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421241
1、日本推理小说四大奇书之首!超越时代的伟大作品,推理迷心中*梦幻巨著。
2、入选豆瓣TOP前500书单,连推理迷也难以阅读,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杰作的四大推理奇书。被公认是一本领先于时代至少100年的伟大作品。
3、日本著名幻想文学作家、变格派推理大师梦野久作,有“妖怪作家”之称。《脑髓地狱》是梦野久作*令人难以理解的经典长篇。
4、封面设计由许晋维操刀。许晋维是继王志宏之、聂永真之后的台湾*影响力的设计师。其作品曾获“两岸出版设计大奖——金衣奖”。代表作《罗生门》。
5、宫崎骏心中的日本三大奇迹
“在我看来,属于日本自己的艺术品只有三件—大阪的太阁之城,黑泽明的《罗生门》,梦野久作的《脑髓地狱》而我的《幽灵公主》和《千与千寻》还远远够不上。”
6、经典译本
詹慕如,翻译作品见推理、文学、设计、童书等各领域。近期译作有《脑髓地狱》、《黑死馆杀人事件》等。其文笔被评为“如万花筒般的色彩”,在豆瓣广受好评。
7、推理小说发烧友,日本小说粉丝 重口味爱好者
•如果你喜欢《禁闭岛》的情节和口味,那么这本书应该会比较适合你;
•如果你喜欢《穆赫兰道》,那么在阅读过程中会得到水落石出的解谜快感;
•如果读到*后仍然对时间线存在不明之处,可以参考电影《源代码》中的情景设定。
•美学爱好者在其中看到了三岛由纪夫,存在主义笃信者在其中看到了萨特,表现主义崇拜者在其中看到了卡夫卡,精神医学研究者在其中看到了弗洛伊德,当之无愧是日本四大推理奇书之首。
本书虽然以精神病院为主要事发地点作为开端,但内容文体与插曲繁多,除了故事主轴外,还加入了精神分析的论文、新闻报导体、民俗学、考古学、遗书、回忆录等等文体与故事,就像是一场作者与读者互相挑战的过程,值得让人读了再读,每次阅读都会产生新的想法与体会。
一名男子,在陌生的房间中甦醒,同时,也忘记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这时隔壁房间的女子传来凄厉的叫喊,并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惨绝人环的过程让他更加恐惧。此时,一位名叫若林镜太郎的医师现身,说明他跟ㄧ宗离奇的杀人案件有关,只要他的记忆恢复,就能够解开这个案件,若林医师并将另一位正木教授整理的以这位男子为实验对象的「疯人解放治疗」论文,以及这件杀人案件相关资料交给他阅读,看是否能因此让他恢复记忆。男子阅毕后发现,这起案件的发生,是源自于一位古早的中国画家吴青秀,他的奇异性格遗传给了他的后代吴一郎身上,因此引发了一连串的事件。不过,除了这件事以外,男子又发现,这个案件背后,还有许多扑朔迷离的案外案……
拿到《脑髓地狱》原书时,扎扎实实上下两册,没有目录,难以分段,密密麻麻的大段落文字光是翻阅就令人不觉产生窒息感,二十世纪二〇年代写作的文章,尽管已经过出版社应时代变迁加以润饰修改,阅读起来依然十分吃力。
故事始于一名失去记忆的青年突然清醒,穿插青年阅读的诸多原稿,包括:《疯人地狱邪道祭文》,段落头尾以木鱼声串接,揭露在这文明科学时代,唯有精神病仍处于黑暗时代的事实;《地球表面是疯人的一大解放治疗场》中主张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精神病患,整个地球就是一个解放治疗场,因此人类制造出宗教、道德、法律或各种主义试图互相提醒;《脑髓并非思考事物之处》,驳斥“脑髓乃思考事物之处”的想法,认为脑髓充其量只是总机,人的每一颗细胞都有思考作用;还有描写人类胎儿在母体内从细胞分裂演化为鱼、兽,最后成人的大梦《胎儿之梦》;以及借第三者之口交代青年住院原因的《空前绝后的遗书》《心理遗传论附录》等,最后尾声又回到全书最初“嗡呜”不停的诡谲蜂鸣声。
每一篇穿插的文稿,不管在分量或内容上都足以自成一书,而且其辛辣程度现今的名嘴、写手根本难以望其项背。作者写作此书的时代背景距今已近百年,除了时空带来的距离,我同时也感到好奇,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会让一个人写下“生存在这地球表面上的每一个人,全都是精神上的残废者”这样的字句?
作者梦野久作本名杉山泰道,和书中的正木教授以及吴一郎相同,梦野久作也生长于一个物质丰裕的家庭环境中,不仅如此,杉山家还是地方望族,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他的父亲杉山茂丸虽然一生未仕官职,却是儿玉源太郎、后藤新平等名将名臣的幕后策士,明治时期诸多战争、建设等国家重要事件背后,都可以看见他的影子。
梦野久作明治二十二年(公元一八八九年)生于福冈,自幼和母亲分离,在祖父教授之下走进四书五经和能乐的世界,曾被誉为神童,但体弱多病,进入庆应大学就读后不久便辍学。他是个拥有陆军少尉官阶的军人,也是禅宗僧侣、新闻记者、谣曲教授、邮局局长,还曾经经营农场。昭和十年(公元一九三五年)父亲骤逝后,他也于隔年离世,不算长的一生中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却也终其一生都在父亲巨大的身影下挣扎,寻找自我。
评论家鹤见俊辅曾表示:“这种书写脑髓地狱的小说,主张世界是疯人的解放治疗场的小说,若没有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或许是写不出来的。”机关枪、毒气瓦斯、飞机、坦克、堑壕战等近代武器、战术的发展,无不奠基于科技文明,但却也同时赤裸裸地展现了人性的矛盾和脆弱。
内在的寂寞和体弱带来的善感空虚,以及外在身处于战争年代和日本近代化巨变当中,或许都给他的作品增添了独特色彩。
翻译初期,我胆战心惊地和文字培养交情,一字一句极度缓慢、谨慎地去认识它,仿佛初见一位外表看似难以接近的朋友,正试图了解对方,努力从举手投足间找出自己向来习惯的归类;上册近半,我依然觉得彼此之间相敬如宾,仍是见了面只敢微微点头、不好意思打招呼的那种交情。
翻译过程极其缓慢,几乎可用艰辛二字来形容,一来是面临了许多技术上的难题,书中集结了翻译技巧上的各种难题,俚语、俗语、双关语,古文、方言、超长句,还有川柳、俳句、歌舞伎等,汇集了作者各领域丰富的知识。另一方面,书中看似陈旧古远的用语词句,在我心中撞击出许多前所未见的崭新震撼,有时令我瞠目结舌,不觉再三重阅,读毕只能静默折服;有时则令人惴然惶恐,似是不小心窥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在我和这些文字努力奋战期间,同时接下一份长达数月的口译工作。客户是一位性情乖僻的艺术家,还没来得及认识他的作品,已先被他的脾气弄得无所适从。
他经常没来由地发怒,说辞反复,在团队之间挑拨猜忌,总是在众人开心谈笑之际冷不防打岔,残忍地暴露出自己童年时期的黑暗私密记忆,然后在众人怔愣不知如何反应时,留下一抹邪邪冷笑得意地离去,似乎很享受大家的愕然。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身上可以充满如此不可思议的负能量,计划进度受阻,工作人员也承受极大压力。
那段时间我面临着内外交加的煎熬,心里一边挂念着进度异常缓慢的译稿,担心自己无法驾驭那庞大浓密的文字;一边面对着阴晴不定的客户,努力要摸索出彼此间的相处之道却不得其法,周围的空气让我觉得凝重窒息,从没有觉得自己引以为乐的沟通工作竟如此艰难。
一天上工前,看到几位年轻工作人员正在入口处抽烟,其中一个年轻女孩从外套口袋掏出扁瓶威士忌,仰头以瓶就口,灌完后她深呼吸一大口气,带着慨然就义般的情操走进电梯。
在十公尺外看着这短短一幕,既觉得心疼这女孩的压力,但嘴角又忍不住抽动轻笑了一声。这一切的荒诞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此时,书中的一段话像打字机一般,铿锵有力地甩在脑中。
这些禽兽、虫蚁不如的半狂人类,在漫长岁月中将自然地开始自觉到,自己是一大群疯子的集合,因而制造出宗教、道德、法律,红色主义或蓝色主义等各种煞有介事的东西,互相提醒“大家可别乱来……不要做出奇怪的举动啊”。
不可理喻的创作者,靠尼古丁和酒精力抗周围的追随者,自觉清醒却也深陷这荒谬当中的自己。谁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狂人?
梦野久作早在二〇年代就已经宣称,“地球表面是疯人的一大解放治疗场”,世界上所有人类都是精神病患,整个地球就是一个解放治疗场。
无独有偶,走过六〇年代学潮的日本戏剧大师铃木忠志也曾说,世界是一所精神病院,地球上的每个人都有病,至于谁能治疗,他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只说要利用戏剧来体现人性的病灶,提醒人类时时警惕自己别堕入疯狂。
不久之后,我辞去了那份工作,全心投入小说的最后冲刺,起笔于寒冬的数十万字,终于在炎炎夏日完稿。向来被归类为推理小说的本书,我想它同时也是借书中人之口,表达其反唯物论思想的哲学书,是针砭时人时事的文化观察,也包含了慷慨激昂的社会关怀、冷笑嘲讽;梦野久作刻意揭开人类向来不愿正视的伤疤,丑恶的、腥臭的,笔触看来或许高傲、不可一世,但其实他敢于面对世界、自我省思的态度,在我看来却是极其谦卑的。
这是一本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看不完的书,一本看完的人里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看不懂的书。
这是一本愚弄读者的书,一本*侦探小说。一个诡异的传说,一系列离奇死亡事件,一个锲而不舍的侦探。
一个狡猾的罪犯,一个惊天的诡计。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部令人抓狂和困惑的小说。
这是一本冗长的书,一本没有废话的书。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为它的诡计服务。你越想识破它,你就陷得越深。
……嗡呜——呜呜——呜呜……
从蒙眬中睁开眼时,这有如蜜蜂振翅的声音,以及那充满弹力的深刻残响,仍清楚残留在我耳里。
侧耳静听……我直觉到……现在应该是半夜。而附近某个地方,好像有钟摆型的时钟响起……想着想着,我又开始打盹,然后那宛如蜜蜂振翅般的残响逐渐淡薄、消失,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我猛然睁开眼。
涂着白油漆的挑高天花板上,孤零零垂挂了一颗蒙上薄薄白色尘埃的灯泡。那颗发出橙黄色光线的玻璃球侧面,停着一只大苍蝇,静止着一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我在正下方坚硬、冰冷的人造石地板上,身体拉长成大字形躺着。
奇怪……
我维持着大字形不动,用力睁开眼皮,只有眼珠骨碌碌地上下左右转动。
这房间由蓝黑色水泥墙包围,大小约莫两间[ 日本旧制长度单位。两间约三点六米。──译注
]见方。
房间的三面墙壁上各有一扇以黑色铁格子和铁网双重罩住的纵长形磨砂大玻璃窗,共计三扇,感觉戒备甚是森严。
没有窗户那面墙,角落横放一张看来一样相当牢固的铁床,枕头朝入口方向摆着,不过看到床上一丝不乱的洁白寝具,似乎还没有人用过。
太奇怪了……
我稍微撑起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我身上叠穿着两件还硬邦邦的簇新洁白棉衣,一条短纱衣带系在胸口高处。从衣服里伸出的圆胖四肢,看起来泛黑一片,满是污垢……怎么会这么脏……
真的太奇怪……
我怯怯地举起右手,试着抚摸自己的脸。
鼻子尖挺……眼窝深陷……头发蓬乱……胡须又长又纠结……
我猛然跳起来。
又试着摸了摸脸。
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谁……我可不认识这个人……
胸口的悸动逐渐增强。开始有如敲响晨钟般胡摏乱撞……呼吸也随着胸口的悸动愈来愈急促。然后又开始激烈喘息,让我以为自己快断气了……就在此时,又悄悄恢复平静。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我竟然忘了自己是谁……
我再怎么想,都想不起自己是谁,来自何处……说到对自己过去的回忆,残存在记忆中的只有刚刚听到那钟摆型时钟的嗡呜声响。就只有这个……
不过,我的意识倒是很清楚。我可以清楚感觉到,寂静的黑暗包围着房间外,不断不断地无限蔓延……
不是梦……这确实不是梦……
我跳了起来。
跑近窗前,盯着磨砂玻璃的平面,想看看映在玻璃上自己的容貌,试图唤醒某些记忆。但是,这一点用都没有。磨砂玻璃表面,只映照出我自己一头蓬乱毛发、宛如恶鬼般的影子。
我转身奔向靠近床铺枕头旁的入口房门,将脸贴近只开了一小个钥匙孔的黄铜门锁。但门锁表面没能映照出我的脸孔,只反射着昏暗的黄色光线。
我试着查看床脚附近,还把被褥整个翻过来。连身上穿的和服衣带都解开来,翻看内侧,但别说我的名字了,连个类似缩写字母的痕迹都没发现。
我呆住了。我还是一个身处于陌生世界、陌生的我。还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我。
正当我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就这样拖着衣带,顿时往某个无限空间不断垂直坠落。战栗由五脏六腑深处涌出,同时我也不顾一切地大喊出声。
那是种带着金属质感、异常尖锐的声音……但是……我还来不及从这声音里回想起过去任何事,它就已经被四周的混凝土墙给吸收、消失无踪了。
我再次尖叫,但还是没用。那声音激起一阵剧烈的波动,卷起漩涡,又凭空消失,之后,这四方墙壁、三扇窗户和一扇门,显得更加肃穆寂静。
我又试着尖叫,但声音还未成声,就缩回咽喉深处。我生怕每叫一次,这静寂就愈发深沉……
臼齿咔嗒咔嗒发出声响,膝盖也自然地开始打战。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想起自己是谁……我痛苦得快要窒息。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喘息。在这想叫也叫不出声、想出也出不去的恐惧包围之下,我只能呆站在房间中央喘着气。
这里是监狱……还是精神病院?
愈是这么想,我的呼吸声愈急促,听起来有如狂风一般,在深夜的四壁之间回响。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突然一片黑,全身僵硬直立,冷汗直冒,就这样往后一仰差点要倒下,我无意识间闭上眼睛,本想放弃挣扎……不过……下个瞬间我又机械般地再次踏稳脚步。我用力睁开双眼,凝视着床铺后方的混凝土墙。
因为我听见那面混凝土墙后传来了奇妙的声音。
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过声调却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是发自人类之口,只有深沉的悲哀、痛切的声响,穿透混凝土墙传来。
“……大哥,大哥啊。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请再让我听一次……刚刚的声音……”
我惊愕地缩了缩身子,忍不住再次回望背后。尽管我明明知道这房里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之后,那女人的声音仍然不断透过混凝土墙渗透出来,我用力地凝视着墙上传出声音的那个位置,几乎要把墙给望穿了。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隔壁房里的大哥,是我。是我啊。我是您的未婚妻啊……我是您未来的妻子啊……是我、是我啊。请您再让我听一次刚刚的声音吧……求求您……让我听听啊……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啊!”
我用力瞪大双眼,撑到眼皮发痛,兀自呆呆张着嘴。我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三步,仿佛被那声音给吸引过去。双手用力按住下腹部,就这样专注地瞪着混凝土墙。
那是一种无比纯情的叫喊,让听到的人心脏仿佛被揪在半空中。那是种走投无路的声音,让人五脏六腑冻结到犹如堕入绝望深渊。那发自内心深沉哀怨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呼唤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继续呼唤几千、几万年。那声音从深夜的混凝土墙另一面,切切呼唤着……我?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回我话呢?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啊。大哥难道您忘了吗?是我、是我啊。我是您的未婚妻……您忘记我了吗?我和您互许终身的前一天晚上……举行婚礼前一天的半夜里,我死在您的手里。但是,我又活过来了……我又从坟墓里复活,来到这里。我不是鬼魂啊……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您为什么不回答我呢?大哥,您已经忘记当时的事了吗?”
我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再次把眼睛瞪得斗大,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古怪的一番话。
墙壁那头的少女认识我,自称是我的未婚妻。而且还亲口说,她在与我举行婚礼前夕,被我亲手杀了……然后现在又复活。现在被囚禁在与我有一墙之隔的房间中,就这样不分昼夜呼唤着我。她不断叫喊这些令人难以想象的离奇事实,不顾一切努力想唤醒我过去的记忆。
是个疯子吗?
难道她是认真的?
不、不。当然是疯子、是个疯子……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事……啊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但是笑意顿时冻结在我脸部肌肉,一动也不动……又是一阵更加悲痛、深刻的呐喊,贯穿混凝土墙传入我耳中。我想笑也笑不出来……那声音里丰沛的真切……以及悲怆,再次证明了她确实知道我是谁……
“大哥、大哥、大哥。您为什么不回话?我是这么的痛苦……只要一句话就好、就一句话……请您回答我啊……”
“……”
“就一句话……一句话啊……只要您回答我……这就够了……这么一来,这家医院的医生就会相信……我不是疯子。然后……院长也会知道您认得出我的声音,答应让我们一起出院……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啊……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回答我呢?”
“……”
“难道您不明白我的痛苦吗?我每一天……每一个晚上,不断呼唤您的声音,难道您都没听见吗?……啊……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您太过分了……我……我……我的声音……已经……”
说着,墙壁那头开始传来另一种新的声音。不知是手掌或是拳头,总之,是人类柔软的手在混凝土墙上砰砰敲打的声音。哪怕皮开肉绽也在所不惜,一个柔弱女子凭着意志力连续敲打的声音。我一面想象墙壁对面可能四处飞溅、沾黏的血迹,一面瞪大了双眼、紧咬牙根。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那个曾经被您亲手杀死的我、又活着回来的我啊。除了您以外,我这个可怜的妹妹无依无靠。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里……大哥您真的已经忘记我了吗?”
“……”
“大哥,您也是一样。在这世上只有我们俩在这里相依为命,其他人都认为我们是疯子,把我们拆散,关在这医院里。”
“……”
“只要您回答我……就可以证明我没有胡说。只要您想起我,我也可以知道……您不是精神病患……请您回答我……只要一句话,一句就好……请您叫一声我的名字,真代子……啊……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啊……我的声音已经……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情不自禁地跳上床,贴在传出声音的蓝黑色混凝土墙上。有一股难以遏止的强烈冲动,希望马上回答她……希望能拯救那少女的痛苦……希望能尽早确认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是……我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液,忍住这份冲动。
我慢慢从床上滑下来,凝视着墙上某一点,一步一步往后退到与这墙壁正对面的窗户附近,尽可能远离那个声音。
我无法回答。不……我不可以回答她。
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完全无法确定。听着她如此沉重、痛切的纯情呼唤,我却连她的长相都想不起来,不是吗?关于过去,我唯一能唤醒的真实记忆,只有刚刚听到的……嗡呜——呜——时钟声,我可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痴呆病患,不是吗?
这样的我,怎么能以她丈夫的身份回话?就算响应她后我真的能够获得自由,到时根本无法确定,是否真能从她口中听到我这个人确实的来历、真正的姓名不是吗?我甚至没有任何根据,能判断她到底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患,不是吗?
不仅如此,万一她是如假包换的精神病患,她掏心挖肺呼唤的对象,只是自己的幻觉,那又会如何?谁能保证我随口响应的后果,不会导致重大错误?假使她呼唤的人确实存在这世上,但并不是我,那又会怎么样?我岂不是因为自己的轻率,夺走了别人的妻子?亵渎了别人的情人?这些不安和恐惧接二连三涌现,一波接着一波,在我咽着口水、紧握双手时,她的叫声还是不断贯穿墙壁朝我正面袭来。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您太过分了,太过分、太过分了啊,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那柔弱沉痛、宛若幽灵,却又无限纯情的幽怨呼唤……
我双手揪着头发,留长的十根手指甲,几乎要把我的头皮抓出血来了。
“大哥、大哥、大哥。我是属于您的,我是您的人啊!请快点……请快点用您的手紧抱住我……”
我的手心用力摩擦着脸。
不、不对……不对。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你……我差点就要对她这么叫,却硬是把话吞了下去。现在的我,连这个事实都无法肯定……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根据能否定她……别说自己的亲兄弟或者出生的故乡……眼前的我,连过去自己是猪还是人,都不知道……
我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用力铿铿敲着耳后的骨头。但是,那里并没有浮现出任何记忆。
尽管如此,她的声音依然没有中断。听起来呼吸急促……涨满了深刻悲痛,几乎听不清楚。
“大哥……大哥……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那声音逼得我再次环顾了四周墙壁、窗户和门。我正想迈开步跑,又刹住了步伐。
真想逃到一个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地方……
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跑到入口门前,我使尽全身力气,试着冲撞那扇看似铁质的坚固蓝色平板门。我试着窥看黑暗的钥匙孔。耳边依旧能听到那固执不休的声响、即将奄奄一息的呼唤声,这些声音的威胁让我几乎发麻……我试着双手抓住窗上的铁格子用力摇撼。只有下面一个角落好不容易被我拉歪,但如果还想进一步拉动,可不是靠人力能办到的。
我沮丧地回到房间中央。身体不住颤抖,再度环视房间每个角落。
我真的还在人类的世界吗?或者我已经来到冥界,正在遭受某种痛苦折磨?
在这间房中,我恢复清醒的同时,连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遗忘自己的无间地狱马上来袭……没有丝毫回响……耳里只能听到时钟的声音……
一转眼,我又掉入了活地狱,受一个来历不明女人呐喊声的折磨、走投无路……不似人间的痛切悲恋,我既无法拯救,也无法逃避,只能承受这永无休止的折磨……
我用力踏着地板,踏到脚踝都痛了……瘫坐在地上……仰天躺下……又再度起身环望四周。我该让自己的注意力远离隔壁房间那逐渐虚弱、若有若无的声响,还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我该尽快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我该从这种痛苦之中拯救我自己……我该好好地响应隔壁房间的她……
就这样,我不知道在房间里发狂了几十分钟,不,或许是好几个小时。但是我的脑中依然一片空虚。别说与她有关的记忆,我甚至没能回想、发现到关于自己的任何一件事。空白的我,活在空白的记忆中。在女人不成体统的哀叫声追逐之下,只能漫无头绪地无力挣扎。
不久,墙壁另一头的少女叫声逐渐减弱。声音渐渐变得像丝线般纤细尖锐,最后只剩下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终于,周遭又恢复成跟刚刚一样,深夜中寂静无声的徒然四壁。
这时我也累了。狂乱到筋疲力尽,思考到筋疲力尽。门外可能是走廊尽头的地方,传来大时钟精力十足、嗒嗒摆动的声音,听着听着,我又一点一点地陷入最初那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站着还是坐着……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状况……发生了什么事,空无意识的状态……
哐咚……有声音。
回过神时,我的身体紧靠在入口对面的墙角,手脚往前伸,头颓然垂在胸口,定定地凝视着鼻尖前方人造石地板上的某一处。
仔细一看……地板、窗户、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变亮了,反射着苍白的光。
啾啾……啾啾……啾……吱吱啾啾……
有麻雀轻声啼叫……有逐渐远去的电车声音……天花板上的电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
天亮了……
我呆呆想着,双手用力揉着眼球。我可能睡得很沉吧。我把今天凌晨黑暗中发生的许多不可思议、可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用力地大大伸展这到处僵硬发痛的身体,打了个大呵欠,但是一口气还没吸饱,就突然闭上了嘴。
对面的入口房门旁接近地板处装了一扇小门,摆着白色餐具和银盘的白木餐盘正从那里送进房来。
看到餐盘的那一瞬间,我心中一惊。或许是今天凌晨起产生的种种疑问,无意识之间开始在脑海中活跃吧。我下意识地站起身。踮起脚尖跑近小门边,猛然抓住那只正送入白木餐盘、圆圆红红的肥胖女人手臂。……餐盘、吐司面包、蔬菜色拉盘、牛奶瓶,全都应声哐啷落地。
我扯破喉咙,挤出沙哑的声音大叫。
“拜托你……请告诉我。我……我叫什么名字?”
“……”
对方一动也不动。从白色袖口伸出来、宛如冰冷樱桃萝卜般的手臂,在我左右手紧握之下,逐渐变成紫色。
“我……我的名字……是什么?我不是疯子……不是啊……”
“呜呀!……”
小门外响起年轻女人的尖叫。被我抓住的紫色手臂开始无力地挣扎。
“来人啊……快来人啊!七号房的病人他……啊!快点来人啊!”
“嘘、嘘。安静、安静……请不要叫。我是谁?这里……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请你……请你告诉我……你说了我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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