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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2589197
賈島詩三家注校讀札記
韓偓詩二家注校讀札記
韋莊詩三家注校讀札記
《秦觀集編年校注》校讀札記
《陳寅恪詩箋釋》校讀札記
《樂章集校注》辨誤
《東坡詞箋注》補正
《山谷詞》校注商榷
《須溪詞》校注校讀札記
《水雲樓詩詞箋注》校讀札記
注家難得。
陳璉《唐詩三體序》云:“選詩固難,注詩尤難,非學識大過於人焉能及此哉!”杭世駿《李義山詩注序》中亦云:“詮釋之學,較古昔作者尤難。語必溯源,一也;事必數典,二也;學必貫三才而窮《七略》,三也。”指出注詩要溯源數典,須有大學識者。洪邁《容齋隨筆•續筆》云:“注書至難。雖孔安國、馬融、鄭康成、王弼之解經,杜元凱之解《左傳》,顏師古之注《漢書》,亦不能無失。”沈欽韓《王荆公詩李壁注勘誤補正•自序》云:“李注亦云贍博,然人物制度,猶有未盡,概從缺略。李氏在南宋,世傳史學,號爲方聞,又時代不甚遠,洵乎注書之難。”意謂古時大學問家注書猶有不足及失誤之處。
注詩之難,有“主”與“客”兩因素。所謂“客”,是指注家自身所具的客觀條件。所謂“主”,是指對詩歌文本的主觀理解。理解,是注釋的首要之義。如陳寅恪《讀哀江南賦》所云“其所感之較深者,其所通解亦必較多”,這種感受能力,既源於天賦,亦有賴於後天的勤勉,志存高雅,博覽玄思,方得養成。顧隨《駝庵詩話》謂“人可以不作詩,但不可無詩心,此不僅與文學修養有關,與人格修養也有關係”,古來不少專家學者,極其聰明,讀書也多,自身所具的條件似乎甚好,但偏偏就缺乏“詩心”,缺乏審美的能力,對詩歌不敏感,無法領悟獨特的詩性語言,無法判斷其文辭的優劣美惡,可稱之爲“詩盲”,而這些缺乏想象力的飽學之士偏偏又去研究、注釋詩歌,强作解人,其效果可想而知矣。這真是既無奈又難以說得清楚的問題,可爲知者道,難爲外人言。
齊召南《李太白集輯注序》指出:“注古人書,慮聞見不博也,尤慮其識不精。既博且精,又慮心偶不虛不公。”這是對注者的基本要求,一是博聞,多讀書,知識廣博;二是精識,善於鑑別,正確理解;三是公正,避免偏見曲解。郭紹虞亦云:“昔人謂史家要有才、學、識三長,我以爲注家也是如此。”(1)昔人,指唐代史學家劉知幾。才,是天賦的能力;學,謂廣博的知識;識,指精深的見解。三者之中,識力尤爲重要。士先器識而後文藝,無器識者,才、學皆虛,如陸游《上辛給事書》所謂“天下豈有器識卑陋而文詞超然者哉”。葉燮《原詩•內篇》云:“人惟中藏無識,則理事情錯陳於前,而渾然茫然,是非可否,妍媸黑白,悉眩惑而不能辨,安望其敷而出之爲才乎!”其甚者則邪說詖辭,貽誤來者。佛曰“具眼學人”,注家亦要成爲“具千古隻眼人”,有著精到的鑑賞能力,即方玉潤《詩經原始》卷三所云“讀古人詩,當眼光四射,不可死於句下者”。韓愈《與鳳翔邢尚書書》揭出的“精鑒博采”四字,實爲治學之至要。惟其博采,方能精鑒,别無他途。古人謂文體有尊卑之分,雅俗之別,詩格也有文野與精粗之異,是以注家須多聞博采,養成高尚典雅的審美趣味,纔能作出恰當的判别與評價。自古有“文德”之說,是以章學誠《文史通義》於“三長”之後,特意補上一“德”字。史有史德,文有文德。錢鍾書《管錐編》亦云:“一切義理、考據,發爲‘文’章,莫不判有‘德’、無‘德’。”德者,關乎著述者之心術。注家下筆之際,應懷敬恕之心,虛心公心,爲古人設身而處地;還要有良好的心態,以學術爲志業,不趨時,不浮躁,内心寧靜,諸葛亮《誡子書》云:“夫才須學也,學須靜也。非學無以廣才,非靜無以成學。”真正的注家,要有開闊的胸襟,具備理解詩歌的能力,多聞善學,獨立思考,公心卓識。備此才、學、識、德四端,始可言詩,始可注詩。
在當代,社會對傳統文化的漠視,知識傳承體系的斷裂,致使人們,包括“讀書人”在內,已經不大讀“書”了,學者不學,更成爲高校文科的癥結,研究者每倚仗電腦,搜索網絡資料,黏貼成文,並以此爲能事。作爲一位注釋家,一位社會的文化傳承者,須博聞多識,貫通古今,解讀“四部”之要籍,有深厚扎實的學問功底,對中國傳統文化有總體的認識。《論語•陽貨》論學詩,强調要“多識鳥獸草木之名”,“多識”二字,正是注釋的根基。《禮記•曲禮上》:“博聞强識而讓。”又《儒行》:“夙夜强學以待問。”注釋之學,亦待問之學,猶如領徒授業,注釋成書的目的,也是爲前人發覆,爲來學祛惑。章學誠《校讎通義》敘中提出“辨章學術,考鏡源流”之說,《又與正甫論文》中,又分論“功力”與“學問”之義,略云:“記誦名數,搜剔遺逸,排纂門類,考訂異同,途轍多端,實皆學者求知所用之功力爾。即於數者之中,能得其所以然,因而上闡古人精微,下啟後人津逮,其中隱微,可獨喻而難爲他人言者,乃學問也。”韓愈是位大文章家,他在《答侯繼書》中,對自己“終未聞通禮樂、名數、陰陽、土地、星辰、方藥”而愧悔。陳澧《東塾雜俎》亦云:“《六經》、百氏之書,有大義所極,意義所歸,亦有物名、器械、詁訓、章句、禮樂、名數、陰陽、土地、星辰、方藥,有一不明,則其事有缺。”韓愈與陳澧都是學問家,學養淵深,自知多聞博識的重要性。
注釋,屬於學術基礎建設工作,實際上是一種跨學科的綜合性研究,它涉及到多方面的知識學問。惟有通識,方有卓識。中国古典詩歌,衆體兼備、題材寬廣、寓意深刻、格調高雅,是世界文學發展史上的奇迹。然而,要真正準確讀懂古詩涵義,領悟古詩的意境,則必須從作者的生活經歷、寫作背景、創作意圖、語言風格、訓詁字詞、用典出處、前人注釋、版本考訂等等方面去綜合解讀與賞析。因此,注釋古典詩歌,至少要具備古典文學、古典文獻學、歷史學等各學科知識的基礎與積累。
顧炎武《與人書十》云:“嘗謂今人纂輯之書,正如今人之鑄錢。古人采銅於山,今人則買舊錢,名之曰廢銅,以充鑄而已。”所謂“采銅於山”,可理解爲大量的、繁重的原始材料準備工作。古人煉礦成銅以“鑄錢”,猶注家以其智力、能力、學力、功力去完成注釋的過程。從版本的搜集,資料的整理、史實的考據到字句篇章的解釋、評論,環環相扣,缺一不可。古代的傑出詩人,大都是飽讀詩書的,經史子集,四部兼通。即如李白那樣放浪不羈的詩人,也自言“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軒轅以來,頗得聞矣,常橫經藉書,製作不倦”,(《上安州裴長史書》)李白爲詩,用典甚多,絕非一覽可了,更不用說杜甫、蘇軾等資書爲詩的詩人了。當代的學者也許不可能有古人那樣的博學,但也應有豐富的文字、語言、文學的以及古代文化的知識儲備。注家須培養多方面的興趣,廣泛涉獵各種書籍,具備較爲寬闊的知識面,並學會在注釋過程中,通過一些手段獲得與古人相應的知識。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云:“觀天下書未遍,不敢妄下雌黃。”吳孟復在《古籍研究整理通論自序》中引林雲銘云:“注書是古今第一大難事,大抵要讀得無數書在胸中,方理會得一部來;讀得全部在胸中,方理會得一篇來;讀得全篇在胸中,方理會得一段一句來。”以說明注書之不易,而“理會”二字,實爲注釋之最要者。陳寅恪《楊樹達積微居小學金石論叢續稿序》云:“古來大詩人,其學博,其識卓,彼以其豐富卓絕之學識發爲文章,爲其注者亦必有與彼同等之學識,而後其注始可信。否則郢書燕說,以白爲黑,其唐突大家已甚矣。”張爾田《史微•經辨》謂明乎“古人作詩之例”,方可治詩。古人作詩,每篇有每篇之“主義”,注家亦須明確。焦循《辨學》一文,論著書者有所謂“叢綴”之學,學者“博鑑廣稽,隨有心獲,或考訂一字,或辨證一言,略所共知,得未曾有,溥博淵深,不名一物”,注釋之學,亦庶幾近之。注詩者宜涉獵群書,時刻留意,隨手摘錄,以備取用,功不唐捐,勿以此爲餖飣獺祭之事而鄙薄不爲。有時注某詩某典出處,遍翻載籍,甚至經年不得,一日偶讀一書,其典則赫然在焉,“盡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欣悅之情,實難爲他人道也。
韓愈《師說》云:“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注家須是通才,既要博學,還要學有專攻,經過長期的專業訓練,掌握一套完整的方法,纔能做好注釋工作。鄭樵《通志•藝文略第一》謂杜預解《左傳》,顏師古解《漢書》,皆因應本人學問之長處,“顏氏所通者訓詁,杜氏所通者星曆地理,當其顏氏之理訓詁也,如與古人對談;當其杜氏之理星曆地理也,如羲和之步天,如禹之行水。”注家須充分發揮所長,力避所短,纔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所謂專攻,對於詩歌注釋來說,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古文獻學知識,一是詩學。吳孟復指出:“研究文學的人,往往忽視語言文字”,而“治語言文字者,亦視箋疏爲小技,薄而不爲”。(2)這種現象甚爲普遍。幾十年來,在分科治學的現代學術分類體系中,科則愈分愈細密,學則愈治愈粗疏,語言與文學分家,創作與研究異路,當代學人的知識結構有著明顯的缺陷。大學中文系研究文學的不通小學,不識訓詁,不懂創作,因而爲古代詩歌作注時,每有空疏以至曲解之弊。古人作注,“博引繁徵,考訂精覈,但求實證,絕少空言”,今人注本,能達到這標準的確實不太多。既要對傳統的訓詁之學有所研究,也要有較高的文學修養,特別是詩學詩功修養,纔能談得上箋注詩歌。這樣學有專攻的通才,還有待於今後培養。
古文獻學,亦以“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爲目的,其基本知識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目錄學。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一云:“目錄之學,學中第一緊要事,必從此問塗,方能得其門而入。”汪國垣《讀書舉要》又云:“目錄者,綜合群籍,類居部次,取便稽考是也。目錄學者,則非僅類居部次,又在確能辨明源流,詳究義例,本學術條貫之旨,啟後世著述之規,方足以當之。”注家通過書目,找到所需的書籍,通過書錄,了解書的內容和價值,選擇值得去研究和注釋的詩家詩作。還有學會使用索引,檢索有關資料。
版本學。爲一書作注,先要了解該書的各種版本及其典藏的情況,選擇善本,搜羅異本,確定工作底本以及校勘用本,所謂“底本選對,事半功倍”,故須具版本學的知識。
校勘學。校勘學是門大學問。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云:“校勘之學,爲清儒所特擅,其得力處真能發蒙振落,他們注釋工夫所以能加精密者,大半因爲先求基礎於校勘。”注家校勘的目的,是要恢復原書的本來面目,確定或重造一個可供注釋的底本或定本。校勘古籍,也應懂書法。現存的詩歌文獻,有不少是手稿或鈔本,整理這些文獻,宜有文字學方面的知識,熟悉篆、隸、行、草等書體。此外,還有一些刻本,其題辭序跋等往往是手寫體的,也有整本是寫刻的,如不懂書法,則極易出錯。
此外,辨僞、輯佚、鑑藏等方面的知識也非常重要。
辨僞,主要是辨別僞書和僞作,去僞存真,如張之洞《輶軒錄》所云:“一分真僞,而古書去其半。”在古人的集子中,時有羼入僞詩或他人之作,須一一考出;甚至有些集子整部都是僞作,如《全唐詩》中有牟融詩一卷,陳伯海《唐詩彙評》已疑其爲元、明人所僞,陶敏、劉再華《〈全唐詩•牟融集〉證僞》一文,謂牟融本無其人,更逐一考證僞作所從出。此文已發表多年,時至今日,牟融尚未被徹底除名。辨僞必須有確鑿證據,不應光從作品的藝術水平及語言風格上作推斷定論。如李白《姑熟十詠》詩,蘇軾疑其“淺近”,孫邈謂“聞之王安國,此乃李赤詩”,如此之類的猜想及傳聞,皆不足以爲憑據。設疑尚可,如陸游謂其“决爲贋作”,則純屬武斷矣。
輯佚,主要是從别集之外的其他資料中輯出佚詩,這也是很繁瑣細緻的工作,平日讀書時要時刻留意,歷時長久,方有少許收獲。輯佚與鑑藏關系密切,如在一九九二年,偶閱羅雨山《藤花别館詩鈔》手寫稿本,扉頁有陳寅恪題贈詩二首,亟持以檢校《寒柳堂集》,證實是佚詩。後胡文輝作《陳寅恪詩箋注》,即據以錄入。二〇〇三年,香港學海樓出版《翰墨流芳》集,收入溫肅《春心圖》長卷,卷末有十九家題詠,發現其中王國維題詩二首,《觀堂集林》《觀堂別集》失收,後來修訂《王國維詩詞箋注》,亦據以補錄,自以爲可稱“完璧”矣。近日又見申聞《王觀堂應制題畫詩》一文,略云:“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宋元書畫,於元人錢選《蘭亭觀鵝圖》卷後,偶見王國維於民國十五年(1926)丙寅應制題畫詩一首,爲《王國維詩詞箋注》所未載:‘霅川妙繪世無多,內史風期意若何。須信飛潛無二理,跳天龍與戲池鵝。’”欣悅之餘,亦自悔“完璧”一語之孟浪,可見輯佚之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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