式化的方式更具有感染力。于是,在年底,本着为中国艺界改良作先导的宗旨,李叔同与早他一年入校的黄辅周、与他同年入校的曾延年共同发起成立了“春柳社”。“春柳社”取意柳芽春萌,最初的重要成员还有唐肯和孙宗文,藤泽浅二郎则受请成为社团的顾问。
春柳社原是一个综合性的文艺团体,以研究各种文艺为目的,分为诗文、绘画、音乐及演艺四部。凡词章、书画、音乐、剧曲等皆包括在内。其中演绎部最有成就,开创了中国话剧之先河,极具历史价值。春柳社被公认为中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话剧团体。它的成立,是中国现代话剧艺术诞生的一个重要标志。
1906年夏秋两季,长江下游连降暴雨,水灾严重,江苏淮北至冬仍是涝灾漫延。“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和春柳社在1907年1月共同发起并举办“赈灾游艺会”义演,地点为东京神田区骏河台铃木十八番地的“清国留学生会馆”。这是春柳社的第一场正式演出,李叔同等人选择小仲马的名剧《茶花女》,演出其最后一场阿芒之父来访茶花女及茶花女之死。剧中,李叔同男扮女装饰演剧中的女主角茶花女玛格丽特。
《茶花女》的演出是很成功的,演出收入1000多元全部寄回祖国赈灾。剧中李叔同扮演的茶花女也获得了一致好评,《东京日报》赞扬李叔同“扮演的玛格丽特优美婉丽,使东京观众大为轰动”。戏剧家松居松翁在演出结束后兴奋地跑到后台与李叔同握手,并在其出家后发表回忆文章,认为春柳社的演出已经超过了当时日本新剧的水平。他甚至夸张地评论说:“李叔同日后若能仍然致力于戏剧艺术,则他对中国戏剧界的影响将在梅兰芳、尚小云等人之上。”他在《对于中国剧的怀疑》一文中说:“虽则这个剧团后来消灭了,但也有许多受他默化的留学生们立刻抛弃了学业而回国从事新剧运动的,可知李叔同君,确是在中国放了新剧运动的烽火。”
中国著名戏剧家欧阳予倩便是因为看了《茶花女》的演出而深受启发,发现戏剧原来可以有这样的一种表现方法,当即决定加入春柳社,他毕生的戏剧生涯正式从这里开始。
第一次演出的成功给了春柳社成员巨大的鼓舞,其影响也由此迅速扩大,成员很快发展至80多人,甚至还吸引了日本和印度的学生参加。先后加入的重要成员除欧阳予倩外,还有谢抗白、严刚、李涛痕、吴我尊、马绛士、陆镜若等人,其中不少人后来都成为中国话剧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人物。
春柳社的第二次公演的剧目是林纾与魏易合作翻译的文言译本《黑奴吁天录》,由曾延年负责剧本的改编,李叔同负责舞台设计,包括舞台灯光、剧中音乐、演员的服装化妆等。此外,组织演员、联系导演、商洽演出场所等事物,也多由他奔走。
《黑奴吁天录》按现代话剧的形式将小说改编成一出5幕剧本,是中国话剧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剧本,讲述的是美国南北战争前夕黑奴在白人奴隶主的残酷虐待下的悲惨境遇和奋起反抗的故事,表现了黑奴们坚强不屈的意志和抗争精神,现实意义十分明显。
公演前夕,春柳社在东京10余种最有影响的报纸上刊发公告,还设计了大幅海报四处张贴,一时间成了当时众所瞩目的事情。正式演出是在1907年6月1日和2日这两天的下午举行,海报上称为“春柳社演艺大会”。
李叔同为观众准备了精美的剧情说明书,其中一份至今还收藏在早稻田大学的戏剧博物馆里。由于宣传的作用,加之之前《茶花女》的成功,日本戏剧界不少知名人士如坪内逍遥、小山内薰、伊原青青园、土肥春曙等人都特地到场观看,伊原青青园、土肥春曙还写了长达20页的长篇剧评《清国人的学生剧》,发表在该年《早稻田文学》7月号中。
李叔同在剧中扮演二号女主角爱密柳夫人,并用钢琴弹奏了一首西洋乐曲,宛转流畅,技巧纯熟,令人惊叹。对于他的扮相,伊原青青园有这样的描述:“身材细长,敷着自粉,颇具风采,其穿洋装的样子和走动的姿态俨然一幅西洋妇人的派头。”土肥春曙则写道:“息霜氏的美国贵妇人,肩颈柔软地动着,颇具爱娇之态的举止,极为巧妙。”剧中,李叔同还兼演一跛脚醉客,也得到极高的评价。
《黑奴吁天录》演毕,演员一起上台朗诵林肯名言:“只要有人的地方,绝对不允许一半自由、一半奴役,并存于世界。”顿时,台上台下一片鼎沸,都沉浸于剧情中不能自拔。春柳社的演出再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观众超出预期的3000人,第二天连剧场的过道里也站满了人。
当时鲁迅也在日本东京留学,曾前往观看。著名画家刘海粟曾说,“近代人中,我只拜服李叔同一人,李叔同画画,书法,音乐,诗词样样都高明,我却比他少了一样——演戏。”
春柳社的第三次公演是在1908年4月,演出剧目为《相生怜》,李叔同扮演女主角。随后,他渐渐淡出春柳社,集所有心思在学校的学习上。
随着李叔同的退出,春柳社的名字也就渐渐地归于沉寂。其后,因清政府害怕演出中的进步气息,便禁止留学生上台演戏,并以取消“留学费用”相威胁,春柳社终于被迫宣告解散。
但是,春柳的精神一直鼓舞着后继者们。“春柳社”的艺术活动是中国话剧的开端,后来相继成立的很多新剧团体,都是在续传着它的薪火。
雪子姑娘
画画,是一种重工具的学问,各式各样的纸,各种各类的笔;红黄黑白、青紫兰靛的彩色、油膏,调色板、写生架,落款的金石;研究人体时,必须的“模特儿”,都缺不了!
照学画的历程,中国画先写“山水”,而西洋画则首重“人体”。山水画,自然界有活生生的山、水,供人写生;而“人体”,则不能弄个“死”的临摹,或者活人的画像去翻版。
就这样,在异国他乡,在一个樱花烂漫的季节里,他和她相遇了。终于,他遇上了红尘里最后的爱——雪子。终于,一个樱花般洁静的女子,在涩涩绽放的年华里遇上了她命里的人。
1907年,到日本留学两年后的李叔同,在东京结识了他的这位日本妻子。两人最初的相识,是因为学习西洋绘画急需一位女模特。
西洋绘画注重写实,进行人体写实练习是一项必修的课程,然而寻找裸体绘画模特,成了李叔同在刚开始学习西洋绘画时最棘手的问题,李叔同先是在学校里用男模特进行人体写生,但女模特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办法解决。
那一年的11月,天气转凉,秋天的日本,四处是古典萧瑟的美景。正在屋檐下练习绘画的李叔同无意中抬起头,给他送饭的房东女儿正好从他身边走过。刹那间,李叔同觉得,她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模特。
这是个温良谦恭的女子,她没有名字,因为关于她的文字记载很少,所以有人猜她叫福基,也有人叫她雪子。那一年,他是她家的房客,日夜在同一屋檐下相遇,这一天,他终于看住了她,用他洞悉人生的睿智眼神。
李叔同请房东女儿作自己裸体模特的要求让这位姑娘觉得十分突然,裸体在日本并非一件有损脸面之事,但把它画在画上,当时,除了艺术学校外,在社会上仍然不被大众所接受。
女裸体三联画《智慧、印象、感伤》,是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的系主任,日本西洋画之父黑田清辉于1897年创作的。在东京展出时,因被指责有伤风化,最后不得不从展厅撤走。然而11年后,他的中国学生李叔同却对一个陌生的日本女子提出请求,让她作自己的裸体绘画模特——这让年轻的日本女子十分吃惊。也正因为这个特殊的请求,让这位日本姑娘开始对李叔同有了初步的印象。
那天,她像股轻风般从他的窗前一飘而过,他本能地用目光追寻着窗外的丽影,手中的画笔停在了空中,几分钟后冲出画室。他叫住她,她回首,朝他颔首地展颜一笑,明眸皓齿。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外貌俊朗的青年,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穿着藏青色的和服,腰间系一条黑纱的腰带,三七分的发型,一脸详和。初次见面便有了七分亲切,几许久违。
他用日语夹着手势和她沟通,直言想邀请让她做他的裸体模特,她听后满脸羞涩,但不置可否。
让李叔同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日本姑娘竟然很快答应了他的请求。她觉得,李叔同是一个有才华、诚实的中国青年。
几天后,她轻盈地来了,笑容可掬地走进他的画室,第一次在一个异性面前脱下衣衫。一件件,每件都像包裹她身体的一片花瓣,就那样片片飘落,最后,她像花心般呈现在他的眼前,冰肌玉骨,纤尘不染。她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去,他示意她斜坐上那张半高的床,左手自然地支撑,右手随意的摆放,脸向后微侧,半回首。
他定格了她的美,她静坐着一动不动,任由他在一张纸上将她复制;他一笔笔勾勒、细绘,将她“画”在一张纸上。他陶醉于这样的美,屏声静气,没有丝毫的杂念。
从此,这位日本姑娘成了李叔同的专职模特,因为不用发愁模特的问题,李叔同很快掌握了人体绘画的技巧。我们可以从李叔同当年的画作上,依稀看到这位日本姑娘的神韵。
画中是一名斜靠在扶手椅上的年轻女人,披散着长发、裸露着上身,仿佛热天刚沐浴出来想小憩片刻。在光影对比之中,她的脸庞、手臂和胸脯都显出柔和而细腻的质地。女人是那么生动,仿佛观画者只要弄出点响声就会惊醒陷入梦幻的她,下一秒就会像小鹿一样抱起衣物跳开。
就这样,他是她家的房客,她是他的画模,日夜在同一屋檐下相遇。久而久之,她入了他的画,他入了她的心。每次画毕,他会让她评价一番,然后,他会弹琴一曲借以庆贺。
渐渐,她有些心跳加速,脸会不自觉地微微泛红。她时常想着,这样一个奇男子,像是她在香烟袅袅里期许的爱情;他满身的才情令她不由自主地倾心,他家衰国败的愁苦让她有共同承担的愿望,他游子般的漂零更令她怜惜不已。情愫在不由自主地暗生,虽然,她知道他在故国有妻有儿。她晶莹剔透的美好初爱,同样在他的心海一次又一次地潮涌着。
在一段时间的合作后,由于相同的爱好,又彼此真诚相待,两情相悦的他们,开始跨越画家和模特的界限。1907年春天,一个樱花盛开的时节,李叔同再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后来两个人开始了同居。
从此,上野恩赐公园的湖畔,经常有李叔同和那位日本姑娘一起散步的身影。他在自己的诗作《朝游不忍池》中曾写道:
凤泊鸾飘有所思,出门怅惘欲何之。
晓星三五明到眼,残月一痕纤似眉。
秋草黄枯菡萏国,紫薇红湿水仙祠。
小桥独立了无语,瞥见林梢升曙曦。
出于对父母的尊重和孝顺,早年的李叔同接受了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但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着情感上的遗憾,直到这位日本女模特出现,这种遗憾才逐渐消散。应该说,雪子的出现,让情感丰富的李叔同得到了满足,真正完成了内心情感的圆满。
樱花般美丽烂漫的爱情就在身边,这时期的李叔同,内心是愉悦的。他暂且忘却了曾经的苦痛,只埋头于他的诗,他的画,他的爱。
那样的一个女子,似哺育了她的富士山一般,有着宁静炽热的美。她温良谦恭,心性似她的名字纤尘不染。她在豆蔻年华里,无数次地,许下了自己最纯真的爱情梦。
他比她大许多,并且,在故国家园里有妻有子,然而,她依旧爱他,倾心掏肺。
那个男人简直是个天才,音乐、诗词歌赋、篆刻、书法、绘画、表演,几乎样样精通。
他怀了一腔热忱,却报国无门。他生于富贵之乡,却倍尝人间的苦痛。现在,他只在异国他乡,将满腔的悲愤和一身的才情,赋予沉默的丹青与跳动的音符中。
从此,两人开始了6年的相依相伴,他们在一方房檐下,一起度过了一生中最静美的爱情时光。她细腻温柔的爱和照顾,温暖了一个漂泊在异乡的游魂。这样一份真实的感情,足以安慰平生。
《茶花女》公演的时候,雪子也坐在了观众席里。看着台上的李叔同把玛格丽特悲惨的命运演得如此感人,也禁不住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1911年3月,32岁的李叔同创作毕业自画像,即将从东京美术学校毕业回国。李叔同回国前,雪子正式提出与李叔同结婚的要求,并决定同他一起回中国。
当时,李叔同的心情是矛盾的,又爱她又不敢带她。但为了爱,他还是答应了。
6年的形影相随,她把最美的情开在了爱情的盛年。她炽热的爱,温暖了一颗飘在异乡的孤独的心。她爱他,为了他,不惜赴汤蹈火。而她要的却不多,一份真实的感情,一掬茅檐低小的简单快乐,足矣。
6年的相依相伴,让他们度过了一生中最静美的爱情时光。她多么希望就这样与他厮守到终老啊!然而她却不知,他的心无时不系挂着他的祖国。
终于要归国了,她告别了故士,也别了樱花,要随他漂洋过海了。这辈子能与他白头偕老,天天,月月,年年,期待能像在日本一样能承接他们最美的爱,她愿意。她告诉他,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有家。
是的,他就是她的家。有他在,她便是幸福快乐的。然而,未来的日子里,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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