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21203905
既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气韵”,强调儒家的“中庸之道”,推崇“中和之美”,又有道家那种化解心灵块垒的方式,*终会因体验化为妙悟,从而进入那种出世之后的超然与达观。
中国新世纪的散文,既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气韵”,强调儒家的“中庸之道”,推崇“中和之美”,注重整体结构的和谐与均衡,追求真善美的人生境界等诸多颇具东方色彩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趣味;又有道家那种化解心灵块垒的方式,*终会因体验化为妙悟,从而进入那种出世之后的超然与达观,表达出在形而上的宗教与哲学层面上的对人生价值与生命意义的追问、彻悟与超越;也包含自五四新文化运动而来的现代性,以及由现代性的奠基带来的启蒙思想理性、进步的价值观,所以这个时期的散文体现出超越历史与文化传统差异的精神力量。
第一章 色彩缤纷、异彩纷呈的散文新世纪 /1
第二章 给散文写作一个文学的起点
第一节 给散文写作一个文学的起点 /14
第二节 散文:旅游,还是宦游 /18
第三节 向散文中有价值的真人致敬 /22
第四节 一字立骨 /26
第五节 散文也叙述 /30
第六节 要做一个“四有散文家” /35
第七节 细节以及细到何处 /39
第八节 1918年的缝隙与剩余 /44
第九节 伪现实 /51
第十节 散文家都被情感宠坏了 /56
第十一节 任何开头都是从中间开始写起 /61
第十二节 一堆游客,还是一个游子? /66
第十三节 政治无意识:当下散文创作的集体强迫症 /69
第十四节 大悲凉 /74
第十五节 散文无理论? /80
第十六节 散文写作也要向赵树理学习 /85
第十七节 散文写作中的精神能见度 /92
第十八节 已经忘记了精神来源的中国当下散文创作 /98
第十九节 为什么我们不能超越五四时期的作家 /104
第二十节 国家文学 /108第三章 散文家观察
第一节 张抗抗:在人性中沉稳与升华 /116
第二节 冯秋子:与生命对视 /124
第三节 筱敏:雕塑里有声音 /134
第四节 洁尘:在绵密里坚持现代的硬度 /144
第五节 王小妮:诗性精神辐射下的散文空间 /150
第六节 王英琦:用探求的广度打磨自己思想的亮度 /161
第七节 刘烨园:充溢着生命之神的散文 /170
第八节 斯妤:在爱中沉静 /178
第九节 张燕玲:游走在心灵之间的温暖 /188
第十节 马丽华:坚实地站在大地上的抒写 /192
第十一节 格致:背过身去的新视角 /199
第十二节 王彬:散文之大 /208
第十三节 境界:李修文的觉与迷 /217
第十四节 赖赛飞:常态散文写作的大力量 /223
第十五节 人民性:吴佳骏散文创作的姿态和立场 /226
第十六节 谭延桐:温暖是文学的一种宿命 /229
第四章 写作的野心
第一节 写作的野心 /235
第二节 只言片语说散文 /240
1.底气的关窍 /240
2.写物之工皆出于目见 /240
3.文章之作关乎国之兴废 /241
4.保持住一种对于事物的迷恋和凝视 /241
5.文中有大义 /242
6.会心处不必非在远处 /243
7.“想当年” /244
8.格局与被消费的主体性 /244
9.如今的散文都写得太老实了 /246
10.散文的推力 /247
11.肉身蓄德 /248
第三节 重新燃起散文的灯火 /248
第四节 散文中的忧伤 /259
1.白描先生的厚散文 /259
2.沉郁,因为过去的忧伤 /262
3.题材、方向或者其他 /266
4.杨永康:散文中的忧伤 /269
5.谁是拾语者?/272
6.雪松、高维生:鲁北平原的两棵文学之树 /274
7.思想的重量和现实的穿透 /279
8.周蓬桦:舞动散文的翅膀向高处飞翔 /282
9.叶梅:两个女子一本书 /285
第五章 文学也在散文之外
第一节 吉狄马加诗歌创作中的美学策略 /288
第二节 隐喻的力量 /295
第三节 中国电影可以是另外一种样子 /300
第四节 小说需要有一种坚实的质地 /303
第五节 真相在诡秘的叙述中消失 /305
第六节 “80后”写作的意义与困境 /307
第七节 凡一平小说的深层意蕴 /325
第八节 如今的诗歌依旧要远离肉欲 /331
第一章 色彩缤纷、异彩纷呈的散文新世纪
时间进入21世纪以来,伴随着国家的发展与整体文学状况的繁盛,促成了人文精神背景下的散文写作者个人生活经历、个性特征、思维形式、审美理想和写作方式等诸方面的转变,由此推动了这个时期散文创作的再度繁荣。这一时期,散文写作者生活空间的扩大,写作精神的相对自由,写作主体意识的提升与写作心态的相对从容平和,无疑对散文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新世纪以来,很多散文家从他们自己的内心出发,经过精心的辨别和筛选,盯准了自己精心挑选的某个领域,进入到生活的深处和思想的深处,进入到其中的细部中去,用思想的利器将它剖开,在生活繁杂无序的物象中剥离出自己散文创作中所需要的东西,然后用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文字将它们锻造成一篇篇的精品文章,显示了他们对于散文创作的把握能力和继续成长的潜力。虽然他们的成长背景、文化积淀,以及个人主体意识的自觉等诸方面,存在个体的差异,但他们的创作依旧力图在继承中国散文传统的进程中,进入到更为深广的创作领域和更为精致的审美艺术中,体现出作为新世纪散文作家对于个体生命知性的独特的价值判断和智性表达,于是必然出现了一个色彩缤纷、异彩纷呈的散文新世纪。
应该说,新世纪的散文创作,是承接了新时期以来巴金、萧乾、杨绛、施蛰存、贾植芳、冰心、孙犁、柯灵、黄裳、吴冠中、黄永玉、黄苗子、郁风、谷林、钟叔河、季羡林、汪曾祺、金克木、王蒙等老一辈作家的散文创作精神,在这种精神的滋养和带动下成长并成熟起来的,且出现了一大批重要的散文作家,比如张承志、李存葆、史铁生、贾平凹、周涛、刘长春、周同宾、朱增泉、肖复兴、卞毓方、王充闾、王宗仁、石英、韩小蕙、张抗抗、斯妤、马丽华、王英琦、王小妮、筱敏、赵玫、铁凝、残雪、于坚、冯秋子、苇岸、海男、张立勤、孙郁等;同时有穆涛、张锐锋、祝勇、钟鸣、庞培、蒋蓝、彭程、止庵、刘亮程、王开岭、李敬泽、南帆、杜丽、潘向黎、何向阳、邱华栋、敬文东、周晓枫、洁尘、黑陶、杨献平、杨永康、黄海、谢宗玉、吴佳骏、沈念、李晓君、习习、江子、范晓波、傅菲、茱萸、冯唐、鲍鹏山、叶梅、格致、帕蒂古丽、苍耳、艾云、闫文盛、张生全、陈洪金、阿贝尔、玄武、陈蔚文、王族、马叙、桂苓、耿立、陈启文、安然、任林举、周闻道、塞壬、阿慧、红孩等一批富有创作力的散文作家。这些作家,以一以贯之的精神,关注人的心灵,关注自己生存的现实,用散文来表达自己对于世界人生的理解,最终汇成了一条散文的河流,浩浩荡荡,散发着一道道集体的光亮,汇入文学的海洋,成为中国当下文学创作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要提及的是,在大多数散文写作者遗忘了散文写作的精神传统之时,仍有不少散文家在散文的领域中开疆扩土,创作出了一批令人满意的优秀之作。
新世纪散文之所以能如此发展,得益于很多因素。其一在于中国社会的安定、发展与繁荣,这是散文写作大背景。正是新世纪以来时代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为散文创作的前行注入了新的内容和基本动力。社会层面的丰富多彩和巨大体量,为散文写作提供了无限延展的可能。而且,在创作的进程中,散文家对于时代认识的充足和自信,使得他们的散文在关注现实的能力方面有所提升,由此使得自己笔下的散文变得深刻,变得饱满,变得有了厚度。从这一点出发,众多作家写出来的散文,真挚、热诚、忧郁,有诉说、辩解、剖析时的战栗和激动,有心灵的煎熬与疼痛,更有现实生命的激情,体现着自己独特的写作价值,于是就有一批很有智慧和深度的散文作品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其次,个体主体性的普遍兴起是新世纪以来散文家的独特要素,正是散文家自身修养的提升带来的主体性的强化,使得这个时期的很多散文在境界上是有所提升的,于是一种厚重之气开始在整体的散文创作中慢慢产生,有一种特有的情怀从这些散文中渗透出来。这就使得散文作家在创作中能够处于相对主动的地位,有足够的能力把对象包含在自身之中,溶解它,渗透它,并且也有能力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吐露出那些和对象发生冲突时所激起的感受。由此,很多散文家的作品充满着对人生存的苦难意识、忧患意识和终极关怀,从而使自己文章的内蕴丰富,具有一种强大的冲击力,以此促成了散文一种新的力量,这也成为了新世纪散文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第三,新世纪以来的散文作家的审美标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是新世纪散文呈现出与以前时代散文不同面貌的原因之一。我们知道,在任何文学作品的创作过程中,作家对客体对象都不是简单的摹仿,它都必须是内化于心的一个审美意识过程。一个优秀的作家,必然要在对生命的体验和对自身的自省中,在自己的灵魂核心中保持住某种超越的要求,从而提升自己的审美标准,并在作品中去加以寻找与对接。当然,散文所要求的诸多审美要素,不仅包括形式的美感,更包括情感的浓度、思想的厚度、道德的亮度、题材的宽度等,以及散文中隐忍的忧伤之美、猛烈之后的冲淡之美、调侃之下的血性、悟彻生死的豁达等,这是一个作家在岁月的洗礼和磨砺中才会渐渐形成的。而新世纪以来社会各方面的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很大的宽容度,使得散文作家能够全面深入地将一个作家作为知识分子的精神和情感,用较为自由的存在方式和书写方式表达出来。这也是新世纪散文发展的重要因素。
就创作的个体而言,新世纪以来产生了众多优秀散文作家和散文作品。其中,贾平凹先生的散文开朗、豁达、劲健、安谧,并有幽默情趣不时流露。他散文中的这些特色应该与其生活的地域特色相关,而更重要的是与其独特的人文情怀和人格修养的境界有关。他的散文中有一种佛气、鬼气,还有一种儒家和道家之气,而在灵悟妙觉之间,平凹先生又能从一种直觉感性进入到一种四者一体的融合,并由此达到了一种化境。比如《〈老生〉后记》,这是贾平凹先生一部长篇小说的后记,也是一篇很好的散文。作者在文中带着道家的烟气娓娓道来,认为命运是一条无影的路,有太多的变数,沧海桑田,沉浮无定,其中有参悟,有达观,有担心,有希望,在烟气腾腾中,一切恍如梦境,又真实闪烁。
王蒙先生近年的散文创作不断,作者文思接续不断,写作手笔之大一看便知。比如他的《秋水的余响》《文学中的诗与数》,写出了作者参悟到的很深的人生哲理。其中后者,作者从“天数”开始讲起,联系着汉语中的“气数已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俗语,讲到了文学中的数字,然后由此引出了一个数字的游戏,延伸到了数学上的悖论,认为“数学和文学这么亲近,因为它们都是用精神缔造的世界,是用智能缔造的世界,一个人在高度的文学创作和研究的活动中,会感到一种喜悦,会感到一种升华,会感到给自己找到了另外一个家园。在数学的活动中,他也同样会体会到这样的感受,这是高度的精神活动的一种享受”,可谓满是禅机,处处见到作者在时间流逝之后领悟到的智慧,见到作者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人生境界。
铁凝先生的散文之所以韵味微婉,正而有礼,重情志而归于无邪,能使我们为之动心,肯定是与她写作的内心秩序相关的。这种内在的秩序在她的散文中化成了文字的外在表达,这就是文学写作的秩序了。可以说,铁凝先生散文的秩序就是她内心天性向善的秩序,是她后天秉持文化传承的秩序,因此她散文的方向就是心灵的方向,她散文的内在秩序就是心灵的秩序,这在她的《会走路的梦》中体现得很是明显,文中体现出的美学及价值取向,无不显露着作者思想的真实丰富,文字所关怀的领域的深入宽广。
《皋兰夜语》是一部宏阔的散文著作,作者雷达。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既能站在高处俯视,又能将山川景色拥入怀中,其中抒写更多的还是那些世事的变幻,人间的沧桑,渺远的情思,整篇文章情感质朴自然深厚,其中那些对世态人情的揣摩,对人对物的情深意厚的表达,对风土人情的热爱,对一些人生的疼痛和人性的深处思索,对文学和作家的关注的脉络和痕迹,都使之走到了文学创作的高地之上。
李敬泽的《壶碎——?一个宜兴故事》为一篇精致小品,看似清闲,实则用心独到。他的《小春秋》也体现了作者的智慧,其中的《寤生二三事》《二子同舟》《一盘棋》亦庄亦谐,是作者智慧的外显。文章表面写的是历史,矛头却是指向当下的诸多现状,里面有作者面对古人的倾慕和对今人今世的叹息,或让人触目惊心,或让人忍俊不禁。在《春秋的老实人和天真汉》中,作者用历史中那些人物的老实和天真,来影射现实中人的聪明与诡诈,让人知道了一些有意思也有意义的事情。
马丽华是由东海之滨走向西藏那片神秘的土地的,是由诗歌转入散文写作的,她的散文也秉承了这一点。神奇美丽的西藏给她带来了新的灵感,西藏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以及藏文化,都给了马丽华一种新的存在和把握命运的方式以及写作方式。可以说,西藏独特的风情物性和人文精神,造就了马丽华散文中鲜明的地域特色和真实色彩。
张承志的散文真挚、纯洁、深邃、博大、慈爱、忧郁,有心灵的煎熬与疼痛,有诉说、辩解、剖析时的战栗和激动,他的散文充满着热情却非常敏感,稳重却又带有孩子气,行文果敢却时有冲动。他相信人的善,但又总是发现人们的灵魂中带有的那些瑕疵,因此他的散文掩盖着的,常常是对于来自于外界的对自己民族的亵渎的痛苦、挣扎和奋争,因此他的散文承载了一个民族更多更大的痛苦,其实这更是一种晴朗明亮、深邃和高雅的境界,而这最终成了他的散文之根。
筱敏在散文中倾听着从历史中慢慢传过来的回声,并用尽全力把它用散文的形式做成了一座精神的雕塑,而这不是一座普通的雕塑,而是一种历史的回忆、艺术的凝聚、良知的感悟。她以一种慎重而准确的方式,体验着现存的和已经逝去的各种残酷的秘密,她用她的散文写出了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种种精神被一点点毒化的过程,并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让我们从中体验到了一种喷射而来的苦痛的撕扯,甚至是一种精疲力竭的疲乏和诅咒。
杜丽的散文是她本人智慧的彰显,她用自己的散文与自己的心灵对话,阐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她在散文中显现的智慧有其文学实用性的一面,但其中更多的应该是作为文本的内敛性、道德性的外在表露,它超脱、聪明,甚至有些冷峻,如此才能使得她的散文变得远大、深广,有力度,有美感,有探索内心世界的深邃,有面对人类苦难的悲悯。
斯妤的散文写作是从爱开始的,她的散文流淌着一种爱的暖流,也是一种爱意的呈现和回归。她是在用自己的真实情感来抒写一种朴素的爱,抒写一种简洁的爱,抒写一种爱本身的魅力。可以说,斯妤在她的散文世界里,对自然的推崇,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赞颂,无不与爱相关,这应该是她真实心态的外在体现。
洁尘习惯用警觉而迷离的一瞥,来打量面前的读者和这个社会,她在把生活转换成艺术的同时,也把艺术转换成生活,酒杯、吊带、墨镜、影碟、街车、口红、黑眼圈、泡泡糖、事件、逻辑、爱情、喜悦、性感、抑郁、快乐药、暗物质、遮蔽的天空,一一渗透到其散文里,让我们觉得艺术与现代生活之间的界限正在消失。她总是从内心体验出发,拨开纷乱的生活表象,通过观察人生、描摹世态,对于人的存在、人的心灵世界进行探寻和追问。她写出了灵魂的悸动、精神的痛楚,其间的文字和情感柔美而又不乏理性。
格致在创作中稍稍一转身,把自己的笔锋稍微一偏转,就写出了一篇篇在体制和范式上令人耳目一新的散文,给人展现了一片新的天地和生机。她在自己的散文中,将自己选择的内容重新组合、规定、安排,使之达到一种别样的状态,从而给了我们一种震荡,一种新的穿越散文美的途径,并由此在散文体式上获得了一种崭新的风格和意义。
周晓枫是站在一个彼岸世界来对我们的这个现存的空间进行理性审视的,她一直在试图解读诸多精神领域的疑惑,比如人活着就必然要遇到困窘的原因,比如无论如何挣扎、以何种方式生活,人总要背负无奈悲哀的困惑,因此周晓枫散文的意义和启示是在于她开启了一扇反方向思考的理性之门,引领着人们进入一个熟悉或者说是习惯了的世界,却又能走在一条变迁了的道路之上。
史铁生从《务虚笔记》《我与地坛》到《病隙碎笔》,一直都在“思索活着”“活着思索”,他有能力静观和俯察尘世的一切,真实地感受着自己能够感受的一切,并认真地加以抒写。他的散文犹如看护般精心,如书记员一样忠实,原原本本地再现了自己从肉体到精神的整个体验的过程,因此他的散文里有一种宗教一样的平静和通透。其中,他所谈论的主题以及从中体现出来的一种心态,可见他由身体的苦痛到智性思索的痕迹。
周涛所追求的是一种对于苍茫生命的解读,他具有时间的纵深性,也具有空间的广阔性,因此进入他的写作中的,不是一种细密细腻的东西,而是一种更为广阔的领域在他的思想中渗透出的东西,这也是他散文的内心的光线以及所及的景象。
祝勇的天性中有一种对历史真相、文化真相的向往,也有一种对于真相探究的能力,他对历史和文化有一种解剖的欲望,有一种还原细节的冲动,并能够从中获得一种快感。他努力在其中游弋,将枯燥的历史生动化,将史料进行合理的想象与推测,在时间和空间的行走中寻找出其中蕴含的秘密,试图拼接出一幅真实的图景,以此来构筑自己的散文王国,这点是他进入创作、结构散文的关键。
就写作的内容和题材而言,很多散文家是触及了各种领域的,比如农村题材依旧是众多散文家所钟爱的。同样的,在十几年来的散文创作中,农村题材依旧占有很大的比例,其中的优秀之作也很多。比如周晓枫的《纸艺里的乡村》,傅菲的《南方的忧郁》,刘醒龙的《像诗一样疼痛》,郭文斌的《望》,陈忠实的《我经历的“鬼”事》,任林举的《上善若水:粮食与大道》,吴佳骏的《河岸上游荡的生灵》,彭学明的《流年》《湘西年味》,苍耳的《乡村琴师》《那飘忽的微咸气息》,南帆的《火车驶过田埂》,李晓君的《乡村爱情故事》,石彦伟的《残花时节》,刘亮程的《树倒了》,阿慧的《迷失乡野》《雪地胎羊》《泥娃》等等,这些作家都怀揣着对于乡村的怀恋,将在时间深处湮埋的与农村相关的往事翻了出来,并在自己的创作中更加突出主体的感受色彩,力图寻找出乡村中那些被人忽视的事物和故事来进行创作。尤其要提及的是,任林举在《美文》发表了长篇散文《上善若水:粮食与大道》,文章是专门来写粮食的。作者从人类历史的脉络和背景中来观察粮食,围绕我们曾经的灾难来写粮食对于我们的意义。粮食如此重要,但那些真正的粮食生产者却不能把握自己那起伏不定的命运,因此,甚至可以这样说,人的命运就是粮食耕种和获取的命运,粮食经历的岁月就是人经历的岁月。粮食里有惊涛骇浪,但现在的我们似乎已经不知道了,所以作者能这样专门去写粮食就很有意义了。
《我们在稻谷上睡了一个冬天》是帕蒂古丽的散文作品,文章的语言很具有灵气,比如开篇一句:“那一年,地里的稻谷还没有收回来,大雪就像盗贼一样从南山那边扑过来,抢夺了村庄里收割的喜悦。”比如写人们从稻田里回村的时候,是“一步一回头,好像那些稻谷会在他们哪一次回头时,一下子从雪窝里蹿出来,蹿到他们跟前”。这些都是很有灵性的句子,是长时间的写作实践之后才能得到的。
历史题材也是新世纪以来散文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很多散文作家把历史视为自己的金矿,通过进入历史、还原历史、叙述历史、解析历史展示自己进入散文创作的能力。这些作品贯穿着作者对于历史和现实的独有认识和深入思考,有些甚至试图通过还原历史的真实细节和真实的情景来进行创作,从而避免陷入对于历史进行陈述和对于故事进行演说的创作迷局。曾获得鲁迅文学奖的穆涛在《美文》扉页上发表过一些精短散文,是写自己一些读史的感悟的,比如《董仲舒说冰雹》《东汉末年的两次文化大清洗》《礼仪之邦的底线》《给力的细节》《谈何容易》《董仲舒的查史方法》等,都是精致短小,寓意深邃,借古讽今,鞭辟入里。
冯秋子的《1962:不一样的人和鼠》,将记忆中封存的情景又展示出来。那个年代,人民带着饥饿和无法解决的恐慌去挣扎着生存,甚至是“活耗子吃死耗子,在饥饿难耐的时代,在我们旗,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所以双腿浮肿、面色苍白的母亲只能去挖黄耗子洞里的粮食——莜麦和黄豆。粮食都被人挖走了,百般无奈中,“耗子们纷纷选择了绝望之旅:上吊”。鼠都到了这般田地,在那个年代,人的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冯六一的《指模》是一篇让人惊心扼腕的文章,虽然“很多字迹耐不住南方潮湿岁月的侵蚀,模糊不清了”,我们依然透过那些汉奸的躲躲闪闪的眼睛,看到了他们心中所透出的那种冷冷的阴沉和凶残,内心深处的狡诈、不甘、无奈、猥琐和惊恐。
其他的,比如蒋蓝的《为天空命名》、耿立的《悲哉,上将军》、陈恭怀的《闪亮的白帆》、崔济哲的《滹沱河的记忆》、北岛的《父亲》、刘心武的《好一趟六合拳》、苏叔阳的《不会忘却的师友》、王安忆的《我的阿姨们》、马识途的《难得的欢会》、陈洪金的《清驿:远去的宦影》、庞培的《童年册叶》、祝勇的《文渊阁:文人的骨头》,都是积极探入历史的个性化写作,其中透出的不仅仅是一种沉重的气息,更有一种从远处凝视的特有光泽。可以说,这些历史题材的散文作品也是这些散文作家笔下绽放出的一朵朵文学的花朵。
一般说来,无论是什么内容的写作,作为一篇好的散文,必须体现出作者的某种智慧。散文之所以为散文,与其他文体比较的话,其优势和特长就是能够直接抒发感情和展示智慧,所以散文对于智慧的要求是必须的。新世纪以来的散文创作,有一种特色就是一些散文作家对于这种智慧的展现,这种散文的数量和质量也是新世纪以来重要的成绩之一。
谢宗玉作为一名优秀的散文作家,他在《随笔》和《文学界》发表了一系列的文章,他将自己的创作集中到了更为理性的认识和思考上面。比如他的《〈死囚漫步〉:死刑之辩》《活着和抒写都是奇迹》《残酷风俗的价值》《灵肉相搏的〈苦月亮〉》《无效的“道德死刑”》,篇篇都是很有自己见地的文章。比如他这样写道:“几千年来中国简直就没有知识分子,包括惟皇权是尊的屈原在内,都不算什么知识分子。”这让我们在惊悸之余,似乎也感到了作者文章中某种偏执的合理性。
蒋子龙的文章总透出他作为前辈优秀作家的质感和智慧,他的文章像贴了一层布幔,不知不觉就将人的思维给盖住了。他的《人书俱老》写出了自己的大师兄陈国凯先生的性格特点,文中更多的是写了作者与失去说话能力的陈国凯之间心灵的交汇与动人的交流,写出了两人不需要语言的喜悦与友情;《近十年来的花边》里面有三篇文章:《天下美事》《金玉良言》《气死人不偿命》,也是非常老到的文章,透彻耐读。
陈希米的《让“死”活下去》是长歌当哭的一篇文章,是作者追问和思考并重的一篇文章,是一篇怎么都难以化解作者心中之痛的文章。其中对于生死、爱情、诚实、孤独、时间、永恒、生存意义等问题的追问,时时闪烁在字里行间,散发出炫目的智慧之光。其中的很多体悟,都是作者在经历了切肤之痛、心灵的大悲伤之后才有的。
王彬的散文是他长期潜心琢磨切磋、颇得创作要义的结果。他的散文严正、充盈,充满了生活的意趣与参悟,比如他的散文集《旧时明月》,就写得兴味盎然。这种兴味,应该源于他的淡定圆融。如此,他才能对于笔下的景物、人情、事理,不愠不火,审视玩味,娓娓道来。
另外,敬文东的《肠胃的精神分析》《悲悯与诅咒——关于鲁迅的絮语》《失败的偶像——有这样一个战士》、张承志的《红叶的暗示》、茱萸的《凝视与谛听》、王开岭《一个人的精神地理》、王跃文的《我们把肉体放在何处》、白描的《被上帝咬过的苹果》、安然的《哲学课》、雷达《今天怎样看帝王之爱》、王学泰《“康雍乾”三朝对于士人的驯化——再说清代有经学无儒学》,也是很好的散文之作。这些作品在岁月蹉跎中打开了人生的隐秘之路,这是一种历经白云苍狗之后,揭示生命本真的写作。在这类散文中,散文作者随着生命的沉浮而沉浮,随着自己的体验而思索行走,以人心的景致和思想的景致为描写对象,并将自己融化在其中,沉浸在其中,于是文中的每一个文字都蕴涵着写作者滚烫的生命血液和深刻的生命思索。
对人的关注和表现也一直是散文写作中的主题之一,在新世纪以来的散文写作中,对于人物的描写依旧能够体现散文家对于生命本身的思考和悟力所能达到的程度。从散文中所回溯和抒写的人物来看,其中,既有对历史深处人物的重新解读,也有对现代背景下的人物的判断和展示,它所体现出来的是散文创作中应该具有的宽度。阎晶明的《鲁迅:故人云散尽,余亦等轻尘》《鲁迅:起然烟卷觉新凉》两篇文章同样精彩,是散文创作中难得的佳作,作者抓住了鲁迅的穴位和脉络,写了鲁迅一生交缠在他身上始终不能去除的两点:死亡和烟卷,内容相当翔实确凿。作家以对鲁迅的深入研究,写出了鲁迅面对友人死亡时的悲伤和敬重,是很结实的文章,需要用力去读的。
杨献平的《身体内的闪电与玫瑰》是来写身体的,对于身体这个感觉四周的唯一渠道,作者是敏感的,当然这源于他附在身体之上的思维是敏感的,所以他能感受到身体内的那种病态一样的巨响,像一块岩石,又像一团棉花,会在面对自己的身体之时,恐慌、惊悸、恐惧,会在看到所有事物面目诡异之时,体验到一种无力、无奈与苍凉的快乐。
另外,迟子建的《落红萧萧为哪般》,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的《新娘》,江子的《井冈山往事》,薛忆沩的《一个年代的副本》,陈希米的《让“死”活下去》,孙郁的《〈民报〉拾趣》《〈奔流〉琐记》,叶兆言的《万事翻覆如浮云》,李晓君的《山静日长读鹤林》,丁三的《精卫填海》,都是可以圈点的散文作品。
有些散文作者举着现实的旗帜,把社会现实的状态或直接或隐语性式地加以表露,于是那些不可遏制的生存欲望、生存的快乐与痛苦,便在其间突现出来,对此,对城市题材的抒写与创作是有所收获的。比如吴佳骏,他在《在重庆的码头上流浪或飞奔》一文中,写了自己从农村走向城市的艰难,写了自己像游魂一样飘荡在城乡之间,感受到的那种周围的景色的灰暗与寒冷。另外还有一些好的文章,其中有塞壬的《匿名者》、安黎的《农民工》、周闻道的《企业病·阵痛史》、宋唯唯的《深圳简笔》、郑小琼的《东莞生存词》、江子的《歧路上的孩子》、张生全的《城市变形词》、谭延桐的《城市的心脏》、纳兰妙殊的《租客》、闫文盛的《职业所累》等,这些作品都写出了城市的真实生活。
新世纪以来,散文之所以呈现出如此繁盛的面貌,原因很多,除了上面所谈论的,其中还有一种,就是这些散文作家对于中国散文的精神的继承和发扬,以及对于这种精神加以散文展示的能力。我们知道,中国散文的精神来源主要为三个,其一为儒家的,并由此形成了“载道”一派;其二为道家的,由此促成了“言志”一派;还有一个因素为西学东渐后的现代性。可以说,就是这些因素支撑着中国当下的散文创作,并成为其中的那颗跳动不息的心脏。中国散文在探索宇宙、思索人生、关注生命意识和理性精神上,应该得益于这些文化精神因素,并应成为众多散文作品思想和艺术上的根据。因此,中国新世纪的散文,既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气韵”,强调儒家的“中庸之道”,推崇“中和之美”,注重整体结构的和谐与均衡,追求真善美的人生境界等诸多颇具东方色彩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趣味;又有道家那种化解心灵块垒的方式,最终会因体验化为妙悟,从而进入那种出世之后的超然与达观,表达出在形而上的宗教与哲学层面上的对人生价值与生命意义的追问、彻悟与超越;也包含自五四新文化运动而来的现代性,以及由现代性的奠基带来的启蒙思想理性、进步的价值观,所以这个时期的散文体现出超越历史与文化传统差异的精神力量。
可以说,新时期以来,现实生活日益多元化,随之,人们的观念日益复杂,进一步分化,这使这个时期的文学创作包括散文创作更加立体、多元和纵深,于是众多散文家在力图有所突破和创新的过程中,从对散文创作的实际贡献当中获取了自身的意义。由此我们看到的是诸多散文作家在岁月的缝隙里游走的身影,他们将自己步履所经的苍茫,眼光所及的景象以及心灵在时光照射下的变化,尽力地用散文的方式加以呈现,慢慢前行、不断探索,力求拓宽散文的写作路径,寻找出更适合当下需要的散文的写作方式。这个时期,老中青三代散文作家一直在岁月的缝隙里绽放或者游走,写出了许多耐读的优秀之作,由此呈现出了一个色彩缤纷、异彩纷呈的散文新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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