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604477
作者古尔登是美国著名的政治作家,曾长期从事情报分析工作。写作本书时,他发现能收集到的资料的数量和质量都出奇地好,包括70年代末开始解密的有关朝战的官方档案,也就是“五角大楼朝战文件”。特别难得的是,他得以看到美国重要决策所依赖的原始情报数据。加上情报分析背景,能从海量的数据库中整理和“翻译”成大众容易理解的情境和语言。
本书出版后就成为军史研究权威作品,为之后的朝鲜战争史研究提供了原始素材,被学者大量引用,如《朝鲜战争》的作者王树增、研究冷战史的著名学者沈志华、《*寒冷的冬天》的作者大卫·哈伯斯塔姆等。
②全景式写法,提供了政治、战略和战场“互动”的全新视角。
书中从三个层次对朝鲜战争进行了描述,分别是战略决策层、战争决策层和战场亲历者。着墨*多的,是美国有关朝鲜战争的决策和停战和谈的极尽详细的内幕。这种全景式的再现,比起单一角度的写法,读者更能看到战争的全貌。
本书提供了一个观察美国军事政治决策出台、运行的极佳视窗,非常适合“参与式”的读法,磨炼自己的判断力和智慧:在书中人物的重要关头,要做抉择时合上书——想像自己如果是他,会怎么办——想清楚后打开书,看看这个人是怎么做决定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后果是什么——比较自己和书中人物,选择和方法上的异同。
③像故事书一样好看的军事史书,还有好译者、好译本的加持。
作者笔下的历史人物形象立体生动,军事、政治各方斡旋张力很强,战争场面既见宏大叙事,又见人性的细微刻画,呈现历史的偶然和必然。书中更有很多美国*决策当局的内幕情节,着力刻画了诸多军政要员的独特性情和手段,如杜鲁门的固执轻率、艾奇逊的聪明傲慢、麦克阿瑟的乖戾戏剧化等,如在眼前,读来就如同小说一样好看。
90年代初期,译者于滨、谈锋和蒋伟明翻译了本书,由解放军出版社作为内部版本发行。20多年后谈锋老师和于滨老师以极为认真慎重的态度,重新校订,增补文字逾5万字。全译本更为精准流畅,生动易读,是难得的好译本。
④作为军事历史好书被媒体、书店等广为推荐。
推荐名单包括但不限于:财新文化、《财新周刊》、凤凰好书榜、《解放日报》、《北京晨报》、虎嗅网、澎湃新闻、百道网、大佳网、《深圳晚报》、深圳读书月、《深圳商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佳木斯“书香满三江”全民阅读活动、季风书园、广州唐宁书店、季风书园、黑天鹅图书等。
本书循着战争决策和实施的主线,从党派政治、国际关系、军事战略、战役以至战术等角度,详尽地描述和分析了朝鲜战争的起因、背景、发展和结局,全景式地再现了美国政方和军方决策和作战的真实进程。
书中更有很多美国*决策当局的内幕情节,着力刻画了诸多军政要员的独特性情和手段,如杜鲁门的固执轻率、艾奇逊的聪明傲慢、麦克阿瑟的乖戾戏剧化等,栩栩如生,如在眼前,向读者提供了一个观察美国军事政治决策出台、运行的极佳视窗,以及理解政治、战略和战场“互动”的全新视角,极具可读性。
朝鲜共产党人进入 009
李承晚的流亡岁月 012
在“适当的时候”独立 013
雅尔塔交易 016
瓜分朝鲜 018
美国脱身 024
李承晚负起责任 027
重新制定美国战略 030
建立韩国军队 034
李承晚坐立不安 036
北朝鲜心理战 037
情报失灵 039
Part. 2 战争爆发 045
总统休假 049
星期六夜晚的惊恐 050
韩国部队溃不成军 055
泰然自若的麦克阿瑟 057
李总统惊恐万状 058
艾奇逊坐镇指挥 060
制订反应计划 062
杜鲁门中断休假 064
联合国决议 069
布莱尔大厦做出的决定 070
美国人撤退 075
华盛顿忧虑加深 078
麦克阿瑟失去信任 081
空战打响 083
穆乔南撤 085
汉江的灾难 088
Part. 3 “警察行动” 092
回到联合国 095
汉城的混乱 097
麦克阿瑟僭职越权 098
巡视战场 101
美国加强干预 106
批准动用地面部队 108
麦克阿瑟请求增援 110
共和党人的反对 116
Part. 4 炫耀武力 120
愤怒的李承晚 124
史密斯准备战斗 125
加快增援 127
美国人的首战 128
史密斯特遣部队后撤 134
继续推进 136
“增兵!”——麦克阿瑟 138
汉城的红色政权 142
Part. 5 先斩后奏 145
兵员不足 147
拜访麦克阿瑟 150
一个美国营的覆灭 153
一支赤手空拳的军队 155
美军盛气凌人 158
渔网堵漏 160
迪安将军被俘 162
中国问题 166
艾夫里尔·哈里曼的使命 171
内阁之乱 173
新幽灵局长 180
Part. 6 背水一战 181
倒霉的团队 183
北朝鲜人的战术打法 187
“就地死守!”——沃克 189
陆战队到来 191
战场上的残酷行径 193
暂时的平静 198
Part. 7 仁川赌胜 200
陆战队的任务 202
参谋长联席会议疑虑重重 204
动员后备役 205
麦克阿瑟的计划受到质疑 207
麦克阿瑟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出难题 208
麦克阿瑟的“绝妙陈述” 210
总统赞许 214
参谋长联席会议疑虑加深 216
反攻计划 218
“勇敢窃贼”使命 223
首次轰击仁川 224
麦克阿瑟登船出发 227
麦克阿瑟“信使”通报情况 228
陆战队冲上滩头 230
主 攻 234
陆战队挺进内陆 240
麦克阿瑟登陆 242
第8集团军冲出釜山 245
麦克阿瑟催促陆战队 248
重占汉城 251
仁川登陆的后果 255
Part. 8 放手行事 257
“北进!”——李承晚 261
麦克阿瑟钻了空子 263
靠不住的战略 264
英国人胆怯不安 267
华盛顿的红色间谍 270
Prat. 9 “悠悠行动” 274
攻陷平壤 276
威洛比宣布胜利 278
举措失当的“绝妙一击” 282
麦克阿瑟僭用职权 283
“班师回国” 286
Part. 10 威岛会谈 288
杜鲁门的担忧 291
Part. 11 大军待发 303
威洛比计算中国人的数量 307
中国人的一次警告 310
是威胁还是恫吓? 312
斯大林插了一手 315
Part. 12 中国介入 316
中国人介入的迹象增多 318
坠入中国人的陷阱 322
灾难的边缘 325
敌人的面目 326
中国的“志愿人员”? 328
麦克阿瑟恼羞成怒 331
轰炸鸭绿江 335
海军陆战队的忧惧 336
“飞毛腿”利曾伯格来了 338
Part. 13 暂时平静 342
差劲的总统顾问 344
麦克阿瑟继续推进 345
麦克阿瑟再度乐观 351
联合国中的僵局 352
Part. 14 走向深渊 358
回家过圣诞节 360
威洛比紧张不安 363
沃克小心谨慎 365
灰心丧气的陆战队 366
第8集团军开始行动 374
第8集团军陷入混乱 380
Part. 15 死里逃生 382
“我真为那些中国佬惋惜” 393
福克斯高地的磨难 394
中共军队继续进攻 397
雷·戴维斯的任务 400
战斗间歇 409
修复断桥 415
背水一战 421
Part. 16 陷入灾难 425
参谋长联席会议询问麦克阿瑟 429
杜鲁门进退两难 432
麦克阿瑟推卸责任 436
随便谈论原子弹 440
盟国在联合国的反叛 444
华盛顿考虑撤退 445
国会的质询 447
美国在乞求和平吗? 449
中国在联合国 451
华盛顿惊恐不安 452
五角大楼悲观丧气 454
英国人来访 463
是一场六个月的战争吗? 465
在联合国的徒劳行动 471
战地指挥官更迭 474
Part. 17 临危受命 476
决定在朝鲜坚守 478
战场上的李奇微 484
麦克阿瑟建议被否 494
第8集团军再次行动 501
麦克阿瑟沽名钓誉 505
麦克阿瑟制造记录 509
李奇微确定战线 511
外交新倡议 512
三八线再成问题 514
中央情报局羽翼已丰 518
Part. 18 麦帅解职 534
麦克阿瑟大胆妄言 536
华盛顿勃然大怒 541
总统做出决定 550
佩斯接到命令 553
麦克阿瑟接到通知 554
病态的总统? 556
Part. 19 将军归来 558
对将军的百般奉承 568
白宫反击 573
将军们在准备 576
Part. 20 敞开秘密 577
轮到政府 599
艾奇逊出庭作证 612
听证会结束 616
Part. 21 和谈密径 619
凯南的办法 622
美国的和平条件 629
前往谈判桌 631
初次交锋 632
划定一条分界线 641
共产党的妥协 649
Part. 22 争持不下 659
美英的战争叫嚣 661
战俘问题 663
利用战俘 668
Part. 23 政令之变 677
民主党人:“疯狂支持艾德莱” 684
口沫横飞的和谈 688
一场僵持的战斗:“坑道战” 692
杜鲁门的最后机会 695
Part. 24 最后和平 699
“亚洲人打亚洲人” 703
“小交换行动” 705
李承晚的最后立场 709
战俘僵局打破 710
李承晚“解决”战俘问题 715
罗伯逊的友好规劝 718
板门店最后一幕 721
和平:跋 724
个人的观察 727
“见鬼,”谢里尔建议说,“别去理会全面的历史,写朝鲜战争好了。”谢里尔此人博览群书、无所不读,他注意到还没有出版过一本关于朝战的完整书籍。确实出了一些将军和政客的回忆录,还有一些分析文章和修正的史料,它们在质量和可信程度上各不相同。但是朝战的全貌呢?“这样的书还没有人写过。”谢里尔说。
谢里尔的建议来得正是时候。当我开始到处搜寻朝鲜战争的资料时,发现其数量和质量都令人称奇:它们要么是按政府正常的解密时间安排,首次出现在公开领域,要么是通过《信息自由法》可以获取。因此,本书很大部分是依据了以前未曾发表过的材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五角大楼朝战文件”。通过《信息自由法》,我得以阅读华盛顿与其远东战地指挥官之间数以百计的电报(之前曾是绝密的),首先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然后是他的继任者马修·李奇微和马克·克拉克。我在国务院的电文中,看到了美国政府对于南朝鲜总统李承晚的真实看法,官方说法是“勇敢无畏”,私下则说他是“一个失去理性、缺乏逻辑思维的狂热分子”(如总统特使沃尔特·罗伯逊于1953年7月就这样说他)。在由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工作班子提供的简报文件中,我看到了政策的形成过程。通过华盛顿一个相对精悍的、叫作中央情报局的新机构的定期评估报告,我得以观察战事的进展。在马里兰州苏特兰的一个联邦档案库中,我发现了许多尘封已久的板条箱,装的是远东司令部在朝战前和朝战中提供的《每日情报综述》。作为一个局外人,我难得一窥国家重要决策所依赖的原始情报数据。我奔波于各个军事图书馆、总统图书馆和其他图书馆、档案馆,为进行访谈而旅行。足迹所至,看起来就像一场全国政治竞选的旅行日程,或者像是一名逍遥法外的银行大盗,飞快地开着一辆汽车,带着一张拙劣的地图,到处狼狈奔窜。
任何牵涉到调研工作的写书过程,偶然的运气经常不可避免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经过双方熟人的介绍,我得以同汉斯·托夫特进行多次长时间访谈。他是一名魅力十足的丹麦裔美国人,一位间谍大师。在朝战的早期阶段,他曾在朝鲜进行中央情报局的秘密行动。托夫特的住所离我在乔治敦的家只有几个街区,步行可达。他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并辅之以过去行动报告的副本,甚至还有照片。我问他为什么以前没有用过这些材料,托夫特回答说:“没有人问起过这些。”
还有一些有趣的资料则以环环相扣的方式获得。当迪安·艾奇逊准备写他的回忆录《诞生中的总统》时,他把国务院的原旧部轮流召到普林斯顿大学进行自由讨论——产生的记录多达数千页——以此来证实自己在出任国务卿期间的记忆。其中一位参与讨论者是保罗·尼采,他曾经一笔带过地提起,麦克阿瑟的情报部门首脑查尔斯·威洛比少将有一次承认,自己任意篡改情报评估报告,以迎合上司的胃口。我写信给尼采,问他是否记得是从哪里听说威洛比讲过这样的话。尼采写了一封长达两页的单行距的信来回答我的问题。这封信提供了有关威洛比的进一步的材料,最后还“顺便”建议我找查尔斯·伯顿·马歇尔谈谈。在朝战时期,马歇尔曾经是尼采在国务院政策计划司的同事。
几天之后,在弗吉尼亚郊外一处智囊机构内马歇尔和尼采共用的办公室里,我访谈了马歇尔,主要是有关在1951年春天杜鲁门政府企图主动进行和平谈判的事情。经过几小时成果颇丰的访谈,我开始收拾记录本和铅笔,这时马歇尔插进来说:“顺便问一句,你知道托马森·杰弗逊·戴维斯吗?麦克阿瑟当陆军参谋长的时候他是副官。”
我承认说,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完全不熟悉。
马歇尔示意我坐回椅子,然后告诉我一个故事。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他和戴维斯都在华盛顿一个难民救助机构工作,经常一起共进午餐。戴维斯当时是一名准将,他曾与麦克阿瑟保持着友好但又实事求是的关系达十年之久。这种关系后来以痛苦而告终,当时麦克阿瑟把戴维斯踢出了参谋班子,只因为他对麦克阿瑟如此不忠,竟然打赌认为罗斯福将赢得1940年的总统连任选举,而罗斯福正是麦克阿瑟心目中的敌人。戴维斯告诉了马歇尔很多有关麦克阿瑟的闲闻逸事……喔,是奇闻怪事,特别是他怎么对付女人。马歇尔一直把这些故事当作茶余饭后的有趣谈资,直至1950年8月麦克阿瑟的所作所为在华盛顿官场引起了不安,因此马歇尔就劝说戴维斯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写一个备忘录,描述一下他在当麦克阿瑟私人副官、与麦克阿瑟朝夕相处时所观察到的情况。
戴维斯提供的材料(在本书引言中有记载)表明,麦克阿瑟此人过于反复无常,不足以委之以如此微妙的军事政治指挥大任。在1950年,参谋长联席会议并没有根据戴维斯的备忘录采取行动。第二年春天,他们也没有在麦克阿瑟革职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证会期间,利用这些材料来反对麦克阿瑟。现在,以迪安·艾奇逊要求保罗·尼采帮助他写书为开端的一连串关系,使戴维斯对麦克阿瑟离奇古怪的个人行为的观察第一次得以公开。
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妻子莱斯利·坎特雷尔·史密斯,她在这个长达四年的航程中段参与其中,并且在此期间令人叹服地在旗舰和其他位置上尽力服务。
约瑟夫·古尔登
于华盛顿特区,以及弗吉尼亚莱利威尔、朗德山、阿灵顿
1981年6月
◎万圣书园创始人刘苏里:古尔登的大书,是近十几年来有关朝鲜战争中文公开出版物难得的可读文献。它记述了南北朝鲜两个政权产生的历史大背景,斯大林苏俄的算计,中美(联合国)交恶的起源,关键战役的来龙去脉……着墨*多的,是美国有关朝鲜战争的决策和停战和谈的极尽详细的内幕。作品提供了一次检讨朝鲜战争之于中国的经验和教训的机会,多了一个做历史-政治审视的视角。书中披露美国军政两界对待与中国新政权兵戎相见的态度,尤其值得关注。于中国大陆读者,此书的每一页,几乎都可称为“未曾透露的真相”。
国务卿迪安·艾奇逊此人善于辞令、怒形于色,他在朝鲜战争某一特别沮丧的时刻曾愤怒地拍案而起,吼道:“如果世上最聪明的人们企图为我们在世界上寻找进行这场该死的战争最糟糕的地点的话,无论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考虑,都会无一例外地选中朝鲜!”确实,韩国这个联合国认定的盟友是一个相当别扭的伙伴,但这是有原因的。朝鲜过去和现在一直都是屡遭不幸的国家之一,它总是处在世界强权政治的夹缝之中,不断遭受毗邻强国的摆布、践踏和占领。在朝鲜人看来,中国、日本和俄国是世代仇敌。每当日本冒险向亚洲大陆发动周期性的帝国主义征战时,朝鲜都是最为理想的入侵路线。从防守的角度看,日本又把朝鲜半岛视作从中国刺向它的匕首。多少个世纪以来,这些对手中的每一家都从各自的私利出发利用朝鲜,除非许以一些交换的条件,比如贸易垄断或者政府的从属地位等,否则朝鲜不能指望其中任何国家来“保护”它。正如朝鲜的一句古代谚语所云:“鲸鱼打架,殃及小虾。”
从自身利益出发,朝鲜始终都希望能独处一隅,以培植和享受悠久的历史文明。在17世纪一段难得的、没有外国占领的短暂时期,一位朝鲜国王甚至禁止开采黄金和白银,以期减少夷人对进入朝鲜的兴趣。但想成为一个“隐士王国”的尝试成了泡影。1882年,在另一个关键时刻,中国人[译者注:指当时的清朝政府。
]为了削弱日本人的支配地位,甚至说服软弱的朝鲜政府与美国谈判签订一项颇为含糊其词的“友好”条约。虽然当时美国在朝鲜没有经济和其他利益,但美国外交官还是同意缔约,以便今后在这个国家建立一个可能的立足之地。条约中的执行条款规定:“如一方政府遭受其他列强非公正或压迫性之对待,另一方自获知之日起应从中斡旋,以实现和睦解决,以示相互之友好。”
毫无疑问,条约的措辞极为含混,以致强大的一方可以任意利用它。缔约以后,美国很快就把它搁置脑后,其原因是出于实际和实用方面的考虑:美国既无野心也无力量在远东发挥任何影响。因此,在1896年俄国和日本签订在朝鲜划分势力范围的正式协定时,美国仍然保持沉默。日俄两国沿三八线几乎是把朝鲜半岛拦腰分开,俄国获得北半部,日本占领南半部,双方在各自地域掌握政治和经济大权。日本人由于占领了首都汉城,控制了朝鲜傀儡皇族——一个名义上的统治者,主要功能是镇压国内反对派。朝鲜这个被分割的附庸国,既不能控制自身的现状,也谈不上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发言权。
但是,正如占领军从历史上领悟到的:民族主义尊严这种特质,不是用刺刀或者军靴可以轻易抹去的。朝鲜人对于自己的过去感情强烈,他们津津乐道于回忆那些久远的年代,这个国家以拥有未受外来影响的文化而感到自豪。这种情感之最强烈者,莫过于一个被称作“两班”的稀奇古怪的社会阶层。
“两班”者,均是学者打扮,峨冠博带、长髯飘拂,他们一辈子献身于一门最特别的学问:记忆自己或是朝鲜其他家族的系谱。李敬善是一个十分敬业的“两班”,他可以两腿相盘,端坐于坐垫之上达数小时;他双目微闭,发吟唱之声,背诵24卷以上的家族系谱表,其中包括17代之前的荣耀一幕,当时他父系的一名亲戚曾短暂地跟高丽王位继任之事沾点边。
然而李敬善的儿子李承晚(生于1875年3月26日)在年轻时就意识到了“两班”体系的荒诞之处。现在的家族住在一所俯瞰汉城的破木屋里、每天靠几把大米活命,对祖先的顶礼膜拜究竟有什么价值呢?“两班”又有什么权利向其他家庭索求物质支持?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后裔在20个甚至30个世纪之后,还跟王权沾点边吗?正如李承晚对传记作家罗伯特·奥利弗所说,“这种膜拜祖先的毛病”,甚至传到了一贫如洗的种水稻的农民那里。
于是,李承晚做了一个决定,这对一个亚洲青年来说无疑是极为困难的。在他19岁的时候,他进入汉城一所由卫理公会传教士办的中学,并渐渐脱离由他父母传承的佛教和儒家信仰,剪去了朝鲜男人头上的传统发髻。他阅读《麦克卢尔》《展望》这些美国杂志,当他了解西方的民主后,发觉对于中世纪式的朝鲜社会和政治制度再也无法忍受。仅仅是几个月的工夫,他实现了从一个传统的东方主义者到一个准西方人的突变。
李承晚的下一步是投身于反对帝制的政治活动。他在教会中学里编辑一份学生报纸,并领导游行示威活动,要求驱逐日本人,重建一个经过大刀阔斧改革的君主政体。他在一次集会上饱含激情地慷慨陈词,汉城的报纸称他为“激进分子和好斗之士”。傀儡王朝则报以对政治异见分子的镇压,将李承晚投入监狱。朋友们把枪支偷运进监狱,发生了交火,一名警卫腿上受伤。李承晚和一名同伴逃出来了,但很快又被抓了回去。
接着发生的就是折磨与苦难,其残酷程度即使以东方酷刑的严苛标准来看也是无比残忍。李承晚手无寸铁,落在一个堪比中世纪的王朝的一群暴徒手里。据李承晚对他的传记作者奥利弗的叙述,他的双臂被丝带紧紧地绑在背后,丝带紧勒入肉。“他两腿之间放着两根棍子,再在膝盖和脚腕处把两腿紧紧捆起来,之后两名警察拧动两根棍子,还把三角形的竹片系在他手指之间,然后一起收紧,以致骨肉都脱落了。”李承晚在地板上四肢摊开,被竹棒抽打直至血肉模糊。在夜间,他被戴上手铐脚镣。记忆和希望都消失了。这种孤独和失去自由的囚禁持续了七个月,典狱长每天只给他打开镣铐五分钟。之后,他就被带去和一个同样参与越狱的同伴一起接受审判。仅仅因为李承晚的手枪没有开过火,他的生命得以保留。那个同伴被判以斩首极刑;李承晚被判以终身监禁,另加竹杖鞭笞100下。一名狱警念其身体虚弱,免除了李承晚的鞭刑。
之所以如此详尽地叙述这些折磨苦难,是因为它有助于理解李承晚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包括朝鲜战争时期)为朝鲜独立而奋斗的坚强决心。经受酷刑是一种历练,只有挺过来的人才能理解它。李承晚经历的煎熬给他留下了一个永久的信念。无论任何人想要解决有关朝鲜的任何问题,无论是什么条件,只要其中没有确保朝鲜的独立,李承晚就不会考虑让步的问题。
总之,李承晚在狱中又被关了六年,尽管生活条件还差强人意。他的美国传教士朋友们常来探望,给他带来书籍,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坚持信奉耶稣基督的理想,对于实现政治自由至关重要。在他的宣言和政治宣传册子里,李承晚哀叹本国人民的自私自利,他们不互相帮助,因为他们并不懂得“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道理。他认为,政治自由不是通过“法律和规章”,而是通过平民百姓的心灵改变而实现的。
李承晚全盘接受基督教义一事十分重要,原因有几个方面,尽管有些在当时还无关紧要。李承晚有了新的信仰,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工具,上帝的意志将通过他得以贯彻;他不能主导自己的命运,尽管上帝的指引常在手中。半个世纪之后,当他与美国官员发生争执时,他们经常会怒斥他就像“基督救世主”,他如此相信自己是一贯正确的,不愿倾听别人的意见。他们的评价基本正确,只是需要有一个重要的附加说明:李承晚的使命感并非来自他个人,而是他认为这个使命是上帝所赋予的。
人们是否相信一个人可以真正成为上帝的使徒,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李承晚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使徒,他在今后一生中都依此来左右自己的行为。
李承晚当时还没法感觉到这一点:他后来的皈依具有巨大的政治价值。20世纪上半叶美国大众舆论对亚洲的看法,过多地受到那些曾经在中国、朝鲜、日本、印度支那和其他地方服务的传教士的影响。用罗斯·科恩在他的经典之作《院外援华集团》一书中的话来说:
来自美国各教会的传教士们通过学校和医院把西方的教育、科学和医学引进中国。美国新教教会举办培训班,让那些支持教会工作的成员了解传教士的活动,这就给数百万美国人带来了有关中国的信息。
20世纪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美国舆论对中国的蒋介石(他也是一个皈依的基督徒)的支持很容易就转移到李承晚身上,当时两人的命运似乎交织在一起。美国支持李承晚,并不是支持一位“亚洲君主”,而是支持一位“基督徒政治家”。
李承晚之西方化的主要价值,对他具有直接意义的是这导致他在1904年被释放出狱。当时的情景充满了朝鲜政治中令人啼笑皆非和自相矛盾的故事。那一年,日本和俄国看来就要开战,朝鲜又一次害怕自己即将成为鲸鱼打架时遭殃的小虾,因此,朝鲜傀儡政府中的一个派别决定,请美国实施他们在20年前签订的“友好条约”。在全朝鲜,公认的最合格的人选就是李承晚——他确实是一名政治犯,但是他会讲英语,了解美国的制度,还是一名基督徒。
这样,李承晚就被放出牢房,有三个月时间休整恢复,并作为“特派密使”被派往美国,不过他得到的支持十分有限。朝鲜政府中占有主导地位的一派甘愿接受由日本控制朝鲜所产生的经济利益,而促成李承晚使命的那一派比较弱小,他们希望朝鲜是一个更加独立的角色。两个派别都有所不知的是,美国干预日俄冲突这个问题业已解决。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对日本的“强大和能量”很是赞赏,他接受了顾问们的意见:朝鲜“并不适合”自我治理。罗斯福在东方的首要目标是保持美国对刚从西班牙人手中夺来的菲律宾的控制,罗斯福认为美国具有一种“天定命运”,要把菲律宾带入现代世界。这样,罗斯福就同日本做了一笔交易:罗斯福支持日本宣称其在朝鲜和“满洲”具有“特殊利益”;作为回报,日本将不会再去动菲律宾的念头。从帝国主义的实用利益来说,这个交易对美国有利,一旦日本想要攫取菲律宾,美国可没有军事力量来保住它。在罗斯福的回忆录里,他给出了另一种解释:
诚然,条约已庄严确定朝鲜应当保持独立,然而朝鲜本身无力实施该条约。至于设想任何其他国家在自身利益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去为朝鲜人做他们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事情,这是不可能的。
李承晚当时29岁,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即将面临的是一场大国外交现实中的初次洗礼。给他的钱只够他旅行到日本神户,他必须在那里暂时停留(以及在檀香山、在旧金山),以便募集款项,继续他的“使命”。在华盛顿的朝鲜亲日外交使节拒绝为他安排任何官方介绍,李承晚只能依靠他在卫理公会的关系,获得了年迈的美国国务卿海约翰的接见。海约翰做了一个小心翼翼的郑重声明:“只要机会出现,本人无论代表个人,还是代表美国政府,都将尽己所能,履行条约规定的义务。”
此时,日本和俄国已经在一场虽然短促然而十分激烈的海战中兵戎相见。双方都意识到接着打下去也是徒劳无益,于是接受了罗斯福的安排,到他位于纽约长岛蚝湾的夏季别墅举行和谈。经过海约翰的安排,1905年夏天,李承晚终于在蚝湾拜访了罗斯福,吁请美国支持朝鲜的独立。罗斯福对李承晚说了很多客气而又模棱两可、不得要领的话。如多年后李承晚所回忆的,罗斯福表示他“将乐于为贵国做任何事情”,但是任何请求都必须经过正式的外交渠道。罗斯福没有告诉李承晚两件事。就在那时,陆军部长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正在前往东京的途中,去批准一项协议的生效。作为日本人控制“满洲”和朝鲜的回报,这项协议将给予美国自由控制菲律宾的权力。另外,罗斯福完全清楚,驻华盛顿的朝鲜亲日大使馆不会做任何事来干扰这笔交易。(几个月之后,正式的俄日条约在罗斯福的主持下,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朴次茅斯签字,该条约给予日本对朝鲜事实上的控制权。)
罗斯福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李承晚兴高采烈地赶往华盛顿,可是朝鲜外交使节粗暴无礼地拒绝见他,并命令门卫,如果他再来“就把他扔出去”。于是,李承晚的使命悲惨地告终。美国的口是心非和他自己国家的政府为经济利益而接受日本支配的意愿,使李承晚成了牺牲品。
多年之后李承晚说,这疯狂的几周给他对美国诚信度的看法留下了永久的伤痕。无论是以正式的条约语言或是外交官说了什么,可以相信的是,美国只会捍卫它所认为的最高利益。李承晚的教会“朋友们”也不想改变美国的政治。“接受现实吧。”他们一次又一次告诉他。
日本人把朝鲜正式变成一个“受保护国”,更其称号为“Chosen”[编者注:日语,意即朝鲜。
],并宣称日本将要按一个省那样来治理朝鲜。美国和其他国家把外交使团撤出了汉城。朝鲜作为一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
极度痛苦的李承晚不能回到他的祖国,他知道他的反日政治活动已经使自己成为一个受到监视的人物。曾创办了李承晚在朝鲜上过的教会中学的卫理公会传教团,愿意帮他在美国维持学生身份。接下来的五年里,李承晚成了一名流浪学者。他在位于华盛顿特区的乔治·华盛顿大学学习神学,他放映幻灯片、开讲座,讲述传教工作和朝鲜独立事业,以赚取一些生活费(一位传教士的支持者赞扬他是“基督福音为朝鲜人民服务的杰出榜样”)。1907年,他从乔治·华盛顿大学毕业,转战哈佛。又是靠着卫理公会的接济,他在哈佛取得历史和政治学硕士学位。接着,他获得支持,得以在普林斯顿大学学习两年。他住在神学院,修政治学博士课程。他后来称这一段生活是他一生“最安宁”的时光,这主要是因为他与普林斯顿大学校长伍德罗·威尔逊及其妻子和三个女儿的友情。李承晚身着黑色羊绒西服,显得一本正经。当其他普林斯顿学生都在唱歌时,他面无表情,站立在威尔逊家客厅的钢琴旁,任凭威尔逊的女孩子们戏谑逗笑而无动于衷。威尔逊对性格内向的李承晚(他比同班同学年长10至15岁)厚爱有加,常介绍李承晚是“朝鲜独立的未来救星”。
1910年,这田园诗般的生活结束了。国际基督教青年会给了李承晚一份工作:在汉城的基督教青年会当教师和福音传道者。李承晚的教会朋友们暗示说,他回报他们投资的时候到了。他们出资把他教育成一名传教士,现在他们期望着他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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