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大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3478308
卖点:
冰心吴文藻珍贵档案真实披露
多维视角呈现前沿性学术见解
理性审察与激情写作高度融合
广告语:
一对在文坛与学界璀璨的双子星
勾勒一幅跨越百年的场景画
抒写一部耐人寻味的心灵史
本书是一部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学术性和研究价值的文学传记,传主为中国现代著名的作家与学者夫妇——冰心和吴文藻。全书分为上下两编,以丰富的史料、生动的文笔、全景式的视角详细记载了冰心和吴文藻一生的生活轨迹、文学创作、学术研究和心路历程,以及围绕在他们周遭的时代变迁、历史演进与文化社会思考。不仅是典型人物的传记,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不仅具有自由诗意的叙述魅力,更具有真实人性的诉说光辉。
序 李玲 – 1
引子 –
上编
第一章 三坊七巷至大海 –
1.大家族中的女婴 –
2.父亲的巡洋舰 –
3.海边的“野孩子” –
4.十一岁之前读过的书 –
5.诗人与灯台守 –
6.大家庭中的女红 –
第二章 扬子江至京城 –
1.扬子江岸的少年 –
2.清华园里的莘莘学子 –
3.五四运动来了 –
第三章 一个女大学生的五四 –
1.烦闷的少女 –
2.教会女中的“同性爱” –
3.五四惊雷,震上文坛 –
4.女性解放与《妇女杂志》 –
5.燕大精神与《燕大季刊》 –
6.青春与《生命》 –
7.文学研究会与《小说月报》 –
8.泰戈尔与《繁星》《春水》 –
9.静美中的《惆怅》 –
10.反响 –
11.贡献 –
第四章 留学美国 –
1.离愁别绪与《寄小读者》初刊 –
2.上海的饯行与话别 –
3.横渡太平洋 –
4.登上新大陆 –
5.初入校门 –
6.慰冰湖与闭璧楼 –
7.一病足惜——圣卜生医院 –
8.一病足惜——青山沙穰 –
9.遨游于新英格兰大地的山水之间 –
10.“大江会”与《琵琶记》 –
11.绮色佳之恋 –
12.《漱玉词》与《求婚书》 –
13.《寄小读者》《民族与国家》的出版与意义 –
第五章 燕园风采 –
1.Faculty Baby(教授会的娃娃) –
2.曼哈顿的回应 –
3.临湖轩的婚礼 –
4.初登讲坛与燕园落成 –
5.死的哀伤与生的欢乐 –
6.双峰:冰心作品的出版与研究 –
7.双峰:吴文藻创建“燕京学派” –
8.60号小楼的客人们 –
9.一桩公案的“东西南北中” –
10.平绥沿线的旅行 –
11.燕园时期的小说 –
12.为“燕大之父”祝寿 –
13.环绕地球、游学欧美 –
14.最后的燕园 –
第六章 抗战岁月 –
1.艰难跋涉向云南 –
2.云南教育与民族建言 –
3.呈贡“默庐” –
4.战时对民主与制度的思考 –
5.因“民族问题”而中暗箭 –
6.重庆的“忙”与“挤” –
7.国际最高委员会参事 –
8.《关于女人》及其他 –
9.心系燕大、心系社会学 –
10.山上山下 –
11.出访印度与美国 –
12.战后去向 –
下编
第七章 旅居日本 –
1.战后驻日外交官 –
2.日本的谢冰心旋风 –
3.日本房屋与美国精神 –
4.东京大审判、《菊与刀》、李香兰 –
5.回国的谢冰心旋风 –
6.心情起了变化 –
7.继续在日的文学活动 –
8.1948年的心境 –
9.未遂的起义 –
10.东京隐居 –
第八章 归来之后 –
1.隐居天津与北京 –
2.吴文藻的特殊任务与任职 –
3.冰心“浮出水面” –
4.新中国形象大使 –
5.抛别“昨日”走进“今天” –
6.工作着并渴望振作 –
7.号召鸣放 –
8.图书馆与社会学 –
9.组织鸣放 –
10.烟花三月下扬州 –
11.“逼宫”鸣放 –
12.反击开始 –
13.“认罪”之路 –
14.立此存照——检讨、批判、揭发告密文本 –
15.冰心为何没有被打成右派分子 –
16.归来之后的写作 –
第九章 向左转,开步走 –
1.“大跃进”中《再寄小读者》 –
2.社会主义学院:除旧布新 –
3.十年国庆的“礼物” –
4.“紧箍咒”下的“特权” –
5.西方阅读与东方忏悔 –
6.广西的“四清工作队” –
7.江西的红色之旅 –
第十章 “文革”十年 –
1.穿不透的烟幕 –
2.“红色风暴”来临 –
3.谢冰心进作协“黑窝” –
4.吴文藻入民院“牛棚” –
5.来到向阳湖 –
6.干校“三一堂” –
7.从《六次危机》到《世界史》 –
8.尼克松“带来”的客人们 –
9.“因为我们还年轻” –
10.重访日本 –
11.《世界史纲》中译本的产生 –
12.归去来兮——来了的与去了的 –
13.天崩地裂大悲大喜 –
第十一章 生命从八十岁开始 –
1.摘下“紧箍咒”,放开思想 –
2.控诉与思考 –
3.“救救孩子”与《三寄小读者》 –
4.恢复社会学 –
5.灵魂深处的慰冰湖 –
6.最后一次出访 –
7.生命从八十岁开始 –
8.房子、稿子与心情 –
9.念旧与亲情 –
10.为社会学做出的最后努力 –
11.和青年作家:刘心武、张洁、铁凝、王安忆 –
12.出版与再版、赏析与研究、访问与描写 –
13.难产的自传 –
14.吴文藻的最后岁月 –
第十二章 爱恨交集 –
1.“我”与吴文藻的再生 –
2.恬淡自在,随意而作 –
3.为士人请命,为教育呼喊 –
4.南北呼应 –
5.以猫为伴 –
6.面对五四 –
7.继续思索 –
8.现实与梦想 –
9.信中情,词中趣 –
10.精神驿站 –
11.精神家园 –
12.最后的荣誉 –
13.世纪的告别 –
后记 –
精彩书摘
3.临湖轩的婚礼
吴文藻归国,本应回清华任教。当年初进哥伦比亚时,他曾答应清华大学部清华学校于1925年设大学部,1928年正式改称清华大学。社会学系主任陈达的邀请,后在学习期间,燕京大学社会学系创始人步济时则邀请他到燕大任教,这使吴文藻心动。在征求冰心的意见之后,吴文藻接受了燕京大学的邀请,担任社会学系讲师,对清华的报答是,同意兼任两门功课。
吴文藻回到北平的准确时间为1929年2月24日,司徒雷登将校长客房作为他的临时住处,冰心接到电报后,先联系了这个住所。别后三年,憨厚的吴文藻更显老成,冰心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她十分珍惜这种感觉,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谓的缘分吧。从一个陌生男人到有了亲人的感觉,这是爱情的成熟。
此时冰心的家已在上海,吴文藻稍作安排后,便乘车南下,拜见谢先生谢太太,二弟为杰与刘纪华同行。三弟为楫开车来车站迎接。谢家热情款待,母亲感觉自己见到的吴文藻,与女儿平日的描述相同,觉得亲切而随和,父亲还单独与他进行了长时间谈话。结论是,若以才学而论,与女儿还是般配,暗中赞许女儿的眼力。原先乡下婚娶的担心,也曾派人了解,早就放下心来。
在谢家同意婚事之后,吴文藻赶回江阴,探望一别五年有余的父母,禀报与冰心即将完婚的喜讯。吴家可谓双喜临门,不仅出了个洋博士,还将迎娶有名的女作家,于是,大摆宴席。吴文藻因为年少陪父喝酒,渐成爱好,也有酒量,留学五年,与酒无缘,不仅因为美国设有禁酒令,经济上也不可能。现在回到家了,在为他而设的酒宴上,自然成了中心,于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兴奋得一醉方休。
回到上海,谢家即举行了订婚仪式。“那仪式是我的表兄刘放园先生一手操办的。我记得在红帖上,女方的介绍人是张君劢先生(他的夫人王世瑛是我的好友),男方的介绍人却是胡适先生。我不知道文藻和胡先生是否相识,但刘放园表兄做过北京《晨报》的编辑,同这些名人是熟悉的。我不记得那天张、胡是否在座;那张红帖也已经找不到了!”
从上海回北平后,冰心吴文藻开始筹办婚礼。司徒雷登让有关部门将正在兴建的燕南园60号小楼,分配给他们婚后居住。这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洋楼,呈方式,楼上与楼下一样多的房间,厨房与锅炉房另设。建筑部门曾以总体设计和室内布局的图纸,征求他们的意见。吴文藻说,只要有放书的地方即可;冰心则根据自己的爱好与审美观提了一些要求,如希望在阳台上也能睡觉等。当时他们曾打算一辈子读书、做研究,不太想要孩子,希望将这个住宅,建成简朴的二人天堂。建筑部门也都按照这些要求进行修改和施工。
婚礼定在6月15日举行,许地山与周俟松的婚礼在这之前举行。
1927年,许地山从英国牛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曾专门取道印度,在泰戈尔美丽的家乡“圣地尼克坦”(梵文音译,“和平村”之意),与他神交已久、自觉时有感应的泰戈尔老人倾心相谈了一天一夜,之后,带着那位神秘老人赠送的一只白色瓷盘,回到了母校燕京大学。由于他在儒、佛、道、基督等方面均有研究,甚至是精神的投入,不久,即被聘为燕大国学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与顾颉刚等著名学者一道工作。冰心说,他们都住在校内,接触的机会多了,自然知道了她与吴文藻的关系。1928年,经熊佛西夫妇的介绍,许地山认识了刚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的周俟松女士,并很快产生了“三生有缘”的感觉,双双坠入情网。次年初便在朗润园鲍贵思的家举行了订婚仪式,贺词以中英文分别进行,冰心致中文贺词。将近半个世纪后,冰心说:“这也算是我对他那次‘阴错阳差’的酬谢吧!”5月1日上午,许地山与周俟松的婚礼在来今雨轩举行,地点的选择为周俟松建议,当年文学研究会的成立大会曾在此召开,来今雨轩一直又是各路文人到京必访之处。那天参加婚礼的来宾除亲戚外,还有蔡孑民、陈援庵、熊佛西、朱君允、田汉、周作人等。
吴文藻与冰心的婚礼,则是在临湖轩举行。这天上午,冰心还在监考,吴文藻上课后骑了自行车赶去理发,不想在未名湖畔的小路上,为了让人,自己跌倒,包扎加理发,连中餐的时间都占去了,时辰已近,客人都到了,吴文藻才匆匆赶来,考验着急性子新娘的耐性。
筹备委员会将婚礼的现场布置得庄重、简朴、美观,“司徒雷登先生的家本来就是一幢有中国特色的建筑物,举办仪式的客厅既大又气派”。午后二时,清华大学开来一辆大轿车,校内和校外被邀请的客人一百多人,除了十名左右的亲戚以外,其余的都是燕京、清华两大学的同事,陈岱孙、江先群、陈意等。没有邀请学生,怕人太多。四时整,婚礼开始。“客厅里缀满了鲜花。所有的东西都是纯白的——白丁香、毛樱桃梅、白玫瑰、海薯、栀子等,而且新郎新娘走在用纯白缎子铺的通道上。全体来宾站在仪式台前这条白缎子通道的两侧。仪式台上放置的两个缎垫也是纯白的,宣誓时跪在上面。因为我们是以基督教的仪式举行婚礼,所以司徒雷登先生为我们做了主持。音乐是钢琴与四把小提琴的合奏,十分悠扬肃然。”
整个婚礼仪式进行了半个小时,庄重肃穆而又欢快热烈。仪式之后,新郎新娘为来宾切蛋糕,请水果,分喜糖,“除了结婚大蛋糕以外还有各种点心,饮料有果汁、茶、咖啡等”。在接受来宾的贺词后,新郎新娘拍合影,并和花童、伴娘、主婚人司徒雷登、鲍贵思、冰心的舅母、二弟谢为杰和萨本栋等合影留念。
5时许,在未名湖的微风中,新娘换上了便装,司徒雷登黑色的福特牌小汽车停在了门前,来宾送一对新人上车,前往西郊大觉寺度新婚之夜。
大觉寺是一座建于辽代的寺院,高大苍虬的千年银杏,高耸的古刹,斑驳的立柱,高悬的横联黑底鎏金,“无去来处”“动静等观”,充满了玄机和禅意。刚刚行基督教婚礼的新郎与新娘,选择了佛院大殿旁、古木银杏下一排低矮的房子,作为他们的新房,就在这里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汽车抵达寺院时,阴沉终日的天空,忽然启开西天一角,夕阳从旸台山的峰间探出一束亮光,照在古刹的上空。立时,大觉寺中的古树苍松,夕照中的古刹屋顶,一片辉煌。刚刚从黑色的小轿车上下来的新娘,上了半天课又行婚礼的谢婉莹,来到这幽静而壮观的山中寺院,身心放松,忽然觉得累了,饿了,渴了。也就在这时,有村姑挑来一担鲜嫩的黄瓜,瓜蒂上尚存花蕾,冰心见此,全然不顾新娘的身份,当即买下三根鲜嫩的黄瓜,就势坐在了“碧韵清池”的石槛上,大口地无顾忌地吃了起来。
新婚之夜是在京西大觉寺度过的。那间空房子里,除了自己带去的两张帆布床之外,只有一张三条腿的小桌子——另一只脚是用碎砖垫起的。
“那间空房子”,是哪一间呢?在纪念冰心一百周年诞辰的那个夏天,我在朋友的陪同下,专门来此考察。一路寻来,细加判断,忽然之间,奇迹出现:一位身着二三十年代的白衣黑裙、双肩垂辫的少女,从寺中款款走来。此情此景,恍若回到1929年的夏天,新娘谢婉莹从寺中款款走来。
基督教的婚礼与在佛教古刹寺院中度过新婚之夜,无论是过去还是现代,均可谓是另类。冰心总是像在诗歌中玩“集龚”那样,运用东方与西方的语言、智慧、信仰、符号,左右逢源驾轻就熟地创造她的文学和人生。
对于这个婚礼,冰心极是满意,而全部的费用只花了500元,相当于150美元。二十多年后她在日本著文,还曾感叹“那真是个黄金时代”,更主要的是体现了她的人生追求:
那时的婚礼依然是旧式的,新娘坐花轿出嫁,新郎新娘也要进行下跪朝拜天地的所谓“拜天地”的仪式。稍微进步的地方称“文明结婚”,把仪式场所设置在大饭馆里,举行非常混乱的仪式或很耗费精力的大宴会。新娘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戴大红的凤冠,但是穿浅红色衣服的人却是很少。因为在中国的旧习惯中,白色是丧服专用的。因此在新旧婚礼之间最显而易见的是,新娘衣服的颜色既不是大红的也不是纯白的,而是使用粉红色、浅红色等红与白的中间色。我们俩认为结婚一生只有一次,所以想把仪式办得庄重肃穆些,因此采用了基督教的仪式。我们不喜欢浪费,所以把旧式的宴会改成了新式的茶话会(我们知道在我们的来宾中,有很多人是受不了坐在喜酒宴席上那种烦杂吵闹的气氛的)。因为我自己也不喜欢矫揉造作,所以从我到我的花女的礼服没有一样是红色的。如果有守旧派的老人等在场的话,一定会觉得不太舒服。
在大觉寺住了两天,吴文藻与冰心回到学校,由于60号住宅尚未竣工,他们又只得分住。学校放暑假后,他们才开始蜜月旅行。从天津坐船去了大连,从大连再坐船去了上海。母亲知道了女儿如此简单的婚礼,心痛之余便是责怪父亲,说是陪嫁不足,父亲却是笑了,说虽然父亲当过官,官还不小,可就是没有攒钱的本领,他没有陪给女儿一箱子金钱,却是给了女儿一肚子的书。冰心这时就对吴文藻说,父亲陪的“嫁妆”胜过金山银山,吴文藻极表赞同。在上海,谢葆璋为女儿的婚事宴请了客人。上海的一家画报,还特地刊出冰心与吴文藻两帧婚礼照片,文字说明为:“当代女文学家谢冰心女士,于6月15日与北平燕京大学社会学教授吴文藻博士举行结婚典礼,主婚人系该校长司徒博士,新夫妻婚后往西山度蜜月再来沪消夏云。”署名为:聂光地摄寄。上海后自然要到江阴,吴家更是举办了隆重的婚宴。这些天,吴文藻总是沉醉在幸福之中,有时间便陪着冰心,小心地呵护着,就怕她不习惯乡下生活,尤其是那阴暗潮湿的小屋,冰心自小哪住过这样的房子。可冰心通情达理,凡事尽量将就,处处给新婚的丈夫长脸。有时间,她就坐到那棵大桂花树下,七月,尚未开花的桂树,叶也清香,浓荫中小鸟的啾叫,如天籁之声,冰心就想到中剪子巷后院的大槐树,又说给吴文藻听,让丈夫宽心。吴文藻自是体谅新婚妻子的心情,从心底升起感念之情。
杭州是蜜月旅行中的一站,但只住了一天便热得受不了。冰心说,西湖简直就是一个大蒸笼。恰在此时,在莫干山避暑的表兄刘放园,邀请他们上山。商务印书馆在莫干山设有招待所——滴翠轩,每年组织专家上山避暑、写书。高梦旦、郑贞文、郑振铎等,也邀请了刘放园,带了眷属上山避暑、写书。郑贞文的女儿当时是小学生,也在山中,65年后曾给冰心写信,回忆了那次见到冰心的情景:“我见到你的印象是:常常穿一身素色的长旗袍,身长玉立,皮肤白净,说话温柔,风度高贵(有别于振铎嫂嫂的活泼娇媚),‘美极了’——当时我对于一个可爱的漂亮的人的最高赞美辞。”
商务印书馆组织的避暑人员,每天早餐后便在各自的小桌上写作、译书,冰心吴文藻属蜜月旅行,自然不一样,白天常常是两人在一起说话,憧憬婚后的生活与人生,规划和设计60号楼的布置燕南园教授住宅的编号,曾有变化,最初编为60号的小楼,现为66号。。已经有人向他们推荐了一位大师傅,除做饭外,还兼管洗衣服、床单、收拾楼下的书房客厅等。月初冰心患重感冒,在学校的疗养院又遇到了富妈,满族,说一口纯正的北京话,性格文静,说话轻声细语,主动要求到他们婚后的家庭做事。冰心很喜欢她,便高兴地答应了。并告诉她,婚后他们就两个人生活,事情不多,也没有什么重活。富妈自我推销说,她会做针线活,新房子里总得有窗帘、床单、桌布什么的,可先做准备。富妈就这样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在江阴,冰心还写信叮嘱富妈需要做的事情。到了晚上,面对那满山的滴翠,冰心吴文藻便加入聊天的行列,大伙坐在廊上乘凉,说话,数着上山的轿子,点点星火,经竹影中向上移动,然后便有人说:“明天又能有新邻居了。”那时,山上没有电灯,点的是洋油灯,上山的轿子由轿夫手持灯笼,在前引路。晚上寂静,可以听见的只有草丛中的虫鸣和着轿夫踏上石级的沉重脚步声,可以看见的,只有天上无边的星斗、林间的萤火虫和轿夫引路的灯笼,对于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吴文藻来说,真有出尘的感觉。
蜜月旅行之后回到北平,燕南园60号住宅已经完工,也就在冰心与富妈正忙着购买新房一应用品,想作一番精心布置的时候,吴文藻得到导师张伯伦来北平的消息,并且时间仓促,又希望能在自己的新家招待他,冰心本就是好客之人,这回丈夫的导师来华,当然应该尽力款待,可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又要去陪导师,但冰心还是答应了。也正是这一天,使这位文坛才女、大家闺秀在料理家务方面崭露头角,充分显示了她作为家庭主妇的干练和精明。当吴文藻陪着导师回到燕南园60号小楼时,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房间布置好了,书已整上了架,地毯铺上了,双层窗帘安上了,桌椅摆开了,花瓶中插上了鲜花,邀请作陪的客人已在厅前等候。客人一到,冰心便吩咐大师傅将丰盛的饭菜摆在了客厅的桌上,这一切都令吴文藻觉得不可思议,误以为“进错家门”。张伯伦教授则是大加赞赏,为自己的学生高兴,留学刚刚回国,便有了这样一个温馨甜美的家,一个这样漂亮能干的太太。吴文藻还邀请导师参观了小楼,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张伯伦认为,这样的小楼,在美国也属中产阶级的精良住宅。吴文藻还告诉导师,建造小楼时,除泥石砖瓦取自当地,其他建筑材料大多从国外运来,门扇窗框是美国上好的红松,门上精制的黄铜把手,是德国的工艺品。房间铺设了打蜡地板,屋角有造型典雅的壁炉,还有独立的锅炉房以供冬季取暖。张伯伦听后,又对司徒雷登赞美了一番,并且幽默地说,有机会要去会会这位拿美国人钱来做中国人事的基督徒。
当在繁星下送走了客人后,吴文藻对妻子的辛劳不仅是感谢,更是心痛至极,他想安慰,可冰心连在壁炉前的软沙发上坐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记
幸福的写作
朋友知道我在《玫瑰的盛开与凋谢:冰心与吴文藻》《冰心吴文藻年谱长编》写作的长路上跋涉,均以辛苦与保重慰我,我在致谢之余告之,不是辛苦是幸福,希望慢慢品味这种幸福。
幸福不是一句虚言,而是实实在在的享受。当我每天凌晨五六时开始,在安静的灯光下,在晨曦的微光里,与冰心、吴文藻等这一大批民国文人细语交谈,我便穿越那漫长的时空隧道,进入到了自由广阔的天地,从福州的三坊七巷到烟台的海隅山陬,从扬子江到清华园,从五四运动的北平到美国的慰冰湖畔,从燕园到边陲云南和陪都重庆,再到战后一片瓦砾的日本,沿着他们的生活道路,走进了上个世纪的文学界、学术界、思想界与政界,感觉就像和其间的人物生活在一起,为他们的文学创造、社会学追求而兴奋,为他们的落难与苦难而心酸,为他们的良知与正义而感动,为他们的认真、执着、精致、诙谐的生活情调而感叹。由于我所写的冰心吴文藻,并非一主一从、一前一后,而是文学与社会学两个领域并立的双峰,他们既有交汇更有分开,各自的领域名流云集,我要在文学上为冰心言,要在社会学、人类学与民族学上为吴文藻言,这对我的知识结构、智慧、学识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我喜欢面对新的领地,我在文学与学术之间游来游去,我以文学的心情与笔墨,以学者的严谨与求实,尽情地描述、展示他们的文学精神、学术品格、性格情趣、社会与历史影响与地位,每回停歇,望着窗外的春花秋月,油然而生满足的幸福感。
为了获得进入冰心吴文藻自由而空阔天地的资格,我首先必须穿越时光隧道,并在隧道的每一个节点停驻,看看他们生活的场景,闻闻生命的气息,理理他们文学作品的创造、学术流派的建构,身临其境,从而也让自己沾了一点上世纪的色彩与风霜,优雅的、甜美的、悲愤的、酸楚的,以便走入其间,与他们做心灵的交谈。为此,我阅读了冰心与吴文藻发表的全部作品、论文与学术著作,发掘了沉睡在故纸堆里的佚文,研究过所能找到的作品与论著的手稿与手迹;阅读、整理、主编了自冰心登上文坛、吴文藻走进清华园后所有的评论与研究他们的论文、论著;主编了《爱心》杂志,发表文学界、学术界最新的研究成果;走访了他们在世界上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福州、上海、烟台、北京、昆明、重庆、东京,哪怕是他们访学、访问的所经之处和短暂停留之地,尤其是对冰心、吴文藻在美国留学的威尔斯利、康耐尔、达特默思、哥伦比亚的校园以及宿舍与图书馆,对旅居东京的麻布使馆区的大街小巷,进行过仔细的考察,每每都是流连忘返,总是希望有可能多的时间浸泡其间;我未见过吴文藻,弥补的办法是尽可能多地访问他的同事与学生,包括雷洁琼、费孝通以及他们的子女;自1991年之后,我与晚年的冰心有长达十年的接触与交流,虽不能时常陪侍一旁,但每年必有二三次的面见,每一回,都曾做详细的现场记录;尤其是我阅读了记录他们心路历程的笔记、日记、书信、档案以至家庭账本、碎纸头的涂鸦等等,一次次为现场与心灵的点滴而深思、而沉醉、而震撼。这一切,在这两本书中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无疑,这种获得“资格证”的道路是漫长的,大致如同四年本科、三年读研、三年读博、十年的博士后,如此漫长的“求学”之路,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与此同时,我还必须取得供养这种漫长的“求学之路”所需的一切,为此,我投入了我的全部智慧、才华与感情。我曾说,这两本书是我动用了“二十年积累、六载耕耘、一生才华”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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