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336064
品学兼优公子哥与俊俏打工狂魔的温暖传奇
看一夜爆红又糊了的小鲜肉如何重新开始璀璨人生！
“*次见你，是在高一迎新会，
操场站了快七百个人，只有你的眼睛*亮*好看。”
第一章 去年，那天，晚上
第二章 你的眼睛很好看
第三章 菊次郎的夏天
第四章 晨间绯闻
第五章 叫一声我的名字
第六章 不能说的第三个愿望
番外一 西红柿小姐
番外二 徐老板的初恋
嗨，好久不见，请问四舍五入快一辈子没有见着的各位，还记得本虾吗！
时节从酷暑转入寒冬，终于又到了僵硬的前言开场白时间，想念的同时难免也有一些尴尬……毕竟本虾的尬聊技术依旧没有进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的故事却摇身一变，从遥远的玄幻千年变成了熟悉的现代生活！
这次的主角儿是俩大帅哥，一个站在聚光灯下头，一个站在聚光灯外头。
虽然很明显一看就是大家可能有点看腻了的娱乐圈故事，但我还是非常小心思的加入了一些别的元素——具体是什么，大家自己翻翻看吧！（主要是加的也不多，说完了很没面子）
嘿嘿，除了时代背景不同之外，私以为这次的陈亓郁安也和旧宴星咸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完完全全会让大家产生一种“这个虾还能这么写啊”的可怕想法！
光说不做假把式，我现在就来打个简单的比方！
某一天陈亓郁安都空闲在家看电视，看到古装奇幻大片旧宴与星咸在屏幕里咋咋呼呼闹得天翻地覆，于是陈亓就没什么表情的打算换频道，因为他觉得这种剧很没营养，而且不管是镜头节奏布局什么的，把握得都不如他好，但郁安阻止了一下，说好像有点好玩，接着看看吧。
——行，巨星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片接着看。
——就一过气男青年，陈导别再叫我巨星了行不行。
——这女主角演技似乎比你还差。
——陈导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认识这么久了，我有说过你一句不好吗？
——甜点做得比中药还难入口算不算？
——实话也不行？
…………
不好意思各位，好像是番外串场了。
不过呢，在我噼里啪啦稀里糊涂敲着这些字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越来越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昨晚下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雨——大概人世百态统统如此，经过一些艰苦低谷，美好风景就总在某一处静静地候着，所以走到好风景的那一段路就显得格外难熬，同理也可证，从坏走向好的同行者也显得格外珍贵——诶，陈导，我在帮巨星夸你呢，看出来了吗？
好啦！尬聊时间结束，虽然我这儿还在冻手冻脚，但我想当陈亓和郁安以及他们的往昔与重逢统统成札送到各位手边的时候，天气已经慢慢暖和了起来。
四季环环绕绕，人生又长长悠悠，所以慢点儿走吧，路上总有热烈希望，也有陪伴成长。
软虾虾
写于2018年2月
1.
路原木推开郁安家门的时候，郁安正对着第三盘烤糊了的小饼干发愣。
老实说，郁安活了21年，遇见过很多想不通的事，也解决过很多想不通的事，但唯独“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料理天赋”这件事，却迟迟找不到个正确答案。
“走，”路原木一手扶门，一手撑墙，看起来有点儿急，“好不容易给你接了个合适的活。约在今天下午三点半，车子十分钟后到楼下。”
没错，半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郁安已经游手好闲大半年了，正宗的无业青年。
“随便换件衬衫或T恤就行，没关系，一个采访而已，”路原木说到这顿了顿，手上却干脆的趁着这个空档将钥匙从锁孔里抽了出来，“纯文字采访，不上封面。”
纯采访不拍照，这的确令人意外。毕竟除了无业游民外，他还有一个更出挑的身份——明星，当然，是过了气的那种。不过现在这糟糕的处境也由不得郁安展现什么疑惑了，有活接就不错。
见郁安依旧沉默着，路原木以为郁安对这个采访没什么兴趣。
没有兴趣也正常，毕竟在路原木看来，郁安曾经是一个神话——不，或许说他是一个童话才更为妥帖。
那年，十八未满稚嫩出道的郁安，没有任何强硬的背景，也没有任何肮脏的交易，一曝光，就吸引了热烈且不知疲倦的庞大粉丝群体，大把的绝佳资源送到手边任他挑选的，他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在了无数人穷尽一生也没法到达的地方。
可童话终究是童话，成人世界有的是办法打碎它。同样的，这种由现实带来的破碎也跟人本身的豁达和懂事没有关系，你见过盛世般的风景，也尝过最美味的蛋糕，然后从神坛跌落，自然就得体会那种直观到近乎残忍的落差。路原木带过好几批艺人，对这点，最有体会。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被采访，这次的杂志也的确很普通——”
路原木尽量委婉地说服他，若按他平时挑剔的风格或郁安以往的风光来说，这种一年到头也听不见几回名字的刊物，是怎么着也入不了他的法眼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世界，对郁安一点儿也不友好。
说随便换件衣服，郁安也就真的随手在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纯白的，最普通的款式，烤小饼干之前才从阳台上收进来，用了一丁点儿柔顺剂，清冽泛苦的柑橘味儿都变得轻飘飘。
其实对于这些外在的东西，郁安向来不怎么在乎。他虽然好看，但却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毛病或者包袱，反正成名前他也没有多在乎，成名后自然就更轮不到他来在乎。只是可惜了当初听从专属造型师建议而买下的特大号衣柜——那些像海浪一般没完没了往柜子里扑的品牌高定早就没了踪迹，每一块隔间都变得空荡荡的，漫着褪不干净的生漆味。
最后，他拉开衣柜里的一个抽屉，选了一副大圆框的金丝眼镜戴上。
“好看，”路原木打完电话，刚好仰头看见从木质楼梯上光脚走下来的郁安，手机锁屏声咔嚓一响，路原木满意的点头笑道，“风采不减当年。”
“别，路哥，我才21岁你就给我话当年。”
郁安也跟着笑了，他下来前仓促的洗了一把脸，没怎么擦干，镜片后那双好看的眼睛因为笑意而眯了起来，黏糊的长睫也乖乖巧巧的压在了一块。他从出道起就被旁称性子冷笑容少，但其实他只是有点儿慢热，对人的防备心有那么点儿重而已。但路哥是不同的，一是自出道起他就陪伴在他身边打点各种事宜，二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竟还顶住各方面的压力要选择与他续约，所以，在心里郁安是感谢路原木的，不光知遇知恩，更是相救之情。
“也别瞎夸我了，快想想你去年的金牌经纪人奖金，是因为谁才被扣得一分钱都不剩。”
“啧，去年那破事——”路原木砸了砸嘴，靠在墙壁上看郁安穿袜子， “砸了我招牌不说，还闹得我女朋友差点以为我要失业了非跟我提分手。”
“别吧，路哥，”郁安站起身，顺手把沙发上那件深蓝色竖纹衬衫也捞了起来，“虽然我现在不能给你赚什么钱了，但也别把错都往我身上推啊。明明是你自个儿先联系了前女友。”
“你这臭小子，”路原木笑着骂他，“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脸啊。”
——路原木，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跟你分手啊。
在去年年末的那一段时间里，路原木几乎每天都要从女友那将这句话听个一百五十遍。
平安夜事件影响恶劣，公司第一时间召开了紧急会议，入座的每一位都是愁云满面的沉重表情，唯独路原木例外——他按照老习惯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喝了两三口之后才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关于郁安，他没想过要放弃。
“他这遭算是踩到了粉丝的底线，没了疯狂粉丝，做偶像的根基就垮了——”女友眉头紧皱的靠在路原木办公室的墙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么？为什么非要去续赔钱约？”
“我不是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么？”路原木用钢笔的一头抵着桌面，脸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郁安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充其量只是有点失态。这件事，我拎得很清。”
“我毕业到现在差不多十年了。十年，要做到国内金牌经纪人的及格线并不容易，我不全是靠的运气和眼下的际遇。你说的的确没错，但凡事没有那么绝对。首先，郁安好看，甚至好看到足够盖过他很多不足，再者，相处了这么久，我认为他有品性有思想。所以我选择和他续约——并不是要做什么倒霉的烂好人之类的，而是我相信他，同时，也相信自己。”
女友抿着嘴，无声的认了输。她自知劝不动他，话多说一轮，不过就是看看路原木的态度到底有多硬而已。她直起身子挥手告别，打算转场去和姐妹们做指甲，路原木也笑着目送，却不怎么意外的瞧见了门口处有一小撮齐整的衣角——男款的条纹衬衫，他认得它的主人。
巧的是，那主人打算这会儿穿着出门做采访的，正是同一件。
“车到了，走吧。”
路原木半是安慰半是鼓励的拍了拍郁安清瘦的肩头，同时也替他拉开了面前的门。他始终坚信着，像郁安这样既有模样又有脑子的人来吃这碗饭，那就是老天爷偏心的赏赐。就算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也总有一天能重返光荣。而他路原木，乐意见证。
“相信我，郁安，一切都在，没变。”
2.
丰嘉娱乐公司的内部向来流行着一句话——路哥说啥就是啥。
路原木虽三十出头，但在业界是出了名的精明与能干，不过他也清楚，一个金牌经纪人称号而已，不是什么董事会的大老板，所以他也无法阻止郁安的保姆车由高档豪华型变成经济适用型这种原则性调整。
眼看着那辆又小又破的保姆车越开越近，路原木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脑子里的安慰和劝解还没有成形，司机先生就已经按下车窗先发制人的火上浇油了，“不好意思啊，来的路上空调坏了，现在只有一边能送风，所以二位选个不怎么怕热的坐另一边吧。”
沉默来得短促又尴尬，最后由郁安率先打破。他轻笑着摆手，示意路原木坐好的那一边。
“刚入夏，我这还穿两件呢。”
郁安也是坐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这车好像没有遮光帘，不过也没什么大关系，反正他已经养成了一旦出门就要带好几个口罩在身上的习惯。如今没有那些穷追不舍见缝插针的镜头，只有洒在眼皮子上的初夏阳光，他拿口罩堪堪挡着，也算物尽其用。
“路哥，”他眯着眼睛，自然的语气中透着慵懒，“等会那个采访是哪家？”
“北城印象，”路原木也很快回答，“就一本地杂志。银广大厦19楼，一小时内能到。”
“好。”车子拐入了一片绿化区，树荫很重，郁安也就拿下了口罩。
“诶，别紧张，”路原木见状干脆将整个身子都侧过来对着郁安，“你就按之前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采访风格就行，说什么都可以。哦对，那编导组里面好像还有个你的女粉丝。”
“路哥，我不紧张。”
郁安也不知怎么就笑了一下，他说不紧张，倒也是实话。
其实从他高三那年出道起一直到今日，因为活动而紧张，也就那么一次——前年年底的国际电影节，重量级大奖之一，最受欢迎男演员砸在了他的头上。郁安还记得，他在上场致辞前看向路原木的眼神都有点儿抖，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镜头和掌声，他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追光灯下扯出一个笑容说，谢谢大家，我很荣幸，也很高兴。
荣幸是真的荣幸，但高兴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演技有多苍白他自个儿知道，统共没几句的台词念得有多干他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演员，更不是什么电影人，他只是导演为了保证票房和话题性的一个噱头而已，而他的粉丝却很配合的刷新了院线记录，甚至还送了一个奖杯到他手里。怎么看，都是双赢的结果。
最受欢迎男演员的奖杯很沉，也很冰。郁安知道，他当时的紧张，是源于那份突然滋生出的问心有愧与底气不足，所以时过境迁面对着如今这局面，他反而能更自在与踏实一些。
他本生在泥沼里，不该行走云端间。
“其实郁先生不是北城本地人，是吗？”
前来采访的女孩子还算年轻，但不知道是空调开得不够还是她本来就有点儿激动，她在抬头问话和敲打键盘间，脸蛋总是红扑扑的。
“对，我是去年年初才跟着公司总部一块搬来的北城。”
郁安的手边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那是出道初期代言某家咖啡豆时为了配合宣传效果随口一说的最爱种类，但其实他本人并不爱喝咖啡，或者说他压根不喜欢任何热饮。不过，当他跟着路原木走进采访室，见到那杯刚泡好的拿铁时，还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半是躲闪半是期待的女孩子，说不定真是他粉丝，所以他才愿意在向来寡言回应的文字采访中稍微多说点话，“我出生在一个很小的地方，一个小镇。”
“嗯，我知道，云安镇嘛，”女孩子笑眯眯的，语气也不自觉变得娇憨起来，直到旁边的打光师傅咳了一两声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工作，“啊，不好意思郁先生，不好意思，”她仓促的道着在郁安看来完全不需要的歉，又埋头在笔记本上捣鼓了好一阵后才接着问道，“郁先生也知道，咱们杂志名叫做北城印象，那不如请郁先生先简单谈谈对北城的印象？”
“挺繁华的。”
这几个字听来简单，但郁安却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因为他对城市的认知已经洒脱到趋于笼统了——云安镇是属于很不繁华的地方，而北城则属于很繁华的地方，这是他最真实而直接的印象。
其实当初有好几个地方供公司选新址，但老板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位世外高人的卦，非说去了北城的话公司往后的业绩一定翻倍涨，于是老板就心情大好的拍着板决定了，结果没多久，公司近年来最力捧的新星就带着公司的股市行情一路俯冲至地面——看来，老板得换一位更靠谱的高人才行。
“也挺好的，”郁安笑了笑，“我喜欢绿植比较多的地方。”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做饼干用的黄油牌子只在特定的中心超市贩卖，所以对于不喜欢麻烦助理的他来说——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很不方便。当然，这没什么好提的。
“郁先生喜欢绿植呀，这好像还是头次听说呢。”
女孩子笑着边点头边打字，一系列的问话都是顺着郁安的回答在往下接。
气氛本来平稳且轻松，但随着采访室的大门再度被拉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慢慢盖过停停走走的键盘声时，郁安心想——今天这场采访，或许现在才算开始。
“姚……姚姐，”对面的女孩子率先站了起来，与其说是满脸谨慎与紧张，倒不如直接承认其实她就差没把恭敬二字抬起来给举过头顶了，“下午好，您，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怎么是你？”被唤作姚姐的人一点帐也不买，秀丽的眉头紧紧蹙着，语气也是不加掩饰的质疑和嫌弃，直到见郁安也回头起身朝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她才算故作欣喜的从红唇里挤出了点笑意，“是大明星呀，好久不见还是这么耀眼呢。怎么，还记得我吗？”
郁安笑了笑没说话，但采访室的人都明白，这反应，就算间接的否认了。
不是故意给难堪，而是郁安打小就这样，从不主动和人套近乎，以前在学校就老被说成是内心孤僻不愿意跟大家交朋友的独行侠，后来进了娱乐圈，话自然也更难听一些——仗着人红就摆清高。看来这位姚姐，应该在郁安身上吃过什么闷亏，而他却没注意到。
“采访是安排的斐哥，可是斐哥今天的飞机延误了，也没有让郁先生等的道理，所以……所以斐哥就让我来了，采访的主要问题和大纲他也发给——”
“行了，你去忙别的吧，”姚姐有点不耐烦的拢了拢自个儿的长发，然后抬起下巴示意还在解释的女孩子可以收拾东西走了，“剩下的我来。”
“啊？”女孩子明显有点懵了，“姚姐我……”
“怎么，”姚姐的冷笑不多不少，施压的力度抠得刚好，“对我的业务能力不放心？”
女孩子闻言一惊，赶紧飞快的摇着头开始收拾东西。
笔记本电脑的电源插头靠近郁安所坐的小沙发，女孩子便趁着拔插头这个几秒的空隙，蹲在地上隐晦的朝郁安小小的握了握拳，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贝贝，加油哦。”
贝贝。这称呼让郁安恍若隔世。这是他出道初期粉丝给他的昵称之一，说是未成年的小孩儿，就该宝贝着。看来眼前这女孩子，还真是他粉丝。于是他点头，轻笑了一下，说，“好。”
“所以，郁先生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姚姐没有用电脑或者纸笔来记录采访过程的习惯，相较这些方法，她更喜欢录音笔捕捉一切的精准。她垂着眸，摁下精巧的开关，似乎并没有要征得郁安同意的打算。
“想当初，我为了能在颁奖典礼的后台问上两个问题而吃了不少苦呢，当然，郁先生人红时间贵，这机会，我自然是没挣到手的。”
“没忙什么。”
郁安既不介意那只不礼貌的录音笔，也没准备对姚姐的挑衅搭腔，他单手端起面前的拿铁，发现已经凉了一大半，丝滑浓香的深棕色液体上飘着一层油，“最近一直在休息。”
“哦，是么？这怎么可能呢？”
郁安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但姚姐却仍旧选择略显浮夸的表现惊讶，不过很快她又将面部表情微妙的调整了过来，“哦，也对，毕竟去年那事儿，闹那么凶，我怎么给忘了——”
郁安笑而不语，这姚姐，演技的确比他好，但可惜的是，还不够好。
“那看来去年的恶性事件对郁先生的生活以及接下来的星途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呢。”
“是。”
其实在作答前，郁安先下意识的用余光在采访室里找了一圈路原木。
仔细算来，这好像还是自去年那场新闻发布会后，第一次有媒体再次当面问起这件事，他采访做得少，也不擅官腔与周旋，所以这种问题一般都交由路原木来解决——可是此时此刻，路哥并不在这里。郁安想，大概是之前那个女孩子给了路哥一种这采访一定安全又温和的错觉，所以路哥才会在上班时间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消失，这素质，实在是有渎金牌经纪人的名号啊。
“没想到，郁先生这么干脆又直接。”姚姐眉一挑，这次的惊讶里终于多了几分真诚。
“不，主要是——”郁安望着姚姐笑了一下，“我说没影响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没必要撒这种谎。”他说罢将拿铁放了回去，眼神也跟着移开。
“只不过朝夕之间，就从人人追逐的大明星变成了现在这——”姚姐巧妙的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道，“所以到现在都还拥有着学生身份的郁先生，是否觉得娱乐圈过于残忍了呢？”
“还好，”郁安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指节上那层已经快要褪去的薄茧，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是个大三的学生，学籍也还在，但其实从出道爆红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远离了所谓的校园生活，“不过要说残忍的话，应该也不止娱乐圈吧。”
“哦？”姚姐饶有兴趣的盯着郁安看，“看来郁先生有很多故事想要跟我们分享咯？”
“没有，”郁安诚恳作答，“但我有很多烹饪失败的经验可供大家避免误区。”
“看来糟糕现实果然令人成长，我之前都没发现郁先生的心态竟有这么好。”
姚姐笑着挽了一下耳后的碎发以为郁安在开什么另类的幽默玩笑，“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沉吟了两三秒，又道，“郁先生带着这种心态回到去年那天晚上，还会那么做么？”
3.
去年，那天，晚上。
六个普普通通的字，三个平淡无奇的词，却在链接起来的一瞬间让郁安变成了一个仿佛正在溺水的人，那些像镜头一般的回忆画面来势汹汹，带着冰冷和窒息，想要再次将他淹没。
于是，为了得到一口可供喘息的空气，他不得不站起来，只是那阵从脚尖漫到喉头的逼迫感仍然让他说话的语调变得十分生硬，“不好意思，我出去抽根烟。”
郁安走了出去，身上并没有烟和火机。他的确会抽烟，但抽的次数特别少。因为他从不觉得抽烟享受，也不靠它镇压情绪，不过是一个离场的借口而已。他可以说走就走的在离采访室好几百米远的角落里，稍微缓个十来分钟。
“靠，那是郁安吗？”
“你蹲太久脑子蹲木了么，郁安怎么可能——我去，好像真是他啊！”
“拜托，姐们儿你声音小点！你再嚷保安都要过来把我俩赶出去了。”
“好好好你别挤我了，不过他怎么在这儿啊？我没见到有哪个黄牛发他的活动啊？”
“拜托，人家黄牛也要审时度势跟着市场走好不好，就郁安现在这样，啧……”
两道细碎又压抑的女声交杂着扰乱了正在放空的郁安，他被动的回过神，被动的将眼神从绿色的吸烟区标识上移开，但思绪却是下意识的循着发声源的接近而越来越集中。
他又往角落深处走了好几步，尽头处是一个钝重的转弯以及一个上了锁的大杂物间，而那两个发声的女孩正藏匿于此——和压着嗓音交谈的风格一致，她们整个人也是以一种拧巴的状态靠着墙壁和铁门皮堪堪站立。她们紧密又扭曲的靠着彼此，就像是一张揉不开的纸团。
这样的场景，郁安太熟了。
千奇百怪的地点，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遮了一半脸的各色口罩，以及昂贵的相机镜头。
她们是粉丝，说得再明白点，那就是追得比较紧比较深入的非正常手段粉丝，她们躲在这狭隘又隐秘的地方是为了见谁一面郁安不得而知，但唯一可知的是，她们不是为了自己。
六目相接那瞬间，空气里陡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凝固感。
郁安在意识到时，他便很干脆的掉头转身了。他走得不急，步子平缓，却一丁点犹豫也没有。
“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谁知道他会突然出现啊，真的吓死人了我靠……我还以为他要喊保安呢。”
“别吧？我们又不是来蹲他的，他喊什么——”
“切——”嘲弄又鄙夷的语气词让郁安不受控的停在了原地，“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对自己粉丝都那么狠，何况别家的啊？我看我们还是去车库等吧，咱哥哥也不一定出来抽烟。”
“诶不是，就去年那事儿……真的啊？郁安他真的……打粉丝，还喊粉丝滚啊？”
“拜托，去年那些事有视频作证的好不好？当时闹得警察都去了，那女粉丝的头好像还被打破了，”女孩子满心可惜的啧啧了两声，“就是心疼郁安那张万年一遇的脸，不然今天咱们走运碰到他随便拍几张图都能在他粉圈里卖个小天价呢，现在啊，怕是白送都没人要咯。”
去年，那天，晚上。
如果回到去年那天晚上，你还会那么做么。
郁安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记得，那天晚上是平安夜，满大街都是亮晶晶的圣诞树和活泼愉悦的铃铛曲，但他却没什么时间去体会那份热闹。十点代言广告才拍摄完，十一点又得赶回公司参加红酒会。本来保姆车是该直接从录制大楼开到公司停车库，但由于助理忙昏了头，带错了酒会西服的颜色，而路原木又完美主义症爆发非要原先那一套，所以只好临时掉头先回一趟郁安的别墅。
为了节省时间，郁安便让路原木和助理在一楼客厅里等着，他打算直接换好再下来。
冬天的拖鞋绵软无声，他推开卧室的门，角落里的落地灯正散发着暗橘色光芒，大概只照亮了房间里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他习惯在无人的房间里为自己留盏灯，再微弱的也行。
郁安走到衣柜前，一手将脱下的衣物扔去床上，一手拉开柜子里的抽屉找路原木钦点的手表，然后他皱起眉，右手虽还维持着拿起表盒的动作，脸却已经轻轻的转换了方向——那件此时此刻落在地毯上的高领毛衣。他先前虽扔得随意，但那个位置，不可能从床上掉下来。
他愣在那，既像是困惑又像是思考，好几秒过去了，才想起要去把那件毛衣给捡起来。郁安弯着腰，触碰到的毛衣温暖又厚重，但一些细软的绒毛却隐晦的搔着他的手掌心。于是他停下来，没有再次走向衣柜，而是选择俯下身，将两条纤长笔直的腿蜷曲在地毯上。
他撩开了垂在地毯上方五厘米的床单边，然后扭着脖子，看向了本该空荡荡的床底。
轰的一声。郁安的记忆就是从这一刻起，开始变得混沌不清。
他不记得床底下那两双眼睛里到底有多少恐惧和期待，也不记得那个和她们躺在一块的相机身上到底在发着红色的光还是绿色的光，他甚至不记得面对着这样的场景他自己做出了什么反应。他只记得，在他的思绪和各路感知稍微回来了一点的时候，助理已经站在他的身旁给他披上了一件厚衣服，路原木则在一旁拿着手机不停的跟什么人进行着交涉，而那两个藏在他床底的女孩儿也已经被保安给拎了出来，此时正站在一个离他还算远的地方抹眼泪。
“我报警了，两位。”路原木脸色很差，推开了卧室的房门示意大伙儿都往一楼走，“警察十五分钟内到，希望你们清楚，我们的容忍也有限度。”
“郁安……”俩女孩一听就直接哭开了，却还是不死心的扭动着身体想从保安的禁锢中脱离出来，“郁安，郁安……我们错了，你别让他报警……”
可是郁安没有反应。他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哭得眼妆都花了的女孩子，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他只是将目光移到了她们身后的挂钟上。十一点过七分，酒会迟到了。
十一点二十分，警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郁安也跟着众人往外走。地面是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
“郁安，郁安！郁安你看看我——”俩女孩中个子稍微高一点的那位还拖着哭腔想要再挣扎一下，两只手紧紧的扒住车身怎么都不肯被警察推进去，“我从你出道开始就喜欢你了，我之前在你的后援会，后来独立出来为你开个站……你去的地方我都跟着去了，我给你拍了好多好多照片，还送了你好多好多礼物，你上半年拿最受欢迎演员奖的时候说你最感谢的人就是一直陪着你的粉丝呀……郁安，我错了，我真的……只是太想你了，我想看看你，我……”
不知是女孩子这番话说得太过动人，还是门外的冷风终于把最后一丁点的郁安给吹醒了。他抿抿嘴，上前拉了一把路原木的手腕，声音莫名嘶哑得不像话，“路哥，这次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路原木的眉头一直皱着，“你没看到你自己刚刚被吓成什么样。”
“算了，路哥。”郁安顿了顿，努力把最后一丝不适给压下去，“反正也没真出什么事。”
见路原木朝警察摆了摆手，高个子女孩也灵敏的觉出了一丝转机。
她抬起手背狠狠抹了一下挂在脸上的泪珠后，就像是释怀似的直接向着郁安所在的方向狂奔了过去，“郁安，我就知道你还是——”她满心感动和欢喜的想要去拉郁安的袖子，却在下一秒被一股力道推开。而她正好踩着一个台阶，帆布鞋一滑，直接栽了下去磕到了额头。
高个子女孩捂着头，第一个反应并不是疼，而是想知道推开她的人到底是助理还是保安，可当她将手渐渐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她看到只有郁安一人，还维持着像是在摆脱的姿势。
“郁安……”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声音抖得楚楚可怜，“不是你推的我，是不是……”
“别碰我。”
郁安也回望着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他的害怕却并不比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少。
她刚刚用手拽了他一下，于是那些被他粗暴关闭起来的画面也同样粗暴的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不光光是刚刚卧室里的床底，还有更久远的记忆也在这一瞬间被唤醒，虽然拼凑得七零八落，但那阵突然炸在郁安脊椎上的冰冷和悚然也足够让他坚决的推开一切外力的打扰。
“我再说一遍，”郁安知道自己应该先道歉，可他此刻无法松开自己的拳头，“别碰我。”
“郁安你疯了是不是？你干嘛推人啊！”
直到另一个女孩子跑来喊了一句，郁安才发现原来周围已经布满了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记者群和全程无缝隙的快门声。
“把人推得头都破了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你最忠实的粉丝啊？”
后来的女孩子似乎扶不起高个子女孩，于是干脆两个人就都坐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每一个学期都在挂科补考和重修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追你花光了所有生活费不说，还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啊？你是大明星，要做什么都很容易，可是你知道我们为了跟你的航班、跟你的酒店买、每一张门票有多难吗？还要没日没夜的为你修图出图做数据做应援……我们对你那么好，可是你让经纪人报警吓我们，还推人，郁安你……”
“我从没要求过，也不需要你们这么做。”
郁安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看来有些记者的确来的特别急，连相机的闪光灯都没有设置好。
“郁安你没有良心吗？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是在骂我们自作多情花钱来犯贱咯？之前的宠粉人设终于捱不住要崩了吗？”后来的女孩子慢慢站了起来，双眼还因为哭过而红肿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变得狠绝，“拜托，郁安，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啊？歌，歌不会唱，戏，戏不会演，上个节目摆着张臭脸能把气氛搞到北极去，没了粉丝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从来没有高看我自己，一切都是你们的单方面想象，我也真的不需要你们为我——”
“郁安！”被一系列发展吓得目瞪口呆的助理终于回过了神，面对各家虎视眈眈的镜头，他懊恼的发现，除了跳起来去捂郁安的嘴之外，他竟然有点束手无策，“你快别说了，你这……”
“进去。”
路原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在给公司打完电话简短的交代了一下情况之后，他直接将郁安推进了别墅，甚至还游刃有余的从口袋里掏出几粒拍摄现场发的糖塞进了郁安的手心。
“把所有窗帘拉上。不要看电视，拔掉网线和路由器。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出门。”
“我的错，路哥，”郁安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莫名其妙搞砸了，我想到一些事就——”
“没关系。”路原木笑了一下，任谁都知道，接下来是一场硬仗，“你洗个澡早点睡。”
可郁安一夜未睡。
他直挺挺的站在路原木将他推进来的地方一动不动，直到门外渐渐听不到任何响动了，才慢慢靠着门板滑坐在了换鞋的小毛毯上。
路原木塞过来的糖是厂商提供的节日限定版，包装喜庆又浮夸，白底红字金绿镶边，大大的四个字，圣诞快乐。郁安把它撕开，微苦的巧克力融化之后是细碎的榛果仁。
啊，圣诞快乐。郁安就着窗外因为下雪而不似深夜的明亮天色笑了笑。
他活了二十年，好像每一年的圣诞，都有不太好的事情阻止着他快乐一下，所以对于明年圣诞，可能真的不要再抱有期待才好，他不紧不慢的嚼着果仁，又觉得或许压根不需要想这么远，毕竟从明天开始，不，是从等会儿的天亮开始，关于人生，他好像又要重新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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