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1119559
暗恋对象成楼下新邻居
一人一狗,倒追不成反被套路
继《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后又一轻松美好的倒追史
“每个人都会在某一天,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
吃饭、睡觉、拍照。
遇到周汪南之后,她把梦想改了改:
和周汪南一起吃饭、陪周汪南……(睡觉这个先等等)、给周汪南拍照。
多年之后,苏玖月的愿望实现了三分之一,她现在成了给周汪南拍照的摄影师。
长空浩荡、烈日炎炎,苏玖月看了看自己相机里帅得一塌糊涂的男模,心想:“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啊!”
于是她又把梦想改了改:继续追周汪南、继续坚持不懈地追周汪南、和家里的汪一起坚持不懈地追周汪南。
未然 著
目录
章 男神本是池中物
第二章 春风吹又生
第三章 请你去警局喝茶
第四章 死皮赖脸的日子
第五章 重燃激情
第六章 又被踩了几脚
第七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第八章 煮熟的鸭子别飞
第九章 和男神在一起的日子
第十章 你是也是
番外1 肖知南
番外2 阿南
番外3 你不知道的事
番外4 婚后二三事
番外5 生命中璀璨又温暖的光
番外6 宝宝日记
后记
未然 著
(试读)
章 男神本是池中物
1
我叫苏玖月,是一名兢兢业业早出晚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专业摄影师。
我近过得很不好。
比如说现在。
摄影棚里接近30℃的环境下,工作人员们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拍摄。
“来,摄影师往右一点儿,角度摆好。”
我拿着摄影机往左。
“……摄影师往左一点儿,相机往右倾斜。”
我不动声色地往右挪了挪。
终于,站在对面的摄影监督不悦地皱眉,将手中卷起的方案一扔:“苏玖月,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我憋屈地看了一眼男模特周汪南,低头认命道:“对不起。”
还没有等我抬起头,一阵凉风吹过来,刹时飘过来的凉爽让我差点儿感激涕零,幻想着自己奔跑在三亚的海风里,呼吸着夹杂着海味的空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舒服一会儿,头顶上传来的男声顿时将我拉回到现实。
周汪南似笑非笑:“王摄影,您和苏玖月成对立面,位置恰好相反。”
所以,我的左边就是他的右边。
中年男人瞬间降低了几个分贝:“哦,原来……原来是这样。抱歉哈,玖月,你看这天气一热,我的脑子就不够用了……”
我抽了抽嘴角,天气可不愿意背这黑锅。
大概是到了吃饭的时间,周汪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劝大家回去休息。于是,所有人忙活了一下午,就这么散场了。
在这个拍摄现场,周汪南说东,他们就不敢说西,周汪南说追狗,他们就不敢撵鸡。我把这归结于恃才放旷,他以为自己长了一张祸害脸就可以天下无双?
不过事实证明,人家那张脸可是独一无二的销售许可证,想当年我这颗小春心也是拜倒在了他这华丽的羊皮下。
大一的时候,我刚刚进入新学府,瞬间有那种麻雀变凤凰的骄傲,年少无知的我对于大学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所以,刚一开学,我便报了一大堆社团。正值冬天,天生自理能力为零的我不幸被流感大军侵袭,说起来也是够拧巴的,社团的事情又都赶在了一起,上课偷偷睡觉几次三番被教授点名,然后不可避免地罚写报告。
我整天背着个红色的小书包,脚下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风里来雨里去。更难过的是,我将自己的零用钱全部都用来给周汪南买圣诞礼物,啃了半个月的馒头咸菜。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孟清清都对我当初的表现唉声叹气。
现在回想起来,为了男人,我真是蠢透了。
那天中午,我尾随某人来到图书馆附近的六食堂,周汪南选了窗边的位置,背着光,细碎的头发散落在额前,一个人吃着牛肉面。旁边的女生纷纷侧目,看似无意,却私下里唏嘘着他独一无二的气质。
我模仿电视剧女主角甩了甩齐刘海儿,端着咖喱饭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
周汪南抬头冷静地看着我,我赶紧笑呵呵地挡住身后的空位:“没……没地方坐了……”
他吃面的动作一气呵成,少年美好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青葱的手指和干净的脸庞,让我突然想起了偷看的小说里写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呆呆地看向他,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脱落下去,然后鼓起勇气红着脸说:“周汪南……我……我想喜欢你。”
他起身离开:“想得美。”
往事不堪回首。
回家的时候我顺路买了两袋狗粮,算是给家里那只长期受我欺压的狗子一顿大餐。
我一边回想大学时候为了周汪南做的蠢事,一边走到了自家公寓门口,正巧看到好几辆运输车停在我的单元门前。
转念一想,我和孟清清刚刚交了这个月的房租,应该不会被扫地出门,心里豁然踏实了许多,直接走过去打量着车上的家具。
棕色的沙发带着欧式的奢华大气,摆在门口的木质书架设计精巧,对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我来说,这已然算是高级货。
正得意着,这时候周汪南那张脸却出现在家具中间。
他出现得太突然,就好像很多年前丢的东西突然到了面前。说得通俗点儿,就是我惊讶到嘴巴能够塞下一个鸡蛋,呆呆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恍若梦境般难以捉摸。
比起我的不淡定,周汪南只是隔着运输车淡淡地看了看我,然后仿若无事般拿着一个灯管走过来,像是多年未见的寻常朋友,问我:“你会安装吗?”
笑话,活了这么多年,除了高中时的数学题,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我。他话音刚落,我豪情满怀地扔下手中的狗粮,直奔他家的洗手间。
脚刚刚站上凳子,我便后悔了。
我忘记了我天生对高度的恐惧,拿着灯管不安地睥睨着地板,眼前好像有无数个周汪南晃啊晃,实在是捉摸不清哪一个是真的他,后连人带灯一起趴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周汪南赶紧把我扶起来,大概是生怕我因此一哭二闹三上吊,赖着要他负责,所以格外紧张。
“有没有扎到你?伤哪儿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他握着我做手工划破的手,满眼不悦,嘴上不饶人。
他说:“你真是笨得可以。”
我瞪着眼睛,满是兴奋地听着他骂我。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是有病,居然喜欢被人骂来骂去。
“你摔傻了?”
这时,周汪南的声音突然响起。我顿时拉回神思,硬撑着站起来,推开他放在我胳膊上的手。
周汪南突然勾起笑意,露出的小虎牙还像当年一样迷人。我抑制住想把它们拔下来的冲动,低下头看了看满地的碎片,问道:“你笑什么?”
“嘴角痉挛。”
这话我没法接,换了个话题问他:“你怎么搬来这里了?”
“离拍摄地点近。”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刚刚进门,孟清清和狗子阿南便扑了上来。
换上拖鞋,我仿佛用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摸着阿南的狗毛不肯松手。
孟清清搡了搡我,诧异地道:“什么事情让苏大小姐愁成这样?”
孟清清是我大学时的好友兼室友,我什么样儿,她了解。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几件事能够让我垂头丧气的。
趴在沙发上的我连抬抬手指头的兴致都没有,偏偏孟清清嘎嘣嘎嘣地嚼着饼干。我实在是忍不住,戳了戳她,努力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自我感觉像极了被抢食的狗子阿南。
孟清清看了我一眼,直接塞过来一块饼干,本以为是我的模样太楚楚可怜,谁知道她说:“你被人潜规则了?”
我没理她,直接说重点:“周汪南搬到咱们家楼下了,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他安了灯管,打碎了。”
她惊讶:“他让你赔钱?那就有来有往,抓住机会啊!”
“没有。”
孟清清宛如过来人,语重心长:“唉,听姐一句劝。要我说,你和周汪南能够重逢,就是上天给的缘分,抓紧时间制造机会,这种优质男很抢手的,都是爆款。”她托了托自己的胸,略有所指,“说不定哪天就会再带回家另一个爆款。”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冷款”,一想到要有别的女人给他安灯管,我的心情就格外惆怅。像我这种小强摔几下子没什么,万一周汪南祸害了别人可是要赔钱的。
我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又拧巴了,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了看伸着舌头的阿南,直接夺过孟清清手里的饼干。
她刚想发飙,便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这是我刚刚在超市买回来的狗粮。”
2
是夜,我抚摸着阿南的狗毛,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孟清清虽然有时候十分不靠谱,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次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可能是我电视剧看多了,那些狗血的情节在我脑子里不断地闪现。想着之后他若找别人安装东西,然后像我一样摔下来,毁容或者断了胳膊腿,周汪南赔得倾家荡产不说,还要养她一辈子。
想想就挺难过的。当然不是为周汪南,而是那美丽的爆款。
阿南趴在我的腿上,享受着来自美少女的抚摸,舒服地眯着眼。
真羡慕它。
在我唉声叹气自己不如狗的生活后,顺手抱过笔记本电脑,驾轻就熟地登上了名为“玖月姑娘”的论坛ID。
当初想了很久才想出来这名字,按照孟清清的话来说,别人是绞尽脑汁,而我,是烧干了脑子里的水,才创造出城市与乡村相结合的文艺复古风。
这是一个流浪狗保护协会的论坛,每年都会有新的爱狗成员加入。我这老妖精已经加入三年,算是协会的骨干级别。
看着一批批狗狗的成长,我居然有一种时光荏苒的岁月感。
我往下看,却被一篇题目为“和狗的故事—你为什么保护狗狗”而吸引。
我快速地评论了一句话:同是天涯沦落物。
当年的我,是一个幻想着自己能够变成仙女的小姑娘。
我经常披着床单或者顶着蚊帐,将家中养的牡丹花折下来戴到头上,脸上胡乱抹了老妈的化妆品,然后无药可救地以为自己飞升上天。
直到有一天,我把苏先生(我爸是一名老师,古代时老师称先生,地位不高,象征着我爸在我家的阶级)重金买回来的细叶君子兰全部摘下来当头饰了,连根毛都没有完整地留下。苏先生大怒,不由分说把我的披风给拔了。我贼心不死,举着花瓣冲他大喊:“尔等凡夫俗子,当真不沾点仙气吗?”
结果,我被苏先生赶出家门。
正巧那天下了大雨,我一个人窝在楼梯角落里,拿着仅有的一块钱买了一个肉饼,正准备吃,旁边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冲我叫了叫,哼唧几声。
我看它像是饿了,一想到仙女都是要慈悲为怀的,便将整块饼给了它,搂着它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床上,苏先生被我妈数落着:“这可是你亲女儿,你亲女儿还没有一盆破花重要?还好玖月没什么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后来据说,那只狗是四单元五楼501室的姐姐丢的,为此她还拿着东西来感谢我。
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到脏兮兮的狗子,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而这只哈士奇阿南的来历,更加玄幻。
它是我在狗贩子手里见义勇为救下来的,后来找不到它的家,我便将它留下,心想着改日有人登门再送回。
于是,在孟清清“养狗很麻烦”的据理力争失败后,她鄙夷地听着我一口一个阿南叫着。
一边回忆着不堪的往事,一边自圆其说是为了报复周汪南。
不过,说起我和周汪南的孽缘,那真是一场无知少女倒追男神的狗血大戏。
大学时候,我学的是摄影专业。
老师说,摄影就是一种单独的媒介,和其他媒介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即媒介之间的借鉴与融合,从某种意义来讲,是一种特别的艺术。
我一听这高大上的说辞,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旁边的胖同学吓了一跳,急忙把她咬了一半的面包塞给我:“别……别哭啊,我给你吃,全都给你吃。”
我流着眼泪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
其实,我当初报的是金融专业,只是后来这个专业人太多,便把我推到摄影专业来了。那时候我还哭天抢地,悲怆着和自己的梦想失之交臂,现在听老师说完这番话,感觉真的是小人之心。
所以,这话讲完之后,老师便让我们去寻找艺术,然后星期一交上去。
这种难题对于我来说,真是难上加难。
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苦苦地思考。
这时候,周汪南出现了,就像是偶像剧的情节一般,穿着白色的T恤,干净利落,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出现在了女生宿舍的楼下。
旁边的小女生长着小巧的瓜子脸,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似乎还有些娇羞,像极了白居易《筝》中写的: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旁边所有的事物好像都虚化了,满地梧桐叶仿佛精灵舞者一般,恰逢其时地被秋风卷起,卷得我的心痒痒。女生低着头拿出一封粉红色的信件递过去。
我一愣—情书!
还有什么事情比表白更美好的?
满盆的湿衣服被扔在窗台上,我撒丫子就去拿相机,左看看右瞧瞧,但总是找不好角度。
倔强的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直接爬上了窗台,调好焦距,“咔嚓咔嚓”之余,我却听到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咣!”
闷响过后,我望着掉到地上的水盆,和被我的衣服散落一身的周汪南,惊讶得闭不上嘴巴。
尤其是,他宽大的肩膀准确无误地托起了我32A粉红色Hello kitty内衣。
画风突变,我一时间来不及缩脖子,就这么和周汪南漂亮的眼睛对视上,以及旁边被甩了一脸水的瓜子脸。
旁边看热闹的人纷纷驻足,尴尬间,我大脑反射弧错乱,号了一句:“别……我会对你负责的……”
紧接着,我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下了楼。
到了楼下,那件内衣已经被扔在了地上,周汪南满脸黑线,十分厌恶地望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
不就是衣服掉下来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抱着这种想法,我强装镇定,把衣服捡起来放在盆里。
我对周汪南说:“大哥,你放心,这是我洗过的衣服,我没有传染病,也很讲卫生。”
周汪南脸色难看得就像是中了毒。
我吓了一跳,赶紧从旁观者那里借过一支笔,然后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在了他的手上。
“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如果被砸傻了也别担心,来找我,我再给你砸回来。”
估计周汪南被我的热情吓到,抽了抽嘴角,冷着脸直接走了。
我,苏玖月,虽然没有什么英雄般的豪情壮志,但是起码的责任心还是具备的。
然后,在星期一的作业上,某男生拿出的作品就是,我凌乱着头发,硬掰着周汪南的手写电话号码。
我有时候觉得,缘分这种东西脸皮很厚,经常不请自来,也不管别人是否能够准备好。
“丁零零—”
“啪!”我顺手起来关了闹钟,抬头一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阿南正摇着尾巴守在我的床前。
3
一个星期七天,我的闹钟没有一天不在工作。
孟清清总是夸我,星期六、星期天也早起跑步,真是够勤快的。
我抿着嘴笑笑。
阿南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每到睡懒觉的周末,它总是扯着我的被子把我掀起来。迫不得已,我只好装作孟清清口中小蜜蜂的样子。
一身红色运动装的我路过周汪南家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几眼。不知道这男人搬到我家楼下到底有何企图,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该不会是有预谋的劫色吧?
很快,我便从阿南蓝色的眼睛中否定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这些年来,我的32A真是一点都没变,孟清清有时候会仔细地看我,然后木讷地说一句:“我倒是有点理解周汪南了。”
我干笑几声:“呵……呵呵……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而宠物店的小帅哥陈铭睿就不一样,他总是笑着对我说:“美女,欢迎光临。”
孟清清说那只是客套话,为了套你花钱的!我才不听她的,就算是连环套,冲着他这两个字的实话我也钻了。
这个世界该给这样实诚的年轻人一些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到了该给阿南打疫苗的时候。
跑步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了戴着口罩的周汪南。
至于为什么戴口罩,我理解的是,他害怕吸进太多雾霾舌头中毒太深。
他天生毒舌,现在能有这样的觉悟还不算晚。
周汪南身上和我同款不同色的运动装让我脸红了一下,望着口罩下立体柔和的脸,眼睛微微弯起弧度,应该是笑了。我觉得我的心脏怦怦怦的,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早。”他先开口。
我结巴了一下:“早……早啊。”
他说:“没想到这么久了,你早上还是会出来跑步。”
阿南在我们两个中间欢快地蹦来跳去,实在是碍事,被我用一个“想吃饭就给你妈我老实点”的眼神直接杀到了身后。
我说:“本来是不想跑的,后来觉得没必要为了什么不值得的事情而改变,就出来了。”
他淡漠地瞥了我一眼,应了一声“怪不得还是那么胖”,就跑着离开了。
我瞠目结舌。
没认识周汪南以前,我是一个不会跑步的人。
他刚刚话的意思,好像是对我影响多大似的。
我不想欠他人情。
阿南没出息地想要跟上去,被我连哄带骗地提溜回了家。
女生宿舍那场闹剧之后,我再次见到周汪南是在金融系的主题公开课上。周汪南作为代表,在讲台上,阳光折射在他利落的短发上,少年的脸像春风一般入心。他的话说完,对着台下微微一笑,鞠躬下场。
我就是在那一刻觉得,他就是我的神。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还挺不容易的,每天蛰伏在周汪南出没的地方,就是为了装个偶遇。狗仔队都没我这么敬业。
比如说,他演讲完我风风火火地拦住他,在众多小姑娘的春心前,自豪道:“周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在你手心写电话号码的那个。啊……不记得了啊……那你记不记得,我就是上次把衣服扣你身上的那个?”
周汪南摇头。
我又大言不惭地道:“就是把内衣挂你身上,还要对你负责的那个!”
他似是深吸一口气,问我:“有事吗?”
我看着他:“恭喜你,你的海马体没有被我砸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没理我,直接走了。
回过神来,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其实,那时候我想说“你还记得我,太好了”。
还比如说,我摸清了他的路线,总是早早起床去操场上跑步等他,不管风吹雨打。
每一次我都累得气喘吁吁,周汪南却以此为例,总是一脸不屑地嘲笑我:“这么短的腿,是来演小品的吗?”
他说我要是回去睡觉,还能偷偷地长个儿,而现在,却是光明正大地丢人。
我不管,我每天依旧来“偶遇”,慢慢地,我觉得追他没那么费劲了。
每当我回想起这一段,总是自觉地脑补出一个画面。
红白绿勾勒出的操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大早地面上沾着夜的湿气,太阳刚刚升起,慵懒的金色笼罩在我和周汪南的身上,一个高,一个矮。像甜甜草莓奶昔的跑道上,女孩儿累得半死,大喊“你等等我”,男孩儿俊秀的脸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却还是慢慢地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跑了差不多三年。
吃完早饭后,我便带着阿南到宠物店打针去了。
陈铭睿一看见我,还是一副温暖的笑容,他说:“美女来了。”
我不能把得意表现得太明显,就简单地点点头,算是对“美女”二字的回应和赞许。
他问:“今天需要做什么?”
我再次捋着阿南背上的毛,尽力让它听到“打针”二字能够坦然面对。
我说:“给它打疫苗。”
果然不出我所料,阿南听见之后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呜……”
我摸了摸它的狗头,眼神犹如温柔刀:“乖,你要做勇敢的狗子,不然回家就让你清清妈把你炖了……”
陈铭睿“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种玩笑开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还记得我次说要宰了阿南的时候,陈铭睿那凶悍的眼神似乎要把我宰了。
做这行的哪有不喜欢动物的。
打针的时候,阿南躺在床上还冲我挠了几下爪子,像是害怕,眼神中流露出的哀伤看着叫人心疼。
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刺中了一般,我赶紧握住它的爪子。
终于,在我的温柔以待下,它顺利地打完了疫苗。转过身来我才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正是换上休闲装后充满慵懒味道的周汪南。
怎么阴魂不散啊?
他无论走到哪里,一米八九的完美身材和帅气的脸永远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只是这次不一样,屋子里面算上他有三个人一只狗,陈铭睿是男的,异性相斥。而我,身为他的前追求者,失败后已经遍体鳞伤,再加上年龄大了,心脏都活跃不起来。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想必还在对早上我说的话耿耿于怀。
陈铭睿问他:“周先生,需要点什么?”
我惊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姓周的?”
陈铭睿有点尴尬,愣了一下,嘴角噙笑道:“周汪南……模特,不都认识吗?”
我点了点头,整个人不自然地靠在前台上,眼睛似有若无地瞟向他:“哦哦哦……”
周汪南没理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像是有什么急事。
“牛奶味狗饼干。”
阿南一听,馋得跑到他面前摇尾巴。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我恨铁不成钢。
这时候,“嘭”的一声闷响,我便感受到了浓厚的热气。回头一看,前台上的热水壶被我碰倒了,摔了一地,碎片正零散着躺在地上,热水散开了一片,还有一些洒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收回目光时,顺势瞥了一眼阿南,它没事就好。
陈铭睿慌张,刚想碰我的胳膊,哪知道另一只大掌先他一步,死死地扼住我的手腕。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周汪南冷着脸撸起我的袖子,刚想拽我起来,陈铭睿却拿来了烫伤膏。
“涂点吧?”
我刚想开口,却听周汪南说:“不用了。”
“为什么?”陈铭睿问。
“烫伤时间不能上药。”
“谁说的?”
“我。”
“我才是医生!”
“难道她是狗吗?”
越听越不对,我“哎呀”一声,这算是阻止他们俩就我的品种争论下去。
周汪南没说话,直接拎着我到了水龙头下,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旋,冷水倾泻如注,瞬间的凉让我回缩一下。
他感受到了我的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受伤的部位,长长的睫毛垂落出阴影,说:“忍一下。”
第二章 春风吹又生
1
年纪大了,人身上的毛病就多了,就好比现在我看着周汪南的侧脸,心脏扑通扑通的。我自己初步判断可能是心律不齐,一定要找时间去一趟医院。
这时候陈铭睿递过药膏,看着我通红的“猪蹄”,对周汪南说:“上药还是我来吧,我比你有经验。”
周汪南没犹豫,直接把我丢给了身着白大褂的兽医。
“周先生,麻烦帮忙取一下干毛巾。”
“在哪儿?”
“周先生,把棉签递过来好吗?”
“好。”
“周先生,您挡着光了,躲远点儿。”
“哦。”
我看着两个人的沟通,使劲憋住不笑。
如果陈铭睿是白大褂医师,那么周汪南就是刚刚毕业实习忙前忙后的小护士。没想到一米八九的他也有这般时候,只是他健硕的体格和“小”这个字格格不入。
原谅我的思想被某种小说蛊毒已深,情不自禁地在头脑中编织了一场关于他俩相爱相杀的大戏。
“哎呀!”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陈铭睿的手没轻没重,不小心摁住了伤口,疼得我呼出声来。
他急忙道歉,我也只好撑住说没关系。
好不容易结束,我刚想放下衣袖,又听周汪南说:“不能碰衣服,不能包扎,还有,让你的垃圾食品休息几天,尤其是辣的。”
他似意识到什么,垂了垂眼眸,又说:“我是怕你不能给我拍照,耽误我的时间。”
原来如此。
我欲哭无泪,在他转身之际扯住了他的衣角,可怜巴巴道:“真的不能吃零食吗?”
阿南摇着尾巴跑过来。
他瞥了一眼狗子,面无表情。
“少吃。”
我大喜,好像是得到了特赦,心情瞬间美丽,只听他又补充着:“怕你忍不住抢狗粮。”
他这双眼睛,真的看透太多。
“咳咳—”陈铭睿显然遭到了无视,提醒着他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打破了人家的热水壶,我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毕竟没人和钱过不去。
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美丽,浅笑着说:“陈兽医,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给狗打个针还给你添麻烦了。”
他可能被我的温柔所打动,也浅笑:“说什么呢,你没事就好。”
“你放心,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会赔偿。”
陈铭睿急忙摇头。
“打碎了一个热水壶而已,不碍事的,我还怕吓到了阿南,以后都不敢带它来我这儿了呢。”
我看向周汪南,听到“阿南”两个字时,他的嘴角明显抽了抽。这时候,陈铭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讶地说:“好巧,周先生和狗一个名字。”
周汪南的脸色更不好,没说话,抬起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接着就出了门。
“周先生不会生气了吧?”
“你放心,他不会。”
在我表示一万分的歉意,并且还自诩下次赔给他一个热水壶后,便离开了。
回到家里,孟清清看到我通红的“猪蹄”时惊讶出声。
“阿南,你把你妈给炖了?”
我顺势一个抱枕丢过去:“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望着受伤的手臂,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周汪南给我处理伤处的认真模样。
等我想完回过神的时候,孟清清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问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她点头:“有。”
我赶紧凑过去:“快点,有什么东西帮我拿下来。”
她摇头,说:“这种东西叫作‘大妈的娇羞’,我可拿不下来。”
一听这话,我的脸更热了,结结巴巴地掩饰自己:“有……有吗?”
孟清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摸着阿南的狗毛,仿佛自言自语:“阿南,看来你妈快给你找个爸爸了。”
周一开工摄影的时候,我的胳膊虽然比之前好了一点,却还是轻微的红肿。
一想到王摄影那张鬼故事般的脸,我就放弃了请假在家偷懒的想法,把袖子放下来,兢兢业业地工作去了。
只是我太高估了老天爷对我的垂青,明明周末时阴雨天气不断,到了今天,呵,真是晴空一鹤排云上,就差一排鹤了。
王摄影是我的摄影监督,就是说,老板让我拍照,他可以在一边指手画脚。
我想他一定是很久没有找到一只像我这样的小绵羊了,总是挑我的毛病。
对于摄影这方面,我固然不了解市场流行的风格,但是对美的掌握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旁边人不停地干涉只会让我心烦意乱,抓不住重点。
可能是我高大上的审美和王星光背道而驰,他看到我的底片总是说:“你拍的是给三岁小孩子看的吗?”
我就不明白,王大摄影到底想要多成熟的?难道是孟清清说的爆款?
后,他实在是太招人烦,我直接说:“天气这么热,您老就直接找地方休息去吧,我再拍不好,我就直接把相机摔了。”
王星光一脸讶异地问我:“你确定?”
“放心,她把相机吞了都没问题。”周汪南幽幽地说。
破碎的记忆像洪水猛兽,提醒着我当年的幼稚。
大二刚刚开学,正值春天,一上来老师就让我们去踏青,寻找艺术,拍出来的照片还要评选,受欢迎的作品会得到一本大师的摄影集,而且在校报上刊登。
那时,周汪南可是金融系的尖子生,他写的文章经常在校报上发表,无知的我为了追逐他的脚步,很努力地拍摄,但还是选不中。
所以,这一次就是给我这小透明的机会啊,我必须抓住。
在经过了两天辛辛苦苦的踏青拍摄后,第三天早上跑步时,我没话找话,得意扬扬地对周汪南说:“你知道吗?我这一次拍摄的作品结合了抽象思维和立体思维,一定会受欢迎的,到时候就在校报上刊登,在你的文章旁边。”
他可能对我特立独行的审美难以理解,思考了一下,说:“那还能看吗?”
“当然能!”
“要是登不上怎么办?”
那时候年轻气盛,我壮志雄心地拍拍胸脯:“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他说:“万一呢?”
我说:“要是登不上我就……我就……”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相机,脑子一抽,加重了语气,“我就给你表演活吞相机。”
他仿佛是笑了,加快了脚步。
“好,我等着。”
后来的事情不用多说,在人才辈出的摄影专业,我这作品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吞相机,吞了进医院不说,还要找老妈要一台新的,不吞的话,岂不是在他面前信口开河?我知书达理的淑女形象是不是都没了?
后,周汪南没提,我也就自觉地没说。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活吞相机这件事。
提起往事,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相机对我叫嚣着“来吞我啊来吞我啊”那一幕仿佛还在昨天。
我用力扯出一个微笑,当着王星光的面解释道:“当年我愚昧无知。”
周汪南略带琢磨地看了看我,换下一场需要的衣服去了。
王摄影意味深长地说:“那行,你好好拍,我就把这个任务全权托付给你了,我只看结果。”
我点点头。
等到周汪南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真该去一趟医院了。
2
视觉上带来的冲击让我险些真摔了相机。
我只知道模特的身材都不错,没想到半裸的周汪南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我看着他小麦色的皮肤、线条流畅的肌肉,以及如同沟壑的马甲线、马甲线外的腹肌,用力吞了吞口水。
这简直诱人犯罪。
直勾勾盯着别人好像有点不礼貌,我一边念着《道德经》,一边尴尬地挪开眼睛。
这一挪不要紧,旁边的女策划几人和我一样看直了眼,就连搞清洁的中年大婶也驻足称赞。
偷偷瞄了周汪南依旧淡然的脸,我不禁咋舌,岁月这把杀猪刀,似乎青睐于他,杀得他更加有魅力了。
时间不早了,为了方便一会儿的拍摄,我赶紧到他身边找找感觉。
这时候,周汪南叫我:“苏玖月。”
“啊……怎么了?”
“收一下口水。”
我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结果连滴水都没有。
他又骗我!
回头瞪向周汪南的时候,他眼里却蕴藏着笑意。我感觉心脏好像又漏跳了一拍,真的要去医院串串门了。
策划人小李这时候拿着方案跑过来,向我介绍起这一组图片的脚本。
她说:“今天拍摄的内容是洗澡,要从多个方面、多个角度来叙述,你看啊,比如说,他淋水的时候,撩头发那一段……”
原来是洗澡,我说周汪南怎么突然发神经把衣服给脱了。
拍摄正式开始,哗哗的水声透过浴室传来,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我眼巴巴地望着周汪南获得恩赐的凉爽,那叫一个心理不平衡。
我正感慨着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这边策划人催促着:“玖月,快点啊。”
“哦哦哦。”我手忙脚乱地去摸相机。
不得不说,周汪南真是天生的模特,不管是镜头感还是艺术感,都比其他模特敏感很多。
就好比现在,不用他多余地摆Pose,刚拿起相机,我直接“咔嚓咔嚓”几声,已经记录下了他帅气的一面。
但是拍摄时不能原地踏步,我四处走动,希望能够寻找到更好的灵感和角度。
这时候,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他湿漉漉地走出来。门一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叫他停下:“别动!停下!”
他扶着门框,动作一滞。
“对,就这样……来稍微低下头……对对对……眼睛往上看……是,就是这样,来,”闪光灯过后,我满意地看着存留下的影像,赞叹道,“完美!”
周汪南的淡然和工作人员的讶异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对于我的一惊一乍,他并没有过分的鄙夷。
直到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才恍然大悟,问:“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他眉毛上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泡这么久试试?”
我一算,距离他进去也有一段时间了。被戳破蠢的滋味可真不好,但坚强的我还是点点头:“是啊,是该休息一下了。”
他没理我,旁边的助理急匆匆地递给他毛巾,擦拭掉身上的水珠。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离得近的原因,目光扫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觉得紧张不已。
这几天天气热,我在过于冷或者过于热的时候都会鼻流清涕,当我感觉到鼻孔有东西排出的时候,便急匆匆地去拿纸。
谁知道策划人看了我一眼,惊讶地说:“哎呀,玖月,你流鼻血了。”
“啊?”我拿起纸往鼻子上蹭了蹭。白色的纸瞬间染成了红色,在液体的作用下变得绵软,我吓了一跳,脑子里闪过各种流鼻血的可能,什么脑出血、高血压、白血病统统跳了出来。
我差点掉眼泪,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被人告知料理后事。抹了一把鲜血后,又赶紧抽出另一张纸来堵上。
策划人不忘调侃我,她目光略有所指,偏偏提起了我不愿思考的流血可能性—
“玖月,你不会是看帅哥看的吧?”
我直接否定。
苍天在上,平时我可没少看帅哥,但是也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这时候旁边注意到我的人越来越多,依次凑了过来。平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我更加不安,只好宽慰自己,流个鼻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怎么搞的,大家像是过来看猴一样?
其实,就算是看猩猩也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周汪南怎么想。
趁着没人注意,我稍稍瞥了一眼,他还是很平静,就好像别人告诉我不重要的东西掉了一样,我会淡然地说“哦,没事”,根本激不起别的反应。
本以为上一次烫伤是他念及旧情,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我不禁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么多年了,记吃不记打的臭毛病还是改不掉。
这时候,周汪南看了看放在门口的温度计,说:“天气太热了,为了避免下一个人身体出问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不屑。
你才身体出问题!
一听他说休息,人们陆续散去。
周汪南去更衣室穿好衣服,宛如衣冠禽兽般再次走出来。我刚止住了血,鼻子上插着白色的卫生纸,有点滑稽,想掉头离开,却被他叫住。
“苏玖月,去医院看看。”
我一愣,继而笑了。
鼻子上的纸塞被我厚颜无耻的笑容喷了出去,吓得我不轻,万一大出血咋整,我赶紧再堵上。
趁着猥琐的笑容还没散去,我问他:“你关心我啊?”
他摇头:“是愧疚。”
周汪南是一个很不会表达感受的人,说话就是这样子,简单的几个字,剩下的内容还要别人去猜。
他总是喜欢这样说话,我也不能太过于干涉,但是经常让人理解错了,这点可得好好说一说。
比如说某次,我吃坏了东西,课上了一半溜出去上厕所。手里攥着各方面搜罗来的卫生纸,正好迎面碰见了来这边取资料的周汪南,与他撞了个满怀。
周汪南不悦地问我干什么去。
我说上厕所啊。
他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来了一句:“我也需要。”
我以为,他在这边的教学楼不认路,需要上厕所,还对他的豪放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说:“需……需要就一起走啊……”
周汪南纳闷:“去哪儿?”
“去厕所啊,你不是说需要吗?”
他瞪了我一眼,指了指手中的画框。
“刚刚拿的时候不小心摸脏了,看你纸多想用一下,看来不用了。”
说完,他走了。
在我深深懊悔自己龌龊的思想之后,才反应过来,敢情他低头看那一眼是在使眼色。
啧,这谁看得懂啊!
我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愧疚”这两个字。实在是想不通什么意思,我便纳罕着问:“愧疚什么?怎么了?”
他淡然地说:“你是因为我才流鼻血的。”
我呸!
这哪是不会表达?这分明是故意的!
本以为,刚刚他没有听见这边的对话,我还真是低估了那群中年女人的低音炮,本人是不是该考虑抱个拳作个揖鞠个躬问声大炮们好?
见我愣了半天没说话,周汪南突然就露出了俩小虎牙,笑着说:“骗你的。我是怕你没办法工作,向王星光摔相机。关键是,我会被你浪费时间。”
这话好有道理,我居然无力反驳。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虎牙,不知何时被他拉上了车。
估计是刚刚流血过多,直到他关上车门,我的神经系统才供足了血。
“好……好啊,去医院。”
3
周汪南一边开车一边嗤笑。
他总是这样,嘴角痉挛得莫名其妙,一会儿到了医院,真得去神经科好好看看。
话虽如此,但我这小好奇心从来都没有停止过,问他:“你笑什么?”
我以为他会回答一句与“嘴角痉挛”相似的话,却没有想到,他的回答一次比一次惊人。
他说:“牙疼。”
“那一会儿去医院你也好好地检查检查。从小我妈就告诉我,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因为我小时候牙疼过,整天哭个不停,老师都怀疑我是水做的。”
周汪南接了一句:“后来发现你是水银做的。”
我本以为他会说水泥,这水银又是什么新潮的说法?
“此话怎讲?”
“有毒。”
他的回答简短而又粗暴,让我对此人的想象力敬佩得五体投地。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谜团解不开,而我这人你也看出来了,根本藏不住心事。所以好不容易逮到了孤男寡女的机会,我必须得问一问。
趁着他心情还算愉悦,我直截了当:“周先生,鉴于你近期的表现,会让我有种你喜欢我的错觉。”
他听着我直白的话,依旧面无表情。这时正值车辆转弯,他手臂快速打着方向盘,看向反光镜。
算了,我觉得这种冷笑话他是不会理我的。
这人就这样,做事莫名其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尽力安慰着自己。
天知道这番话让我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梁静茹:我们都需要勇气……
拐了弯后,再走差不多500米就是医院大门。我看着他熟稔地倒车、入库、停车,心中扑腾扑腾的。
下车之前,周汪南“啪嗒”一声按开了车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只黑色的口罩,别在耳朵后,一双眼睛毫无波澜。
他说:“走吧。”
我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在我听医生语重心长讲病因的时候,偷偷跑去检查什么难以见人的病症。
半路,我问他为什么要戴口罩。
周汪南的回答用了一个反问句,差点让我举起手,用力把那些肮脏的思想从脑子里拍出来。
他说:“难道你有喜欢被人围观的特殊嗜好?”
没有!当然没有!
差点忘了,他是知名模特。
我一边走一边回想。按理说,作为一名摄影师,能够给知名模特拍照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业内人士纷纷为此烧高香般祈祷,只要有一组入得了世人的法眼,那么这位摄影师顿时变得值钱。
此番高人的觉悟,像我一样只知道努力的小清新是没有的。
这些话,还是刚刚接手周汪南的拍摄时,出自推我进火坑的主编老郭之口。
说实话,我真的打心眼里佩服老郭。
因为,就算是一个臭屁,在他的精美包装之下,也会在我们面前呈现出迪奥香水般的华贵与高雅。
在他的世界观里,只要是肯大胆创造和吹牛皮,就一定不会被过去的观念所束缚,拥有崭新的艺术人生。
对已四十岁依旧激情满满的老郭,我怕自己这盆冷泔水打击到他,便将到嘴边的“有种东西叫朽木”生生吞了回去。
而我,不是金雕,不是蛇雕,更不是射雕,就是字面上你们所理解的“不可雕”。
当初开会时,我望着大屏幕上的美男子正流哈喇子,幻想着夕阳西下,微风河畔,我与某帅哥……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一见钟情,共度春宵……
老郭满是油光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顿时拉着我回到了现实。
他阴恻恻的笑容让我心里发毛,他说:“玖月啊,鉴于现在各职员都有安排的任务,那么给知名模特周汪南拍摄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抓住机会,”他越说越带劲,满怀激昂,“抓住一炮而红的机遇!”
炮……我……我能不要吗?
就这样,我被送到了前男神的手下做苦力。
这时候,耳鼻喉科的男医生在听完我的心脏,看过我的鼻腔和咽喉后,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吓了一跳,不会真是因为看周汪南而流鼻血的吧?
我正准备把周汪南赶出去,男医生率先一步开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爱惜自己?”
闻言,我微微低下头,暗地里朝着医生挤眉弄眼。
我承认,是我思想道德败坏低下,是我无耻下流肮脏猥琐,也是我不够矜持枉为女人。求他不要在周汪南面前说出事情的真相。
医生看了我一眼,继续解答:“亏得这两天还下过雨,你体火太重,导致流鼻血。这段时间多喝水,吃点清淡的。”
我微微一愣,继而大喜,伸过胳膊去,握住医生的手:“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医生低头看了看,又瞅了一眼周汪南,问我:“你的胳膊是不是被烫到过?”
“是。”我喃喃说,“快好了呢。”
看到胳膊,我突然想起了某人,顺带往后瞄了瞄。
医生问:“烫到后用冷水冲洗了吗?”
“冲了。”
“上药了吗?没包扎吧?”
“上了,没包。”
“那就好。处理得当,不严重。”医生说完,继而问起了我的私人问题。
“你们两个不是男女朋友吧?”
“不……不是……”
“他没什么传染病吧?”
我:“没有吧。”
我还以为,在与我短暂的接触中,他被我的美丽大方所吸引,然后来个现场要联系方式什么的。
正得意着,这位长得像吉娃娃的男医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低声说:“我告诉你哦,我家里有一个二十三岁的妻子,刚刚大学毕业,看起来像才十八岁。她怀孕三个月了。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刚刚你挤眉弄眼的,我看出来了,想让我犯错误是吧,不可能的……”
我一听话题不对,赶紧站起来打断他:“医生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这话,我拉着周汪南,逃也似的离开了耳鼻喉科。
出来以后,周汪南忽然哈哈大笑。
我当然明白他笑的什么,脸尴尬地涨红,恨不得挖个地道钻进去。
检查完没有什么大碍,周汪南便送我回了家。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他和我家上下楼,与其说是送我,不如坦白说是他自己回家。
我宁愿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白马王子梦境中,只是现实总是给像我这样的美人致命一击。
孟清清不在家,而我没有拿钥匙。
敲了几下门后,屋里只有阿南的哼唧声。身为病人,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孟清清打去了电话,表示我很可怜,大热天被锁在了门外,关键是我饿,想去乞讨混口饭吃。
孟清清说:“你去吧,我会把我和男朋友吃剩的饭菜带给你。”
我很想恶毒地说,祝你和你男朋友早生贵子。
孟清清的男朋友比她小两岁,还在读大学,而且学校很严格,严禁出一些风流韵事,否则会被开除学籍的。
后来想想,好不容易有人捡到了她这根草,万一有一天再被我说中了,我该不该承认是我乌鸦嘴?
所以,我这人很识趣,让他俩好好玩。
想来想去,这么热的天没必要待在门口自虐,我便直接到了公寓楼下的咖啡厅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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