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0492571
01 >>>
很多细节记不清了。
比如我们在哪个酒吧前见的面,比如你的名字和你载着我驶向的目的地。后来勉强想起来你养了两条狗,还有那天你两只脚穿着不同颜色的袜子。
我们给过彼此一些温暖,在某一瞬间,我似乎感受到了被爱的幸福。
我们一起感慨时间过得太快,距离二〇〇八年已经过去了十年。你说你那时候来北京看奥运会开幕式,顺便南下游遍了越南、柬埔寨、老挝等国家。我说那时候,我还在念小学。笑,我们在夜里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笑时间比这车轮的速度还要快。
我记得你床头的那瓶食用油,谁会把那种东西放在卧室里?也记得白天从你那一侧车窗外看到的都柏林的绿色风景。那些风景顺着风的方向,变成一条绿色的丝绸在飘荡。
后来你去荷兰玩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还颇感意外。
有时候也想像你一样活得简单、广博和自由。
02 >>>
失恋的那段时间,Shane开车陪我聊了好多次。
他开着车带我去都柏林的某处港湾,我们停下来,外面很冷,我就在车厢里拍外面的风景。
Shane问我好点没,我说我已经差不多忘记自己刚刚失恋这件事了。
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明明那个时候还总是会回忆起。
Shane很话痨,他的爱尔兰口音加上极快的语速总会让我头疼,但我也喜欢他关于爱的一些观点。其实那并没有为我理解感情这种事物带来多少帮助,可在那个当口,有人陪便已经足够了。
我们是很奇怪的朋友,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者分享上课时学的钢琴曲。比如,复活节那天,Shane突然出现在我的学校里,说给我准备了节日礼物,一个奥利奥复活节彩蛋。我很惊喜,因为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复活节礼物。
但从那以后,Shane就彻底消失了。
03 >>>
在聚会上认识的那一群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巴西人,好像半年多后也各奔东西了。他们依旧如往常一样,不缺男朋友的又开始了新的恋情,一直单身的还继续单着。和男朋友异地恋的那个人回了巴西,把自己的男朋友也带来了都柏林。
我和这些人有过短暂的交集,交会过后便继续各自的生活。他们似乎依旧在漂泊,当然他们也热爱漂泊。这一点我可能做不到,我必须要像候鸟一样,定期返回。即便回到起点,也仍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漂泊。
我从这些人的身上,见过真爱的模样,有些人爱一个人爱得深入骨髓。也明白人最终还是会被欲望支配,害怕孤单,也会偏离预设的轨道。
04 >>>
在酒吧认识的那个菲律宾女孩依旧令人琢磨不透,我还是会去看她的社交账号,她没有工作,一周七天有四天都在酒吧,每次身边的伴都不同。
我不羡慕她,但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又有我渴望的样子。对生活不负责任很容易,但活得肆意却没那么简单。在她身上,我能找到自由的含义。可忙碌的生活没能给我们太多时间,去变成自己真正想变成的样子。
为爱而痴狂,为自由而张狂,是这一年过后,我向往的生活状态。
我开始希望自己是个平凡到尘埃里的人,可以接受自己一无所有,可以因为爱情而张牙舞爪。
因为我发现,这些东西的美好,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会更有体会。有时候不是担心错过好的东西,而是担心错过好的年纪。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每个凌晨回家的时候,我和室友在街上跳舞,用手机给彼此录影。深夜从图书馆离开,找不到果腹的食物,全靠公寓楼下的土耳其烤肉店救命。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这段人生却不知不觉已经落下了帷幕。05 >>>
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出国念书,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告别今生最后的学生时代。
如果有人问我,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我会说,是在二十一岁到二十二岁的这一年里,我选择了消失和远行。我因此看见了生命的纵横广阔,体会到了生活的温柔,也因此而开始思考我想要的人生和生命的归宿。
我体会到了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未曾有过的丰厚。
希望出人头地的我,希望与爱情私奔的我,无数个我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开始相互纠缠,让我无法平静。
在都柏林的最后一晚,我住在朋友家,去他家的时候,他家楼下的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踩着树叶的影子,抬头看了看星星,不知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我第一次想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样,拉住时间不让它走。
登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梦醒时分,我没有回头,就这么走了。十个小时后,当我的双脚踏在北京的土地上,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式,成了我的历史。
06 >>>
这二十多年,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他人的榜样,成为父母眼中的骄傲。而从欧洲回来后的我,不想再去做任何人的榜样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我自己。
回国后的一周我都在倒时差,其间还发了高烧,每晚深夜里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能听见窗外的风在轻语,和车轮压过马路的声响。
我总说自己是个习惯了离开,能够处理好离别的情绪的人,但那漫长的一周,我每天都在想念过去的生活。
我想念我曾住过的房间,想念爱尔兰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公交车,想念学校里的研究生图书馆,还有那些与我产生过或深或浅的交集的人们。
所以,事实是,我并不能妥善处理这些情绪。我没有将这些复杂的情绪分享给任何人,全部都独自消化了。
从前听某首歌的时候,我会因为想起某个人而流泪,而如今我再听到那个旋律时,心绪已经毫无起伏。
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魔力吧。一件事情,当你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时,就交给时间吧,时间会帮你慢慢遗忘。
07 >>>
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我,已经离开爱尔兰,离开欧洲一个多月了。
我开始习惯了下午五六点就天黑,偶尔怀念都柏林晚上八点还明亮的天空。我的生活开始和每一个普通的成年人一样,早上被闹钟叫醒,在上班的路上买一杯咖啡,白天工作,晚上下班回家。
我偶尔会去想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想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出去一次。但大多数的想象,都会因为第二天清晨的困倦和白天忙碌的工作而被抛到脑后。
眼下的我,必须扮演好一个大人,一个脚踏实地的大人。
再过四个月,我就正好二十三岁了。
时间在过了二十岁之后,好像越跑越快。我曾经不理解别人为什么会羡慕处在学生时代的自己,但现在看着那些稚嫩的大学生,我也开始产生了同样的羡慕的感觉。
这就是成长吧。
08 >>>
这本书,是迄今为止,我写过的所有作品中最还原自我,也是最耗费心力的一本。它是我这一年留学生活的一面镜子,装下了我所有难忘的瞬间和故事。如果将来遇到一个对的人,我愿意把这里面的故事跟她一一分享。
很感谢你能够阅读到这里,感谢你愿意在纸张的另一端解读我的历史。
记得曾经听到过的一首歌里,有一句歌词的大意是——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回家,那我们就尽情狂欢一整夜吧。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这样的热情与自由,以及那个愿意拉着你,朝家相反的方向狂奔的人。
我想起了在欧洲时,被无数朋友问过的那个问题——你是否打算余生都待在一个地方呢?
我想,或许在某一天,我会重拾曾经的心情,重新上路。希望那个时候,你我都距离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又更近了一些。
二〇一七年八月三十一日至二〇一八年九月四日,这是我已经度过的,在欧洲一年的人生。
这里是二十二岁的王宇昆,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01 >>>
伴着一条圆润的抛物线,那块令人感到恶心的脏东西就这样安静地落地,它坠落的速度和这座城市每日运转的速度如出一辙,它的着陆也和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们一样,不起眼且迅速地被遗忘。
吐痰,是纽约曼哈顿Harlem(黑人住宅区)常见的风景。你可以嗤之以鼻,但在这里,没人在意。
在遇见John之前,我根本不知道Harlem是出了名的治安很差的区域。拖着行李去住处的路上,黑人逐渐多起来,大街上飘着大麻的味道。转角的一个破旧的公园里,有黑人小孩在踢足球。公园外面的长椅边是一群黑人青少年,他们围在一起跳舞,放着嘈杂的伴奏。也有人倚靠在角落,吸食着大麻。
这是八月的纽约,傍晚的热风没能把大家都赶回家。在买完晚餐回住处的路上,我和同伴感受到了这里的一丝不同,因而变得警惕起来。但始终是不知者无畏,所以我才会在晚饭结束后,一个人下楼去街上闲逛。
在Harlem的某条昏暗的大街上,我遇到了John。
彼时,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夜色沉沉,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和一个明灭的烟头。他踩灭那根快要燃尽的烟后,又拿出一根,问我能不能借个火。我摇摇头,他把那根烟收回去,对我说了句“一个人晚上注意安全”。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变得警惕起来。
“你是来纽约旅行的吧?”他继续问我。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导游,见过太多游客。”John走下台阶,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前面的麦当劳坐坐,我准备拒绝这个让人感到危险的邀请时,他笑了笑,说自己不是坏人,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十美元给我,说这是押金,如果他真的是坏人,那这些钱就归我了。
后来想想这是多么愚蠢的套路,我竟然丝毫没去想如果发生意外会怎么样,只是在不小心瞥见他脖子后面文的“Mom I miss you”的文身后,就这么傻乎乎地跟他走了。
谁能预料到,十几分钟后,我们两个人真的坐在了麦当劳里吃着两个甜筒。他问我为什么会来纽约旅行,我告诉他纽约是我毕业旅行的最后一站。他又问我去参观了哪些地方,我随便提了一句“本来打算昨天去看自由女神像,但起晚了没去成,就把行程换到了明天”。
他说我真是个幸运儿,因为我原本计划去的那天,自由女神像所在的景点发生了甲烷泄漏的事故。他也很幸运,那天他刚好请了假,没去带团。
夜里十点左右,这个小小的麦当劳里挤满了人,在吃甜筒时,收银台的黑人大妈冲我眨了下眼睛,然后隔空投递给我一个微笑。那一刻气氛很愉悦,所有的嘈杂声仿佛都变成了令人舒畅的背景音乐。我的嘴里很甜,对面的John很快把冰激凌吃掉了,而我为了想要多留存一会儿那甜味,故意放慢了速度。
也是在这个时刻,我开始对这座城市产生了些许喜爱之情。
02 >>>
我们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些人你要花五年才能认识他,而有些人只需要五分钟。他们之间的区别是,在那短暂的五分钟里,你永远无法获得什么真相,时间一到,所有的故事就此结尾。
John出生在费城,三十多岁,除了英语还会意大利语,在纽约的一家旅游公司做导游。虽然从事导游工作,但他却没怎么出去旅行过。除了美国,只去过意大利和加拿大。他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是父母唯一的小孩,母亲在他离开费城前往纽约的那年离开人世,父亲现在还住在费城。今年是他在异乡的第七年。
我对他说中国有个成语叫“七年之痒”,他把手背过去挠挠自己的后背,问我是这个“痒”的意思吗?我笑了笑,眼前的他像个故意耍宝的猴子。
“你喜欢纽约吗?”我很正经地问他。
此时冰激凌终于被我吃完了,收银台的黑人大妈在盛薯条,金灿灿的薯条在空气中散发着香味,和八月的纽约一样,冒着热气。
“喜欢。七年前我第一次去帝国大厦的时候,在夜里俯瞰整座城市,这里全都是高楼大厦,每一个钢筋混凝土作品都像是拼了命地在争夺对高空的领属权。我看到有人在高楼的天台办party,色彩斑斓的光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圆点。那时候,我觉得纽约像极了一条鱼,那些光就是一片片排列有序的鱼鳞,如果我能在这里做个普通人,也挺厉害的。”
John的描述一下子让我大脑里的画面生动起来,两天前我也去了那里,也同样看到有人在顶楼办party。从顶楼往下看,一条条狭窄的马路纵贯整座城市,像极了人的毛细血管,纽约的油黄色的士在马路上像一个个袖珍玩具车,而人们则比蝼蚁更微小。
“现在的你呢,还是一样的感觉吗?”我继续问John。我看着他把用过的纸巾折成了一只脆弱的纸飞机。
“因为租金便宜,所以我搬到了这个充斥着犯罪、贫穷与毒品的区域,纽约的夏天热得让人狂躁,我没有买空调,我的那间出租房里只有一台年迈的风扇。我带女孩子回家的时候,总要尴尬地解释为什么我不用空调。不过有趣的是,只遇到过几个转头就离开的。
“这就是纽约,它给每个人充分的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人会跟欲望作对,也没人在乎你为了欲望做过什么。你要问我对它的感觉,就是在某一刻,我明白自己也不过是这条巨大的鱼身上,一片看起来坚硬,却也可有可无的鳞片。但我仍然爱它。”
这是John最后的陈述。
我很想立刻回应他说,我也喜欢这里。但只短短几日的匆忙奔波,让我没有底气说自己洞悉了这座钢铁森林的特质。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我总觉得,或许在我站上帝国大厦向下看这座城市的某个时刻,在那庞杂又细密的人群中,我有看到过John。
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也没有人在意你是谁,渺小,密集,快速移动,又转瞬消失,是这座城市看你看我的方式。
03 >>>
五分钟可以看完一支电影预告片,那些高潮剧情拼凑在一起,吸引着你买票去荧幕前度过某种在别处的人生。而在认识John的那五分钟里,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没有涟漪的平静。他的故事可能很快就会被遗忘,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这座城市投射出的一些倒影。
那个倒影也曾经在我的身上出现,当我在漫长的红灯之后,随着人群穿越拥挤的马路,看到马路边上有人背着广告牌为街角新开的土耳其餐厅招揽生意时;当我在酒吧看着舞池深处疯狂舞动的人们,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时。
我们的人生,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面前微不足道。每一天,都有无数的行李背包亲吻陌生公寓的地板,也有无数双脚踏上离开的方向。
这是纽约,地铁里的老鼠和垃圾,华尔街的西装革履,中央公园的喷泉和秋千,都各怀心事。这是纽约,我记得我坐着大巴从纽瓦克机场驶向曼哈顿时的激动心情,也记得时代广场彻夜不息的灯火的瑰丽与辉煌。这是纽约,T恤上写着的“我爱NYC”,是最简单的喜欢,也是最直白的“到此一游”。
我在这钢铁森林里感知到自己的渺小,也惊喜于它带给我的未知,就像我不知道会在纽约的最后一晚遇见John。那晚走出店门口的时候,John把那架餐巾纸做成的纸飞机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我们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聊天中得知原来彼此住得这么近。我们在门前的阶梯上又坐了一会儿,他问经过的路人借了火,黑暗中的烟头重新发出明灭的光。
他问我要不要上楼坐坐,我礼貌地拒绝了。他说我一定是嫌弃他的房间里没有空调,我笑他确实有必要买一台了。然后我们便没再讲话,我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路上越发稀少的行人,看着对面那家卖甜甜圈的商店关门打烊,直到他抽完这根烟。
告别的时候,John问我还会再来纽约吗,我说:“会的吧,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他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把兜里的十美元掏出来还给他,他笑着拒绝了我。理由是因为我刚才拒绝了他,所以他要还回来。
04 >>>
离开纽约后,John的样子在我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模糊,但我却始终记得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关注了我的Instagram,我才从他的个人简介里发现,他压根不是什么所谓的导游,他真正的职业是一名演员,而且还小有名气。
我一边惊讶于John塑造的故事真实得让我回味无穷,一边回忆着那晚的每个细节。我试图去寻找这些故事之中的意义,或许这些事情的发生只是一个巧合,或许它的意义本身就是去创造一个幻境。可我依旧喜欢那个可能是杜撰的故事,它拥有这座城市的神秘,也有令人难忘的温柔。
我没有去问John为什么要这么做。哪些片段是真,哪些片段是假,都不再重要。有些念念不忘无须回响,就让故事永远留在纽约八月的热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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