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9992761
此次出版的《孤独深处》首次收录郝景芳的雨果奖获奖作品《北京折叠》。
前言
因为《北京折叠》的缘故,这本集子大概比较受关注。这是我在2010-2016年之间发表的一些科幻小说,从未出版过,是初次集结成册。我之前曾说过,《北京折叠》是一部构想中的长篇的章,但是长篇目前还没有写,就暂时把《北京折叠》先作为短篇收入这个集子。长篇之所以没有写,是因为自我感觉还没准备到位。起初的构想有很多要调整,生活工作经历又让我有新的想法,也许要等很久才会动笔完成。《孤独深处》的书名,缘于我对科幻小说的感觉。科幻小说构想一个可能性的世界,人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容易感觉到出世和异化。出离世界的感觉是孤独的孤独。小说集中的个别篇目从未发表。《弦歌》是几年前发表的一个故事,它讲了人类用音乐迎战外星人的英勇故事。这是故事的A面,而在写作的同时,我头脑中就出现了一个B面故事:有关外星人的真相。实际上,这是一个人与人心自身对抗的故事。A面与B面合一,才构成我心中的象征意义。在上一本集子(《去远方》)之后,我开始写一些更情节化的故事,不像本小说集中那么意象化。虽然对于很多读者来说仍然太缺乏情节,但对我自己来说,已经是增加了不少内容。不过,我在意的始终不是情节。我会迷恋于一些抽象的意象,一辈子都在心心念念地想把那些抽象的感觉具象化,这个过程中难免对于情节有所忽略。在未来的写作中,这仍然是我想要努力平衡的因素。很感谢长久以来默默支持我的朋友和读者。我会一直坚持写下去。写作是生活重要的快乐源泉,也是孤独深处重要的情感力量。
2016年6月 郝景芳
中国科幻作家获得国外奖项,是中国科幻小说更多走向世界的一个标志。
——科幻作家 宝树
一
清晨四点五十分,老刀穿过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去找彭蠡。
从垃圾站下班之后,老刀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白色衬衫和褐色裤子,这是他一套体面衣服,衬衫袖口磨了边,他把袖子卷到胳膊肘。老刀四十八岁,没结婚,已经过了注意外表的年龄,又没人照顾起居,这一套衣服留着穿了很多年,每次穿一天,回家就脱了叠上。他在垃圾站上班,没必要穿得体面,偶尔参加谁家小孩的婚礼,才拿出来穿在身上。这一次他不想脏兮兮地见陌生人。他在垃圾站连续工作了五小时,很担心身上会有味道。
步行街上挤满了刚刚下班的人。拥挤的男人女人围着小摊子挑土特产,大声讨价还价。食客围着塑料桌子,埋头在酸辣粉的热气腾腾中,饿虎扑食一般,白色蒸汽遮住了脸。油炸的香味弥漫。货摊上的酸枣和核桃堆成山,腊肉在头顶摇摆。这个点是全天热闹的时间,基本都收工了,忙碌了几个小时的人们都赶过来吃一顿饱饭,人声鼎沸。
老刀艰难地穿过人群。端盘子的伙计一边喊着让让一边推开挡道的人,开出一条路来,老刀跟在后面。
彭蠡家在小街深处。老刀上楼,彭蠡不在家。问邻居,邻居说他每天快到关门才回来,具体几点不清楚。
老刀有点担忧,看了看手表,清晨五点。
他回到楼门口等着。两旁狼吞虎咽的饥饿少年围绕着他。他认识其中两个,原来在彭蠡家见过一两次。少年每人面前摆着一盘炒面或炒粉,几个人分吃两个菜,盘子里一片狼藉,筷子仍在无望而锲而不舍地拨动,寻找辣椒丛中的肉星。老刀又下意识闻了闻小臂,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垃圾的腥味。周围的一切嘈杂而庸常,和每个清晨一样。
“哎,你们知道那儿一盘回锅肉多少钱吗?”那个叫小李的少年说。
“靠,菜里有沙子。”另外一个叫小丁的胖少年突然捂住嘴说,他的指甲里还带着黑泥,“坑人啊。得找老板退钱!”
“人家那儿一盘回锅肉,就三百四。”小李说,“三百四!一盘水煮牛肉四百二呢。”
“什么玩意?这么贵。”小丁捂着腮帮子咕哝道。
另外两个少年对谈话没兴趣,还在埋头吃面,小李低头看着他们,眼睛似乎穿过他们,看到了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目光里有热切。
老刀的肚子也感觉到饥饿。他迅速转开眼睛,可是来不及了,那种感觉迅速席卷了他,胃的空虚像是一个深渊,让他身体微微发颤。他有一个月不吃清晨这顿饭了。一顿饭差不多一百块,一个月三千块,攒上一年就够糖糖两个月的幼儿园开销了。
他向远处看,城市清理队的车辆已经缓缓开过来了。
他开始做准备,若彭蠡一时再不回来,他就要考虑自己行动了。虽然会带来不少困难,但时间不等人,总得走才行。身边卖大枣的女人高声叫卖,不时打断他的思绪,洪亮的声音刺得他头疼。步行街一端的小摊子开始收拾,人群像用棍子搅动的池塘里的鱼,倏一下散去。没人会在这时候和清理队较劲。小摊子收拾得比较慢,清理队的车耐心地移动。步行街通常只是步行街,但对清理队的车除外。谁若走得慢了,就被强行收拢起来。
这时彭蠡出现了。他剔着牙,敞着衬衫的扣子,不紧不慢地踱回来,不时打饱嗝。彭蠡六十多了,变得懒散不修边幅,两颊像沙皮狗一样耷拉着,让嘴角显得总是不满意地撇着。如果只看这副模样,不知道他年轻时的样子,会以为他只是个胸无大志只知道吃喝的包。但从老刀很小的时候,他就听父亲讲过彭蠡的事。
老刀迎上前去。彭蠡看到他要打招呼,老刀却打断他:“我没时间和你解释。我需要去空间,你告诉我怎么走。”
彭蠡愣住了,已经有十年没人跟他提过空间的事,他的牙签捏在手里,不知不觉掰断了。他有片刻没回答,见老刀实在有点急了,才拽着他向楼里走。“回我家说,”彭蠡说,“要走也从那儿走。”
在他们身后,清理队已经缓缓开了过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将人们扫回家。“回家啦,回家啦。转换马上开始了。”车上有人吆喝着。
彭蠡带老刀上楼,进屋。他的单人小房子和一般公租屋无异,六平方米的房间,一个厕所,一个能做菜的角落,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胶囊床铺,胶囊下是抽拉式箱柜,可以放衣服物品。墙面上有水渍和鞋印,没做任何修饰,只是歪斜着贴了几个挂钩,挂着夹克和裤子。进屋后,彭蠡把墙上的衣服毛巾都取下来,塞到靠边的抽屉里。转换的时候,什么都不能挂出来。老刀以前也住这样的单人公租房。一进屋,他就感到一股旧日的气息。
彭蠡直截了当地瞪着老刀:“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告诉你怎么走。”
已经五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
老刀简单讲了事情的始末。从他捡到纸条瓶子,到他偷偷躲入垃圾道,到他在第二空间接到的委托,再到他的行动。他没有时间描述太多,好马上就走。
“你昨天躲在垃圾道里?去第二空间?”彭蠡皱着眉,“那你得等二十四小时啊。”
“二十万块。”老刀说,“等一礼拜也值啊。”
“你就这么缺钱花?”
老刀沉默了一下。“糖糖还有一年多该去幼儿园了。”他说,“我来不及了。”
老刀去幼儿园咨询的时候,着实被吓到了。稍微好一点的幼儿园招生前两天,就有家长带着铺盖卷在幼儿园门口排队,两个家长轮着,一个吃喝拉撒,另一个坐在幼儿园门口等。就这么等上四十多个小时,还不一定能排进去。前面的名额早用钱买断了,只有后剩下的寥寥几个名额分给苦熬排队的爹妈。这只是一般不错的幼儿园,更好一点的连排队都不行,从一开始就是用钱买机会。老刀本来没什么奢望,可是自从糖糖一岁半之后,就特别喜欢音乐,每次在外面听见音乐,她就小脸放光,跟着扭动身子手舞足蹈。那个时候她特别好看。老刀对此毫无抵抗力,他就像被舞台上的灯光层层围绕着,只看到一片耀眼。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想送糖糖去一个能教音乐和跳舞的幼儿园。
彭蠡脱下外衣,一边洗脸,一边和老刀说话。说是洗脸,不过只是用水随便抹一抹。水马上就要停了,水流已经变得很小。彭蠡从墙上拽下一条脏兮兮的毛巾,随意蹭了蹭,又将毛巾塞进抽屉。他湿漉漉的头发显出油腻的光泽。
“你真是作死,”彭蠡说,“她又不是你闺女,犯得着吗?”
“别说这些了。快告我怎么走。”老刀说。
彭蠡叹了口气:“你可得知道,万一被抓着,可不只是罚款,得关上好几个月。”
“你不是去过好多次吗?”
“只有四次。第五次就被抓了。”
“那也够了。我要是能去四次,抓一次也无所谓。”
老刀要去空间送一样东西,送到了挣十万块,带来回信挣二十万。这不过是冒违规的大不韪,只要路径和方法对,被抓住的概率并不大,挣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钞票。他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知道彭蠡年轻的时候为了几笔风险钱,曾经偷偷进入空间好几次,贩卖私酒和烟,他知道这条路能走。
五点四十五分,他必须马上走了。
彭蠡又叹口气,知道劝也没用。他已经上了年纪,对事懒散倦怠了,但他明白,自己在五十岁前也会和老刀一样。那时他不在乎坐牢之类的事。不过是熬几个月出来,挨两顿打,但挣的钱是实实在在的。只要抵死不说钱的下落,后总能过去。秩序局的条子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他把老刀带到窗口,向下指向一条被阴影覆盖的小路。
“从我房子底下爬下去,顺着排水管,毡布底下有我原来安上去的脚蹬,身子贴得足够紧了就能避开摄像头。从那儿过去,沿着阴影爬到边上,你能摸着也能看见那道缝,沿着缝往北走。一定得往北,千万别错了。”
彭蠡接着解释了爬过土地的诀窍。要借着升起的势头,从升高的一侧沿截面爬过五十米,到另一侧地面,爬上去,然后向东,那里会有一丛灌木,在土地合拢的时候可以抓住并隐藏自己。老刀没有听完,就已经将身子探出窗口,准备向下爬了。
彭蠡帮老刀爬出窗子,扶着他踩稳了窗下的踏脚。彭蠡突然停下来。“说句不好听的,”他说,“我还是劝你好别去。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去了之后没别的,只能感觉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没劲。”
老刀的脚正在向下试探,身子还扒着窗台。“没事。”他说得有点费劲,“我不去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
“好自为之吧。”彭蠡后说。
老刀顺着彭蠡指出的路径快速向下爬。脚蹬的位置非常舒服。他看到彭蠡在窗口的身影,点了根烟,非常大口地快速抽了几口,又掐了。彭蠡一度从窗口探出身子,似乎想说什么,但终还是缩了回去。窗子关上了,发着幽幽的光。老刀知道,彭蠡会在转换前后一分钟钻进胶囊,和整个城市数千万人一样,受胶囊定时释放出的气体催眠,陷入深深睡眠,身子随着世界颠倒来去,头脑却一无所知,一睡就是整整四十个小时,到次日晚上再睁开眼睛。彭蠡已经老了,他终于和这个世界其他五千万人一样了。
老刀用自己快的速度向下,一蹦一跳,在离地足够近的时候纵身一跃,匍匐在地上。彭蠡的房子在四层,离地不远。爬起身,沿高楼在湖边投下的阴影奔跑。他能看到草地上的裂隙,那是翻转的地方。还没跑到,就听到身后在压抑中轰鸣的隆隆和偶尔清脆的嘎啦声。老刀转过头,高楼拦腰截断,上半截正从天上倒下,缓慢却不容置疑地压迫过来。
老刀被震住了,怔怔看了好一会儿。他跑到缝隙,伏在地上。
转换开始了。这是二十四小时周期的分隔时刻,整个世界开始翻转,钢筋砖块合拢的声音连成一片,像出了故障的流水线。高楼收拢合并,折叠成立方体。霓虹灯、店铺招牌、阳台和附加结构都被吸收入墙体,贴成楼的肌肤。结构见缝插针,每一寸空间都被占满。
大地在升起。老刀观察着地面的走势,来到缝的边缘,又随着缝隙的升起不断向上爬。他手脚并用,从大理石铺就的地面边缘起始,沿着泥土的截面,抓住土里埋藏的金属断茬,初是向下,用脚试探着退行,很快,随着整快土地的翻转,他被带到空中。
老刀想到前一天晚上城市的样子。
当时他从垃圾堆中抬起眼睛,警觉地听着门外的声音。周围发霉腐烂的垃圾散发出刺鼻的气息,带一股发腥的甜腻味。他倚在门前。铁门外的世界在苏醒。
当铁门掀开的缝隙透入道街灯的黄色光芒,他俯下身去,从缓缓扩大的缝隙中钻出。街上空无一人,高楼灯光逐层亮起,附加结构从楼两侧探出,向两旁一节一节伸展,门廊从楼体内延伸,房檐延轴旋转,缓缓落下,楼梯降落延伸到马迷途上。步行街的两侧,一个又一个黑色立方体从中间断裂,向两侧打开,露出其中货架的结构。立方体伸出招牌,连成商铺的走廊,两侧的塑料棚向头顶延伸闭合。街道空旷得如同梦境。
霓虹灯亮了,商铺闪烁的小灯打出新疆大枣、东北拉皮、上海烤麸和湖南腊肉。
整整一天,老刀头脑中都忘不了这一幕。他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八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切。他的日子总是从胶囊起,至胶囊终,在脏兮兮的餐桌和被争吵萦绕的货摊之间穿行。这是他次看到世界纯粹的模样。
能带我回家… –
其实挺遗憾北京折叠还是个短篇,真的感觉它肯定有一定含量能够去扩展,希望景芳能快点带来惊喜。每个故事都是大开脑洞的,里面的阿房宫我还和历史老师讨论了一会什么是“帝王之心”,老师只说文学作品没必要深究,但我觉得是有一定意义的,可,到底什么才是帝王之心呢。
神秘人 –
故事的构思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科幻小说看的不够多或者看的太多了,总感觉故事没那么吸引我。。
黑衫侠客 –
收录了雨果奖的作品,确实值得一读,支持郝景芳。
天空依然阴暗 –
郝景芳(作者)表示:书名是源于她对科幻小说的感觉。科幻小说构想一个可能性的世界,人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最容易感觉到出世和异化。出离世界的感觉是最孤独的孤独
solanen –
今年科幻志推出的郝景芳的三部作品的装帧设计都是可圈可点的。但这个第二个五年创作的集子的组稿却并不成熟,内容差强人意,没有非常鲜明的主题方向,也不像第一本那么多元有趣。算是早产。如果按照《北京折叠》的方向,加强现实异化这样的主题进行选材入编,大概能成。现在就算打头的这篇《北京折叠》获得了雨果奖……但对外国人来说,可能如实描述我们社会的现状,不管套入何种壳内,它都会是一种奇观。另外,从原来第一个集子“借来”的《谷神的飞翔》,我觉得为什么不作为一个番外直接收到《流浪苍穹》中去?
柠檬树叶 –
我习惯性看长篇小说,所以起初看北京折叠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好在文采不错,就继续的读了下去,好的书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读着读着你也就喜欢了,虽然北京折叠获得雨果奖(是吧?)但也觉得后面的都很不错,很喜欢。
刘旭景 –
人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最容易感觉出世和异化出离世界的感觉是最孤独的孤独
希尔伯特 –
迫不及待的阅读了获奖作品背景折叠,也许是短篇的缘故,并没有让人直呼过瘾的感觉。一个点的奇幻爆发也是好的,让人联想的东西也不少。
文虎 –
书印刷不错买的时候以为是心灵鸡汤一类的书回来发现是科幻小说怪我孤陋寡闻了哈哈。本人对科幻题材的作品都不太感兴趣既然买了就读着试试吧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资源规划署 –
很不错的科幻作品,是一本短片小说集,适合分时间段阅读。充满奇幻想象的同时还有温情的人文关怀,满足了对科幻小说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