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4352634
★ 新版更正百余处错漏,史料更严谨
★ 细节真实生动,人物性格鲜明,结构严谨,可读性强
雍正一直是历史上备受争议的帝皇,当年康熙是否传位给雍正,雍正又是否采用不正当的手段即位也一直备受争议,历史上著名的“九子夺嫡”事件,喜怒不定的四子胤禛在帝王家族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的少年往事,《雍正前传》这本书将揭开这些疑惑,带你走进传奇帝王鲜为人知少年往事,伴随着近年热播的清宫大戏,相信本书可以进一步带你走进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时光,感受跌宕起伏的情节变幻。
(上)
楔子
章尼布楚约
第二章绝域苍茫
第三章初现裂痕
第四章煌煌北疆
(下)
第五章河湖水寒
第六章南巡路长
第七章明令暗流
第八章乱起萧墙
第八章 乱起萧墙
一
纸窗上透出些微的晨光,蒋廷锡醒了。他坐起来,望了一眼躺在同一个枕头上,样子很像孩子的酣睡的妻子,呆呆地回忆着那一幕幕往事与幻梦,回想着耳鬓厮磨的沉醉与骚动不安的冲突,浑身一阵酥软、颤抖、狂躁……不知怎么突然悲从中来,不禁有些伤感。他现在已把爱给了女人,但他觉得自己仍不懂女人。雪仪也许是他心中的一个梦,他会永远把她珍藏在心中的深处。他承认,自己曾被这个女孩神秘高贵的气韵所吸引,无比追慕,甚至为她去死也心甘!可她若真随了自己,会像现在的妻子这么温柔、体贴、娴静吗?还是那么冷若冰霜,目中无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希望与自己相伴的是一位妻子,而不是天上仙女、月中嫦娥。唉!……突然,另一双眼睛又闯入他的心中,那是秋燕走之前对他的后一瞥——欲言又止,似嗔似怨。难道她也……唉,自己当初反应太迟钝了!从她对自己与雪仪这件事上过于热心的举动,他就该觉察出什么。然而,他现在仍不敢相信,以她那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他不敢想下去了,只是觉得她那后一瞥中含着无数悲伤、痛苦和未道出的话语……这个妻子,就是在秋燕走后,由媒人给说合的。已经三年多了,他现在已有了妻妾,有了孩子,一切都平淡了,一切也应结束了吧?这时年轻的妻子突然睁开困倦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见丈夫还在呆呆地瞅着自己,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长得不好看?”说完娇憨地冲他一笑,又转过背去睡着了。
带着一种怅然的恍惚,收拾停当的蒋廷锡乘轿出门。他今天要去朝阳门外与同僚们迎接去承德避暑的皇帝与太子回銮。赶到迎驾地点后他看到,已来了不少大臣。因为大家对这种迎接圣驾的仪式早已轻车熟路,许多人到后便一边随意地与相识的人闲谈着,一边等着圣驾入城。蒋廷锡在南书房行走任上几年虽不说是老于官场,也知道该怎么同这些朝廷中枢人物周旋。刚开始那会儿听他们讲一些虚伪空洞的官腔,他也感觉很别扭,不习惯,后来渐渐适应了。现在他已在这种场合应对自如,谈笑自若,举止文雅而亲切。这种场合虽有让他厌倦的一面,不过只要留意,也能听到一些自己还不知道的信息、同僚的动向。所以他又将这种场合当成一种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从初的厌烦到现在也慢慢重视起来。
“扬孙,近日又有何佳作让弟一饱眼福呀?”他刚一下轿,一个眼泡微有点肿的就颠颠地过来问道。
蒋廷锡知道,这只是一般官场上的圆熟客套,并不能跟这种人真正交流什么画技墨风。那个官员大概从蒋廷锡恭谨如常的脸上瞧出了这番意思,为了不让人家把自己当成外行,他有些炫耀地对周围同僚说:“弟首次品赏扬孙墨宝乃是一幅兰竹图。其笔法写中带工,工率相间,风神生动,深得恽寿平韵味。还有一幅水边梅,也超尘出世,尽显逸笔神韵。扬孙为此画还自题七绝一首,弟至今印象极深——照来依样还行斜,一段闲情向水涯。水底青天天外树,便如天上看梅花。”
“啊,高格!”
“嗯,的确不凡!”
“这等不落流俗的高法韵趣,如今也只有扬孙能做得!”四周的官员纷纷交口称赞着。那个肿眼泡官员见大家这么配合,露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对众人说:“弟平生喜扬孙所绘。所以弟只要得睹扬孙大作,情愿每月为扬孙研磨铺纸,扫炕叠被……”
虽然人们或多或少都喜欢一点奉承,但他这么肉麻的阿谀可让蒋廷锡有点吃不消。他脸发烫,正要扭过头去,幸亏又有一个官员说:“你既这么喜欢扬孙的画,何不拜扬孙为师,跟人家学几招?”
“啊,那还用兄说,弟早有此意。可扬孙何等人也,弟这小庙可供不起这尊大菩萨哟。”那个官员似乎话中有话地说。
蒋廷锡听了心里一动,作为南书房中一位年轻的侍从文臣,他现在的差职只是陪皇上读书品画,至于参议国事还远轮不上他。对此他当然不甘心。不过他也并不着急。从南书房出来的历位侍读文臣后来大多成为名臣及国家柱石。他还年轻,机会有的是。前一日三阿哥的人曾找他,想让他协助陈梦雷修书,他当时犹豫未应。后来陈梦雷又亲自找他谈,等他的答复。修书处显然比自己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清闲些,行动也自由许多;著书立说一展所学也是他多年的愿望。但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将列于陈梦雷之后,心中便有几分不畅。再者他同何焯毕竟是李光地发现并向皇帝举荐的,多少也算出其门下。除了他俩,李光地还向皇帝举荐过不少在野贤士。他发现他们虽都感谢这位李大人,但似乎又都无一例外地疏远着他。这是怎么回事?后来他才知道关于李光地人品操守的一些议论,以及陈、李二人的旧怨。平心而论,他很羡慕李光地,也很佩服他,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个榜样,想有朝一日成为像他一样的大学士,那可是汉官仕途的。李光地是个聪明人,像那年皇上万寿节,群臣多进古玩、珠宝。他独献旧版名编备览,并借为皇上讲经之际,一再宣讲儒者之学与帝王之学的一致性,博得龙颜大悦,还赐了诗。可见要想在众臣工中脱颖而出,被皇上注意并赏识,不但要心思敏捷,还必须有特殊才技才成。所以他现在苦心练画,以求得到皇上垂青。这种做法也许同义父顾八代对自己的期望不太一样。不过从陈李二人因争功反目成仇,到王石谷与恽寿平两位老先生为争画坛人而形同陌路,看来人究竟摆脱不了名利二字,即便是这些前辈名臣也未能免俗。唉,有时人还是得俗一点,父亲吃亏就吃亏在太过认真了……
这时官员们已等了近一个时辰,可仍不见圣驾的影子。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许多人都不再交谈,一同伸着脖子焦急地向官道上注视。这时候从另外一条路的方向来了几个骑马的官员。他们下马后进了人群,对一些人讲了些什么,引起了一阵惶恐的骚动。蒋廷锡预感不妙,正要过去打听,这时一个矮胖的中年官员冲他急奔了过来,“哎呀,扬孙,你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蒋廷锡看清这个擦着汗的焦躁的官员是程万策,奇怪地问:“不是迎接圣驾回銮吗?怎么……”
“咳,别提了!出事了,出大事了!”程万策做了一个急躁的手势,急得好像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太子废了!”
什么,太子废了?这么大的事总该回京与众臣商议后再定,再说还要经过祭告天地宗庙等一系列正规仪式,哪有在半路上说废就废的?!迎驾的官员们都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一时间许多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地立着,偌大的空地寂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蒋廷锡刚才对前程的一系列美好设想顿时烟消,只觉如同坠入黑深的冰水中,心中一片寒冷又茫然。
胤禛获悉太子被废的消息并不比外臣们早。今年的承德避暑他没有去,就在京里度过了一个烦闷无聊的夏天。康熙回京后把胤礽拘禁在上驷院,令胤禔和胤禛看守,九阿哥胤禟作为机动替换他们休息。胤禛不知道怎么走时父子间还好好的,回京后竟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差事他不愿意接却又不得不去。对于老大老九两个兄弟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他想找十三弟打听一下这事发生的始末经过,可胤祥这些日子好像藏起来似的一直没露面,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胤禛只好作罢。
上驷院是康熙皇帝专门在宫中为自己辟出的一块养马的地方。在场子中一间简陋的小平房里,胤禛见到了这位被拘禁的二哥。他原先的胖脸已经没了肉,只剩下两张没有血色的皮。十多天未曾梳洗的头发粘在一起,上面还有些土块和小草棍;身上的衣服已分不清颜色,板结着一些污泥与菜汁的硬块,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儿,浑身上下脏得就像一只刚出泥潭的猪。谁会想到十几天前还是那么高贵、尊敬、受人敬仰的皇太子现在竟像一个卑贱肮脏的乞丐,连服侍的下人们都不愿意靠近他,对他多瞅一眼。
当蜷缩在破炕上的被废太子发现了胤禛,用一双浑浊呆滞的眼睛不认识似的长久地、好奇地打量着胤禛,突然又哭又笑,口中还唱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曲子。胤禛被那炕上的人看得窘急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解地望着大阿哥。胤禔只是淡漠地说:“不用理他,他已经疯了。”胤禛觉得这里不是讲话之所,随大阿哥来到外面,还没问什么,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从那间屋里传出,那么尖锐,痛苦,绝望。胤禛与老大同时惊惧地对视了一眼,都头发竖起,身子发凉。“二哥怎么会这样?”他惶恐地问大阿哥。“哼,作孽,报应!”胤禔愤恨地说,并不多言。胤禛本还想问什么,见了老大的样子只好自叹一声:“还是先治好二哥的病再说吧。”
待到康熙皇帝遣官将废黜太子的文告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并诏告全国后,胤禛才知道二哥犯了多大的罪过。不但该废,大概定个死罪都不轻。那诏中的措辞十分严厉,竟是康熙在废太子当日流着泪对随行诸臣讲的——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淫乱,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罪恶愈张,凌辱大臣,专擅威权,鸩聚党羽,窥伺朕躬。朕出巡各地,未曾有一事扰民,而胤礽同其属下人于外恣行乖戾,无所不至,令朕赧于启齿。更可异者,伊每夜逼近朕之布城,由缝中向内窥视,图谋不轨。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胤礽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义之行,咎戾多端,难以承祀,是以昭告昊天上帝,特行废斥!”“……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如大清历数绵长,延臣寿命,臣当益加勤勉,谨保始终。如我国家无福,即殃及臣躬,以全臣令名。”
过了两天,胤礽的病好像好些了,可以活动吃东西了,却是一连吃七碗八碗饭不知饱,饮酒二十多斛不见醉。听到这些骇异的禀报,康熙更是坚定这个儿子是真疯了,他把胤礽改幽禁在咸安宫,身上还像囚犯似的锁着铁链。
在祭天之前的一天,胤禛奉命同大阿哥胤禔来到咸安宫,将皇帝亲作的祭天告文拿给废太子阅看。胤禛心里觉得父皇这么做有点多余,既然二哥已经疯了,给他看又有什么意义?他怎么能看得懂?哪知胤礽看后,突然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很清楚地对胤禛兄弟说:“我的皇太子是父皇给的,父皇要废就废吧,免了告天吧。”在胤禛看来这话没什么毛病,而他甚至觉得这表明二哥的病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如果经过悉心调养完全可能恢复。可后来也不知老大是怎么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康熙听后竟十分恼怒,对几个皇子说他现在说的话都不成话了,今后他的话你们就不要再奏了。朕不想听!
又过了几天,大约康熙觉得自己讲的话太严厉,不像个父亲,就让胤禛和胤禔带上一些食物去看看胤礽。进到幽禁二哥的屋中,胤禛看到,胤礽的衣服已被人换了,头也梳过了,可脸上的油污好像洗不净似的仍油晃晃灰乎乎的;脖子上仍套着锁链,双目无光,精神不振。他们刚把食物放到案上,正要对这个囚犯交代几句,胤礽突然不穿鞋地滚下炕,冲胤禛他们跪倒,咧开大嘴,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大哥,四弟,我混蛋,我不是人!父皇说我的其实不是事事都属实,弑逆一事我实无此心。我真的没有啊!……请你们代我向父皇奏明。四弟,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我求求你,帮我跟父皇说说,我求你了……”他着急地说着,竟真趴在地上“咚咚咚”地叩起头来。
胤礽所说的弑逆,就是康熙在向天下宣布废黜太子的那道亲拟诏书中提到的,在承德时胤礽经常在深夜时向康熙御帐里偷看,似有图谋不轨之意。这是康熙颁布的御诏中对废太子判得重的一条罪行。这次避暑胤禛因没有去,并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只觉得有这条罪,任谁再保奏再请旨宽恕,二哥也是永不能翻身了。望着胤礽的样子,胤禛心里既鄙视又可怜。本来,以胤礽以往对自己的态度,胤禛这时没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就已经对他够不错的了!现在他竟还觍着脸要求自己帮他说话,那么该不该拉他一把呢?
就在胤禛无语沉默的时候,胤禔已严词厉色地拒绝道:“老二,你别做梦了。父皇有谕,你现在有病,话不成话,还敢上奏玷污圣听!”
如果胤禔不说这句话,胤禛也许真就不管了。但或许他也曾是别人嘲笑过、贬损过的弱者,或许是他受了刚肠疾烈的顾先生的影响,他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人。见老大这种乘人之危、盛气凌人的样子,胤禛便暂时忘了曾与二哥间有过的不愉快,用眼角横了老大一眼,对胤礽和声安慰道:“二哥别急,安心养病,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父皇,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这分明是给胤禔一个下不来台。胤禔脸一红,就想争吵。但见胤禛说完一跺脚出去了,也一阵风似的随了他出来。因为那间屋子不是说话的地方,那里面的气味也让人受不了。大阿哥胤禔是个有野心,却没头脑,心思不会转弯的人。他拦住面容冷淡的胤禛,用带气的嗓子说:“不是我不念兄弟情分。那天你在场也听到了,父皇的旨意在那儿,谁敢违抗啊!”但胤禛回得更干脆:“你不奏,我奏!”而且说的时候连瞅都没瞅老大一眼,把胤禔一下噎住了。他没想到胤禛又这么倔强,使劲咽了口唾沫,气得都没想起该说什么,愣在那儿半天直翻白眼。别看他外表挺狂,其实他心里一直有点怕这个待人冷淡说话不多的四弟。那年在永定河,就是他当众冲顶的自己,使自己那一次好不难堪。他又咽了口唾沫,声气不高地说:“这事不能光由咱俩做主,也得跟老九商量商量吧?”
“跟我商量什么?是不是你们想请我撮一顿啊?”听到这愉快轻松的声音就知道是九阿哥来了。他正是替换四阿哥来的。不过当他走近看到两个兄长面色都不太好看,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便收了嬉笑,给两个哥哥请了安,平身后等待地注视着他们。
胤禔一看胤禟来了,以为支持自己的援军来了。“老九,”他用一种焦急、气愤混合的颤抖声音叫了一声,匆忙混乱的话就争先恐后没了次序地从嘴里拥挤了出来,“老二病没好,还胡言乱语,竟让我们代他上奏什么昏话。我当然拒绝了,可四弟偏要……你说我们能把他这些昏话上奏吗?”
如果说胤禟对大阿哥胤禔是完全鄙视的话,那么对四阿哥他虽也无好感,并不亲近,却因胤禛身上的那种特有的冷使他竟悄悄对四哥有了一点点敬畏。早年他也曾嘲笑过老四,以为他故作深沉,假装清高。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倒觉得他的少言寡语待人冷淡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且,他这种沉默与同样讲话不多的五阿哥、七阿哥、张英等人似乎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不多言是一种谦退、胆小、避祸的表现,而四阿哥这种沉默中却有一种深不可测、凛然不可犯的力量!所以以后,嘴巴是闲不住,也会讲话的胤禟,有时能跟自己那位守拙少言的亲兄长五阿哥说几句玩笑,却不敢跟这位四阿哥开一句玩笑。有时,他甚至提醒十四弟注意态度,不要对四哥太没礼貌……
“他说什么疯话了?”胤禟好像是顺着胤禔说的,眼睛却恭敬地望着胤禛。
胤禛便把刚才胤礽的请求复述了一遍,介绍完说:“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似应代奏。如果你们不便代奏,那就由我一人奏!”他也料想老九肯定会向着老大,所以才作出这种坚决的表态。
哪知,出乎意料,胤禟听完后竟马上点点头:“四哥说得对,我看咱们也应代奏。四哥,刚才我虽然没听见二哥的话,但我也想跟你一块儿把二哥这话代奏给父皇。”
“好,那就有劳九弟费心了!明日再见!”胤禛冲胤禟拱拱手,又看了胤禔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胤禔的红脸变成了紫茄子,现在他真想一口唾沫唾到九阿哥那张冒着油光、得意扬扬的脸上。他怎么也帮助这个古怪的老四说话?真是疯了!他也不管胤禛走没走远,就冲胤禟吼了起来:“老九,你有病啊?你怎么听他的!”
胤禟却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说:“我不听他的,还跟他吵啊?老四这人谁不知道,那怪脾气上来软硬不吃,谁的话都不听,横竖不论啊!以前他跟父皇都敢顶撞,你要跟他争白费唾沫不说,到头来还生一肚子气,何苦呢!再说二哥已经被废,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要是真再顶上这样一个罪名,他还活得了吗?”
“哟嗬,老九,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菩萨心肠?”胤禔负气地眯起眼睛,嘲讽地说。
胤禟却还是那种嬉皮笑脸、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嘻嘻,你刚瞧出来呀。没听人说吗,小弟原本就是金刚面目,菩萨心肠。”
“行啦,别跟我打马虎眼。咱照直说吧,你留着他,是冲谁来的?嗯?”胤禔咬牙质问。
听到这一问九阿哥觉得浑身猝然“激灵”了一下。不错,当初他找胤禔联手算计胤礽,有借刀杀人的意思。那时为了笼络老大,好言好语说了不少,也许下不少好话。可现在老二已经成了一具“政治僵尸”,老大的作用已经完成,他和八哥就没有再继续“供”着这把“刀”的义务。他们早想把他踢开了。因为老大这个人虽没什么心眼,却心思狭窄,一旦得势比老二更狠十倍。如果真让他依序替代了老二的位置,他们还真不好办;而胤礽活着一天,老大就不能不有所顾忌。现在老大竟把这层意思看出来了,怎么办?胤禟团起圆脸,想用一个玩笑掩过去。可胤禔用又冷又硬的声音堵住了他未曾出口的话:“别忘了,老九,当初可是你要我去的……哼,别以为你们那档子事我不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胤禟,自己手里也有他们的把柄,别把他逼急了。
胤禟自然听出了这种暗示,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淡淡地说了一声:“大哥,你这是威胁我?行,大哥,你去把我的事告诉皇阿玛。你去告好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又不想当太子!大不了我老九也就换个地方住,还落个清闲安静呢!”
“你、你……”胤禔被噎得说不上话,只有憋涨着脸,干喘气。不过胤禟说的,却多半也是他心里的实话。当初他把自己作为老八的附庸出现在政治场上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个做法是不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是不是不够积极?太子的位子毕竟是诱人的。不过憧憬过后他又觉得这才是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储位只有一个,那条路太难、太险,就连他现在看好的八阿哥,也不能保证他今后能否终走到那个位置,会不会半路翻船……从老大刚才那番话中,他已经看到这个大哥身上的死光。为了让这个即将成为第二具“政治僵尸”的人在死前死个明白,他凑到胤禔耳边,用慢而轻的声音说:“大哥,别看你比我多吃了十几年干饭,可你好还是听兄弟一句劝。该放手时需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把人都往死里整,到时谁还愿意为你卖命?你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胤禔悻悻离开后,胤禟又在院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像他这样一个嘴巴身子都闲不住的人,能这么沉静地待着是很稀罕的,那肯定是他在考虑重要事情的时候。夕阳西下的静穆也正是思考问题的好时候。他紧抿着嘴巴,目光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时间,有时眉毛偶尔颤动一下,然后,又在院中寻找另一个目标顽强地停留着。后来他大概考虑得差不多了,把目光从那地方挪开,动了一下身子,正要移步回去,就见胤禛又回来了。
“怎么,四哥,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老九,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些日子,你见过十三弟吗?我派人去请过他好几次,他府上都没人,再寻他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哦,你问老十三呀,我也有日子没见他了。”胤禟把眼睛垂下,好像在回避着什么,“谁知道呢,不会也病了吧?”他这个“也”字的声音格外清晰。胤禛听了心头一惊,胤禟暧昧的回答无疑是一种暗示——近一时期,同老十三交往将不大方便。可为什么?十三弟平时可是个连苍蝇都不敢打的人,他又会招惹谁呢?难道他也卷进了这场错综复杂的储位之争……
二
康熙准了胤禛的请求,取下了胤礽身上的锁链,并赐了一些衣物吃食,让胤禛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几天,他的心还是很不顺畅,好像总有件什么事一直没想通。今天他要去咸安宫当值。天很闷,像憋着场雨。他讨厌这种天气,让人心烦。在来的路上他方想起,太子事出,他在悲痛、惋惜的同时,心里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他也早在嫉妒二哥。从幼年至今,当他看到这个比他年长四岁的皇兄在朝会上身着与父皇的龙袍纹饰几乎相同的杏黄龙袍时,当他看到太子被朝臣们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时,看他看到元旦、冬至、千秋节太子傲慢地坐在毓庆宫的宝座上接受众兄弟的朝拜、趾高气扬地教训人时,他的心头就不知不觉地钻出一丝妒意,任凭自己怎么转移掩饰,让自己心情平息,但那见不得人的思绪还是像春天的嫩芽一样顽强地破土而出,越长越壮。这才是他的本心啊!……突然,他又想起来,原来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他已经三十岁了,三十而立啊!……
这是哪儿?咸安宫是不是走过了?看我胡思乱想的,路都走错了。胤禛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这里没有人,院中只有一棵树,很是幽静。他没认出这是哪座宫殿。紫禁城太大了,像胤禛这样在宫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皇子有时也仍不能把所有的殿宇院落都准确地分辨清楚。他正想离开,那两扇红门突然自己关上了。这是怎么了?见鬼!正当他骇异时,门又突然开了,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侍卫出现在门口。这两个侍卫身挎腰刀,面容冰冷,按宫规向胤禛请了安。起身后其中一个侍卫用一种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声音说:“奉万岁口谕,着四阿哥今日不必再去咸安宫,暂留于此,勿出此门。”说完并不解释什么,就要把门关上。
这里?感觉糊涂的胤禛急忙拦住说话的那个人,问:“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出这个门?”
那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那个传谕的侍卫紧抿了一下嘴唇,而后就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胤禛,那样子好像在说:“还用我们解释吗?”
胤禛颓然松了手,后退一步,那两扇门就慢慢关上了。他靠住大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连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都没听见,只剩下这八个字“暂留于此,勿出此门”。
暂留于此……那不就是说将自己软禁了,拘管了。哈,哈哈,没想到三十岁的生日,收到的竟是这么个“贺礼”——堂堂皇阿哥转眼成了一个失去自由的囚犯!
胤禛手扶大树,慢慢转过身,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乌蒙蒙的,铅灰一片,像一个即将爆发怒火的人的脸,阴沉而又冰冷,酝酿着恶劣情绪。突然,一道利闪,紧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四下嗡嗡乱响,吓得胤禛赶快离开大树,却并不进屋,仍仰着脸,酸涩的眼睛追随着那时隐时现,刺目而壮观的闪电。大颗大颗的雨点兜头盖脑狠狠地砸了下来。下吧,你尽情地下吧,只当是老天替冤屈的自己流泪。一心要做“天下闲人”,洁身自好,与世无争,还是卷进了这漆黑的旋涡;时刻小心翼翼,处处左右逢源,还是受到猜疑、诬陷,躲不过的明枪暗箭!难怪人们常说不幸生于帝王家啊,做人怎么就这么难?!
被雨淋得透湿的胤禛此时感觉浑身寒冷无比,又由悲生怒。其实从胤祥神秘失踪到太子突然被废。他已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味。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这厄运竟也轮到自己头上了!……不,这一定是搞错了!我要向父皇解释,我是无辜的……可太子不也是说废就废吗,又何曾有一丝容他分辩的机会!现在自己正受着监视,没有任何行动自由,完全是个阶下囚。胤禛木然垂下头,痛苦得几乎不会思考。其实被人诬告还没事,让他受不了的是他曾那么深信、崇敬、爱戴的父皇原来对自己也不完全信任,一有事变同样被怀疑、被拘禁……他又竭力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在某个场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他什么也没想起来。
胤禛被拘禁的时候,还不知道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也遭遇了同他一样尴尬而惊骇的一幕,他们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皇上亲自选派的侍卫秘密拘管起来的。除了他们其他皇子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连一向在宫中耳目众多的九阿哥胤禟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现在这个令人惊疑的消息已不胫而走,在宫内外传遍了。大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这几个皇子同时犯了什么过错惹恼了皇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后来一个较被认可的推测是,一定有人在皇上跟前进了谗言,才让这几个平日与皇上关系亲密、本来无辜的皇子受了冤枉身陷囹圄。而在太子被废的这种特殊时期,对几位阿哥造谣中伤的很可能也是一位皇子!经过一番私下猜测分析,大家渐渐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到一个皇子身上……
今天胤禟从咸安宫刚值完差,就被翊坤宫的首领太监张起用传话说他母亲宜妃找他有事,要他过去一趟。别看胤禟在外人眼里是个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皇子,可他对母亲宜妃很孝顺。他的性格很像母亲,直心快肠,说干就干!有时他也很奇怪,自己那个生性懦弱的五哥身上怎么就没有一点额娘的影子?要不怎么从小到大额娘只喜欢自己,不喜欢老五。这让他有了一个自己得出的论断:一个人总喜欢与自己性情相近的人。只要脾气秉性相近便好,其他倒在其次。而和父皇性情像的人,不就是八哥吗!现在太子废了,如果不趁这时把八哥推出去,错过时机,简直天理难容!可天知道怎么搞的,老八一夜之间居然被软禁了,还有老三、老四和老五。尤其是自己那个五哥,是个平常连蚂蚁都不敢招惹的人,他又会得罪谁呢?他心里不由得为五哥喊冤、愤慨,他却不知道,宜妃找他也正为此事。
胤禟到了翊坤宫,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四周仆役已悄悄退下,坐在宫中的母亲宜妃面带愠色,神情冷峻。宜妃已年过四十,面容却像三十未到。鹅蛋脸上略施薄粉,肌肤保养得细腻光润,仍有一种少女般的弹性;轻盈的衣衫里隐隐透出她那依然苗条未见发胖的腰身。从这一切可以想象出,她年轻时候有多么俊美。她刚入宫时孝庄太后还在世,选秀女的条件比较严格。孝庄太后为了政治的需要也为了皇家繁衍后嗣,亲自替少年康熙选定了几位她感觉比较中意的王公大臣家的姑娘。宜妃就幸运地在其中。满洲女子大多身材壮硕,端庄严肃,很少有宜妃这样长得玲珑苗条、风流妩媚的。所以她的得宠,自在情理之中。当年皇上还让洋教士隔着帘子给她画像呢!那时虽不敢说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可也是“一任群芳妒”,是皇上跟前得宠的妃子之一。可是岁月无情,如今不管她怎样想方设法延缓衰老,驻颜化妆,她也知道自己早过了争宠的年岁。自从上次皇上南巡带回两个很年轻的汉家少女后,夜寝时翻她牌子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她心里感到失落很多,想到只能依靠儿子争气才能抚慰今后那寂寥的岁月。听到太子被废,她首先想到要让老九顶替。她倒没有垂帘听政的野心,只是疼爱儿子,也为自己身后有个可靠的归宿。刚开始听几个皇子被拘她还私自欢喜,以为那些谣言定是胤禟在皇上面前挑拨的,没觉得不妥,还觉得儿子挺有魄力,一下子为自己争储剪除了这么多阻碍。及至听说大儿子五阿哥也被关了起来,不由得变喜为怒。老五可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干?这也太过分了!宜妃到底是妇人,她哪里知道,一个真想当皇帝的人,如果一旦觉得有人碍了他的事,不要说亲兄弟,就是亲爹、亲娘、亲儿女,照样剪除,又何尝顾惜!这些宜妃现在还不懂,不过以后的岁月会让她明白的……
“额娘唤儿来有何事吩咐?”胤禟请安起身后,瞅见母亲不同寻常的神色,有些疑惑地问。
宜妃阴着脸很冷地说:“你自己办的好事,还有脸来问我!”
胤禟听了愈发糊涂:“我,我做了什么?”
宜妃生气地拍着椅子扶手:“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
胤禟一听更蒙了:“我清楚什么?哎哟,额娘,您就别跟儿子打哑谜了,快告诉我吧。”他半撒娇半认真地焦急地说。
宜妃不相信地冷笑一声:“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老三老四老八还有你五哥都被万岁爷给圈了。他们哪儿来这么大的罪过?说,是不是你暗中使的绊子?”
胤禟一听是此事大呼冤枉,顿足叫道:“哎哟额娘,您怎么听风就是雨!要是有人说我杀了人您也信?我哪能干那种缺德的事!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这么煽风点火,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真该让他烂舌头!让他不得好死!让他断子绝孙……”
“行啦行啦,老九,你可得跟额娘说实话,这事真不是你干的?”
“我的额娘,儿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儿什么时候蒙过您?儿就是再混,再没出息,也不能算计我五哥啊。再说老三老四他们平时跟儿臣并没什么解不开的过节,八哥就更别提了,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儿子为什么要去暗算他们?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胤禟急赤白脸,边说边两手舞动,显得十分激动。
宜妃一听果然有理,知是自己冤枉了儿子,嘴可仍不饶人。她埋怨地叹道:“谁叫你们老不让我省心!唉,老五是个窝囊废,关键时候没一个响屁,由着人欺负!你们都这么大了,还让我老婆子在宫里替你们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这样下去,我还不如先一步走了算了……”说着眼圈一红,就要落泪。
胤禟一见额娘这么伤心,着了慌,忙跪下说:“额娘您别难过,珍重身子,五哥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待会儿我就去找人联络,哪怕把儿臣舍了也要先救出五哥!您就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到肚子里,等着儿的好消息吧。”
宜妃点点头,可想到儿子平常有爱说大话的毛病,又不放心地问:“你怎么救?这宫里荣妃良妃都曾想见万岁爷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外面有众臣联名跪请上奏放人,可万岁爷就是不理。我看你平常也不怎么招万岁喜欢,难道你的面子比她们还大?”
受了母亲这么一激,胤禟霍地站起身,双目如电,一手“啪啪”拍着胸膛说:“额娘,儿一定会把五哥救出来,也让那些造谣的人看看我老九到底是什么人!而且我还要把那个让我李代桃僵的王八蛋找出来。哼,我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当了窦娥!”胤禟杀气腾腾地说完,快速地请了个安,起来后转身向外走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宜妃在后面气急地唤着。
胤禟到了外面,低头紧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慢慢停下,转过头,等翊坤宫首领太监张起用又像追又像送似的从后面神秘兮兮地跟了过来。为了及时掌握宫内的情况,胤禟用银子收买结交了不少内廷太监。常人对太监一般总怀有一种鄙视厌恶的心理,不爱与他们打交道。胤禟身为皇子这么做未免有失身份,可他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只要觉得于己有利,为达到目的可以作一些委屈退让,而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现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惯常的和气的微笑,转过身,用一种亲切随意还有点嘲弄的口气对张起用说:“老张,你耳朵可够长的,消息知道得比我都快。”
这个张起用自幼入宫,从初的杂使小太监升到现在的翊坤宫首领,见惯了王公贵戚凤子龙孙,同他们打交道已熟于应付。他听胤禟的话非同小可,于是故作不解地问:“九爷这话从何说起?拿奴才打趣了。”
胤禟仍眯着眼睛仿佛在笑,不紧不慢的话语却透着冷:“皇额娘怎么知道那些事,还不是你们几个散布的?世祖命人制定的铁牌还记得吗?你们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可也别连累了主子!”
张起用一听吓得跪下,显得很委屈地说:“奴才虽笨,侍候不周,可一心一意全在主子身上,哪有心思寻思别的!许是这里人多口杂,难免有那不知好歹的小子胡言乱语,回头奴才定严加管教。九爷说奴才散布谣言,可是冤枉奴才了。”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刚才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也是提醒你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脾气随皇额娘,也是直心快肠的人。肚里有话存不住,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些年你当差的敬慎勤苦我都看在眼里呢。我要是父皇,早把你升为内廷总管了。”
“奴才不配,再说万岁爷跟前有的是人。现在的主管可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奴才怎么比得了。”说到这儿张起用口中不免透出一股酸涩。
“不就是梁九功吗,听说你和他还认识。”
“敢情!何止认识,奴才当年和他一起进的宫,拜了服侍太后的李公公为师,论起来他还该叫我一声师兄呢。”这个中年太监用半男不女的声音得意又有些自夸地说。
其实胤禟对这些情况早已摸清,现在他要的就是张起用的这句话。他假装有些惊喜地说:“哟,这么巧,那敢情好。皇上这些日子为二阿哥的事心身俱疲,御体也不大好。我们当皇子的不能久在父皇身边,你跟梁九功说一声,替我多照看着点父皇的御体。”说着,他轻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包:“这是我的人从南面带回的一点茶叶,能解乏提神,你尝尝。喝完了下回我再给你带。”
刚才胤禟的一番话,张起用已心知肚明,料到九爷会有什么表示,哪知就是一包茶叶。人都说九爷一向大方,如何也变得这般小气起来?太监的脸上便有些异样,低下头,没有立刻去接那包东西。就听耳边有个声音别有意味地悄声说:“茶是好茶,不过你得烧到火候,可不能急哟……”张起用一惊,抬起头,惶惑地瞟了一眼那包“茶叶”——现在它已被胤禟打开。当他看清那张纸时,几乎晕倒。展在他眼前的是一张两万两的银票!两万啊,他有生以来也没见过这么大数目的银子。就是他积蓄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它的一半。他怕看错了,又不放心地瞅了一眼,没错,真是两万!他的心猛跳,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罪过罪过,折杀奴才,奴才愧不敢当……”眼睛却仍紧紧盯着那张纸,生怕它飞了似的。
胤禟见他这副样子,心里鄙夷地一笑,将那纸张重新叠好,没事儿似的递给了张起用,并重复了一句:“替我跟梁九功说一声,看着点皇上的御体。”
“奴才知道。九爷是大孝子,万岁爷就是身有贵恙,听到九爷这话也会马上康复的。”说完这句后,为了报答这份厚礼,张起用向左右望望,后又暗示地补充了一句,“万岁爷的御体不但九爷惦记,各位爷都记挂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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