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08062857
合肥四姊妹是在苏州园林中长大的闺秀,经历着从传统到现代的历史蜕变,诗情画意的生活与错综复杂的命运不亚于宋氏三姐妹。她们的绝代风华牵动着人们对那个时代的想象。
二姐允和是语言学家周有光的夫人,此书是她*一本完整的个人自传体随笔。此次推出布面精装版,增加图版,以期有更多读者可以一度芳华。
叶圣陶曾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这四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便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二姐允和是四姐妹中Z灵秀、Z风趣的一位,被称为Z后的闺秀。这本书是她的处女作,也是她*一本完整的个人自传体随笔。书里记录的是逝去的岁月、历史的伤痕所无法遮掩的暖暖的爱意——父母恩宠、伉俪情深、姐妹情谊、儿孙之福、昆曲之爱……其中无论是传记轶闻还是稚子童言,莫不生动有趣又句句入心。其实,她本人就是一部“由特殊时代、特殊环境、特殊经历,优秀的先天基因和后天造化而成的完美作品”。在喧嚣的现代都市,她的生活意境远远高于车海人流,雅于庭院深深,让人沉静,在沉静中慢慢体味,心驰神往。
二姐同我
张充和
二姐同我相聚的日子,八十八年总共不到两年。我出生八个月,过继给二房叔祖母做孙女,由上海回合肥老家。
次到寿宁弄家中,我七岁。见到三个姐姐五个弟弟,又高兴,又陌生,像到另一个世界。姐姐们觉得忽然跑出个小妹妹来,更是件新鲜的事。于是商量要办学校,说到做到。大姐的学生是二弟,三姐的学生是大弟,二姐的学生是我。二姐是上劲,把我名字改成“王觉悟”,还把三字绣在一个书包上,要我背着。学校在园中的花厅里,上的是什么课我记不得了。有一天,不知为什么得罪了老师,她用一把小剪刀,一面哭,一面拆“王觉悟”三个字。哭得很伤心,大大说了她几句:“这么大人还哭,小妹妹都不哭,丑死了。”事后见二姐的著作《后的闺秀》。故事略有出入,或大有出入。以后我们师生和好如初。她教我在一块缎子上绣花,我从未拿过针,她完成后,算是她教我绣的,到处给人看。钟干干夸我,更夸她教得好,她高兴,我也高兴。其实到现在我还不会绣花,正如我不会算算学一样。
第二次回家,家在九如巷,我十四岁。大大在我九岁时过世。继母生了三个孩子,两个不存,只有宁和七弟,才两岁。从此我们姐弟是十个人。这次是祖母带我来苏州,我们住在南园李家别墅。祖母有时把我送到九如巷同姐姐们住几日。也许不到一月,我们就要回合肥,三个姐姐在晚上,关起楼门,办了四个碟子、一壶酒为我饯行。我们谁也不会喝酒,只举举杯做样子。但二姐就真的喝了几口,即时倒在床上。大姐说:“今天送四妹,不可无诗,我们四人联句,一人一句就是一首诗了。”大姐先来一句“更深夜静小楼中”,第二句该是二姐,可是她呼呼地睡着了。三姐向我挤挤眼睛笑着说:“她做不出,装睡了!”她可真醉了,叫也不醒。大姐说:“三妹接第二句吧!”三姐接“姐妹欣然酒兴浓”。大姐接了第三句“盘餐虽少珍馐味”,我接“同聚同欢不易逢”。现在看来,这首诗真是幼稚。但当时我真感到真正我有三个姐姐对我这么好,还给我饯行。夜间都睡静了,我是次百感交集不能睡,做了一首五律:“黄叶乱飞狂,离人泪百行。今朝同此地,明日各他方。默默难开口,依依欲断肠。一江东逝水,不
作洗愁汤。”也是破题儿遭五律。
第二天,大弟知我们又吃又喝又作诗,没有带他,有些失望,也不服气。他做了一首长短句:“天气寒,草木残。送妹归,难堪。无钱买酒饯姐行,只好对着酒店看。无钱醉,无席餐。望着姐归不能拦。愿姐归去能复来,相聚乐且欢。”我看了又高兴,又感动。回合肥把三首诗给我的举人老师左履宽看,他说宗和的好。他其时十三岁( 本文中年岁都是虚的),因没有读多少旧诗,所以没有旧诗老调。我们略读了一些,就无形中染了老调。以后他偶然作些,都无旧诗习气。此后只同三姐通了几封信,也还有一两首小诗。1930 年,祖母春天过世,我十七岁。秋冬之际回到家中。这次是真正回家了。但是姐姐们已都去上海进大学,我一个人在楼上一间房住。的转变,我得进学校,按部就班。爸爸的意思是应该要受普通教育,问题是在英文和算学上。二姐介绍她中学算学老师周侯于,从“四则”教起。我在乐益小学六年级读几天,就读初中一年级。一年后,“一·二八”事变,我们一家去上海。我斗胆考务本,居然考取高一。以后转光华实验中学,是二姐与她同学们办的。二姐也是其中老师。她住老师宿舍,我住学生宿舍,那是她同耀平兄还在恋爱时,我同她不常见。
耀平兄请我陪他三姐去向爸妈求婚。三姐非常文雅、客气地说了很多求婚应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懂。爸爸是个重听,妈妈也不会这一套,两人只微笑,微笑就算是答应了婚事。后来耀平兄送我一件红
衣,称我为小天使。他们在上海结婚,曲友们还叫我唱《佳期》,耀平兄看着曲本.以后他向二姐说,如果四妹懂得词义,大概不会唱了。其实唱清曲,题目应景就行。上台表演又是两回事。她连生三个孩子一个不存。以后我去北平,回苏州,又去南京,都同她很少见面。直到抗战初期,她一家来张老圩避难,住很短时间就先往成都去了。后来我到成都见到她,但不住一起,我同四弟、镕和弟另住在湖广馆。她同光华教员们同住。不久我去昆明。直到1941年我到重庆,正是大轰炸,不记得她住何处。见面时只在荫庐胡子婴家。以后她同晓平、小禾住在江安,我也去住了几天。江安是个安静而美丽的地方。我喜到江边去散步,也听不到警报声。那时我的工作地点是青木关*,不常去重庆。忽有一个消息传来“小禾病重,来重庆医治”。小禾病已很严重。盲肠炎转腹膜炎,已变成只剩下皮包骨了。战时的特效药及盘尼西林等药,只许空军可用,医生也束手无策,只每天给小禾洗一次,腹部开一口约二三寸长,洗时并不听她叫痛。但不时要二姐抱她,说背疼。一天好几次,二姐的身个小,小禾七岁,虽瘦,对二姐说来,还是又重又大,
天气湿热,我向小禾说:“妈妈累了,我抱抱吧。”她转过要哭不能哭的脸,皱着眉头说:“不!”以后又喊,“妈妈,抱抱。妈妈,抱抱。”二姐抱她坐在藤椅上,她闭着眼,安安静静似乎睡了。及至放到床
上,又要抱,越来越想在妈妈身上睡。二姐多日的焦急、痛心、疲劳,虽是抱她坐下,但小禾整个上身仍是在她臂膀上。一次小禾又要抱,二姐抱是抱起了,却突然把她向床上一放,伏在床上,失声痛哭说:“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每天都在希望与绝望之间窒息,透不过气。经二姐这一发作,我跑到门外大大地抽咽。看护们以为小禾出了事,赶快进去,看看无事又都散了。
一个下午,炎热稍散,二姐同我走回荫庐,路上喝杯冷饮。两人擦个澡,天已傍晚,到医院大门,门外停一口白木小棺。我们心里明白,我说:“回去! 明天再来!”二姐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要再看小禾
一面,也没有一滴眼泪,她已伤心到麻木了。第二天清晨,太阳没出,我们去医院,小白棺已在防空洞。小禾离开我们安然睡去了,不再要妈妈抱了。这几十年来二姐同我、我同二姐再没提起小禾。只一次,提起五弟,她说:“我很感激五弟,他替我办了小禾的后事。”
以后我进城不再住荫庐,住在曲友张善芗家,她的住处是上清寺,青木关进城后一站就是上清寺。一天清早,天还没亮,有紧急敲门声,工人起来开门。一声“四妹!”是耀平兄,我几乎滚下楼来,我以
为二姐出了事。耀平兄说:“晓平中弹! 我要去成都,请你同去找郑泉白搞车票。”他知道我每次回青木关是郑泉白派人买车票的。于是我们又去敲郑家的门,他即刻派人到车站内部去买,不必站班,有时站班
还不一定买得到。耀平兄拿到车票,就搭班车去成都。我送他走后,惊魂不定,晓平再出了事,二姐怎么办? 这一家又怎么办? 我一天到晚走路,大街小巷去跑,善芗看我这样游魂似的不安定,她说:“得
消息时说中弹,不死,总是有救的。成都医院好,坏消息未来,就是好的。”她到底比我大几岁,这么一说,我倒稍安定些,还是等着,等着。重庆到成都是两天的路,六七天后,得到耀平兄一封长信,叙述
他一路上心理变化,好的方面少,坏的方面多。及至到家,见到老母还在静静地擦桌子( 周老太爱干净),知晓平已出院,于是一块石头才由心中放下。这封信写得真切动人,是篇好文章,我一直带在身边。十年前寄二姐转晓平。二姐回信说,此信同晓平腹中取出的子弹放在一起,传之后世。1945 年6 月在成都医牙,住在二姐家“甘园”( 就是晓平中弹的地方),我有几天日记,抄下作为结束:
7 月10 日医生说二姐胃中有瘤,疑是cancer,要动手术。
7 月13 日二姐明天八点动手术,耀平心中很不安,一天三次到院。好丈夫即在此处可见了。
7 月14 日二姐于八点进手术房,割去盲肠及胃中小瘤,经过良好。
7 月16 日晚间在医院为二姐守夜。
8 月4 日几日来在医院。二姐瘦了八磅。胃口不开。
8 月8 日二姐同房病人赵懋云,是届北大女生,信佛,要我唱弥陀佛赞。
8 月10 日一声炮响,胜利了。耀平、晓平去前坝。
9 月4 日陪二姐到湖广馆看李恩廉。
二姐大概是8 月10 日以后出院的,我没有记。
二姐后半生是多彩的、充实的。她为昆曲做了很多有用的事,写了很多文章,又恢复了《水》。重要的是抗战中的苦难,锻炼了她的大无畏精神,虽然她本来也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只看红卫兵来抄家时,她那种幽默、潇洒不可及的态度。她虽然有严重的心脏病,却没有一点屈服于病的心理,仍是如常人,甚至于超过常人的勇敢办事、学习。所以她满意一切,也没有带走一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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