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纯质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03195358
〈漫步笔记〉慢悠悠的古城岁月静好走进巍山古城,我不由地相信生命该是有轮回的,来此地便仿若看见自己的前世。老街上的商铺都是一副低低的门脸,古朴而谦卑,似为了衬托星拱楼的威仪。这座古城始建自元代,明洪武年间扩建。城方如印,星拱楼位居中央,如印信之枢纽,以四面圈拱贯通四方。如今的古城以南北街古雅风情,沿街开着各种铺面,卖糕饼、咸菜、中药,也卖字画、古玩、扎染,当然还有卖草墩、藤篮、铁桶等生活器具的,以及理发店、麻将茶室、小吃摊儿,都像开了上百年那样人情纯朴,童叟无欺。生活节奏也像古城的棋盘式布局一样井然明畅,清静闲适。走在这样的古城里,宾主是分明的,除了古玩店之类的店铺面向游客,多数商家的存在都是为了满足当地居民的日常需求。云南诗人于坚在《众神之河》里这样描写巍山:“这个城总是有一种星期日的氛围,人们可以在街心像春天微风里的落花那样缓缓踱步,不必担心有什么在后面催你让路……”多么诗意的漫步啊,此时我就像春天微风里的落花,飘着飘着,竟把自己弄丢了,丢在“蒙化老家”的深宅大院里。这个以巍山旧“蒙名化”为招牌的老宅,以店铺、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连接成巍山富豪的气派。想当年,照壁前的店铺马嘶人喧,照壁后宽敞的院落则恭默守静,二楼厢房月亮门后的红色纱幔轻掀一角,泄露了几许闺怨闲愁。那些与嗒嗒的马蹄声一起远去的故事牵动了无边的缠绵,直至格窗上剥落的漆痕缀满相思。倘若被“蒙化老家”勾了魂,想赖在这里的绣楼床榻做个美梦,那是没门的,因为这里已经辟为巍山的古迹景点!不过,边上开了扇门,叫“蒙舍驿栈”,既有古典的氛围又有时尚的装饰,古老的门廊也用透明玻璃围了起来,想来冬日在这儿泡茶应是极好的,只可惜这清风爽韵加了层“膜”,这梦境之乐可能意犹未尽呢。按理说,棋盘式的古城格局是不容易迷路的,然而,想在时空上而不是方位上弄丢自己却是可能的。比如,此时我坐在理发店的板凳上,任由白族大嫂用她娴熟的技艺剪去我的万千烦恼丝,恍若自己又成了长乐小镇上的那个少年。因为没有电动理发器,也许叫它剃头店更妥。剪个发不过十元八元,理发师用的还是二十世纪的剪发工具,偏偏也有人挂着“发神”之类的招牌。若你想要个著名球星C罗的发型,估计得开车六七十公里找大理艾希造型美发店才能梦想成真。说起来,巍山与大理有着很深的渊源。733年,盘踞巍山的蒙舍诏王皮逻阁动了灭其他五诏、建立南诏国的念头。在唐王朝的支持下,他用五年时间把洱海地区的五诏和其他小部落都收拾了,并在唐朝与吐蕃之间玩起了“平衡木”游戏。在强邻环伺的险境中,南诏国神奇地传王位十三代,在苍山洱海间存在了一百六十多年。国人大多喜新不恋旧,大理一发达,巍山就渐渐被淡忘了。这样也好,巍山古城也不需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见客。样貌虽然苍老了些,却淡泊从容;步履虽然蹒跚了些,却浑身硬朗;沿着石板路走来,干干净净,疏疏朗朗。这样的城池老得很有尊严,令人心生敬意。离星拱楼二三十步之遥有一家忠义餐厅,烧的菜都是南诏风味,别处见不到的传统菜,都被这个叫忠义的老板纷纷发掘了出来。他说,有些菜肴小时候吃过,现在是凭着记忆琢磨出来的。感觉上有点儿像奉行“修旧如旧”原则的建筑设计师,唯恐形似神不似。忠义人长得憨厚,做菜却极精细。比如,做“炸冬瓜蜜饯”这道菜,鸡蛋、淀粉、麦面调浆的配比至关重要,配对了才能挂浆,油锅热度也要讲究,这些他都掌握得精准无比。再比如,巍山著名的醋筋豆,黄豆先用温水泡十二小时,晾干之后,再下油锅炸脆,并用本地木瓜醋与生姜、蒜泥、芫荽泡十分钟,掐着点上桌。他说,这时候的醋筋豆才是有筋骨的,入口妙。我觉得他真有意思,明明开的是一家土菜馆,格调却是米其林级的。菜好吃也就罢了,人还特别好,遇到外国人来吃饭,愣要点番茄炒洋芋,他虽然从未做过这样奇葩的菜,仍然根据自己丰富的烹饪经验将它炒得洋芋粉爆、番茄生香。老外爱吃得不得了,渐渐也成了忠义餐厅的招牌菜。我点菜都是顺应季节的,夏日正是吃菌的时候,我当然点松茸片生吃,配他的特色芥末酱,够劲儿够爽脆!剩下半盘,我请求他帮我炒熟,只见他加入尖椒同炒,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有翠玉白菜的质感。擅长烹饪的人总能让你欢喜,不懂得烹调的人总是让你皱眉。老街的好,其实只要有一家这样的餐厅就够了。然而,巍山老街的好,完全超越了我的期待。老街里藏着许多古巷弄,总会将人带到一段更为迷离的往昔时空。没有设计行程,随性逛去,把自己弄丢,这是古城旅行诱人的魅力。漫步累了,或者吃南诏风味菜觉得腻味了,我喜欢到进士坊边上那家冰粉凉虾摊儿坐一坐,吃一碗滑糯清爽、柔软清甜的冰粉凉虾,那是对胃口的慰藉。凉虾不是虾,是用大米磨成浆煮熟,用漏勺漏入凉水盆中而成的,因头大尾细形似虾而得名;冰粉不是粉,而是珍珠莲的籽(亦叫冰粉果)经搓揉加工,凝结成细嫩洁白的冰粉。冰粉凉虾风行于西南各地,巍山的冰粉凉虾之独特在于它加的是玫瑰糖,这更添了几分香甜。心细的品尝者会发现,这家摊主手上舞动的铜勺极其特殊,一半是漏勺,另一半是普通勺子,可干可水,左右逢源。她说,这是冰粉凉虾的专用器具,已传五代。想想这把百年老铜勺竟然已见过无数南北食客,更觉得这喉管一冰,凉到心口,爽及胃肠。神清气爽之时,宜登高望远。与星拱楼遥遥相对的拱辰楼巍峨雄浑,是打量古城全貌的去处。城楼之上高悬着“魁雄六诏”与“万里瞻天”的匾额,更增添了几分苍茫与豪迈。举目四望,东西南北四条街道向四方延伸,屋舍俨然,闲人信步,古风悠悠。远处巍山迷雾缭绕,仙气缥缈。昨天我已经拜谒过这座中国道教名山上的多处道观和庙宇,前后五小时,汗一阵,风一阵,喷嚏打出去居然有空谷回音—这是我打过的悦耳的喷嚏。印象深的是在文昌宫(原叫龙潭殿,为祭龙场所)看到了彝族先民的壁画《松下踏歌图》。壁画怕水,这是常识。然而,巍山彝族清代画家对此似乎不以为然,当文昌宫道长请他作画时,他竟然直接在文龙亭水墙之上作画,或许他认为既是敬龙祭龙,就要让神龙看到。《松下踏歌图》描绘了彝族先民踏歌起舞的场景,在水波映照中安然度过了二百五十五个春秋,至今依然生动如初。接着我继续攀登,登临巍山的斗姆阁。阁中供奉的斗姆为道教北斗众星之母,三眼四头六臂,神通不凡。在殿外长廊我与童颜鹤发的老道长相遇,闲聊之中,他说了一句让我铭刻心扉的话:道教追求性命双修,如果没有身体的健康,心性的升华也就无所依傍。好吧,我在家性命双修好了!穿过拱辰楼的城洞往北,有一条老街直通群力门,这条老街的民国风情更浓郁些,连群力门也是民国简约风格的牌坊。在北日昇街旁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座雅致的梁大小姐宅,亦是同时期的白族大院,如今成了私人民俗博物馆,其藏品之丰富不逊色于一般的县级博物馆。三坊一照壁的大院里陈列着南诏国、大理国时期的各种出土文物,明清时期的字画和家具,还有满满一厢房的马帮用具。这是一对夫妇几十年的私人收藏,其间付出的心力和财力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古城里总是生活着一些痴人,他们生活得有滋有味,因为他们心有所属,爱其所爱。巍山的古老仿佛没有任何刻意的修饰,到处都透露着一股自信。漫步其间,总让我想到,为人处世,修心养性,都应以自然无为为本,避免有为妄作。一座被道教文化长期滋养着的小城,很容易就让人明白凡事都得悠着点儿,才能走更远的路。
〈史径迷踪〉那一场著名的爱恨情仇许多人知道,大理有个火把节,每年夏季都弄得跟个狂欢节似的。扎起一个高达三层楼的大火把,上面插着预示五谷丰登的彩色升斗,一根根彩线串起的梨果将大火把打扮得像一棵巨型圣诞树。入夜,数以万计的人围绕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把通宵达旦地唱歌跳舞,好不热闹。这是节日主会场的情景,各个村寨还有分会场,漫山遍野的小火把犹如黑夜里行走的花朵,人们不时将一把把松香面撒在火苗上,腾起阵阵烈焰,将快乐传播到四面八方。将镜头拉近,我惊奇地发现每个女孩儿手指甲都是红色的,那是用凤仙花汁涂抹的,这又是什么缘故呢?只有很少人知道,大理火把节的起源(它有多种传说,我只谈流传广的这一种),它与一千多年前发生在巍山的一起纵火案有关,与一个女子的凄美爱情有关。公元737年农历六月二十五,当时活跃于洱海地区的五个部落(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首领,同时接到蒙舍诏主皮逻阁的邀请,到他新盖的松明楼里祭祀祖先,邆赕诏主的柏洁夫人(亦有人叫她慈善夫人)预感到这是一场“鸿门宴”,劝阻自己挚爱的丈夫不要前往。可是,不知是慑于蒙舍诏的强盛实力,还是过于相信皮逻阁的善良,邆赕诏主执意要去赴宴。柏洁夫人无奈,只求丈夫戴一只铁镯以保平安。松明楼上,祭祀祖先之后的宴会充满了其乐融融的欢快气息,皮逻阁与五位诏主频频举杯,且歌且舞,后心无芥蒂的五位诏主都喝得酩酊大醉,而独醒的皮逻阁暗中下楼,下令放火焚烧松明楼,五位诏主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待到各地诏主夫人闻报赶来时,松明楼已经化为一片灰烬,连夫君的尸骨都无从辨认。唯有柏洁夫人不顾一切地徒手挖刨,终于发现了一具手臂上戴着铁镯的尸骨,此时她肝肠寸断,失声痛哭。她的十个手指也被鲜血染红了,是挖刨时受的伤,但她不觉得疼,因为她的心比手还要疼千百倍。以柏洁夫人倔强的个性,这样的深仇大恨是必须报的。她利用皮逻阁想占有她的机会,假托要为夫君守孝一百天方能从命,安全离开蒙舍诏的地盘。回到邆赕诏后,她日夜操练兵马,囤积粮草,修筑工事,誓与蒙舍诏决一死战。皮逻阁闻讯大怒,亲自率领三万精兵长驱直入,直逼邆赕诏城池。柏洁夫人率众奋起抵抗,相持月余,终因弹尽粮绝,城池沦陷,柏洁夫人投河自尽。蒙舍诏主皮逻阁于 738年兼并了其他五诏,统一了洱海地区,建立起辉煌一时的南诏国。然而,生活在这里的人民还是在悄悄地纪念着他们心中的女神—柏洁夫人,每年农历六月二十五,千村万寨的男女老少以点燃火把,绕村奔跑,表达驰援之意的方式,当地女人也以凤仙花汁把十个手指甲染红的方式,铭记着柏洁夫人敢爱敢恨的凄美故事,纪念她的坚贞、智慧和勇敢,代代相传,不觉已越千年。然而,真实的历史并不像“火烧松明楼”那么简单,那么容易。皮逻阁建立南诏国的艰难历程至少花费了五年时间( 733—738年),而不是传说中的一夜。史书记载,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皮逻阁积极依附唐王朝,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陆续吞并了其他五诏的领地,建立了南诏政权,并与中原的唐王朝、西藏的吐蕃王朝谱写了一场长达一百六十多年的“三国演义”,其波谲云诡、朝秦暮楚、爱恨情仇的跌宕起伏情节,丝毫不亚于魏、蜀、吴三国之间的群雄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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