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文丛：格拉迪瓦在叫您

    
格里耶编著的《格拉迪瓦在叫您》内容介绍：马拉喀什，古伊斯兰教徒区由小路和死胡同所组成的莫测的迷宫中，一个东方学家疯狂爱上了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奴的幽灵，传说从前她在非常情境中被杀害……《格拉迪瓦在叫您》是作者在写了《反复》之后相当长的中断期里匆忙起草的。

    
对格里耶编著的《格拉迪瓦在叫您》的此番记述，不是一部小说，也还没有成为电影作品。这是一个电影计划，《格拉迪瓦在叫您》是作者在写了《反复》之后相当长的中断期里匆忙起草的（出于作者为了“对话连惯性”而严守描述性目的的习惯）。这部电影的长度，如果不推翻一个复杂而明晰的叙述结构是难以缩短的，它可能超出影厅对于作者电影所能容忍的限度。另一方面，它的成本肯定要比同行对拍摄此类电影的谨慎估计更高。

    
马拉喀什，古伊斯兰教徒区由小路和死胡同所组成的莫测的迷宫中，一个东方学家疯狂爱上了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奴的幽灵，传说从前她在非常情境中被杀害……
对这个故事的此番记述，不是一部小说，也还没有成为电影作品。这是一个电影计划，是我在写了《反复》之后相当长的中断期里匆忙起草的（出于我为了“对话连惯性”而严守描述性目的的习惯）。这部电影的长度，如果不推翻一个复杂而明晰的叙述结构是难以缩短的，它可能超出影厅对于作者电影所能容忍的限度。另一方面，它的成本肯定要比同行对拍摄此类电影的谨慎估计更高。

    
不过，如果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版这个还不确定的文本，那是因为它对计划的完成没有丝毫损害，甚至可能恰恰相反。而且，有点矛盾的是，它现在的开放性，它在几种可能的解决方式中自由留下的几种选择，对拍摄、演员的表演、剪辑、声带等等的标注，不断地打破情节进展和商业作品所追求的现实主义幻象，在我看来既不构成阅读的障碍，也不阻挠进入这个想象的世界。我甚至可以说，对银幕上
“发生了什么”所产生的迟疑和分歧，只会给正在形成的精神时空带来更大的真实的分量。
    
如果电影在明年冬天拍摄，将负责大部分拍摄工作的我年轻的合伙人迪米特里·德·克莱克，则要考虑到经费的有限、能够选取的自然环境以及天气和人为等诸多偶然因素，作出一些取舍。

     阿兰·罗伯-格里耶，2002年1月

    
生成房间：一个赤裸裸的大房间，几乎没有家具，阿特拉斯风格的原始围墙里的城堡，靠近马拉喀什。朝不同方向有狭小的开口，被木窗关住，可能是安德鲁斯风格的。其中一面墙壁，连小的窗也没有，被刷成纯白色，作为播放幻灯片的银幕。

    
一个四十来岁的欧洲人在一个尺寸很大的矮桌上工作，桌上摆放着资料（绘画的复制品，书，各种手稿）。这个男人，我们叫他约翰，坐在一个皮制软垫上。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古朴的舒适。但是有电，投影机也相当先进，尽管银幕简陋但是播出的图像鲜明。外面，天开始黑下来。

    
工作中的约翰被一盏光线强烈的台灯照亮，光的方向非常明确，照在手臂处。他在查阅一些纸张，接着又动手写起来，手写，用一支传统的自来水笔，很可能是有毛病的笔，因为他在墨水瓶里蘸了好几次。我们听到，从外面传来孩子们玩耍时的喊叫声，但不是很近，然后是穆安津召唤晚祷的声音，其他的声音组成一种阿拉伯式的嘈杂，平静而日常。

    
约翰停下写作思考了一会。他按下一个操控盒的按钮同时熄灭了台灯点亮了银幕，银幕上以相当快的节奏掠过阿拉伯骑兵、马、摩洛哥风景等图像。所有图像都是上个世纪的速写和油画，其中尤其明显的是德拉克洛瓦比较著名的画。有一些画面似乎更吸引约翰的注意，他显然常看这种材料，这无疑是他正在起草的文章的主题。

    
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个比其他声音都更清晰、更近的声音：小街石板路上的马蹄声，仿佛正好在约翰的房子前停了下来。约翰竖起耳朵听，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在简单对话，用阿拉伯语。他关掉投影机走到窗边，他觉得这些打扰他的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他俯下身，发现一个金发的女骑士，他看不见她的脸，她转了半圈延小街走下去。她穿着梦幻般的服装，隐约的摩洛哥风格，明显是个欧洲女人。

    观众会想到这个年轻女人可能是蕾拉，随后想到格拉迪瓦。
    
约翰回到桌前重新打开投影机。新的画面是前面的延续，但是现在掺进了马匹和越来越多的以女性形象出现的骑士，好像她们感应到了坐骑上的蕾拉在幽暗小街上的出现（街道在昏暗不明的路灯下，路灯在市政府前，或在约翰住的大型建筑物的大门口）。这些素描和油画甚至渐渐有了色情的味道，于是，约翰的目光更久地停留其上。这种效果在复制品德拉克洛瓦的《萨尔达尼拔之死》局部或整体的出现时达到高潮。

    
这时候响起冒失的敲门声。约翰立刻关掉投影机，又点亮了台灯。他说“进来”，装作正在写字。门打开，一个年轻的摩洛哥女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跟用来放映幻灯片的盒子同样大小的包裹，她递向约翰什么都没说。

    这是个漂亮的女孩，有着美丽的黑眼睛，但是她板着的脸上毫无表情，如果这不是一种敌意，或是仇恨，怎么说也是一种蔑视。约翰用有人打搅了他工作似的语气说：
“什么事？” “有一个您的包裹，先生。” “是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
好像她没有权利跨过房间的门槛似的，约翰站起来从女仆的手里拿过包裹。我们叫这个女仆贝尔奇斯。她立即关上门离开了。
    
约翰审视着包裹。显然这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东西。他决定拆开包裹：千真万确，是一盒幻灯片。约翰随意看了一张，把它从文件盒里拿出来放在灯光下。他显然被吸引了，把盒子装到机器上。P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