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3919203
1.大开本插图珍藏版
2. 道士下山,历史类冒险新武侠小说
3. 武侠江湖,4个热血少年抗日护宝故事
5. 附赠珍贵书签
本书为新武侠传奇,讲述了抗日战争期间四个少年由于命运走到一起,保护国家宝藏的热血故事。主角武岳阳是个在校大学生,回家探亲却被怪老道掳走,得知上一代的恩怨,学会一身本领。他归途中却卷入山匪劫持事件,遭遇母亲家族被人暗杀。在山匪的激战中,发现了秘密宝藏。身负国仇家恨,武岳阳等四个少年逐渐成长为有担当的栋梁之材。
章 灰袍老人
第二章 动手
第三章 天师血脉
第四章 火烧龙虎山
第五章 山中失宝
第六章 明争暗斗
第七章 爷孙相赌
第八章 输即是赢
第九章 蒙汗药
第十章 十二式
第十一章 胡子横行
第十二章 装死求生
第十三章 巾帼不让须眉
第十四章 大堂议事
第十五章 囚困水牢
第十六章 铁血团结会
第十七章 说票
第十八章 计划砸窑
第十九章 复兴社
第二十章 各怀鬼胎
第二十一章 下山
第二十二章 节外生枝
第二十三章 风雨索家岭
第二十四章 作战计划
第二十五章 风暴来临
第二十六章 血夜
第二十七章 山中密宝
第二十八章 黑暗森林
第二十九章 火并天台山
第三十章 毒气封山
第三十一章 铁血少年
第三十二章 深井密道
第三十三章 溶洞
第三十四章 断龙石
第三十五章 圣谕碑
第三十六章 一线天
第三十七章 藏宝铁箱
第三十八章 神木现世
第三十九章 结伴涉险
第四十章 大西王宝窟
第四十一章 谋而后动
第四十二章 逃出生天
第四十三章 分道扬镳
第四十四章 天蓬尺
第四十五章 诡异小道
第四十六章 前因后果
第四十七章 灭口
第四十八章 河上缠斗
第四十九章 灰鹤传书
第五十章 巧遇故人
第五十一章 赌鬼
第五十二章 追踪
第五十三章 黑白善恶
第五十四章 离乡
第五十五章 一命换一命
第五十六章 抓来的夫子
第五十七章 刮骨疗伤
第五十八章 袍哥
第五十九章 智永堂
第六十章 审问
第六十一章 六爷拜山
第六十二章 俞青红
第六十三章 麻耗子发威
第六十四章 越狱
第六十五章 蒙面女子
第六十六章 七星山
第六十七章 婆婆真容
第六十八章 黑塔
第六十九章 塔顶怪声
第七十章 石木鱼
第七十一章 天黑交谈
第七十二章 同门相认
第七十三章 撬锁
第七十四章 暗度陈仓
第七十五章 耗子下山
第七十六章 警队介入
第七十七章 出塔
第七十八章 黑塔第八层
第七十九章 同门相争
第八十章 东洋师叔
第八十一章 真相
第八十二章 诡计多端
第八十三章 江口混战
第八十四章 徐舵把子
第八十五章 约战
第八十六章 送佛送到西
第八十七章 山门陋习
第八十八章 木能克金
第八十九章 扣押
第九十章 苦练
第九十一章 抵达重庆
第九十二章 拜山
第九十三章 出川
乱世苍茫,正道不兴。少年崛起,虎跃龙腾。读《道魂》,探宝藏,存正典,保国运!
——血酬(17K小说网创始人、总编辑,三江学院客座教授)
镖局和当铺逐渐没落,银行和工厂日益兴起。武林消逝,江湖远去。新旧秩序更替,这是英雄和枭雄争雄的年代,这是一部小人物做大事的佳作。
——骁骑校(《橙红年代》作者)
四个少年男女坐在黑漆漆的车厢里,虽然看不见什么,可全都睁着眼,各自想着心事。
两个月前,武岳阳还在国立四川大学读书。他记得后一堂课上,平时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摔了教材,以尖刀扎破手指,以鲜血在白板上写下“抗战到底”四个大字。
两个月前,姚大脑袋还未死,姚青也还是天台山上刁蛮任性的大公子。她几次张罗带几十个兄弟下山去,砸了还未做大的团结会的窑,哪想到姚大脑袋一拖再拖,终养虎为患。
两个月前,骚猴儿巴望着偷偷下山去,潜入县上川军大营,将武兴华早年间缴获的那把武士刀顺走,回来好献给姚大脑袋作为他的生日贺礼。姚大脑袋是喜欢好兵器,若他夸奖自己几句,大公子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两个月前,马长官将别动队众特工集合起来,做了任务部署。麻耗子忘不了马长官激昂的动员致辞:“……令我等寻找张献忠宝藏,却是为了补充国库,旨在购置抗战枪械之用,我等当奋力前进前进!复兴复兴……”
时间不长,仅仅两个月而已,四个少年男女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命运的线绳没有道理地将这四个毫不相干的少年人交织在一起,将他们一起推向未知的抗战前线。
天色渐亮,四个人在咣当咣当的车轮声中逐渐睡去。
车轮滚滚,马蹄嘚嘚。太阳钻出地平线,缕阳光冲出天际,刺破朝霞,从车篷间的缝隙中透射进车厢来,照在武岳阳怀中的天蓬尺上。那一排排罕有人能看懂的奇怪字符,瞬间闪耀出金色光芒。
章 灰袍老人
索家岭发生了一件怪事。 集市口的武家院墙外,这两天总是聚拢着很多的街坊,男女老少驻足在武家门侧的梧桐树下,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交谈着。 “他四婶,咋个围这么些人,弄啥子龙门阵哟?”人群后挤出一个瘦高妇人,她扯了一把身旁的麻脸胖妇,轻声问道。 “看稀罕嘛。昨天晚上,好端端的夜,半点雨也没下,咔嚓一个响雷,震得脑壳痛,整条街都说那雷又落到这棵树上了,你说怪不怪?这树接连三天, 遭雷劈三次喽。”麻脸胖妇向梧桐树一努嘴,细声细语道。
瘦高妇人不轻不重地在麻脸胖妇手背上拍了一下:“莫得乱扯,我咋没 听见。”
不等那麻脸胖妇解释,旁边一个络腮汉子将满手的油污往身上抹了抹, 凑到两个妇人中间,瞪着杀牛的大眼道:“房上的瓦都震落了,端的吓人,你 们看那树干都被雷劈焦了嘛。”
瘦高妇人怕络腮汉子身上的油污沾染到自己,丝毫没有隐藏地表露出厌 恶来,她后挪了半步,皱着眉道:“孟屠子,你耳朵灵光得很哟,可我只是不 信,那黑黢黢的梧桐,依我说倒像是柴火熏出来的。退一步讲,眼下满世界 打仗,炮火炸出来的也说不准。”
“柴火熏的地上总得剩下些草灰嘛,树下哪能半根草棒棒也寻不到。再说 炮火,炮火咋个能从树里头往外炸?雷劈的,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孟屠子 拍着胸口道,恨不能掏出一颗赤红坦诚的心给大伙看,他担心自己的说辞不 够分量,扭过头,看见开粮油铺的何四正火急火燎地奔巷口疾走,孟屠子便 一把将他扯住,“何四哥,你住得近,这梧桐咋个弄成这样,你就曲蛇儿钻到 土里头,啥都瞧不见?”
何四不耐烦地扒拉开孟屠子的手:“莫拦我,铺子里忙着哪!”
“你老汉是咱索家岭的保长,你也在县里经营着货栈,说得上‘见多识 广’,怎么不能跟大伙说道说道?”孟屠子不依不饶地纠缠道。
何四瞧众人期盼似的盯着自己,只好站住:“货栈里忙得很,回来躺下就 睡得跟死人一样,啥也莫得知道。屋里头的倒跟我讲过,前两天她吃坏了肠 胃,起夜时候就看到白亮亮的雷电,紧跟着就响起炸雷来。今个早上,老汉 也说昨天晚上被雷惊醒过来,他恍惚看到有团黑影从树上蹿下来,一眨眼就 没影了。”
“莫不是见鬼了?”麻脸胖妇咂嘴道。 瘦高的妇人摇头感叹道:“好邪气哟,这棵老树莫不是要成精嗦。” 街坊们猜不透天雷轰树的缘由,更觉得此事蹊跷,大大地透着邪性:时逢九月,风雨雷电兴,若阴雨天气,有雷倒也正常,可这几日并无阴云,乃 是晴空生雷,此为一邪;山地丘峦,因地势高陡,上接乌云,才更易招雷, 索家岭依山傍水,地势低洼,武家那梧桐也不算高大,却屡受雷击,此为二 邪;雷伴风雨,偶有发生,十个阴雨天,有雷之数很难过五,且接连三日平 起,均落在同一处,这是《今古奇观》上也不曾有过的怪事,此为三 邪。镇上的百姓都觉得这是百年不遇的怪事,争相前来围堵参观,猎奇过后 更添油加醋讲给亲友和街坊们,一传十,十传百,消息长了翅膀般地飞遍整 个乡镇。
天降异象,必有大事。适逢 1937 年,日寇侵华,狼烟生,兵戈起,正是 乱世。索家岭的老少爷们站在武团长家的院墙外,看着被天雷劈倒的梧桐树, 听着日已迫近的日本枪炮声,大伙尽皆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可是当时的人们, 仅仅预料到要有更大的坏事发生,至于坏到何种程度,谁也料不到。
在街坊们惊奇和疑惑的时候,梧桐树下的武家团长夫人却急得团团转, 她是知道天雷轰树的缘由的。
厅堂上正坐着那灰袍老人,他的头额藏在连身的斗篷下面,只露出蓄着 长须的半张红脸。自日天雷击树之后,他准会在第二日午后到武家等候 一个时辰。
从门口那梧桐树被劈掉根枝杈开始,团长夫人就怀疑此事或许与灰 袍老人有关。等到第二日老人来到武家,完全坐实了她的猜测,她立即托人 去县城送信给男人。无奈前方战事吃紧,武团长正在抓紧时间率众操练,一时抽身不得。团长夫人叫林淑芳,其父是个教书先生,她虽为女人之身,“四 书五经”也都读过,可谓知书达理。林淑芳知道男人投身行伍,忙于战事, 便将家中大小事务扛在自己肩上,繁杂琐事绝不肯叨扰武团长。然而这次不 同,厅堂中那灰袍老人她是识得的,虽只在十几年前见过一面,但那人的古 怪和恐怖,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在这三日里,林淑芳每日都会托人送信 去县里催促武团长。
这日晌午刚过,灰袍老人又来到武家,一言不发地坐在堂上。依照前两 日的惯例,林淑芳知道他不会喝一口茶,但她还是新沏了壶热茶招待客人。 灰袍人只当没看见一般,冷冷道:“你没跟他讲来人是我吗?”
灰袍老人的声音一点也没变,一如十几年初次听到那样沙哑,仿佛静夜 里盗贼踩在腐朽多年的门板上的声音,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林淑芳身上瞬 间便冒起了鸡皮疙瘩,她谨慎答道:“说了,正因为是先生,他才答应尽快赶 回来,想必是军中忙碌,因事耽搁了吧。”
“树都死了。明日我就不来了,今日多等一刻吧。”灰袍人也不多说,缓 缓合上了眼。
林淑芳与他无话说,在堂上空自尴尬,便出门去迎武团长。门外看热闹 的街坊百姓早已散去,她正撞见因战乱而休学归来的儿子武岳阳。
“娘,你咋知道我今天能赶回来?”学生打扮的半大小子紧走两步,笑着 问道。
“来信不是说明天回来吗?”林淑芳疑惑地伸手去接行李。 武岳阳将行李换到远离母亲的另一侧:“赶巧碰到何四叔拉盐的马车,就搭他的顺风车回来了。他的车队可真慢,我打算借他一匹马自己先走,他吓 唬我说什么天台山附近有拦路抢劫的胡子,不肯放我一个人上路。”
“他可没吓唬你,天台山那边近的确乱得很,听说周遭村子都开始召集 团兵了。”
“我怎么没遇见?”武岳阳道。他这时忽想起什么,又问,“你不是来 接我?”
林淑芳叹了口气,回头又向集市口望了望:“在等你爹。” 武岳阳拎着行李走在前头,向厅堂中瞅了一眼:“家里来客人了?” 林淑芳只顾催促他:“别问了,快回屋。”
厅堂中沉睡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紧盯着武岳阳的背影,死水般的老眼 亮了起来,如熄灭的乱草堆凭空生出一点火花。
天黑之前,八匹快马踏着尘土从索家岭东口疾驰而入,转过集市口,奔 着武家的方向而来。马背上的一行人都穿着土黄色的军服,领头的青骢马上 坐着一个戴着大盖帽的国军校官,他屡屡抬高因颠簸而滑下来遮挡视线的帽 檐,明显是因为匆忙忘记了更换更宜骑马出行的圆筒帽。这人生得浓眉大眼, 方脸阔口,正是武团长。他望着被雷劈得炭黑的梧桐树,远远地喝住马。
后面随行的卫兵跟上来,街上有邻里出来张望。武团长脚跟轻磕马腹, 青骢马扑簌簌地喷出一串气,跑进武家大院。早有警卫跟随过去,牵了马到 马棚去喂食草料。
林淑芳小跑着从东屋迎出。事情原委在信中已说得明白,她不用再跟丈夫 啰唆,只是伸手接过武团长递过来的军帽,而武团长则阴着脸,径直走进厅堂。
“你来做什么?”武团长操着一口江西口音,板着脸问。 灰袍老人坐在靠椅上动也不动,缓缓道:“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可看的?”武团长怒目相向。 林淑芳在身后拽了拽武团长的袖子,示意他收着脾气。 灰袍老人冷哼一声,道:“我不该来看看你吗?” 武团长抽回胳膊,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你别绕弯子,直说吧!” 灰袍老人抬头扫视一眼跟进来的警卫兵:“家里的事,还是不要惊扰外人为好。”
武团长先看看左右,然后直视着灰袍老人:“我与你没有家事要说,他们 也不是外人。”
“那便让他们听着吧。”灰袍老人似乎感觉不到武团长的怨气,淡淡道, “听说要打仗了。”
“那还用听说?眼下不是一直在打吗?”武团长没好气。 “我是说要真打了吧?” 武团长本打算回他一句“从来也没假打”,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相较于
眼下的抗日战争,之前的剿匪内战的确可以算是假打。他冷哼道:“小鬼子要打南京了。”
灰袍老人盯着武团长的眼睛道:“你们的部队近日可是要出川上前线?” “那又怎样?” 灰袍老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跷起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在茶杯盖上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张家后的血脉了。” “哼,当年我下山时就断了和你们张家的联系。他张大天师那么大的本事,干吗非盯着我这叛徒不放?我早不是张家的人了,我现今姓武,名兴 华。”武团长有意弹落肩膀校星上的尘土。
“叫什么名字,你身体里也是张家的血脉。当年的事怪不得天师,也怪 不得你,一切都是造化。跟我回去吧,你正犯着天克地冲,此一去妄自白白 丢了性命,国运如此,你这螳臂是挡不了车的。”灰袍老人掀起茶杯盖,缓缓转动。
“别和我提这些。命格运势这些东西我不信,为国为家大义小义这些你们 不懂,咱们没法说到一块去,说这些全无用处。我跟张家脱离了干系,我想 怎么样,你们管不着。”武团长对夫人制止的手势视而不见。
灰袍老人长叹一口气:“小三子,这件事,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了。” “你要怎么?”
“东厢房那个小子是你儿子?你既然不走,让他跟我走吧。”灰袍人淡淡道。
武团长吃惊地看向林淑芳,林淑芳点头示意他灰袍人指的正是他们的儿 子武岳阳。武团长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将手搭在腰间的盒子炮上,咬着牙 说:“谁你也带不走。”
灰袍老人将手中把玩的茶杯盖啪地放下去:“我倒要试试。”
第十章 十二式
“你必输无疑!”武岳阳轻掀嘴角道。 老人搓掉脸腮上因易容而残留的蜜胶,漠然瞥一眼武岳阳,说道:“你好像胸有成竹,早预谋好了?” “是啊,上次饿了三天,后悔之余我便一直在想,如果能重新来过,赌什么我才能赢你。”武岳阳得意道。 “那你想到了吗?”老人捋着胡须,沙哑着嗓子问。 “当然。”武岳阳的一双眼睛闪亮起来,“我知道您的道术是很厉害的,比拳脚比跑步、纵跃我都不如你,连比挨饿也比不过你。可是您想带我去龙虎 山做道士,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的,即便您将我绑了去,终有一天我也会 逃下山来,或许也会像我爹当年那样逃跑时放一把火也说不准。我始终搞不 懂,你们整日里又是念经打坐又是画符捉鬼的,修炼一些玄玄乎乎神神秘秘 的玩意儿,你们拿这些假把戏来糊弄别人也顺手把自己糊弄了,义和团和白 莲教的妖人声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枪子挨到身上立即显露了原形。”
老人的红脸立即阴沉下来:“想说什么你便直说。” “您让我追查真凶,替奶奶报仇雪恨,那是情理中的事情,我愿意去做。可是要先去龙虎山学本事,那却万万不能。我是相信道术里有真本事的,可 我不信有什么道术能敌得过火器。”武岳阳轻蔑道。
“你是说,道术是糊弄人的假把戏?”老人沉声问。 “那倒未必,我只是说,如果双方对敌,道术必定比不过火枪!可惜这里没有枪,没法比试,等二爷爷您的腿养好,我回家去偷爹的枪来与你比试。” 武岳阳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现下便比!”老人倏忽出手,抓住武岳阳右臂一抻一 送,将他的肩膀脱臼了。
武岳阳大叫一声,侧歪着身子,皱眉咧嘴,面色痛苦。
“你不愧是你爹的儿子,你们身体里都流着张家的血,可是不仅不为龙虎 山增砖添瓦,相反都吃里爬外、崇洋媚外,净悖逆张家行事,不等外人来诋 毁,你们自己便拆了祖坟!道门如何不衰落!正一如何不亡!”老人血气翻 涌,呼呼直喘,“火枪再厉害,我卸了你的膀子,你怎么开枪呢?”
武岳阳一言不发,他肩膀上剧痛,浑身冷汗一个劲地往外冒,全身上下 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他皱着眉咬紧了牙硬挺着。
“山上还有些不甚光彩之事,我难以启齿,一直隐着没说,今日说与你知 道。”老人背过身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你爹下山去,没过几年, 天师便在为‘中华民国道教总会’正名的奔波中仙去了,可怜他终究也没能 如愿。”
老人满面悲色,继续道:“你二伯做了天师,很快赶上农民运动、土地改革,挨批斗、蹲大牢,后虽然幸免于难,但天师再也不是从前的天师了, 龙虎山再也不是原来的龙虎山了。”
武岳阳哪有心思听他讲这些话,肩膀脱臼引起的疼痛使得他心烦意躁, 但他不愿求饶,抬起头怒瞪着老人。
“自己不能接回去吗?”老人冷哼道。 武岳阳面皮抽动,有意反驳两句,终却忍住了。
“两臂曲肘,缓举至胸前成抱球势,屈腕立掌,指头向上,掌心相对。” 老人声音沙哑地指点他,一边抬臂屈腕示范给武岳阳看,武岳阳瞥了一眼, 便将头扭到一边去。
“你能熬那便熬着吧,法门我教给你了,用不用随你。我去打些水回来。” 老人抓起水囊,出山洞去山腰打水。
跑是跑不掉的,武岳阳理智地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发狠以左手抓过右 手手腕,猛地向上发力,想自己将脱臼的右臂接回去,哪知刚一发力,立即 感到刺骨的疼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喊,龇牙咧嘴地不停跺脚。
疼死也不能低头求饶,可是自己又接不上,武岳阳夹着胳膊在山洞里转 了几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时他记起老人说的几句法门来,伸头向洞 外看了看,老人已去得远了。他抹一把汗,咬着牙默念:“双臂屈肘……胸 前抱球……”肩膀剧痛传来,他硬挺着向上抬臂,可无论如何右臂也抬不 起来。
“举不起来举个什么!”武岳阳大喊着放下胳膊,又是跺脚又是乱踢,胳 膊没有接上,倒把脚踢疼了。他这么发泄了几下,终究不甘,又站立下来, 学着老人的架势,咬着牙缓缓抬起双臂,可是右臂稍动就一阵剧痛。武岳阳 发狠,闭了眼,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上抬臂,右臂却只是稍稍颤动。
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他两步跨到武岳阳面前,抓起他的右臂,很随意地一抖便将他的胳膊安上了。武岳阳张大了嘴,但是还没来得及感谢或 者怒斥,老人已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咳咳……”武岳阳捏着嗓子一阵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他眉头紧拧在 一起,“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毒药。”老人满不在乎地在一块岩石上坐下,伸出腿来给伤口换药。 武岳阳倒退几步,故意拉开和老人间的距离。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暗自琢磨,这老人性情古怪、疯疯癫癫,一边认定自己是他孙子,一边又打伤 自己喂服不明用处的丹药。武岳阳知道老人没必要毒害自己,而且他相信以 老人的本事,想杀自己有很多办法,根本不用费事动用毒药,丹药丸未必用 来害自己,却对自己也未必有什么益处。
老人看到武岳阳满面狐疑,不禁笑道:“你不信吗?那确是毒药,虽不致 毒死人,却叫你生不如死。”
“你到底是不是我二爷爷?”武岳阳揉着肩膀问。 “那还有假?只是碰到你爹和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老人将腿伤换好了药,稍作停顿道,“此药名为烈阳丹,极难炼制,炼制之法与你 说了也没有用,你只知道它化于肠胃、融于丹田、游走百脉即可,每日都会释放 烈阳之气,焚灼你周身每一寸肌骨,让你感觉有如身体里吞进一座火盆一般。”
“你这老儿怎么这样狠毒?怕输不赌就是,又犯得着再三耍赖使诈吗?算 你赢好了,快拿解药给我!”武岳阳气急怒骂。
“打赌是打赌,这是两回事。我所学的道术低浅,论身法快慢、筋骨强硬 都不敌火枪和子弹,这次打赌我输了,但仅仅是我输给你,并不是道术输给 洋枪洋炮,三年后咱们再来比试一场,我定会让你心服口服。”老人坚定道。
“那你逼我吃这劳什子烈阳丹干什么?”武岳阳叫道。 老人摇头微笑道:“没有解药。给你吃这药是恐你这三年内无甚长进,逼你勤奋上进之用。”
“你……”武岳阳话还没说完便被老人打断,“烈阳丹所散发的阳气淤积 在你身体里,会让你燥热难当,骨如蚁噬,只有每日按我传你的法门勤加练 习,阳气才自然不会淤积。”
武岳阳皱着眉头问:“你哪传我什么了?” “刚传你的便是,这是强身健体顶好的法门了。”老人站起身,又将刚示范过的动作重新演示。 “这套慢吞吞的动作还不如太极拳好看。”武岳阳顶撞道。 “你懂什么?”老人瞪眼驳斥道,“这是咱们老祖宗……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练得的。别说了,不想受灼肉焚骨之苦便尽快跟我学, 我只教三遍,能不能学会看你造化,多一遍我也不教!”
武岳阳冷哼一声,扭着头装作不加理睬,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斜瞄着。 老人不管他是否用心,只顾自己演练起来,一边不住地讲解道:“这一式
便是刚刚传与你的式,‘韦陀献杵’……” 几日里,老人将十二式强身健体的法门传给了武岳阳。这些动作简单而缓慢,武岳阳记忆出众,通常一遍就能记住,只是动作不到位之处需要老人 帮忙稍作调整。另外这套强身十二式须得配合呼吸口诀,初始时武岳阳很不 习惯,等到练习次数增多,才逐渐熟悉过来。等他能毫无差错地演示出来的 时候,老人的腿伤已渐渐好了,爷孙俩也在山洞里住了二十余日。
这二十天,前几日里,武岳阳偶有偷懒,老人也不管他,可他每天一偷 懒,当夜就会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全身灼痛难当,每逢这时老人就会得意地 看着他笑。这样过了三次,武岳阳便不敢再偷懒,每日都花完了力气,恨不 能练到虚脱,因此半夜也再没疼醒过来。
第二十五日清晨,老人叫醒了武岳阳。 “十二式你已练熟,下山回家去吧。记得三年后的赌约,若不想赌输随我回龙虎山,这三年得勤学苦练,让身体变强,也别忘了把枪法练好。”老人收 拾着行囊,一边叮嘱道。
武岳阳站在旁边,身体起落,比画着第三式“掌托天门”,说道:“哼,我 敢不练吗?除非你那烈阳丹失了效。”
“别做梦了,走吧。”老人微笑道。 武岳阳对这一天充满了期待,可是这些天他和老人朝夕相处,也隐隐体会到老人的苦衷和无奈。毕竟血浓于水,临别之际,他竟深感不舍:“二爷爷, 你这就回龙虎山去吗?”
“不,我还有些事要办,在蜀地还会停留一阵子。”老人抚摸着武岳阳的 后脑道。
“什么事,很急吗?要不先去我们那儿住些时日吧。”武岳阳挽留道。 “这件事十分紧要,我须得尽快去办。”老人缓缓道,“且你们家未必欢迎
我,好孙孙,再会吧。”老人说罢,纵身而起,大踏步向山下疾驰而去,转眼 便消失不见了。
武岳阳站在山洞口,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发了片刻呆,也急匆匆地向山 下跑去,他急着去县城,他也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去办。
武岳阳伤痛已极,他轻摇林淑芳:“娘,你别睡,你等我去喊大夫,你别睡……”
武岳阳扯过一个枕头垫在林淑芳颈后,紧接着飞奔出屋。
灰袍老人张元顺恨恨而回,他竭力追赶,终还是逃走一个。他进院来,武岳阳正疯了似的向外飞奔。
武岳阳见灰袍老人回来,立即扑到他跟前,泪眼婆娑地哀求道:“二爷爷,你救救我娘。”他说着,拉灰袍老人进屋去。
“娘,你醒醒,二爷爷来啦。”武岳阳过去轻摇林淑芳的肩膀。“二爷爷,你别看着,快想想办法……”武岳阳流着泪,扭头催促道。
灰袍老人叹口气,说道:“你娘走了,那枪从她腹部穿过,击碎了肝脏。”
武岳阳拼命摇头,哭道:“不会……快救救我娘……”
灰袍老人不忍见这场景,走出屋去。
武岳阳并排坐在林淑芳身旁,握住母亲的手,不再言语。林淑芳的尸身渐渐僵硬,武岳阳感到她枯瘦的小手一点点慢慢变凉,随着热度慢慢消散,武岳阳身体里的愤怒一点点凝聚起来。等到林淑芳的尸身完全变冷,武岳阳也退去了后一丝希望。他轻轻地放下母亲的手,将她放平,将棉被罩在她身上。
武岳阳从屋中走出,又将外公平放在地上,从屋里拿了棉被盖起来。他默默地做完这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手上沾的血蹭得满鼻子满脸。武岳阳面上不带一丝表情,眼神更是空洞,问灰袍老人道:“他们是谁?”
灰袍老人从门口的黑衣人尸体上摸出一个巴掌宽窄的绿皮册,扔给武岳阳:“是国民党的特务。”
武岳阳接过皮册,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看到皮册上的字迹:中华民国,绝密。翻开封皮,见皮册不像书籍那样以绳线穿订,而是首尾一页,如折子般叠在一起。武岳阳寻思道:“原来那姓马的、大长脸、麻脸少年和他们是一伙的,都是特务。”
“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武岳阳将册子掷在地上,抬头问灰袍老人。
灰袍老人脸色一沉:“孩子,你连我也怀疑吗?”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武岳阳一味追问道。
灰袍老人有些生气,可看武岳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样子,气消了一半,再看武岳阳手上脸上的血迹,心软下来,说道:“那日咱俩在那小荒山上分开,你记不记得临行前你问我的话?”
武岳阳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盯着灰袍老人。
“你问我,二爷爷,你这就回龙虎山吗?我回答说,我还有些事要办,会在四川停留一阵子。”灰袍老人道,“你可还记得?”
武岳阳道:“没错。”
灰袍老人道:“我这趟下龙虎山,首要的目的就是接回你爹,好延续张家天师血脉,遇见了你乃是意料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咱们分开后我在蜀地停留的原因,当时没有对你说,现在不妨告诉你—我要找寻一件器物。这件器物不单单我在寻找,眼下很多人都在惦记,那些特务在这小小的邛崃县兴风作浪、大费周章,怕也是为了得到这件器物。机缘巧合下,我得知了那件器物的埋藏之处,正在那天台山上。那些特务率领团结会前去围剿天台山,也正验证了这一点……”
“你扯远了。”武岳阳不耐烦道。
老人微微摇头,说道:“那日你我分开,我只料你会立即回返家中,便放心前去寻找那件器物。可是我在寻访的时候,偶然听到有人议论‘武团长家的少爷被妖人掳走,至今音讯全无’,便立即到你们家查验消息是否属实,果然见你不在家中。我想起那日下山之时,太阳斗大,你不可能迷路,也不会遇到狼群猛兽,猜你必是被这附近的山匪劫持,便一路打听,没想到竟在县城找到你的消息,那货栈有人说你曾前去借马,随后没了踪影。我更探听到那货栈的车队被天台山的胡子兵劫了去,料到你的失踪怕是跟天台山脱不开干系。
“天台山上的哨兵众多,且都持着枪,等到天黑我才摸上山去。我偷听到喽啰们谈话,得知你们被囚困在后院水牢,等到夜深,我潜进后院,果见你和货栈的那些车夫被关在一起。我想趁着夜色将你救出,可是山上防守严密,胡子兵大多持有枪支,就算我将你从水牢救出,怕也不能将你安全送到山下。
“等到天亮,我见胡子兵给你们送去干粮和水,知道他们定是打算找苦主家人赎票,不会轻易害了你们性命。我便到山后找了个破损的城隍庙栖身—后山巡逻的哨兵较少,这是我在四处找你的时候发现的。”
说到这里,灰袍老人抱拳向上,抬头对着天空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三清护佑!我果然在那座城隍庙里发现了一条暗道……”
武岳阳毫不关心他在城隍庙里发现了什么,只顾催促道:“你往后面说。”
“我见你性命无忧,便有意历练历练你,让你多尝些苦头,因此之后有过几次机会我也没有出手,只在暗中保护。却说昨天夜里,我见到天台山后山有黑衣人出现,鬼鬼祟祟似乎在找寻什么,这伙人在后山上折腾了半夜,直到天亮时才下山去。我尾随他们下山,跟着他们来到索家岭,眼见他们在岭口的竹林里换了衣服,进到你们家的院子去。
“正午时分,我正要回返天台山,却见你骑着黑马回到家中。你们那院子早被铁血团结会占去当作了堂口,我没来及出面提醒,你已经进到院中。我见那长脸的团兵有意害你,便打晕了一名团兵,换了他的衣服混到院中,藏进了马棚。
“天黑前,那长脸的团兵带着那‘马长官’进到关你那个小屋中,紧接着一个麻脸小子押着天台山上那丫头也进小屋去。他们三人很快出来,那马长官对麻脸小子低声说了些什么,我只听清‘放火烧山’几个字,麻脸小子点头骑马出院去。马长官又对那长脸团兵低声私语什么‘斩草除根’,并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我知道他们这是要行动了。”灰袍老人一段段讲述下来,沙哑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格外瘆人。
武岳阳将这些片段拼接起来,眼前形成了完整的画面,很多疑问迎刃而解,他浑身发抖。“后面的不用说了。”武岳阳哆嗦着说道。后面的事情可以猜到:老人见长脸团兵换上了黑衣,带着引路的帮手,骑马出院子去。他担心武岳阳安危,又偷偷观察了片刻,见何保长是来释放武岳阳,就放下心来,远远追那长脸团兵而去。可是为时已晚,远处传来了枪声。老人赶到时,四个黑衣特务正在打砸桌椅,翻乱衣物,伪装成山匪打劫杀人的场景,之后可能就会回返武家,悄悄除掉武岳阳和姚青。可是老人坏了他们的计划,老人当即出手击杀了一名黑衣特务,另三个黑衣特务在逃跑的路上被老人追杀而亡,唯独跑了那“大长脸”—黑狼。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武岳阳没有想清楚,他问道:“姓马的剿匪是为了夺取天台山上暗藏的那件器物。铲除我们武家是为了杀人灭口,防止我爹日后回来找他的麻烦。他有意害死和我一起关押在水牢里的何四一伙人,是为了独掌团结会大权。天台山几次求和都被他破坏掉,可他极力煽动团结会和天台山对立火拼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三个和尚没水喝。天台山上藏着的那些东西,可是能让很多人铤而走险、不顾一切,我猜他是不想在天台山上挖出好东西来,分给团结会吧。”灰袍老人道。
武岳阳觉得豁然开朗,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静谧的黑夜,明月这时被一片云朵遮住,从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武岳阳愣了一下,猛地跪倒,额头击地,咚咚咚,冲灰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灰袍老人茫然失措:“你这是……”
“求二爷爷超度我娘和阿公。”武岳阳爬起身来,从门口的黑衣特务尸身旁抓起枪来,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向外飞跑。
灰袍老人身形微晃,转眼间赶上武岳阳,一把将他拽住:“你干什么去?”
“报仇!”武岳阳吼道。
“今晚团结会围剿天台山,枪炮不长眼睛,你去送命吗!”灰袍老人厉声道。
武岳阳枪口对准了灰袍老人,拉动枪栓,瞪着通红的眼睛道:“松开我!”
灰袍老人五指紧握,一动不动。
武岳阳咬紧了牙,猛地将枪口掉转过来,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道:“松开我。”
灰袍老人立即送开了手。武岳阳脱缰一般要跑到何保长家借马。灰袍老人顾不得超度亡魂,他返身将门关上,迈开大步,向武岳阳追去。这么跑着去天台山,到达时怕天都亮了。况且武岳阳这一天下来水米未进,他身心俱疲,头重脚轻,支撑着他的只剩下满腔的怒火。武岳阳紧咬着牙,打着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跋涉。
武岳阳的本意是先去何保长家里借匹马代步,走过之前藏身的转角,见到被灰袍老人击杀的一个黑衣特务仍旧躺在路边,尸身旁边立着一匹红马,那马正低着头一下一下地蹭着死尸。显是这马识主,不肯弃主人而去。
四周不远不近地站着一些村民,指指点点地不敢上前来,见武岳阳拎着枪大步跑过来,他们立即作鸟兽散,三三两两地退到远处,鬼鬼祟祟探头窥视。
武岳阳上前去,红马扑簌簌喷出几口气,掉转马身躲闪。武岳阳一把抓住缰绳,将红马牵住,又俯身从死尸身旁拾起步枪,将死尸身上的子弹、两把盒子炮、水囊、六枚袁大头和一些信件统统翻出,全塞到自己身上。
扫视一眼周围窥视的乡亲,自己一准儿被当成了杀人越货的凶手,可是武岳阳没空计较这些。白日里他胸口曾被麻耗子以飞刀射中,留下一个细长的缝隙,这时缝隙中滑出一枚袁大头来。武岳阳捡起袁大头,瞧瞧地上黑衣特务的身型,正与自己相仿,就剥下那身黑衣套在自己身上,更扯下死尸的蒙脸黑布,系在自己脑后。
呼啦啦一阵风过,灰袍老人赶到。
武岳阳回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跨上马去,纵马奔上大路。灰袍老人双肩微晃,如一道鬼影,尾随武岳阳而去,惊得围观的村民目瞪口呆。
姚大脑袋率肖疤子一伙悍匪下山来,快马轻骑,直奔索家岭。马队一路无事,很快绕过了黑树林,又跑了一会儿,众匪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已能隐约看到拱桥黑蒙蒙的孔洞。灰袍老人当日就在这桥前撒下一包呛人的粉末,阻断了武团长的追击。
……
过拱桥去,就算是进了索家岭的地界。拱桥那边是一片曲折的山路,在山路上前行几里,再穿过一片竹林,进到村寨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竹林夹道,是理想的藏身之地。姚大脑袋毫不犹豫,率先纵马过桥,率众匪冲上曲折的山路。可是刚刚拐过第了一道弯,众匪远远见到一队骑兵自竹林迎面而来,这支骑兵人数众多,数倍于众匪。
猛然撞见,两支队伍都是一惊。
姚大脑袋眯眼细看,瞧见对面骑兵哗啦哗啦从肩上取下长条状器物端在手里,夜色中看不清楚,不过姚大脑袋断定对方这是抄起了武器。
“快撤!”姚大脑袋压着嗓子低喝道。
众匪立即掉转马头,拍马回返。
骑兵队伍发现了姚大脑袋一伙人,先是一愣,继而奋起追赶。
两伙人好似在同一座山上狩猎的两个狼群,虽然彼此难得见上一面,可是他们深知对方的气味,即便相隔再远,也能准确感觉得到。
“必是天台山的土匪,他们这是偷袭咱们来了。给我追,开枪!”马长官喊道。他刚刚集结起团结会的主力团兵,正向天台山进发,意图趁夜剿平天台山,哪知正赶上前来潜伏偷袭团结会的众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马长官有意除尽众匪,更是极力挑唆。
众匪见团结会人多势众,自然不肯正面相抗。姚大脑袋率着众匪,边逃边回身射击,迫使团结会骑兵不敢追得太紧。
两伙人马一追一逃,很快离开了索家岭地界,向天台山方向移去。
黑夜里,由于能见度不是很高,射击的准头自然下降很多,加上双方都骑在奔跑的马背上打移动目标,准头又打了很大的折扣。因此,团结会的人马不指望击中敌人,只求在声势上压倒对方,而天台山众匪,只求尽快逃回天台山去,开枪更是包含了太多警告的成分。这场追逐中,并没有多少伤亡,只是吧嘚吧嘚的马蹄声和乒乒乓乓的枪声响个不停,远远传出几十里地去。
天台山上,谢老二和葛师爷正坐立不安地守在忠义堂内,猛听到远处一阵枪响。两人跑出屋外,向山下眺望,可是黑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这就打起来了?水牢那些秧子还没放呢啊!”谢老二跳脚道。
“这……难道是他们没藏好,暴露了?或者是他姓姚的等不及,先出手了?”葛师爷皱着眉头猜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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